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他轻轻的放下帘子,不舍打扰。

车内,刑鹰正作着梦,梦里有一个模糊的蓝白色身影从远处走近,但他始终看不清楚对方的脸,只知道她是个女孩。

「你从不开口叫人帮忙?」

「怎么可以这样嘛?是谁替你准备吃的、喝的,让你有个安家之所?还是你就是天生的欺善怕恶,或是嗅到一股暴戾气味,臭味相投--」

「是谁?你是谁……不要走……」刑鹰喃喃呓语。

他的梦话吵醒了左潆潆,惊觉自己在他怀中睡了一夜后,她脸色一变,急急起身离开,没想到--

「不要走!」刑鹰陡然坐起身,紧紧抱住正想逃开的她。

左潆潆顿时粉脸酡红,不知所措。

刑鹰眼神中有些困惑,却是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他记起了某些片段,他知道,但是,那张脸为什么模糊……

「请……请放开我。」她不知道他梦见什么,两人的过份贴近使她压根无法顾及其他。

刑鹰从善如流的放开她,视线却不曾离开,她被他看的浑身不对劲,只好走出马车,却见吕杰站在不远处的平台上,显然是刻意与马车保持距离,不想打扰到他们。

竟然与他同睡了一晚,笨潆潆,你在干什么?她吐了口长气,看着天空的美丽晨光。

在她身后,刑鹰蹙眉看着那沐浴在晨光中的纤细身影,有一瞬间,她的身影似乎与他方才梦中的人相叠。

会吗?可能是她吗?他不由得怔住。

【第八章】

位于泾渭之交的咸阳,属关中腹地,刑鹰的马车在又行驶了三日后,终于抵达。

不过,皇陵在群山之中,所以他们又行进了几日,才真正到了两人的目的地。

刑鹰跟左潆潆相继下了马车,两人之间似乎有些微妙变化,简单来说就是「相敬如宾」,对那一日相拥而眠一事,都有默契的不提。

环视四周,刑鹰发觉此处山峦连绵起伏,蓊郁的绿荫山脊挺拔,山谷间有河流穿越,山环水抱,的确具有王者态势,难怪大唐皇室选在此处建造皇陵。

但左潆潆的目光却无法克制的停在他身上,他英俊挺拔的身影在这群山间,更显出一股尊贵的王者之气。

「主子,他们来了。」

吕杰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凝睇,刑鹰转过身,正巧对她的眼,她尴尬的避开,却看到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一群骑兵策马前来,更夸张的是,还有不少人下了马,列队站在两旁。

她不懂,她很清楚刑鹰不是以真正的身份来到这里,但若不是以突厥二皇子的身份,来人又为何会以此阵仗迎接?

「竟然有骑兵前来相迎,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她试探的问。

他答得极顺口,「我义父是长期供应陵园石材、砖块及琉璃瓦的商人,如此而已。」

她也很直接的摇头冷哼,撇开她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这一点,她也还没有无知到真的相信一个普通商人会受到这么大的礼遇。

刑鹰看出她的不以为然,难得好心的说出部分事实。「好吧,所谓的官商勾结,共谋其利,这便是我跟这出陵园最大的关系。」

原来!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只要有钱可赚,卸去皇子的尊贵外衣,便能介入这等非法图利的交易里。

所以,他这次入大唐的新身份更加不可能是一个「如此而已」的商人,而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商贾。

这该是天意--因为他忘了她,正好借此让她看清楚他的人格原来是充满铜臭味!

一个时辰后,刑鹰所受到的高度礼遇更证实了这一点。

看来,有个可以呼风唤雨的义父,让他在这个地方相当嚣张,不仅在这群山间有私人宅邸可住,还有奴仆及厨娘可使唤。

自此处的楼阁望出去,及看到近万名工匠们所住的篙朴存舍,那些临时搭建的屋宇,与这栋厅堂富丽、院落精致的宅第简直有着天壤之别,使人看了不胜欷吁。

不过,被安置在这间雅致的客房后,她好像就被遗忘了?刑鹰跟吕杰都去了哪里?

此时,刑鹰跟几名久违的黑衣侍卫重逢。

金碧辉煌的厅堂里,吕杰站在他身后,而杜金的小儿子杜明及总掌柜黎德成身后也有两名黑衣侍卫站立。

杜明及黎德成的脸色都有点苍白,因为他们很清楚,待会儿李恩一到后,他们若没有应付得当,别说在老家的家人会个个人头落地,他们也活不成啊!

刑鹰朝他们微微一笑,「需不需要找人把你们倒挂一下,脸色才会红润?」

两人还算聪明,连忙拍怕、捏捏自己的脸,直到眼泛泪光,才总算看到刑鹰再次微笑点头。

「呵呵呵……抱歉抱歉,这时候才过来。」一名绸缎锦袍的圆润男子边笑边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四名侍从。

「李侍郎能者多劳,事情多,忙,我义兄才来一会儿。」杜明机伶接话。他年约三十,虎背熊腰,做事还算俐落。

「是,李侍郎,初次见面,就劳你如此奔波,真是过意不去。」刑鹰起身拱手,不动声色的打量他。

身为工部监守陵园之侍郎,李恩亦是皇亲国戚,有个姐姐在宫中当贵妃,认真说来还是位国舅爷,所以更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贿宫贿民,据闻他已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

此次筑陵他更是徵集民工数万,夜以继日的赶工,却无人上报,应是仗着天高皇帝远,一些上位者又都有好处的情况下进行的。

刑鹰心思百转,李恩则是一脸赞赏的看着眼前有着慑人气势、俊美非凡的他,「难怪你义父把这次的重责大任交到你手上,看来就非池中物。」

「李侍郎太客气了,明弟及黎掌柜才是此次真正负责押运之人,我只是来学习的。」

「好好好,有钱大家赚,但我相信你绝对是杜老倚重的要角,要不,这门生意哪是外人能掺一脚的?若不是杜明跟黎掌柜先跟我知会,刑兄可会被我的侍卫挡在陵园工地五里外,肯定打起来了。」

「那是义父思虑周到。」

场面话边说,几名小厮也在此时送了一桌佳肴美酒进来。

「听侍卫说刑兄还带了女眷,是否该请她一起前来用餐?」李恩对进来这庞大工地的人员可是一清二楚。

「当然。」刑鹰给了吕杰一个眼神,他立即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粉面朱唇的左潆潆即一脸莫名的被带了进来,而她美如天仙、纤细娇弱的外貌立即引起李恩、杜明的惊艳眼神。

刑鹰并没有就她多做介绍,只让她在他身边坐下,两人的关系看似不言而喻。

但即便如此,左潆潆仍是如坐针毡,尤其是半醺的李恩一句「这里都只有自己人,话题百无禁忌,什么都可以谈」,然后就说出一些官商勾结之事。

她愈听愈心惊。

原来,刑鹰的义父乃一名商业巨擘,而无奸不成商,有些生意只能在台面下进行,而正在这里进行的见不得光交易,就是那些可能被永埋在地下宫殿的殉葬品--

杜家负责将那些价值连城的真品画像带出咸阳后,再找人做出以假乱真的赝品,载运大量瓦片、砖头进皇陵时,便利用马车里的夹层将赝品偷渡进来,再与那些原本已镶嵌在地宫的真品换过,载运出城,最后由杜家古玩店负责销赃,再与李恩分享获利。

原来,刑鹰就是在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难怪不敢以真实身份示人,做的是亏心事嘛,但突厥很穷吗?还是为了战争才向外挣银子?左潆潆尽管对他做的事不以为然,却仍是无法不想他可能遭遇到的困难。

饭后,已完全醉倒的李恩被他的家仆扶回另一栋豪华别院,不敢多喝的杜明跟黎掌柜则在两名黑衣侍卫的陪同下,也到另一个院落去歇息。

刑鹰则要吕杰回房,这些日子他长途驾驭马车,晚上又要戒备,这会儿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了。

至于他,则陪着闷声不响的左潆潆回到房间。

「说吧。」他知道她有话想跟他说,因为她的眼中带着轻蔑。

她也的确是不吐不快,「虽然我知道人的欲望及贪念无穷无尽,但真的没想到你也是如此贪婪之人!」

他挑眉看着脸色极冷的她,「贪婪?」

「你怎么可以盗窃皇家的殉葬品贩卖?万一被发现--」这才是让她最不快的事。犯得着为了钱丢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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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王元配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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