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高昶旭猛的自床上跳起,额边布满了细细的汗珠,清秀俊雅的脸庞痛苦地扭曲成一团,耳边似乎还残留那一声声嫌恶的辱骂,尖锐狠毒,像要钻破他的耳膜似的,让他难受地用手捂住了双耳。

「没用的家伙,不过是作噩梦就崩溃了啊?」一个男人粗声调侃。

「你干么老是欺负他?」另一个柔媚的声音不满地响起。

「我欺负他?他被打个半死的时候,是谁跳出来保护他,承受起一切的?」男人阴恻恻的道。

「他只是个孩子。」柔媚的声音幽幽地道。

「你就是对他太宽容了,才会把他宠成这么没用!」男人不以为然的道。

「反正他有我们,有什么关系?」女人慵懒地反驳。

「他总不能都躲在我们身后吧,这次他该自己动手了。」男人低沉声音说:「你不许再帮他。」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是听你的,把东西送去了吗?」女人有点不耐烦的道。

「哈哈哈,我就不信他这次还能忍耐得住,那个女人的滋味,我期待很久了。」男人阴沉地笑着。

「他会抓狂吧。」女人的语气也隐隐带着兴奋。

「那才是真实的他——疯狂的魔鬼,哈哈哈——」

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在安静的房内尖锐地回荡着。

「闭嘴闭嘴,你们给我闭嘴!」高昶旭失控大喊,「全都给我滚、滚!。」

「你还装什么善良?当年不就是你要我杀了妈的吗?你以为真的可以不需要我们吗?」男人反讽。

「孩子,你该长大了。」女人感叹。

「杀光他们,杀!」男人厉声道:「欺负我们的都要死!」

「欺负我们的都要死……」高昶旭喃喃覆诵,抱紧了头,大吼出声,「欺负我们的都要死、都要死!」

他手一伸,拿起放在床头柜的香水瓶,用力地往墙上砸去。

玻璃瓶子破碎一地,淡黄色的液体缓缓自支离破碎的残骸溢出,在空气中挥发。

瞬间一室香味甜腻,自鼻腔冲进了高昶旭的脑门,摧毁了他仅存的清明意志。

恶魔苏酵,再也无人可阻止……

马玉华被绑架的消息始终还是压不下去,虽然马家一直极力压住消息,可没有透不过风的墙,就算宁静谨守保密的原则,即便黄永权怎样给她压力,她依然对案情轻描淡写,可当所有媒体争先恐后地挖掘时,案情就逐渐被渲染夸大。

慢慢的,十五年前的连续奸杀案件又开始浮上台面,社会陷入恐慌,媒体开始指责警方办事不力,严铠首当其冲,一如当年他的父亲严璟一样,承受各界的巨大压力。

但唯一让严铠挂念的,是当年的幸存者谢丽敏跟宁静也同时又浮上台面,成为媒休追逐的目标。

「不要再打来了,再打来我就要报警了。」胖姨气呼呼地挂掉电话,懊恼地道:「这些记者真是烦死人了,像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再这样我要准备拿油泼了。」

宁静微蹙着眉头,走上前将窗帘放下来,回头看着安睡在床上的母亲,朝胖姨道:「胖姨,这阵子就麻烦你多留意家里的安全,等我找好地方,会马上将你们接过去安置。」

胖姨郑重地点头,可脸上却忧心忡忡,「丫丫,真的是他吗?怎么会……」

宁静的神色沉重,眸底因过一抹黯然,「胖姨,我也希望不是。」

「说不定是哪里搞错了,他不是个好人吗?」其实关于那个「长腿叔叔」的事,胖姨都是听宁静说的,从来没见过人。

宁静沉默了半晌,缓缓道:「胖姨,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真的是他,我绝对要看着他伏法。」

那个守护了她这么多年的男人,虽然她对他没有爱情,却建立了跟家人一般的亲情,除了胖姨跟母亲,高昶旭就是他最亲的「哥哥」跟「朋友」。

如今,这个一直帮助她、守护她的男人,却突然揺身一变成为可能是杀害父亲、伤害母亲跟她的恶徒,对她来说的冲击是十分巨大的。

不管怎样,她都无法把那个温和的男人跟如此凶残的杀手连系在一起,她衷心的期望,事情不是跟严铠和她推论的那样……

宁静正暗暗祈祷时,手机铃声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她拿起放在一旁桌上的手机,看了来电号码,心头一凛,拿起手机靠向耳边。

严铠低沉的声音自另一端传来,「他失踪了。」

宁静的心咚的一声沉到谷底,原本还心存小小的期待,突然如泡沫般破灭,涌上的是深沉的悲伤跟火焰般的愤怒。

高昶旭,真的是你。

高昶旭突然像自人间蒸发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房间的地上还残留着破碎的香水瓶,跟只有宁静闻得到的香水味。

高昶旭成为嫌疑犯的消息在医院跟高家都掀起一股不小的风暴,严铠也才从母亲口中得知,被外祖父下令封口的那段往事,层层串连起来,前因后果也逐渐明朗。

下雨天犯案,是因为每到下雨天,就是高昶旭母亲施虐的日子;而香水,则是她特别偏爱的气味,尤其每当她打扮得特别美艳出去会见外遇的男子时,总是会将头发挽起,在颈后抹上那股最钟爱的香水,在高昶旭幼小的心灵烙下深刻的印记。所以当所有的诱发点同时集中在一起时,就会让高昶旭忍不住犯案。

而当大家为了将高昶旭逮捕到案,好厘清疑点时,遇害者的人数开始在每个雨夜增加。

严铠看着白板上贴着的受害者照片,紧拧着眉头,「他变得越来越疯狂了。」

照片中的女子不仅拥有以往受害者被施暴的手法,甚至双脚被从脚腕切断,眼珠子也被挖掉,手段之凶残,让人不寒而栗。

潘彦武忍不住道:「这该死的死变态——」他骂到一半才突然想到这个「死变态」是严铠的小舅舅,赶紧噤口不语。

严铠的脸色凝重,沉默不语。

几个队员互相看了眼,使了使眼色,陆续退出会议室。

「嫂子。」潘彦武对着刚走进来的宁静,朝严铠的方向努了努下巴。

宁静点点头,看着潘彦武顺手将门带上后,才走向站在桌前的严铠,轻轻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严铠的大掌覆上她的手,握着她的手拉到胸口,口气沉重地道:「我从来就没发现过。」如果早点发现,是不是可以阻止高昶旭这些疯狂的行为?

宁静的脸色同样黯然,「没发现的不只是你。」这么多年来的点点滴滴突然涌上脑海,让她的心难受地揪起。

气氛在两个人的悄然沉默后笼罩着一股低气压,一如侦查队最近的士气,高昶旭过于聪慧狡猾,完全没留下任何线索,让侦办陷入了胶着。

对严铠来说,破案的压力还在其次,对他来说,最沉重也最无法面对的,却是一个曾经如此亲昵的家人,揺身一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人人喊打的变态杀手,这种冲击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

「小舅舅的行径越来越失控,静,我要你暂时先搬来跟我一起住。」严铠虽然很期待他们有天能同住,却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宁静看着严铠,揺揺头,「不行。」

严铠的眉头皱起,「你不想?」

宁静轻轻勾了勾唇,双手捧住他的脸颊,「我当然想。」

严铠蹙眉,「那为什么拒绝?」

宁静沉吟半晌,缓缓开口,「他要的是我,如果我制造机会给他,或许可以引蛇出洞。」这是最有效率的方式了。

严铠的脸色一沉,断然道:「你想都不许想,我绝对不可能让你去冒险。」她曾经濒临生死边缘,好不容易重拾生机,断没有让她重陷危险的道理。

宁静温柔地凝视着严铠,手指抚过他紧拧的眉尖,轻哄着,「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不是有你保护我吗?」

「我当然会保护你,我保护你的方式,就是让你连千万分之一陷入危险的机率都不能发生,所以别再说了。」

「铠——」

严铠用手捂住了宁静的唇,正色道:「你知道吗?你比我的生命还重要,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可能会答应。」

看着严铠俊帅的脸庞上浓烈得无法隐藏的深情,宁静的心瞬间化成了一滩水似的,动情地垫脚迅速吻了他的唇瓣一下。

「我从没感觉这么幸福过。」

严铠宠溺的瞅着她,「傻瓜,这只是刚开始。」

宁静微微一笑,低垂下眼睫,晶亮的眸底闪过的,是一抹没有改变的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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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警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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