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然而当安放下警惕，想要起身钻出树丛的时候，卡雷突然召唤藤曼缠住安的双腿，使安无法动弹，而后，便这样一跃而起，化为一只巨熊径直冲进了村子。

安见状只能重重的叹出口气，然后隐匿自己的气息，等待合适的时机对卡雷施与援手，而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辛迪也显露出自己的身形出现在卡雷对面的位置。

“老朋友，好久不见了！”辛迪笑着对卡雷说，“我从希利尼尔山出来的时候遍寻了整个卡纳尔密林，都没见到你的踪迹，当时我还以为你遭遇了什么不测，就现在看来，你的情况似乎确实不太乐观——”

“废话少说，你在这里想要做什么？”卡雷对辛迪怒目而视，看上去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这是安第一次件卡雷露出这样的表情，“村子的村民呢？”

“村民？”辛迪深吸了一口气，“我亲爱的老朋友，一千多年都过去了，现在的卡纳尔密林已不是卡代伊奇亚的管理区域，你为何还如此执着呢？可别忘了，当时要不是那些受你们恩惠的人类，半精灵，精灵连反抗都没有就束手就擒，卡代伊奇亚也不会一下子就陷入四面楚歌的局面，如此，你还要护着他们？”

在卡雷与辛迪交谈的时候，安悄悄从村子房屋的后方绕过两人，往村子最里的那一栋屋子摸去，他隐匿着自己的身形，小心翼翼的感知着辛迪的动向，并且通过卡雷的小动作确保辛迪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自己。

“辛迪，你过去也是卡纳尔密林的守护者之一，你是知道我们的职责的！”卡雷的语气缓和了下来，巨熊的形态也化为人的模样，“我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你当时要投入穹的怀抱，甘心做穹的奴仆，也不愿意接受苍的洗礼，获得自由与荣耀！”

“哼——苍的洗礼？自由与荣耀？哈哈哈哈哈——老朋友，你还真是如一千年前一样单纯——”辛迪大笑着说道，“知道为什么苍叫做苍，穹叫做穹吗？因为他们两就是一路货色，只是苍掌管的是天空，而穹掌管的幽冥，我的老朋友，正因为我们过去曾共事，并且你还救过我多次，我才会将这些告诉你，那些谎言虽然看似真实，但却依旧是谎言！”

在辛迪的话语下卡雷陷入了沉默，却是安对辛迪的话有了一些共鸣，而且就诺亚在梦中教导他的，也并没有将对诸神的信仰融入其中，只是存粹的教导他知识，仅此而已，而就他自己所知道的，关于诸神的事迹，很多都牵扯到了更加远古的过去，在那个时代，就连历史都没有记载，但确实有一些迹象表明，诸神就是那个时代的人类。

这样安略微思索了一会儿，但很快就将这些在这个时代是大不敬的想法抛掷脑后，在两人的交谈中，他继续往屋子靠近，而就在这个时候，安突然感知到屋子地下有许多人，那些人不知是被关押还是躲藏在那里，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低着头，不知是在叹息还是哭泣。

找到被羁押的人类后，安从新将注意力转移到卡雷的身上，两人依旧对峙在那里，既不说话也不动，安想要从屋子的窗户钻进屋子，但如果自己放村民出来，辛迪必然在第一时间就会发现，这样后果就会变得难以预料了。

如此，安只能躲在辛迪身后的阴影中等待合适的时机对辛迪发动偷袭，他在过去那个时代没少做这样的事情，也算是轻车熟路，只是偷袭一只巨龙的亡魂这种经历，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不可能做过。

“各为其主，道不同不相为谋！”卡雷显然也发觉了躲藏在阴影中的安，便对辛迪说道，“来吧，就和往常一样——”说罢，卡雷便化为一只巨熊注视着站在原地默不作声的辛迪，而辛迪似乎也非常惋惜的叹了口气，才摆出一副要和卡雷作战的姿态。

“仅仅是现在的你是战胜不了我的，老朋友，即便如此，你还要和我决一胜负吗？”辛迪开口问道，而卡雷却丝毫没有理会辛迪，只是怒吼一声便往辛迪所在的方向冲去，他挥舞着利爪，眨眼间便冲到了辛迪跟前，辛迪只是一个闪身，便避开了卡雷的攻击。

安看着两人的战斗就知道卡雷注定要败，不过却也正是因此，才给了安溜进屋子解救村民的机会，两人的战斗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结束，想着，安就这样从窗户爬进了屋子，并打开地窖的大门，“嘘——不要出声，跟我来——”

在安打开门的时候，村民全都缩作一团，而且无论安怎么说，他们都不愿离开地窖半步，从他们的目光中，安觉得他们十有八九是把自己当成了骗子，辛迪的同谋，而几乎在同一时刻，安隐约感知到些许微不可察的阴邪气息，这股气息与谎言的完全不同。

这个时候，一声高亢的龙吟传入安的耳畔，村民们在听见龙吟后更是畏缩了，他们满眼惊恐，口中的话语支离破碎，别说走路了，恐怕就连站立都非常困难。

安见状，重重的叹出口气，“给老子滚出来，否则老子一个一个把你们全都宰了——”他突然恶狠狠的咆哮道，反倒那些村民却安静了下来，接着就这样按照安的指示往外边走，此时卡雷与辛迪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双方都气喘吁吁，无暇顾他，村子中的房屋也被损毁了大半。

当村民被疏散，安得以回过头关注战局的时候，卡雷与辛迪都伤痕累累，相比之下，卡雷要更狼狈一些，他气喘吁吁，浑身浴血，而辛迪因为是幽灵，所以只是身影更加暗淡了，其他看上去却并没有什么状况。

两人再一次面对面停驻，“卡雷，你是老了吗？这么快就不行啦？”辛迪嘲笑着对卡雷说道，“速速离去，那些村民就当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如何？”

“除非你发誓不再袭击卡纳尔密林的居民，否则我永远不会放过你！”卡雷咬牙切齿的说道，“来吧！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说罢，卡雷又想要朝辛迪发起新一轮的攻势，却好像被什么定了身，浮在空中怎么都无法动弹，“老朋友啊，老朋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那些花花肠子吗？我们共事了那么久，之后又相互为敌那么久，你还真是守旧呐——”

卡雷没有说话，或者根本无法开口说话，而站在阴影中的安此时也被束缚，相比于卡雷，安是隐约看见了束缚自己的东西，这是辛迪早已准备好的陷阱，很可能他在两人离开芬尔后就已经知道两人的动向了，这才在这里设置了这么一个局，或许卡雷已经知道这是一个局，但为了村民，他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往里跳。

想到这里，安深深的叹出口气，他想要抽出西方之炎斩断束缚在自己身上的阴影，而这个时候，辛迪已经来到卡雷面前，那目光贪婪而狡诈，全然没了之前友好的模样。

“老友，你这副身躯我就收下了，你还有什么遗言没有？”注视着卡雷的双眼，辛迪满脸笑意，“如果你想我放了那个半龙人也没关系，只是，刚刚被你们解救的村民似乎并不想放他离开呀！”说罢，辛迪打了个响指，之前被安放走的村民又全都聚集了过来，他们手中握着兵器，似乎是过来缉拿入侵者的。

而后，辛迪便化为一团青烟消失在原地，而安也被村民团团围住，他所在的地方本便狭小，此刻更是被村民围的水泄不通，通过人影的缝隙，安能隐约见到卡雷，他似乎被辛迪上了身，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卡雷现在本身就非常虚弱，被上身之后的结果很可能会和芬漓差不多。

见状，安的心里更加焦急了，他不停的挣扎，试图将西方之炎从剑鞘中抽出来，却无奈阴影束缚的实在太紧，使得他根本动弹不得，其间他试图与大地和风交流，却也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在村民的簇拥下，安被押解到已经重新化为人形的卡雷的面前，诺亚的法杖与西方之炎已经被村民收了去，但村民似乎并不能使用他们，所以只是简单的被丢到一旁，安瞥了一眼距离自己不远的法杖和西方之炎，此时的他虽然被麻绳捆着，但却没有被阴影捆着那么严实，至少还是能动弹几下的，而且那些村民的捆绑技术显然还是不如自己那个时代抓捕自己的黑衣人。

却也就在安寻思着怎么解开绳索的时候，卡雷突然睁开双眼，他吃痛一般的嘶吼了一声，又仰天大笑起来，“卡雷啊卡雷，你最终还是落到了我的手里！”紧接着，他又哭了起来，“你是我的宿命，宿命啊——”

一个彪形大汉突然浑身瘫软坐到地上嚎啕大哭，村民们被控制了思想，所以无论眼前发生了什么都显得无动于衷，却是安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动容，过去他曾看过一个电影，讲的就是一个复仇者完成复仇的故事，最后那位复仇者哭的模样和眼前这位不知道是卡雷还是辛迪的人极为相似。

“这又是何必呢？”安开口说道，“你杀死了卡雷，就等于杀死了另一个自己，你们相互以杀死对方为目标，现在目标达成了，接下来你又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