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命如草芥
微风轻拂下的树叶沙沙作响，斑驳的光影在林地间欢快的跳跃，蹲在树下的叶离却无心欣赏这美丽的画卷。
迅速将蛇涎草采集完毕，小心翼翼地揣进衣兜后，叶离脸上凝重的神情终于一缓。
起身舒了口气，顾不得躺在一旁已经没了声息的爪狼，转身就欲离开。
这爪狼的毛皮虽然也值得上几十金币，若是以往，自己肯定迫不及待的剥了回去，但此时怀揣着蛇涎草，叶离只想迅速回到风沙镇，不愿再生什么枝节。
多年的打猎生涯，让叶离深深地明白一个道理，该舍弃的就要及时舍弃，否则结局很可能就是一无所有。
“！”
转过头时，猛然看见那静静站在前方树下少年，饶是叶离心性强大，也还是忍不住心头一跳。
那少年看起来年纪约莫和自己差不多大，身形却更为壮硕，与自己一样，都是一头黑色短发。然而最令人惊异的，却是他那一双灰白色的眸子，此时正冷漠地看着自己，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感知敏锐是自己最大的优点，这也是自己能够不依靠星力而在这森林中狩猎多年的依仗。而眼前这冷漠少年，竟然能够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来到自己身旁！
“他有没有看到蛇涎草？”叶离心下一紧，不再去思考那冷漠少年究竟是如何悄无声息地接近自己的问题。他有没有看到自己采摘蛇涎草的过程，才是目前最重要的。
“你是？”叶离试探着问道。
那少年仍然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完全无视叶离的存在一般，冷漠如雕塑。
“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叶离心里有些发虚，什么怪怪的，还是先闪为妙。迈开步子，转身就往林间窜去。
冷漠少年依旧无动于衷，一言不发。
“沙沙”
就在叶离转头离开的时候，一阵踩碎落叶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几道人影渐渐从幽深的林子中现了出来。
听到脚步声后，叶离的身子微微一顿，旋即更是加紧了步伐，一个折身绕到树后，转眼便消失在冷漠少年的视野当中。
“伤儿。”
脚步声落下，从树林中走出了几名满脸煞气的粗犷大汉。为首的那名魁梧大汉停下脚步后，看了一眼叶离那离去的染血孱弱背影后，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地对着那树下的冷漠少年道：“怎么了？”
被大汉称作伤儿的冷漠少年仍然面无表情，灰白色的瞳孔中仿佛没有情绪存在一般。嘴唇只是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却清晰地吐出了三个字：“蛇涎草。”
尚未远去的叶离，隐约听到蛇涎草这三个字，瞬间神色大变。再顾不得装模作样，身子一矮，就开始在林间穿梭飞奔了起来。
“哦？真是好运的小子。”
为首大汉眼里闪过一道嗜血暴戾的光芒，听到丛林深处陡然传出的那一抹动静，嗤笑一声后，露出两排森然白牙。狞笑着朝着冷漠少年道：“交给你了。”
说罢，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原地，不再言语。
就在大汉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人影一闪即逝，而树下的冷漠少年，早已不见了踪影。
不断绕开一棵棵大树和灌木，叶离此时真正是在全力以赴地逃窜。奔跑的过程中，除了一些实在过于粗大的树枝才会伸手拨开外，任由那些密布的细小枝条抽打在身上，恍如未觉。
看来那家伙果然是看到自己把蛇涎草给收了，虽然不明白刚才为什么不阻拦自己，但并不妨碍叶离尽快逃离森林，躲进风沙镇的决心。
五百金币，即便对于一些实力不俗的冒险小队而言，也算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尤其是相比之下，只需要付出搞定自己这个几乎为零的代价，相信没几个人能忍得住不出手。
还是跑得越远越哈，保不准他们随时可能后悔。
很多时候，叶离都觉得自己想的都挺有道理的。
可是，当看着身前那对近在咫尺的灰白色眸子时，叶离第一次，是多么希望对方做事不要这么有道理。
既然这样都会被追上，还是在自己最为熟悉的丛林之中，只能说明这冷漠少年的实力远远在自己之上。打肯定是打不过的，跑看来也是跑不掉了，想来想去，自己似乎也只好和对方讲讲道理了。
说到讲道理，叶离还是挺自信的。毕竟没点口才，当年怎么和妹纸们天天都能聊到深更半夜？
于是索性停下脚步，努力让自己的面部表情放松下来，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摊了摊手道：“你们…啊？”
叶离才刚刚开口，却骇然发现，那冷漠少年似乎并没有听自己说下去的意思。仅仅只是一步，便横跨至自己身前，一双灰白色的瞳孔没有焦距地对着自己，闪电般一拳轰向了自己的腹部。
“噗”
腹部猛然遭到重击，叶离瞬间喷出一大口血水，双手抱着肚子，犹如河虾一般弓成一团后，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五脏六腑都仿佛翻江倒海一般，压抑不住的剧烈痛楚，从腹部发散至全身，只觉得脑海里霎时间一片空白，两耳之中嗡嗡作响。
“唔…”
足足过了数息，叶离才稍微缓过了点劲来，捂着依旧翻江倒海般的腹部，艰难地抬起头。周围空荡荡的不见人影，向远处看去，却只能见到那冷漠少年逐渐消失在丛林中的背影。依稀可以看到，一棵浅黄色的小草正被他轻轻握在手中。
神色恍惚间，叶离甚至隐隐听到了那中年大汉，不满地质问那冷漠少年，为什么不杀了自己。
“太弱了。”
冷漠的声音，就好像我们捏走了蚂蚁正在努力搬运的面包屑，却往往不会顺手把蚂蚁也给碾死一般。
…
紧紧握着双拳，叶离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十指的指甲都深深地刺进了肉里。
“真是个弱者如草芥的地方啊…”
撕下衣服将肩膀的伤口略作包扎后，叶离紧咬牙关，强忍着浑身伤痛走到爪狼的尸体前。
既然蛇涎草已经没了，那么这爪狼毛皮，便是无论如何也必须带回去的。
艰难地将毛皮剥了下来，紧紧塞在包袱里。叶离想了想，又割下一大块狼肉，足够自己吃上几天了。
若是将整头狼都抗回去，身受重伤的自己体力或许不足不说，很可能还会招来许多麻烦。
…
迈着沉重的步伐，叶离终于回到了风沙镇。
在夕阳的余晖中，静静座落在黄沙之上的风沙镇，仿佛一位烈士暮年的老人，对着晚霞轻轻诉说着自己的沧桑。
作为落日大森林西南方向重要补给站，在森林中有所收获的冒险者们大多都习惯来到风沙镇交易，因此镇内道路两旁，皆是在进行着各种交易的冒险者和摊贩，人声鼎沸，喧闹至极。
“上好的黄金参，补气养劲，只要一千金币！”
“烈虎鞭！烈虎鞭！包吃包好，谁用谁知道！”
由于冒险者和猎户众多，扛着包裹、浑身浴血回到风沙镇的人，实在太常见了，因此一路上叶离并没有招致什么异样的目光。
“听说了吗？过两个月星陨宗又会在石嘴城招收弟子了。”
骤然听到行人的这句议论，叶离不禁止住了脚步。
星陨宗，青州八大势力之一。风沙镇的直属城市石嘴城，便是在星陨宗的势力范围内。听说石嘴城范围，光是风沙镇这样的集镇便有几十个，而石嘴城又仅仅只是星陨宗势力范围内的一个中等城市。
那可是真正的巨无霸啊…叶离不由得心生向往。
“是啊，星陨宗每年都会在所属各城市招收一次弟子，招收要求又不高。听说今年的招收要求只是不超过十五岁的五元星徒就可以了。”
“十五岁的五元星徒？哈哈，我家铁蛋今年十四岁，前些日子刚达到五元星徒，正好让他去试试。”
听到这里，叶离神色一黯，继续抬腿迈步向前走去。
星陨宗又如何，巨无霸又如何，与我何干。自己终究只是一个没有星力的倒霉蛋而已。
来到镇子的最角落，叶离缓缓地走进一间十分破败狭小的木屋。这就是他的住处。
屋内十分简陋，只有简单的木床和一些狩猎用具。说起来，当初能住进这个木屋，还得感谢茶馆老板，他也是一个实在人，本本分分地做着小本生意，那几年对自己着实不错…
只是到头来，尸骨无存，自己也只能给他立块空碑作坟。
将狼皮和狼肉收拾好，叶离稍微擦拭了一下身子，双手枕着后脑躺在木床之上。
“算起来，今天正好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整整第十个年头呢。”
“也不知道那个世界的亲人和朋友可好？”
“究竟是哪个王八蛋害我穿越得这么惨，要是让我知道，我一定…”
思绪纷杂涌动间，叶离感到一阵困意袭来，转眼间便沉沉睡去。
“十年…终于…融合…”
睡梦中，他仿佛看见了千千万万的人族部队，皆是顶天立地，高如山川；他仿佛看见了千奇八怪的各类异族，有的双目喷火，有的纷乱逃窜；他仿佛还看见了浑身浴血的人族战神，惶惶如天威的神灵，以及一片支离破碎的大陆…
…
“嗯~~”
悠悠醒来的叶离下意识的伸了个懒腰，撑开的双手触摸到一片有些发霉的木墙。
习惯性的在木墙上轻拍两下后，忍不住将右手收回来揉了揉额头，却仍然觉得头脑有些发胀。
“都十年没看电影了，还会做这种梦？”努力回忆了一下脑海中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叶离觉得自己从前似乎也没看过类似的画面。
摇了摇头，不再多想。今天的任务就是把这张爪狼毛皮给卖了。
“咦？”
纵身跃下木床后，叶离却惊诧地发现自己的力量好像变大了不少…不对！不是不少，是非常多！
稍微活动了一下四肢，叶离重重向前空挥了一拳，屋内霎时响起一道浅浅的劲风破空声。
“这…”
叶离惊异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为何自己的力量突然变得如此强大。这力量，恐怕五元星徒都比不上吧？
而在昨夜之前，自己由于常年狩猎，身体素质颇为不俗，据自己的估计，力量也仅仅只能和一名普通的二元星徒相当。
纵然在达到五元星徒之前，吸收的星力基本都是用于滋养和浸润身体，实际力量增加得并不算太多。
但是这突如其来的惊喜，也足够令叶离欣喜若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