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第一章】

景珣的频频造访让原本越趋冷清的庆云宫,顿时又恢复了从前的热闹,他对云妃的专宠让秦嫔与苏才人暗暗咬碎了一口银牙,她们多次求见霍妩,却都被拒之门外。

宫里私下都在疯传皇后失宠,霍妩对此似乎并无多大的反应,直到凤栖宫的云侍中惩死了两名碎嘴的宫人後,那些风言风语才消停了下来。

夏去秋来,後宫里头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风起云涌,唯有横跨半个皇城的金水河,河水依旧清澈如往昔,河水载了成数的落叶不知要飘向何处,炎夏仅存的一丝热意最终也随着落叶飘出了皇城。

今秋的第一场雨让入夜之後的皇城多了几丝生气,却也多了些凉意。

飞鸾宫门口那两盏宫灯早早便熄灭,宫内虽还有烛火晃动,宫人却多已歇下,余下几名守夜的宫人,虽不曾入睡却也不敢弄出什麽声响。

逐风悄无声息地进入琳琅的寝宫,动作虽轻缓却也不加掩饰。

琳琅见了他,打起了些精神,问道:「可查出什麽了?」

逐风摇头,道:「兴许皇后娘娘已经寻到法子了。」

「但愿如此。」琳琅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这场莫名的病来得突然,太医的药喝了却总不见好转,生生扼住了她离宫的念头,她花了足足五日才明白这不过是个陷阱,原以为问题出在寝宫那些熏香和汤药上,实际上却并非如此,故而如今这寝宫之内仍燃着明素口中的安神香,平日里她端来的汤药琳琅也照喝不误。

飞鸾宫中多是景珣的人,她欲对此事追根究底,只得让逐风私下去查,甚至求助於霍妩。

琳琅望着室内那两盏昏暗的灯略有些出神,烛火在精致的灯罩中微微晃动,让人觉得朦胧中带着些许迷离。

逐风站在原地盯着她瞧了片刻,欲言又止,最终又将话咽了回去,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琳琅的寝宫。出了寝宫,便见守夜的宫人瘫坐在地上陷入沉睡,逐风看了他们一眼,临走前解了他们的睡穴,清醒过来的宫人们也不知他们何时睡着,面面相觑後,慌忙查看了四周,见一切安好後才安了心。

这场秋雨不知何时悄然告停,夜风轻拂过树梢,沙沙作响,风过之後却了无痕迹,剩下的细微声响终也被苍茫夜色悄无声息地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微亮,便有家书递进了凤栖宫。

凤栖宫的女官秦烟拿着家书求见时,浅眠的霍妩已经起身,霍妩接过女官手中的家书,摒退四周随侍的宫人们,单独留下秦烟。

秦烟与云侍中不同,她是霍妩进宫後亲自挑的人,为人聪颖,处事极有分寸,深得霍妩之心,霍妩对她极为信任。

霍妩看完信,秦烟便递上了火摺子,霍妩毫不曾犹豫地便烧掉了家书,火苗雀跃着将那封家书一点一点地吞噬……待家书化为一小撮灰烬,她才问道:「秦烟,你可知沉香是何人?」

秦烟面色从容,反问道:「娘娘说得可是我们大毓第一制香师,沉香姑娘?」

「正是。」霍妩欲起身,但七个余月的身孕让她显得十分笨拙,最後在秦烟的帮助下,才顺利站起。

秦烟道:「沉香姑娘十岁便被御封为大毓第一制香师,相传她制出的香无奇不有,奴婢也只闻其名而从未见过其人。」

她所言与家书上所写的大相近同,霍妩不免又想起信上那些话。

寝宫外早已候了多时的宫人们陆陆续续进来,宫女们各司其职,尽责地为霍妩打点好一切。

待一切准备妥当,也便到了后妃上凤栖宫请安的时辰,霍妩虽有些厌烦,奈何近来连续托病好几日,也不好再装下去。

宫里又新进了几位妃嫔,因不得圣宠,行事倒也乖巧,并无什麽出格之举。霍妩到时,后妃多数已在座,见了她都纷纷起身。

秦嫔与苏才人向来同气连枝,新进的那几位妃嫔还没摸清後宫里这浑水,也都聪明地各自保持距离,如此一来,也不难看出云妃私下受到排挤,云妃倒不甚在意,也无意与后妃们闲话家常,问安之後便离开了凤栖宫。

霍妩含笑应对了许久,最後是秦烟见她有些不耐,寻了藉口将她们一一送走。

众人散去後,霍妩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竟觉得有几分无奈,後宫的勾心斗角过於可怕,有时她会怀念从前清贫的日子,虽日日为生计奔波劳累,却不用连说句话都要忧虑再三。

秦烟搀着霍妩走了片刻,霍妩忽道:「昨日皇上让人送了好些补品,你去挑些合适的送到飞鸾宫吧。」

秦烟领命,唤了几名宫女过来服侍後,正要走,霍妩又道:「父亲派人送来的那些上等沉香也取部分一道送去吧,就与长公主说,春困秋乏,切莫让宫里那些滑头们寻到偷懒的机会,且庆云宫那位主子素日里也称得上恭良温顺,让长公主不必挂念本宫。」

秦烟隐约觉得霍妩话中有话,却也聪明地不细作思量,嘱咐在侧的宫人照顾好霍妩後,便退了出去。

朝暮之间,晃眼又过了几日,後宫也显得十分平静,飞鸾宫中一切照旧,琳琅像是放弃了挣扎般,日子得过且过。

入秋以来,秋雨绵绵,要遇到这般天气晴朗的日子极为不易,午後微醺让人不免困倦,然而这尚可称之为慵懒的秋日午後,生生被飞鸾宫门前那吵杂声破坏。

後宫之中,秦嫔虽骄纵,却也极少像今日这般当着众人的面露出凶相,她原是应琳琅之请上门一叙,谁料刚到这门口就被拦了下来,任凭她摆架子,门口守着的禁卫军都不愿放行,至此她本欲打道回宫,谁知这不长眼的宫女端着药,撞上了她。

低头看着毁於一旦的衣裳,秦嫔终是没能忍住心头的怒火,毫不留情底甩了眼前的宫女一记耳掴子,清脆的声响让周遭顿时安静了下来,对於秦嫔如此堂而皇之的欺凌宫女,四下并无一人有异议。

守在飞鸾宫四周的禁卫军虽有些同情那宫女,却也自知身分而未掺和进去;刚挨了打的宫女跪在秦嫔面前哭着认错,却又被秦嫔愤恨地踢了一脚。

闻声而来的明素刚到门口,见到本该端给琳琅的药汁给泼了一地,装着汤药的玉碗也成了碎片,托盘更不知被谁踹到了不远处,而原本该端药去给琳琅的宫女玲珑,跪在地上轻声抽泣;明素看向脸色不善的秦嫔,礼数十足,道:「明素见过秦嫔娘娘。」

秦嫔瞪了明素一眼,道:「飞鸾宫的宫女都这麽不知礼数吗?明知本宫站在前头,偏生要撞了上来,还将长公主的汤药泼到皇上赐给本宫的衣裳上。」

「娘娘息怒。」明素又转向玲珑,问道:「玲珑,这是怎麽一回事儿?」

玲珑还未作答,秦嫔顿时又冒了火,道:「明素,你莫不是认为本宫冤枉她不成?」

明素恭敬道:「娘娘息怒,奴婢只是想明白事情的经过,若不分青红皂白就惩治宫女,势必会让其他宫人不满!娘娘明察,断不会去诬陷区区一个奴婢,这会儿问清了事实真相,不是正好让宫人们明白,今日并非娘娘刻意刁难,而是玲珑罪有应得。」

明素这一席话虽说得委婉,实是在指责秦嫔仗势欺人,她从前又是景珣身边的人,虽被派到飞鸾宫,秦嫔却也不敢轻易得罪於她,为此虽怒在心头,却也无可奈何。

「奴婢自御膳房端了药,一路上便小心翼翼,生怕洒了,到宫门前时,便见秦嫔娘娘在与禁卫军争执,待走近了些,不知被谁推了一把,便撞上了娘娘……」玲珑哭道:「娘娘饶命,奴婢并非有意为之……」

秦嫔冷笑道:「贱婢,我本不愿为难於你,你倒顺了竿子往上爬了,这儿的人都看得分明,谁曾看到你身後有人?」在场的宫人皆做了证人,方才玲珑身後确实空无一人,如此一来,明素也无法再为她辩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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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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