第七章

第七章

祁煊懒得理他,不过想到孙珩可是为秦生而来,还有这家伙的秉性,他警告地看了对方一眼,「秦生就是我要找的秦海生,也是秦明月。她是爷看中的女人,难道你想跟老子抢?」

这话说得既直接又不要脸,不要脸是孙珩臆想出来的,要知道他可是先认识「秦生」的,可又想想这两人之前说不定有什麽渊源,他只能心中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而且更重要的是——?

「秦生怎麽就成了女人了?怎麽就成女人了?」

祁煊嗤道:「她说过自己是男人了?」这鬼丫头的把戏,他可是清楚得很,做事滴水不漏的,从不让人抓到什麽把柄。「谁说穿男装就一定是男人的?孙小四儿,不是老子说你,少在外头瞎胡闹,你爹年纪也不小了,你这麽着可是不成。」

他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外人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孙珩什麽长辈呢,瞧这口气!

孙珩直接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若论他这辈子最服谁,在纨裤的世界里,自然是服比纨裤更纨裤的纨裤头子,反正孙珩是再没见过比祁煊更不要脸的人,那是用完就丢,翻脸宛如翻书,一点朋友情分都不讲的。

不是好友吗?好友不是应该互谦互让?就算跟他客气一下,他也不会夺人所好的,会说天下何处无芳草,可这、这……

「小荣子,你真跟那秦生说的一样,嘴里有屎!」

小荣子和孙小四儿是当年祁煊和孙珩还小的时候,两人的互称。孙珩的亲姑姑是孙贵妃,孙贵妃多年不孕,一直很宠爱这个小侄子,孙珩很小的时候就经常被带进宫玩耍,就是那时候和住在宫里的祁煊认识的,两人都受太子和二皇子的排挤,再加上年纪相仿,打了一架後不知道怎麽就玩在一起了。

这麽多年过去了,两人同样的纨裤,同样的声名狼藉,也同样相处了这麽多年,外人都说安郡王和南宁公府的小儿子是打小的冤家、几世的对头,皆因两人说话从来都是百无禁忌,可事实到底是怎样,只有那些许晓得内情的人知道。

「你才嘴里有屎!反正这秦明月是爷看中的女人,你要是想抢就明说。」

很显然孙珩深谙唾面自乾的真谛,他抹了一把脸道:「既然是女人那就算了,反正小爷也不喜欢女人。」

祁煊呵呵一笑,别以为他不知道他老相好里有个花魁。

话说成这样,肯定不能当面戳破,不然朋友就做不成了,毕竟他能找到秦明月,还多亏孙珩,见孙珩感叹自己的心受了伤,要喝酒才能缓解,祁煊也就顺水推舟地陪他去喝了顿酒。

一通酒喝下来,两人和好如初,看孙珩喝得烂醉如泥,祁煊还好心地将他送回南宁公府。

南宁公府的下人一脸屎样地将孙珩从祁煊手里接了过来,旁边头发花白的南宁公眼里都冒火了,还是强撑起笑脸和祁煊应付了两句。

之後,祁煊离去,南宁公的怒吼声响彻天际。

「你这个小王八犊子,又给老子去喝酒,还喝成这种熊样!」

孙珩继续装死,醉眼惺忪地看着天上的月亮。

不是有那句话叫什麽,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让出来也就让出来了,可为什麽让得他心肝这麽疼呢?

是夜。

衡国公府,竹清轩里,宽敞的书房布置清雅,临着墙有一排排书架,墙上挂有几幅装饰的字画,并有一张极大的书案,书案上摆放着笔墨纸砚等物,书案旁还放着两口青釉大缸,大缸里插放着若干不等的字画卷轴,另有琴台棋盘等物,显示出书房的主人是一个极为博学多才之人。

此时书房里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正是衡国公夫人贺兰。

她容貌清丽,身形纤细,明明已经是四十岁的人了,看起来却好像不到三十岁的模样,一身鸭蛋青色莲纹对襟夏衫,下着深青色十二幅罗裙,头梳随云髻,插了一对八宝攥珠飞燕口衔明珠金钗,浑身散发着一股羸弱气质。

此时的她,泪眼蒙胧地看着背对着她,站在窗前的莫云泊。

窗户是大开的,夏风吹拂进来,将莫云泊身上的青袍吹得翻飞起伏,空荡得厉害,若是有明眼人在,便能看出最近他消瘦了许多。

「你难道要你娘跪下来求你才行?!」

听到这句话,一直僵立在窗前的莫云泊才微微动了一下,他转过身来,看了衡国公夫人一眼,苦笑一声後垂首轻声道:「娘,该做的我都已经照着你说的做了,亲也定了,你还想让我做什麽?」

衡国公夫人突然激动起来,紧攥着帕子的手握成拳,一下一下捶着自己的胸口,「你这是照做?你这是在想叫你娘死!

「贤儿,你是娘唯一的孩子,是娘的命根子,当初娘的身子明明不适宜有孕,明知道你爹会不高兴,娘还是拚了命生下了你。这麽多年来,咱们娘俩过得有多难,难道你不知道?你娘是个填房,你虽为嫡子,却矮了前头那两个一头。娘小心经营,苦心维持,对姨娘侍妾宽容,对下人大度,对婆母毕恭毕敬,对你爹伏低做小,为的是什麽?还不是为了你!

「别人都是生怕抢不了风头,你却是打小躲着风头走。你三岁识字,五岁通诗书,满腹经纶,文采了得,却时至今日仍身无功名,而你爹也就佯装没这事,连帮你找圣上讨个缺都不愿,任你所谓的什麽闲云野鹤……他们是个窝囊废,倒压着我儿子也不许出头……娘不甘心,凭什麽?凭什麽咱们要一辈子矮人一头,看人眼色?!」

衡国公夫人越说越激动,整个人都在颤抖,「娘知道,以娘的出身配不上你爹,当初他们之所以选了我来做这衡国公夫人,不外乎你娘我容貌过人,家世也算不得太差,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我有宫寒之症,不能再生……什麽你要温柔大方,贤淑得体,什麽你要对前头的儿子好,不然别人的唾沫星子都能喷死你,凭什麽呢?这衡国公夫人也不是我自己要做的,凭什麽就这麽定了我的命……」

她似乎到了即将崩溃的地步,整个人都往地上滑去,此时莫云泊再也不能无视,忙一个大步上前搀住她。

「娘,我……」莫云泊满脸痛苦之色,下陷的眼窝在消瘦的脸颊上投下两道阴影,整个人憔悴得厉害。「可我答应了明月……」

衡国公夫人死死拉住他的手,满脸急惶,「不就是个戏子吗?你若真是喜欢,等你娶了淑兰县主以後,再纳了她回来做妾就是……可我儿啊,娘是为了你好,咱们贺家仅你舅舅一人为四品官,旁支分脉再无其他出众人才,贺家依附着莫家,本身便做不了你最有力的後盾,所以妻族的挑选一定要慎之又慎。

「这淑兰县主,出身黔阳侯府,外祖母乃是圣人的亲姑姑,黔阳侯掌着福建的兵权,是你爹急於拉拢之人。只要你能娶了她,莫家再也不能禁锢住你的翅膀,到时候你想做官就做官,即使不做官,旁人也干涉不了你什麽……」

可我不想做官。

明明话就在嘴边,莫云泊却怎麽也出不了口。这世界到底是怎麽了?为什麽他不过去了趟苏州,回来後一切都变了?

曾经,他暗自嫉妒过亲娘为什麽要对两位兄长那麽好,也疑惑过为何娘似乎没有脾气,无论祖母如何训斥她,她总是淡淡一笑,无论爹的那两个得宠的侍妾是如何的挑衅,她都端庄大方,保持着贵妇的雍容和气度。

他以为娘是天生的宽容大度,原来全不是,原来这里头还有这麽多的缘由。

他也疑惑过,为什麽别的勋贵子弟,到了年纪都有差事在身,哪怕是个闲差,而他因为惯是个与世无争的性格,不想做官,他爹竟然也不说什麽,反而支持他永远这麽闲散下去……

不过是去了趟苏州回来,他原来的世界全然崩塌,原来在他一直不愿面对的阴影处,还有这麽多龃龉。

「娘你别说了,我听你的,都听你的。」莫云泊紧紧抿着嘴,心中似乎有什麽东西砰地一下碎了。

「真的?」

望着衡国公夫人满是期望的眼神,莫云泊眼中闪过一抹痛苦,重重地点点头,「真的。」

这句话似乎给了衡国公夫人无限的动力,她撑着莫云泊的手,站了起来,「那好,後天淑兰县主会上咱家来做客,你千万莫像上次那样惹了她不高兴。你们毕竟是定了亲的人,以後小俩口要过一辈子的,淑兰虽是任性了些,但她年纪小,等成了人妇,定会改变许多。」

莫云泊苍凉一笑,只能点点头。

衡国公夫人又叮嘱了几句,将自己仪容收拾了一番才离去。

莫云泊却是彻夜未眠,次日一大早就命陈一去安郡王府将祁煊请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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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女要上位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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