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太福晋自然也是明白人,她多少知道四阿哥送来这人的意思,是为了分她这个孙媳妇的宠,不想孙媳妇成了孙子的弱点。

虽然心里头有些不满四阿哥这般插手郡王府后院的事儿,可她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欢喜的将人留了下来,并且让阙飞冬领着回到潇湘院去。

太福晋都开了口,阙飞冬自然没有理由拒绝,也只能在三个婶娘和那三个姑娘讪笑的眼光中,带着满肚子的酸气和咽不下的怒气将人领回了潇湘院。

嘶……疼啊!

那生生裂开的伤口让纳兰肃鸣只消一动就疼得嘶嘶地倒抽凉气,可他那张曾让无数闺阁姑娘暗中惦记的俊颜上却闪着一抹猫儿偷腥后的愉悦神情。

他背倚软枕,脑海里回荡的尽是昨夜那个在他身上小意求饶、嘤嘤低泣的女人。

只可惜他因伤势关系起得晚了,要不然他还真想瞧瞧海棠春睡中的她,或者她方醒时那模模糊糊的娇俏模样。

他这厢兀自笑得开心,也不唤人进来伺候,就想等着那正主儿回来伺候自己,她一向是个嘴硬心软的。

如今他身上带伤,她一定会小意温柔的伺候他,只消一想起她照顾病中的阙飞夏时那温柔的模样,再联想她这般照顾自己,他就觉得浑身发热,恨不得此刻她便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想着想着,听力极好的他,听见了外头传来的足音,他知道那是她。

静待着她与守在外头的丫鬟们交代了几句,又听着她朝寝房走来的脚步声,他满是欢欣的等待着。

但随着她进门,屋子里却彷佛跟着刮入一阵寒风,他有些愣然地瞧着那比隆冬腊月天还要冷的脸色,猛地一愕。

「郡王爷醒了?」

声音也很冷,完全没有他想象中的温柔怜惜,他还来不及开口说什么,就见阙飞冬侧身一让,让出了后头那个身段婀娜多姿的女人。

「快给郡王爷请安,请完安后再诊诊脉吧。」阙飞冬声音冰冷地说道。

七早八早的,闻曙舟不可能过来,而纳兰肃鸣昨夜伤口逬裂时,她虽小心翼翼地处理过,可也怕自己处理得不够好,正好四阿哥送来的这个女人懂得医术,又是四阿哥的人,应可信任,所以她便人尽其才了。

「是。」那女子轻声应了,然后款款走向前,朝着还弄不清楚状况的纳兰肃鸣盈盈下拜。

「妾身巫氏,奉四阿哥之命给郡王爷请安。」

初时的震惊过去,纳兰肃鸣的脑袋瓜子也开始运转了起来。

自称妾身,又是四哥送来的,还有飞冬的冷脸……几个线索串在了一起,纳兰肃鸣若是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那他就不可能成为天子近臣了。

脸上的笑容尽失,他冷眼横了阙飞冬一眼,然后才将目光转向还跪在地上的巫氏,却是朝着阙飞冬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四阿哥对郡王爷的兄弟之情,四阿哥忧心妾身无法妥善照顾郡王爷的身子,所以将擅长医术的巫氏赐给郡王爷。」

饶是此刻她的心中五味杂陈,说话时仍保持语调平平,没有丝毫的抑扬顿挫,也没有半分自己的心绪,只是平铺直叙将事情交代完。

「你同意?!」

他简直不敢相信,昨夜他们才圆了房,今日她就领了个女人到他面前,就算是四哥所赠,难道她不能找个由头拒绝吗?还是她压根就不在意他的身边还有其它的女人?

这样的念头一起,纳兰肃鸣的脸色更黑了,看向阙飞冬的眼神也带着丝丝的不确定。

「雷霆雨露皆为君恩。」

阙飞冬淡淡的说,可藏在袖子中的手紧握着,借着那深深的刺痛提醒着自己与他之间的不对等。

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寻常事,更何况他是高高在上、地位尊贵的多罗恪敏郡王,就算不算上她这个嫡福晋,也还有侧福晋、庶福晋、侍妾等等的名额。

更何况,她不过是因为冲喜才嫁进来的,八字不好不说,又没有尊贵的家世、有力的娘家,对于这一切,她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可……为何却是在昨夜被他那亲密爱怜之后,若是没有昨夜,她便可以轻易的接受,甚至为他妥贴的安排。

现在,她依然只能接受,却得忍着心头的痛楚,她还是能妥贴的安排,但每一步的安排,都像是掐在她颈项上的一只手,让她痛苦不堪。

「郡王爷……」巫氏不甘被忽略,娇娇地轻喊了一声,想要提醒纳兰肃鸣她的存在。

「起来吧。」终归是四阿哥所送之人,不看僧面也得瞧瞧佛面,这个女人他只能暂时收下,但……

他的怒气再次朝着阙飞冬而去,她不是很会撒泼吗?她不是悍妇吗?怎么这会又贤良起来,她……是不在意他吧!

「谢郡王爷。」巫氏再次行礼,起身后便忙不迭的轻启檀口,说道:「四阿哥命妾身好好照看郡王爷的伤势,不知郡王爷可否让妾身诊脉?」

「嗯!」纳兰肃鸣低应了一声,可他那双锐眸却始终没有离开阙飞冬的身上,而她准备避让出去的举动,更是挑起他巨大的怒火。

她不在意……当真不在意……

最后,在阙飞冬即将步出寝房的同时,纳兰肃鸣也冷然的开口交代道:「前阵子你不是说要让我至广福寺休养,求佛祖保佑我的身子吗?先前老祖宗进宫时已经得了皇上的口头允诺,如今我身上的任务不可再拖了,你让人去请老祖宗入宫向皇上打个招呼,说我们要出京休养。」

太福晋是皇上的姑姑,在皇上面前终究是有些脸面的,再加上皇上本就极为欣赏纳兰肃鸣的能力,正等着他康复好重回朝堂,一听太福晋说纳兰肃鸣的身子好转了些,总算能启程到京郊的广福寺静养,立刻便准了。

消息一传回郡王府,里头的下人们全都动了起来,一行人很快就出了京城,抵达广福寺。

香烟袅袅,缓缓的佛唱不断地响起,安宁祥和,令阙飞冬一颗心终于微微沉淀了些,望着那满山遍野的一片翠绿,她原本极度压抑的情绪终于微微的松了松。

「福晋不去瞧瞧郡王爷安顿的如何吗?」

阙飞冬摇揺头,思绪慢慢回到了早些时候。

在纳兰肃鸣的坚持下,他们夫妻是乘着同一辆马车前来广福寺的,而寺里的主持早就接到消息,早早地便辟了寺里的一个大院子以供恪敏郡王夫妻使用,旁边的几个小院子也提供给了郡王府随行的奴仆,而那随行而来的巫氏,则被安置在离主院最近的一个小院子里。

他们乘坐的马车才刚停下,阙飞冬和纳兰肃鸣方下车,便瞧见巫氏正以女主人的盗态,指挥着仆役将马车上的东西抬下来安置,那指挥若宝的娴熟模样,倒显得阙飞冬这个正经的福晋有些无能。

但她浑然不在意,由着巫氏安排关于纳兰肃鸣的一切,自己则趁乱,带着绿竹和棉青往主院后头的林子走去。

走在那婉挺的小路上,阙飞冬的心情难得回复了些许,也不愿多想方才纳兰肃鸣也瞧见了巫氏那越俎代袍的行为,却没有多说什么的淡然。

这两天,日日夜夜都是巫氏在纳兰肃鸣身边伺候,阙飞冬虽然瞧着心里头发酸发挖,却什么也没说,而她对纳兰肃鸣的感情,从一开始的怦然心动到现在能冷眼旁观他与其它女人的亲密,她想,心就算再痛,也有可以平复的一天吧?

不看、不听、不想,是她现在唯一能做到的事,但每每只要想起,她与他曾经这样亲近,如今却变得这样陌生,她其实就有种冲动想要跑到他面前,问问他可曾有过真心?

但她不能……因为她没有任何的倚仗,更何况她曾说过,待事成后会自请下堂,所以只能暗自神伤。

「福晋,咱们回去吧,天色已经渐渐暗了呢。」

绿竹和棉青身为阙飞冬的贴身丫鬟,自然心疼自家主子,这两三日她夜夜辗转难眠,脸色也日渐苍白起来,但她们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更加细心的照顾她。

「嗯,回去吧。」

对于绿竹和棉青的劝诚,阙飞冬并没有拒绝,只是再抬眼眺向眼前那一抹生气勃发的翠绿,然后微微颔首,回头往林子里的小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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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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