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冥界

“咳咳……咳咳。”

辽阔而苍凉的大地，放眼望去全是灰蒙蒙的一片，几乎完全找不到不同的色彩。灰色的天空，灰色的大地，灰色的石林，眼眶中带着苍白的灵魂之火，在石林中缓缓行走着的灰白的骷髅。

冥界……卓洛看了一眼从自己身边慢慢地走过，仿佛对自己视而不见的弱小的骷髅，感觉到一丝不可置信。冥界？为什么会是冥界？

冥界，没有一丝生机的世界，哪怕是卓洛，也没有办法在这里找到一丝一毫的天地灵气。

“咳咳……咳咳咳……”卓洛的背上，艾芙萝剧烈地咳嗽着，而每一次咳嗽，都会喷出一些细小的血丝，洒落在卓洛的肩头。而现在，卓洛的肩头早就已经是殷红一片。浓烈的血腥味，不仅仅刺鼻，而且刺心。

“你那个不知道多老的祖宗告诉过我，就算是冥界，也并非完全被死气所充斥，冥界也有着类似于罗兰大陆的‘禁地’，也就是没有死亡气息，对于亡灵不适合的地方……只要到了那种地方，就好办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卓洛对着终于停止了咳嗽，缓过一口气的艾芙萝说道。

“我感觉……你还是把我扔在这里一个人回罗兰大陆比较好。”艾芙萝苍白的脸上映着异常的潮红色，游离的眼神中透出凄迷的目光，“不要继续为我补充元素了，如果再继续下去，你也会死在这里。”

“我自己一个人可回不了罗兰大陆……而且，你不觉得你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然后让我一个人回去是一件很没有品位的事情吗？”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那家伙居然连我的定点传送也可以影响……”趴在卓洛的肩头，艾芙萝的目光痴痴地盯着卓洛的侧脸，仿佛在下一秒，这张熟悉而温暖的面孔就会消失不见，“而且……咳咳……你和嘉西雅之间的契约，足够给你提供坐标让你回去了……别想，总是骗我。”

“哪有骗你。”前方，永远是灰蒙蒙的一片，如果不是因为有一个确定的方向在引导着自己，恐怕连方向感都会失去。

“明明就有！”艾芙萝的声音大了起来，似乎被刺激到了，而伴随着感情的波动和大声的呼喊，随之而来的就是剧烈的咳嗽和仍旧止不住的，口中的鲜血，“你总是说等我长大，却从来没有对我保证过什么……你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这是嘉西雅姐姐告诉我的。但是你一直说等我长大，却一直没有答应过等我长大你就会娶我……说到底，你只不过是在敷衍我。”

尴尬的沉默。

良久，卓洛才犹豫着问了出来：“为什么知道那时候被攻击的人是我？”

在露妮忽然间清醒的时候，艾芙萝来到了，而同时还有突然间从露妮的胸口窜出的一道金光，那是一个美丽而端庄的女性，只不过眼神中所包含的杀意，以及身上传来的气息，却张示着他的身份：巴比伦。巴比伦出现，究竟是为了攻击谁？不论是卓洛，还是威迪斯，甚至是兰洛丝苏菲姐妹，都以为对方的目标肯定是艾芙萝。因为一个空间系的神阶，将会有可能带来无尽的麻烦。所以卓洛的防备，更多的放在了巴比伦对艾芙萝的攻击上，当挡住了攻击，发现那只是一个幌子的时候，就已晚了。高手之间过招，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片刻就能分出胜负。

卓洛可以确定，从一开始巴比伦的目标就是自己，就好像从一开始，艾芙萝的目标就是保护自己一样。三个人之中，只有自己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当然或许巴比伦也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在巴比伦的攻击被艾芙萝用身体挡下的时候，组红螺很清楚地看到了，在对方的眼睛中传出的不可置信以及对于一击失手的不甘。

“是啊，你们的话，就算是当初那个威迪斯，也只会说……对方的第一目标，一定是要杀我对吧？其实我只是诱饵，其实你会陪我只是对于诱饵的保护盒对于可能出现威胁的反击……对吧？为什么当你陪在我身边的时候，总要带着不属于感情的目的性？我不甘心。但是即使不是我想要的真实，但是至少有你的陪伴，所以，我很快乐……”

“你都知道了？”卓洛的声音有些低沉。

“是的。别小看我啊卓洛哥哥，对于我，罗兰大陆上可是流传着这么一句话的……如果罗兰大陆上只有一个天才，那么就一定是我了……我可也是真正完全掌控军队的指挥官呢！更何况，比起她们，我有一个虽然懊悔，却巨大的优势。”仿佛是连续地说话使得艾芙萝有些疲倦，在深深地传了几口气之后，艾芙萝才继续说道，“我的优势，在于我曾经是你的敌人。”

在任何一个地方，最了解一个人的，不是他自己，也不是他的亲友，而是他的敌人。

“威迪斯……兰洛丝姐姐她们，虽然也擅长布局，也擅长进行战术分析，但是她们毕竟没有做过你的敌人，所以她们根本无法想象……当面对作为敌人的你的时候，心中会有多么的不安和恐慌。那是即便清楚你对我很重要，也要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亲自出手也要除掉你的，从内心最深处产生的畏惧。因为看不透你，所以未知，所以恐惧，因为恐惧，所以要先除去你……在我们所有人中，只有我……经历过这种令人窒息的感受。所以我才会明白，巴比伦首先要除去的，并不是可以给他带来巨大麻烦的我，而是有可能埋葬他的你……无法掌控的因素，就要除掉。这是作为上位者，最基本的布局要求。”

“原来如此……”卓洛喃喃地说道，而背后的艾芙萝，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所以，我做出了一个决定……”艾芙萝的脸上，出现了苍白却幸福的笑容，“骑士小说里面说，如果无法得到的话，那么死在心爱的人的怀里，是最幸福的事情。”

卓洛浑身一震，停下了脚步。

“真的很幸福，至少现在，你只属于我……而且直到我死去，你都不会放开我，对吧？”

“是的。直到你死去，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我保证。”

“谢谢你，卓洛哥哥。虽然明知道这是基于同情的施舍，但是仍旧很幸福啊……”艾芙萝将脸贴在了卓洛的肩膀上，眼泪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幸福还是哀伤？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所以……”卓洛的声音再次响起，“所以你要活下去……要知道在你死之前，我可都是不会放手的。”

艾芙萝小小的身子在卓洛的后背上颤抖了起来，不过很快平静了下去：“我可以靠怜悯来度过我最后的幸福……但是总不能靠着怜悯来度过一辈子。”

“不是怜悯。”卓洛一边继续朝前走，一边回答道，“十八岁。这是我的底线。虽然早就想要告诉你，不过害怕你跟我撒娇让我把时间改得更早些，所以就没有告诉你……十八岁，你十八岁的时候，我就娶你。”

“真的是……早就决定了？不是现在？而是早就决定了？”艾芙萝的语气中甚至都出现了颤抖。

“是的。”卓洛的眼底露出一抹温柔，“从你笨手笨脚的在我面前表演阿努比斯皇家春宫图中的勾引术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话刚说完，艾芙萝已经一口咬在了卓洛的肩膀上。

眼泪不受管制地掉了下来，不论怎么抑制也抑制不住的呜咽声，从咬着卓洛肩膀的口中轻轻地发出。我才没有笨手笨脚。如果是平时的话，艾芙萝肯定会这么反驳，只是现在无数的委屈和惊喜，已经让她没有任何的余地可以想那么多了。

最后的幸福？这是多么绝望的词汇。而当有了希望，一切，就都会不一样。

在苍凉的大地上极速狂奔，卓洛前进的方向只有一个：巫妖聚集的群落！只有在那里，自己这个“巫妖王”才有可能找到想要的资源！后背上，艾芙萝正静静地熟睡着，双手还在紧紧地搂住卓洛，苍白的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

忽然间，卓洛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一种被人窥视的不安，从刚才起就一直萦绕在心头，而现在更是警笛大作。只不过放眼望去，仍旧是灰色的天空，灰色的大地，满地的枯骨，虽然已经没有了石林，但是三三两两游荡的骷髅仍旧在自顾自地游荡。在与巴比伦战斗的同时，卓洛感觉到了亡灵气息的爆发。或许是亡灵们纷纷聚涌到罗兰大陆的入口那里去的缘故吧，高级亡灵始终没有见，就连低阶亡灵海也不曾看到。

但是敌人在哪里？不仅仅放眼望去没有任何的异常，只不过是辽阔的大地和灰暗的天空，就连咬牙拿出的已经为数不多的天地灵气进行探查，也没有发现任何敌人的踪迹。但是那种危险的感觉……必然不可能凭空出现！

这个时候，卓洛看到了眼前令人震惊的一幕。泰山崩于前？那其实不算什么。泰山长于前，都不足以形容眼前的景象。辽阔的大地？看着前方正在缓慢地升起的东西，卓洛终于明白为什么不能探查到敌人的痕迹了。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面前终于完全露出来的东西，是一个头颅。或许不能说是面前，因为距离那个头颅至少还有数里之遥。而眼前的头颅，让卓洛想起了前世的一个笑话。

上嘴唇接着天，下嘴唇挨着地。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是那巨大的头颅，几乎遮蔽了卓洛视线所及几乎所有的天地。整个视野中，百分之就是以上是那个令人感到惧怕的头颅。

“怪不得巫妖军团在苏德菲斯那家伙死亡之后还莫名其妙的集结了……原来新的巫妖王已经诞生了……”

巨大的声响在天地间荡漾开来，原本四处游荡的骷髅们迅速地被化为了灰烬。这是个什么东西？虽然可以看到头颅，但是由于对方过于巨大，所以和管中窥豹也没有太大分别：“你是谁？”

“我？哈哈哈哈哈哈！”巨大的头颅狂笑了起来，“我是谁？我是鞮尸龙王阿加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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