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为什么你想不起来?!为什么……」她忽然转身扑上他,握起双拳不断地攻击他,哭喊出心中的悲愤,「这是你买的,你不记得了吗?你为什么会不记得呢?为什么……为什么?!」

他站着一动也不动,任由她不断地捶打自己的胸膛,面无表情地敛眸瞅着她,仿佛他的血肉是毫无生命的冰石,一点感觉也没有。

她渐渐地歇手,看着他的无动于衷,仿佛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她最深爱的男人,而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你够了吗?」他淡淡地反问,似乎用了最大的耐心应付她的无理取闹,「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杯子的由来了吗?」

「如果不是你自己想起来,一切就没有意义了。」她退后了两步,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或许再远一点,才是他们两人此刻的真实写照吧!

「由你来说也是一样的。」

「不,我不说,我再也不说了。」说完,她飞快地转身捡起一地碎片,然后匆匆地越过他身边离去。

裴涛总觉得她话中有话,想要拉住她问清楚,回头却已经不见她的人影,没由来地,他的心一阵沉重……

【第八章】

那天之后,她凄楚的泪颜一直盘踞在他的心底,挥之不去,每当他闭上双眼,就仿佛看见她在面前哭泣。

这样的情形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她所流下的每一滴泪水都像是具有侵蚀的能力般,一滴又一滴地蚀痛他的心。

每想起她一次,他的心痛就更加剧烈。

为什么?他的心总是不由自主地在乎她……

一瞬间,他心里有种感觉,如果娶她是个错误,那么,同样的错误他并不介意再犯一次。

他要她,他该死地想要她!

他却也同时发现自己正在抗拒着她,用尽一切努力,只为了抵抗她柔美的身影每一天、每一天渗入他的血液里,成为他不能分割的一部分。

或许,她早就存在他的骨血之中,所以才会教他无力抵抗?

到底,七年前的真相是什么?

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闪过裴涛的脑海里,他搁下了自己无心细览的文件,按下内线与秘书通话,「我这里有几个人名,帮我找到他们,越快越好。」

他找到了以前在裴家做过事的佣人,这几年,有些人搬到了南部去,只有前管家桂嫂这两天跟着儿子回台北帮丈夫扫墓,知道他在联络他们这些佣人,立刻表示要见他。

裴涛不知道为何桂嫂会如此急迫想要见他,但就在桂嫂回去之后,他一个人坐在没有开灯的黑暗客厅之中,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少夫人曾经自杀过,那段时间里,她的精神状况不是很稳定,在医院里做了一个多月的心理治疗……

可以解释得通了!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他发生车祸之后,一个多月的时间她都在医院里,桂嫂的话就像跳了针的唱片,一次又一次地不断在他的脑海里重复。

只有我一个人陪着她去医院,送到医院时,少夫人已经昏迷不醒,她失血过多,输了好几袋的血才救回来……

那天,是他们要举行婚礼的日子,他们早就办好了登记,是他无论如何都要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但他没有出现。

她的神情看起来好悲伤,住在医院的时候,她总是不断地掉泪,没有一个人来探望她……

怎么会……怎么会只有桂嫂陪在她身边呢?

她是他的妻子,理应得到最妥善的照顾,为什么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呢?

老夫人真狠心,她不让任何人告诉少夫人说少爷没死,后来,我们几个佣人再也看不下去,才会辞掉工作,想去医院告诉少夫人实情时,她已经出院,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裴涛猛然站起身,抄起了一把车钥匙,冲到车库里开了一辆跑车,以最快的速度疾驶而去,他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要找到她!

车子停在甜点店门前,晚上九点多,店里的灯是亮的,但外头的铁门已经拉下一半,他从车内看见北野遥纤细的身影,她正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与女工读生聊天。

两个人似乎聊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相视笑了起来,这时,他才发现,在面对他以外的人,她可以笑得那么灿烂。

他熄火下车,高大的身形微俯,避开了铁门走进店里,一瞬间,他看见她脸上的笑容顿时消退,胸口有些抽痛。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要对他说什么。

「我想要跟你单独谈谈。」他率先开口说道。

北野遥见他的态度似乎非常坚决,只好教工读生先回去,说剩下的善后工作她一个人做就行了。

「你想要说什么?」她低声地开口,拿布擦着水滴未干的烤盘,试图分散自己对他的注意力。

「你的手根本就没有扭伤,是吗?」他定定地注视着她,不容许她有任何可以逃开的机会。

闻言,她震了一震,干笑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让我看,让我看那手巾之下究竟藏了什么,让我看!」他箭步上前,强硬地执起她纤细的手腕,扯开了她用来掩饰伤口的护腕。

「不……不要!」她急忙阻止他,伸手想要推开他。

「把手放开,让我看!」

「不要……它很丑,不要看!」

「你越是这么说,我越是要亲眼看清楚!」他强硬地将她遮掩的手拉开,当他看见一条狰狞的疤痕盘踞在她玉白的纤腕上时,心里一怔。

她苦笑出声,眼眶底盈着泪水,「很难看,是吧?当时,我年纪还太小,不知道只是这样割腕是死不掉的……那时我真的不想活了,听到你的死讯,一心想死,只是不知道那样是死不掉的……」

「你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吗?我们两个人一定爱得很深、很深吧!」他看着她手腕上那道触目惊心的蜿蜒伤疤,心口一阵阵揪痛了起来。

「不,只有我,愚蠢的人只有我,爱得很深的人……也只是我一个人,不干你的事,自始至终都不干你的事。」

她远远地将他撇开,仿佛他与这一切没有任何关系,就算他们曾经爱得那么疯、那么狂,也都无所谓了!

她必须这么做,她不能再让他涉入,让他有机会破坏她心中美好的记忆,那一切……是她要一生一世拿来陪伴自己的珍藏呀!

听到她说那段惊天动地的爱情与他无关时,他的心里忽然一阵紧缩,闷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不!不是这样的!他的脑海里有一道声音在呐喊着,听起来狂热而且急切。

「你爱的人是我,怎么会不关我的事呢?是真的,对不对?我们真的相爱过,对不对?」

「你相信我了吗?」一丝希望从她的心底深处燃起。

忽然,他沉默了,过了久久,才又开口道:「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厘清事情的真相。」

「你终究对我还是有所怀疑。」她自嘲一笑,「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坚持什么,早该放弃了才对……」

「遥——」

「我还能怎么样呢?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选择吗?」她抬起美眸定定地望着他,看见的只是他眸光之中的陌生与疏远。

她总是好努力的想接近他,却无论如何都亲近不了他。

她伸手紧紧地按住了右腕,用力得指尖隐约泛白。

七年了,为什么还是会痛?她以为这伤口已经好了,再也没有感觉了,却自从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之后,总是隐隐作痛。

是不是……在告诉她该放弃了?

她是不是真的应该要放弃了?!

她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每一次……每一次面对他冷漠的神情时,她就觉得心好痛。

好厌倦了……

这七年来,她总觉得时间过得好漫长,等待着他的每一天,每一天都像是她的百年岁月。

她努力地活着,等过了一百年又一百年,等到的却是他残酷的冷漠;她是不是真的应该要放弃了,在自己遍体鳞伤之前,拥抱着她唯一拥有的甜美回忆,全身而退……

那一晚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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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酷的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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