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三章
天色渐暗,吕舒馨微微睁开眼睛,已经有些分不清时间。依稀记得那天张磊找到了出租房，她头晕脑胀的跑，辨不清方向,也认不清路,即使已经看不到身后张磊的身影,她昏睡的时候还是会梦到一直在躲避和逃跑。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脑子已经不清楚的情况下甩脱了张磊，睁眼的时候周围四下一片漆黑,只有远处一盏昏黄的路灯照出蒙蒙的雨丝来。
不知是夜晚的风太冷还是她已经失去了感知温度的能力,身上一会大汗淋漓一会又冷的出了一身冷汗，脑子晕晕乎乎的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在向自己慢慢走来。
是张磊吗？她眯了眯眼睛想要看清楚，可是无论如何都只有一个黑色的轮廓,踩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在眼前清晰起来。
他说：“老大让我带你回去。”
雨慢慢大了起来。
吕舒馨发了个抖，冰冷的触感拉回了她的一丝意识，神思也清晰了一些,看清了眼前的人,似乎不敢相信,“亮子哥？你不是......”你不是应该在城中村村口的修车铺子？
从她和汪云、小黎一起住在了城中村汪云奶奶留下的房子里,郭亮就对她们百般照顾。吕舒馨眉头皱的死紧，不敢相信。“老大？”
郭亮脱下自己的衣服来披在她身上：“路哥。你没见过我，我是路哥的保镖,他进去了还是放心不下,就让我来守着你。”
“张磊呢？”她问。
郭亮摇头：“我废了他一条腿,估计跑不远，兄弟们会去处理。”
吕舒馨听完几乎想笑出声来，郭亮是二爸的人......她自以为跟过去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划清了界限，却没想到这些年的平静日子却还是靠二爸在守着。
城中村的样子还是没变，郭亮把她带回了自己的修车铺子，安顿在阁楼的小房间里，“吃药，睡觉。”
蓝色的小胶囊躺在手心，吕舒馨没有接郭亮递过来的水，干吞。
几乎是瞬间入了梦。
梦中是她和秦三川在石河子车站对峙的场景。她坐在铁栅栏上，秦三川眯着眼舔着牙站在下面仰头看她：“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她说：“三雕哥，我太累了，跑不动了。”
秦三川张开双臂，“累了就下来吧，我带你回家。”
“你都看不见，怎么接住我？”
秦三川笑开：“就算看不见我也一样能知道你在哪里。”
一夜的时间漫长却又短促。
吕舒馨是被手背上的刺痛唤醒的，睁眼就看到一个浑身白大褂的人和郭亮都站在她的床前，白大褂正在给她手背上的针头做固定，郭亮高高举着吊瓶，抿着唇一言不发。
空气中浮动着一股浓烈的灰尘味和腐朽的气息。
吕舒馨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喷嚏，手背上的针成功跑偏，疼的她吸气：“嘶——”
“开窗换换气吧，真的刺鼻。”白大褂戴着口罩，叹了口气重新给她扎针。郭亮举着吊瓶“嗯”了一声，“一会就开。”
这次扎针扎的挺好，白大褂手脚麻利的用几条胶带给她做了固定，调节着液体滴落的速度：“这一瓶有刺激性，滴慢一点，大概得两个小时，快完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过来给换下一瓶。”
吕舒馨闻言抬头，这才看清楚白大褂的阵容。是卫生所的一个老医生，医术还算过得去，不过也就仅限于治个头疼脑热了。“这打的是什么？”
“青霉素，你肺炎挺严重的，得赶紧消炎。”白大褂说。
回答他的是吕舒馨没有一丝犹豫的拔了针头：“我过敏，不能打。”
白大褂挺意外的看了一眼郭亮，郭亮耸耸肩，路哥也没跟他说过吕舒馨青霉素过敏。
“诊所里也没有其他的消炎药了，要不你们去大医院看看？”
“有阿莫西林么？”吕舒馨问。
白大褂点点头：“有是有，不过你这肺炎太严重，口服估计不行......”
吕舒馨不理他：“现在就有？”
他不得不从带来的药箱里拿出一盒来：“口服也可以，不过我还是建议去大医院挂水......”
郭亮看出来吕舒馨的执拗，主动帮医生提起药箱：“我知道，一会就带她去，我送你出去吧。”
白大褂一边下楼还一边数落郭亮：“别以为感冒是个小病就一直拖，现在已经都成了肺炎了，再不去医院挂水估计得结核......”
郭亮的声音低沉，不知道说了什么，再也听不到两个人的声音。
吕舒馨打开阿莫西林的盒子，里面有两版，她戳开了整整一版的胶囊塞进嘴里，反正舌头已经唱不出味道，管他苦不苦。
一楼是郭亮的修车铺子，摆放着一台老式十七寸的大屁股电视，还是带天线的那种。此刻应该是早上七点多，因为她听到了电视里正在播放央视的朝闻天下。
睡一觉起来好了许多，吕舒馨扶着楼梯缓缓下楼，正好遇上迎上来的郭亮，差点碰个正着。
“你怎么下来了？”
“难闻。”吕舒馨绕开他到了一楼，四下看了看，早晨的城中村已经人声鼎沸了，早市红红火火的，阿姨奶奶们拉着小车穿梭其间，因为便宜的菜价不亦乐乎，红光满面。郭亮跟在她后面下了楼，给她倒了杯水，“想喝点，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吕舒馨突然问道：“二爸给你钱了吗？”
郭亮一愣，“什么钱？”
“守着我的钱。”
“......”
“给没给？”
“给了。”
“给了多少？”
“不多。”
“不多是多少？”
郭亮憋着没说话，吕舒馨也没打算逼问下去，转而问道：“张磊呢？”这个人一天不抓她就一天无法心安。
正巧电视里切换了一则新闻，郭亮指了指电视，示意她看过去。
张磊的脸被马赛克，声音也被变声处理，只保留着一个很普通大众的名字，前面的头衔是“犯罪嫌疑人。”
主持人中规中矩的说着：“A市公安局局长落马，被控告贪污受贿数额巨大，已经正式被批捕。”
吕舒馨喝着手中的温水，摇摇头：“这不是张磊。”
郭亮绕过她从工具箱里拿了个扳手：“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以后这个世界上没有张磊这个人就行。”
“你们到底怎么处理他的？”
“不是我们，我没参与，我的任务只有守着你。”
“可是你一定知道。”
郭亮没有否认。
但是他也不想回答。
“你看电视吧，我去早市给你买早餐。”
说罢他把扳手和手套都扔到一般，揣着一些零钱出了门。
他家的电视用的还是老式天线，能收到的电视台不多。吕舒馨找到了遥控器，随意的转着台，猛然间就被一则娱乐新闻吸引了。
“当红女星刘佳怡宣布婚讯，男方身份暂时未公开，并否认奉子成婚”
画面上是刘佳怡微博的一个截图，晒出了一张明媚的自拍，两只手对着镜头比了个心形，笑的娇憨而可爱。她身后有一个男人模糊的身影，大半个身子被刘佳怡挡着，只露出了一只夹着烟的手。
那手的虎口处，有一道明显的疤痕，跟秦三川手上的那处一模一样。他的那道疤......还是在乡下王主任家住着的时候划伤的，他看不见，王家人也没发现，到她给秦三川清洗全身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发炎化脓，后来用了药却还是留了疤。那位置，那形状.....
她的目光又聚焦在刘佳怡身后的流理台上。
那是秦家别墅厨房的流里台。
“我买了豆浆油条，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郭亮回来了，手里拎着两个塑料袋。
吕舒馨结果豆浆来也没插吸管，就这喝了一口，“我手机呢？”
“我救到你的时候就没看到手机，可能被张磊藏起来了。”
“装，继续装。”吕舒馨走了几步坐在小马扎上：喝豆浆。
郭亮咬了咬牙：“真的。”
“恩。”可那面容显然是不信。
郭亮颓然的垮了肩膀：“不在我这里。”
“秦三川有打过电话给我吗？”
“......我不知道。”
“......”
“真不知道！”
“......”
“我没骗你，真的不再我这，我真不知道。”
“那在谁那儿？亮子哥，二爸手下都是干什么的我再清楚不过。”那意思不言而喻。
郭亮终于败下阵来，点头道：“打过，打到没电。”
“你没接？”
“接了。”
“他说什么？”
“他说......他没有话跟你说，只是低三下四的恳求我，不要让你看电视或者上网，他过几天就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