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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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你是和苏星洲一起来的俱乐部？”他问。

“嗯。”

“你们很熟？”她没有单独来过俱乐部,除了第一次来接她的朋友。自从她回来,她表面上对他微笑，但他感觉到的是她对他的冷淡。程墨青想,她不会一个人去俱乐部，而她和别人一起去,那么她和这个人的关系应该很好。

林璇说：“他是我的学长。”她在英国的时候就听过苏星洲的名字，但从来没见过，之前并不熟悉。而最近的相处,让她和苏星洲很快熟悉了起来。

程墨青点头,表示知道了。苏星洲在气象研究所工作，但他不知道苏星洲毕业于哪所学校。林璇回国之前他都不知道林璇在哪里，在干什么，她回来了他才知道她和苏星洲都是学的气象专业。他更没有想到他们两个都在曼彻斯特的学院,苏星洲竟是林璇的学长。这些年她杳无音信,而知道她的人就在他周围，他要是早向苏星洲打听,或许早就知道她的下落了。

程墨青想起来，那天苏星洲提过学妹来俱乐部相见,问他可不可以让他的学妹上四楼，他想都没有就拒绝了。现在，他才知道苏星洲见的是林璇。

“学业还顺利吗？”程墨青听她说换专业后，只让她坚持,别又半途而废,并不知道她在学业上到底怎么样。

林璇忽然有些烦躁,她低头翻了一页书，撒谎道：“顺利。”

程墨青看出她的不耐烦，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林璇又翻了一页书，不想再和他说话。他为什么不在楼下陪母亲和沈母说话，商量终生大事？要上来烦她？

她的一绺头发遮住了她的眼睛。程墨青抬手把那一绺头发轻轻拂开。林璇抬头看着他。

“墨青哥！”

还没看到人就听到沈茵的声音了。林璇看向门口，几秒钟后才见到沈茵的身影。

“林璇。”沈茵看到林璇，这才笑着喊了一声。林璇轻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程墨青的手从林璇的眉梢上收回去，转身看向沈茵。

“我妈和林伯母说你们在楼上。”沈茵对看向她的林璇和程墨青说。

“有事吗？”程墨青问沈茵。

沈茵一愣，嗔道：“没事。只是难得听说你们都在，所以就上来找你们了。”

程墨青了然地点了一下头。沈茵笑着打趣，“刚才，你们两个在谈什么呢？”

程墨青说：“没说什么。”

林璇将目光从沈茵身上收回来，低头看书，嘴里不急不缓地说：“你们下楼去说话吧，我得看书了。”

程墨青回头看了林璇一眼，林璇的视线专注于书上。他只好说：“那我们下去了，你好好看书。”

林璇没抬头，鼻子里发出轻轻的一个“嗯”字。

沈茵表示很遗憾，看着林璇说：“那等你空闲了我们再说话。”

林璇没应，只顾着看书。沈茵和程墨青两人下了楼。房间里面只剩下林璇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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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茵一边下楼一边对身旁的程墨青说：“墨青哥，俱乐部的攀岩比赛进行得怎么样了？社里想出一期报道，我能进去摄影吗？”

程墨青没有拒绝，“可以。”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墨青哥！”

程墨青知道沈茵是《风尚》杂志社里最好的摄影师，在国内也算知名。他笑道：“有什么好谢的？”

沈茵很开心，“明天的攀岩比赛什么时候开始？”

“九点。”

“那我九点准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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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璇一早去了气象研究所，到的时候还没八点，苏星洲都还没到，只有苏星洲组里负责值班的小周在。所里的人几乎都认得林璇了。小周好奇，“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我来看看气象台站的数据。”林璇笑着谦逊地说。

一般情况下，一天必须至少观测三次气象数据，即每天的早上八点，下午两点，以及晚上八点。特殊天气，会增加观测的次数，不定时观测。

小周抬手看了一下手表，还有五分钟到八点，他看向林璇，“那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

林璇笑着点头，跟着小周去观测场看反馈回来的各种数据。很快就到了观测场，时间也正好八点。林璇和小周都拿纸笔记下各种数据——大气压、温度、湿度、风、云量、云的形状、能见度、辐射、日照等天气现象。

记录好了，林璇把记录和小周的记录比对了一下，都是一致的。得等下午两点的时候再进行记录。

苏星洲也来了研究所，听说了林璇在观测场，抬步往那边走。林璇正好出来，两人迎面相遇。苏星洲看了一下林璇和小周记录的东西，表示没有问题，让小周填写天气图。

“没想到你这么早。”等小周走后，苏星洲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回头笑着对林璇说。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两人寒暄几句，苏星洲回办公室处理了一些数据后，让林璇跟着他又去探索者俱乐部。林璇犹豫。苏星洲说他侄儿苏炜今天又要练习攀岩，他必须得去。而去那里太无聊，得找一个人一起打发时间。林璇还是跟着苏星洲去了。

——

探索者俱乐部里还在举行攀岩比赛。沈茵拿着相机正在拍参赛的人，给了攀爬在前列的几个人一个特写镜头。

沈茵时常来俱乐部，俱乐部里面的人都认识她。孙浩和王帅围在沈茵身边，看她拍摄比赛。程墨青站在四楼的窗户前，看不远处岩壁上的比赛情况。他的位置也能看见拿着相机的沈茵。

林璇跟着苏星洲进了俱乐部，远远地就看见比赛线路上参加比赛的人。

苏星洲对林璇说他的侄儿马上到，他先去一趟四楼。“这里的老板有规定，一般人未经允许不能上四楼。你先在一楼等我一下。”

林璇说：“好。”而这里的规定她第一次来俱乐部接杜薇薇就知道了，一般人未经允许不能上四楼去。看来是程墨青规定的。

林璇刚在一楼的一个蓝色塑料椅子上坐下就见沈茵匆匆往楼上走，没有人阻拦她。想必，沈茵是经过程墨青允许可以任意上四楼的。

但她没有被允许。

“林璇！”沈茵叫住她。

林璇转身。沈茵说：“我们三个一起聊聊吧。你回来了我们都没有好好说过话。”

程墨青看向林璇，赞同沈茵的提议。林璇轻轻淡淡地说：“没有什么好聊的。”说完转身再也不回头。

沈茵皱着眉头，喃喃，“为什么她还是这个样子？我什么都没提，也不计较……”

“沈茵。”程墨青打断沈茵的话，“既然这样，你也回去吧。”

沈茵转头看着程墨青，执拗道：“她不在，我们两个也可以坐坐。”

“那就去花园。”程墨青进了大门，往后花园走。

沈茵跟在他身后。

程家和林家有共同的大门，但分别都有一个花园。程家的花园里是树和椅子；林家的花园里多了林璇种的蔷薇。沈茵在程家花园的椅子上坐下，程墨青站在一边。

“想说什么？”程墨青问。

沈茵侧抬起头看着程墨青，“林璇回来了，所有人依然对她好。”

程墨青蹙眉，“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大家都想念她，她好不容易才回来。”而且不久后她又要离开。

沈茵想了想，“我明白大家的意思。我也想忘，和她像姐妹那样相处，但她好像不给我机会。到头来反而像是我有什么过错一样。”

程墨青的脑海里浮现出林璇眼里充满怨恨怒瞪着他的样子。她冲他大吼，“程墨青，你再也不会见到我了！”她吼完，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里滑出来，然后，她决绝转身。之后她就出了国，六年来一次都没有联系过他，杳无音信。因为他责备她，她怨恨他。在那件事上，程墨青不认为他错责备了林璇，只是每次想起她的眼泪和她决绝的话，心里不是滋味。

程墨青淡淡说：“沈茵，那件事不要再提了。林璇已经变了很多。她没有再针对你。”林璇对他也冷淡。

沈茵沉默了一下，“我没有要提。只是我很难过。”她转开了眼，看着夜色里被风吹动摇曳的树影。

程墨青站在侧边没再说话，也望着树影婆娑。

——

林璇回了家就坐在露台上的椅子上，抬头望夜空。天上只有稀疏的两三颗星星，而且很暗。虽然她气象学得不好，不能精准判断天气，但她知道这样少又黑暗的星星预示着第二天的天气不会好。一直在起风，林璇又伸出手，感受出是东北风，大概有三、级左右。

良久，林璇低了头，收回手，站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余光扫到露台下昏暗的路灯中两个人影往大门外走。沈茵进了大门林璇是知道的。她收回视线，继续走过露台往房间走。

——

杜薇薇去《风尚》杂志社面试编辑面试成功了，请林璇吃饭。杜薇薇点了一大桌好吃的，说怕林璇吃方便面吃多了变身成面条。林璇说了自己目前住在家里的事。杜薇薇诧异，她并不知道林璇的家在晋城。

“那这些菜可是白点了。”杜薇薇说。

林璇笑，“怎么会白点？我爱吃。吃不了打包。”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用餐。杜薇薇问林璇拿到金山的天气资料没有，林璇摇头，“我那个学长还没回来。”

“那这几天你的论文都没怎么写了？”

林璇点头说：“嗯。缺少很多东西，暂时进行不下去。”

杜薇薇“哦”了一声，“别担心，你那个学长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

果然，第二天林璇再次去气象研究所时听说苏星洲回来了，但苏星洲的人不在研究所，在探索者俱乐部。

探索者俱乐部就是程墨青开的。林璇有点吃惊，不知苏星洲为什么去了那里。她从苏星洲的同事那里得到了苏星洲的电话号码。她打了好几通才被接起。苏星洲让她去俱乐部找他。

林璇坐了地铁过去。一下地铁就飞快地走进俱乐部。苏星洲在四楼。那次和杜薇薇爬山杜薇薇失踪被带到俱乐部，林璇第一次闯了进去，闯到了四楼。她被工作人员痛骂了一顿，还被警告不能到四楼去。如今，林璇知道了俱乐部是程墨青的，但还是没有上四楼，直接给苏星洲打电话。

苏星洲正在四楼的那几个沙包前打沙包。程墨青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忍笑。

“苏星洲，你用的是女人的力气吗？”程墨青说。

苏星洲“哼”了一声，使尽了全身力气快打几拳，嘴上气喘吁吁，额头上大汗淋漓。几拳之后，苏星洲就累得不想再打了。

“算了算了，改天恢复状态了再练。”苏星洲坐在了程墨青旁边的单人沙发。放在一边的衣服里传来手机的响声。

苏星洲对程墨青说：“可能是我那个学妹来了。真不能让她上来？我快走不动了！”

“你们去其他地方谈事。”程墨青坚持原则。

苏星洲只好作罢，走到放在一边的衣服旁，拿起衣服，摸出手机，接通，让林璇在一楼的会议室等他。

林璇并没有见过苏星洲，只听过苏星洲的名字。苏星洲也没见过林璇，也只听过林璇的名字，而且他听到的是：林璇是华教授所带的学生里面专业最差的。苏星洲也好奇，林璇这个最差的学生每次考试又是怎么合格的。

不过，苏星洲没想到林璇长得是如此漂亮。走到会议室门口，听到一声“学长”后，苏星洲抬头，随即就愣了愣。

而程墨青在苏星洲下楼后，也下楼。只是他出了门，驱车离去。

他还真是铁了心要上去。这倒像是他的风格。只要他坚持的，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受影响。他的原则不会因她而改变。林璇没有阻止他，跟在他身后进了公寓大门。走在他身后，正好看着他的背影和长长的腿。他好像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身材更加拔高，腿更加长。她和程墨青在一个院子里长大，十八年的时光里，她一直都知道他的相貌出众万里挑一，身材也同样如此——她看过他不穿衣服的样子。只不过现在似乎更甚了。

“哪一楼？”

听到程墨青问话林璇才回过神来，她已经跟着他进了电梯。电梯里面有几个外人，有个人挡在了右边按键前，程墨青站在他旁边。林璇走到了左边的角落，缓缓吐出一个数字，“二十九。”

程墨青抬手按下了二十九层的按钮。整个公寓一共三十二层，到第二十九层还颇花了些时间。出了电梯，程墨青又问了林璇是哪间房。他一直走在前面，并没有让林璇带路，到了2905的房门前才侧身让林璇开门。

林璇开了灯。程墨青站在门口扫了一眼房间，一室一厅的房子，客厅不大，家具简单，但该有的还是都有，一个人住还是足够了。程墨青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林璇斜靠在沙发左边的墙壁上。

程墨青转头看着林璇，“为什么不回家？要住在外面？”

“自由。”

“你这么多年没回来，回来了也不去看看伯父伯母？”

“还没忙过来。过几天回家。你先别跟我爸妈说我回来了。”

程墨青蹙眉，“伯父伯母很想你，你早点回去。”

林璇淡淡地“嗯”了一声。程墨青又想起林璇换专业的事。从建筑到法学，到摄影，再到气象，跨度太大，她到底想做什么？“你真的喜欢气象专业？”他问。

“当然喜欢。”

程墨青沉默了一下，“既然喜欢就坚持下去。”别再半途而废了。

林璇没说话。程墨青又说：“两年了吗？”

林璇知道他问的是气象专业是不是学了两年。林璇点头。

“那这次回来……”

林璇说：“为了学业，呆几个月就走。”

程墨青一直看着林璇，又顿了一下，问了林璇就读的学院。林璇通通都说了，没什么好隐瞒的。

林璇打了个哈欠，示意程墨青她很困了。程墨青问了许多问题，还有一个问题是他一直想问的，但最后还是没问。他站起身来，让林璇休息。走到门口，把自己的手机号码说了一遍。最后说了句“早点回家”。

程墨青说的那个手机号码似乎和以前的一样，林璇记不太清了。

——

探索者俱乐部。大楼面前的坝子上排了一行长长的队伍，足足有百余人。他们在报名俱乐部举行的一场攀岩比赛。

有个后来的人插队到前面去，顿时受到了规规矩矩排队人的大骂。

“我最早来报名，刚刚上厕所走开了一下而已，我本来就该排第一的！”那人说。

他身后的人一把把他拉开了，“撒什么慌？排后面去！”

那个人被拽得一个踉跄，顿时大怒，去扯拉拽他的人。两个人一边辱骂一边打了起来。

“小帅！”坐在队伍前拿着报名簿的孙浩对身旁一个瘦瘦的俊秀男人使了一记眼色。

王帅把插队的那个人拖到了一边。孙浩招了下手，“后面的继续。”

“我是最先来的！”那个人不服气，一边大吼一边和王帅纠缠起来。

程墨青路过，扫了一眼王帅那边。拉扯王帅的那人看见程墨青，知道他是这里的老板，立即甩开王帅，追到了程墨青面前。

“你是这里的老板吧？我比他们先来，只是上厕所走开了一会儿，他们就要我排后面去。我现在赶时间，你让他们先给我把名报了吧？”

“你比他们都先来？”程墨青比那人高了一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当然。”

“去看一下监控。”程墨青转眼看向王帅。说完，他就不管这事，直接走进大楼里。

王帅愣了愣。

而那人一听有监控，顿时摆了下手，排到人群最后面去了。

而王帅抬眼望向不远处的那棵树，昨天程墨青说这片区域也要有监控，就安装在那棵树上，力求每个角落都有监控。但目前这一小片区域的监控还没真正安好。

俱乐部四楼。程墨青双手插兜站在窗前，身姿挺拔。地上有一道淡淡的影子。从窗户望出去，正好看到高耸入云的金山，金山山势陡峭，巍峨壮观。那天林璇闯到四楼来他才知道林璇回来了。

程墨青收回视线，摸出手机来看了看，又把手机放了回去。

——

雨停了，林璇还是没再去金山。她想要金山历年来的天气资料，去了晋城气象研究所找苏星洲。苏星洲也是华教授的学生，去年回的国。

但苏星洲不在研究所，据说出差了。林璇白走一趟。

研究所旁边有家卖天文望远镜的店。她来研究所的时候就瞥见了，没见到苏星洲，林璇就去了那家店里。

店里没客人，林璇一进去，老板就迎上来，给她介绍各种天文望远镜，反射式、折射式、反折式，各种口径的，应有尽有。林璇有一个天文望远镜，在英国，没带回来。她要在家呆几个月，犹豫要不要再买一个。因为她看上的一个普通口径的天文望远镜也要一万多块，而最近她的卡里也就一万左右，没有多余的钱。

林璇遗憾地走出店，把买天文望远镜的想法暂时搁置。等车的时候，林璇看见公路对面停着一辆银白色小车。车门打开，一个穿白色裙装的女人上了车，背影似曾相识。

那辆车直接调头，从林璇的身边疾驰而过。地上的一滩积水高高溅起，林璇露在外面的一条白皙修长的腿被积水沾满了。她猛然抬头，盯着银白色小车离去的方向。小车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她的目光渐渐眯起。

——

林璇从电梯出来，往公寓房间走。看到房间门口的人时，减缓了脚步。

“墨青哥怎么来了？”林璇走到了程墨青面前。

“快一周了也没时间回家？”程墨青看着林璇说。

林璇轻笑，“原来是来叫我回家的。我明天回去。”

“好。”

“要进、去吗？”林璇从包里掏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问。

程墨青的脑海里又闪现出以前他俩被关在地下室，她扶着他那里抵在她身、下问他要进、去吗的画面，那副画面他昨晚想起过，现在又猝不及防地出现。他蹙了蹙眉，忽然觉得说“要”有些不自在。他摇头，“明天见。”

他还真是专门来让她回家的。林璇挑了挑眉，随口说了句，“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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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程墨青等了一天都没见林璇回来。程父程母和林父林母都问程墨青让他们等什么人，怎么天都黑了还没来。程墨青只好说那人有点忙，今天来不了了。长辈们好奇程墨青让他们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