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现在的你凭什么以性命向朕担保?别忘了你肚里怀着皇室的骨血,你的命早就不是你一个人的,凭什么拿来向朕担保?”他大力拍了下桌案,气恼她的不知好歹,说完,他深吸了口气,看见她像是受到打击般的苍白脸色,缓了缓怒气,却不由得勾起一抹苦笑。

“不要这样看着朕,朕不是有意要凶你,可是,你真的太小看为了女色而疯狂的男人,背叛国主子,背叛国家算得了什么呢?朕曾经亲眼见过父皇为了他的宠姬,几乎赔上了他的天下,那段简直称得上心惊胆颤的日子,不就是因为一个男人为了他的女人疯狂的结果吗?他也曾经英明睿智,否则,当年皇爷爷与皇奶奶不会如此疼爱听信他,最后还把帝位传给他。”

“我相信大哥,我相信他不会……”看见他眼底埋藏的沉痛,她的心也为之揪疼,但是她不能妥协,这已经不仅事关容家的荣辱,甚至于是一门九族的安危在望。

舒治不想再与她争辩,伸手抽出一封奏摺扔到了她的面前,“打开来看看,看完了以后再告诉朕你的答案。”

她依言拾起了奏摺,指尖微微地泛凉,但她还是强忍住心里的颤抖,打开了封本读看里头的内容。

“不可能……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娇颜瞬间惨白如雪,“大哥不可能会对几位将领发出招降书,这其中一定有问题!请皇上明察,容家人百年来承蒙帝王恩宠,心里感怀不尽,请皇上明察。”

“如果你还是不信,那再让朕告诉你一件事情,前天夜晚,西北粮仓被烧,几十万石粮食付之一炬,曾经是西北大将军的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为了供应大军伙食不断,避免遭人偷袭,它的位置极为隐密,如果不是地位极高的将领,是决计不会知情的,那晚捉到了几个贼子,他们异口同声都说是新附爷给他们的指示。”

“难道就不怀疑是出了内贼吗?”

她看着他,希望在他的眼底看见一丝希望,一丝她能够为容家求取转换之地的希望,可是她没看见。

“你说这话,是希望朕能够为了你,替你大哥找个替死鬼吗?”他说得很冷,却无论如何都冷不过他眼底的寒意。

话落,他们静静地凝视着彼此,谁也没有开口打破沉默。

最后,是她的轻叹敲碎了寂静,轻泛在她唇畔的笑意浅浅的,有些发苦,“其实,臣妾知道你一直都对我很好,就算只能以你的方式,但你真的对我很好,这些日子以来,我点滴搁在心头,并且感念不已,我知道皇上心里的担忧,全天底下的人都知道,容家与黑骑是打断骨头连着筋,那是一支全天底下最强大的军队,也莫怪皇上会防着容家。”

“你究竟想说什么?”他沉着声,有一丝不耐。

“皇上可以回答雅儿一个问题吗?”

“你问吧!”

“我想知道,如果有人挡了皇上的路,就算那个人是雅儿,也是非得一死不可吗?”

“朕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你有孕在身,就不需要太过忧心了。”他转过眸光,不想回答她这个尖锐的问题。

“我想知道你心里的答案,皇上,咱们都已经是夫妻了,你不需要对我隐瞒,请你告诉我,就算是我,也是要死吗?”

他回头,眸光沉定,牢牢地瞅着她绝美的面容,他抿唇不语,久久的沉默就像是空寂般窒得人心头一凉。

“是,没有人可以例外。”

容雍雅看着他深沉的眼眸,又看见了那抹熟悉的冷静,冷得几乎近无情。

“你很聪明,心里应该很清楚,朕对你已经是极尽所能的善待了,但是,绝对不会为了你而赔上江山。”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这个事实,但在终于听他说出口时,她心里的痛楚宛如千把刀在割着。

明明是他先喜欢上她的,可是,他却绝对不会像她一样,为了他毫无保留地付出!

是啊!她的命是他的,那日,他说得一点都没错,这世上如果没有他,她也断然难以存活。

她曾经听说过,最先爱上对方的人就是输家,可是她发现那是错误的,先爱上的不是输家,真正要输的那个人,是给最多爱的那一方!

“你恨朕吗?”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他心口为之一窒。

“说不恨是骗人的。”她绽放一抹柔美的微笑,搁上手里的奏本,将之轻搁回他面前的桌案上,“但是我仍旧深爱着你,你没有错,你只是不能以我想要的方式来爱我,既然如此,你当初就应该找个身世单纯的女孩当皇后,容家与铁血黑骑切割不开,而我与容家也切割不开,要是这天底下再也没有容家,只怕我这一生再也不会快乐了。”

“你要恨就恨吧!该办的,朕绝对不会手软。”他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在看着一个心头大患,“可是朕要劝你一句,安分一点。”

他的话彷佛在她的心上又划下更深的一刀,心上泊泊涌出的鲜血,几乎教她痛得快要不能承受。

他就连她也防着!就连她不信任!

她忍住了张狂的心痛,强撑起一抹虚弱的微笑,福了福身,“请皇上见谅,臣妾的肚子着实胀得难受,请容许臣妾先告退了!”

说完,还不等他的允许,她已经转身头也不回地夺出殿门,脚步匆忙地离去,就怕再也压抑不住的热泪在他的面前掉落。

舒治看着她的背影,闭上眼眸,忍住了不开口唤住她。

而此刻,她是恨,恨他的无情与冷静,但是她更恨他的盲目!

如果,他曾经真心懂过她,就会知道她对他的爱有多深!

她是个输家,彻彻底底的大输家!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背叛他呢?这一生,她唯一不会做的事情,就是令他感到痛苦,这一点决心,在上一刻之前,她以为他懂得。

原来,爱情就只是爱情,并不能让相爱的两个人真正的知心……

过了今年的生辰,她就满二十岁了。

当她悟到这个知觉,那一瞬间,她的心情其实是很平淡的,只是感到有一个丝怀念,就像是涟漪般淡淡地在心湖上划了开来。

她并非不满足,以身为一个女子而言,她的人生至此已经再也没有遗憾,只待肚子里的孩儿出世,她的人生就算是真正的圆满了。

但是,她仍旧感到怀念,怀念年少时为所欲为的自由,怀念在与舒治在竹林小屋的那个午后,被他拥在怀里时,心中那股如蜜般甜融的感觉。

她心里觉得自己好奇怪,就连如今再回想起被他惹哭的片段,心里都是甜蜜如故,明明当初恼他得很,巴不得可以与这男人相隔天涯海角,永不相见。

或许,是如今再看来,知道当初就算是哭了,都不算是真正的愁苦,不过就是小俩口之间的不愉快。

容雍雅躺在临窗的长榻上,几个锦枕垫高了她的上半身,她抬起美眸,透过上窗看着窗外午后的蓝天,偶有白云飘过,映入她的眼帘。

她一手按住微隆的肚子,从昨儿个与舒治见面之前,就已经感到不太舒服,今天早上一醒来,更是胀得让她动也不想动。

朱骊对这个状况很担心,说如果再过半个时辰,还是没有觉得舒坦,就一定要请太医过来诊治。

容雍雅对于这个坚持当然没有异议,其实,她是不想惊动舒治,怕他以为她是在装病,怕他以为她要藉这个机会讨取恩宠。

“乖孩子,你能听得见母后说话吗?不是有事,是不?你陪着娘征战沙场仍好端端的,所以娘可以放心的说你一定会好好的,是不?”

她轻声细语地和肚里的孩儿说话,心里祈求的不只是孩子会安危无恙,也祈求容家可以平安渡过难关。

荆州,她还真应该找到真正的师婆进宫来祈神福才对。她泛起一抹苦笑,叹了口气,缓缓地闭上美眸。

“娘娘,月贵妃来了。”朱骊来到主子身边,悄声地说道。

听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她睁开眼睛,与朱骊相视了半晌,最后点了点头,坐起身道:“让她进来吧!”

“娘娘……”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可是她人都来了,咱们还硬赶人回去,这未免有失礼数,你还是去请人进来吧!”

“是”。朱骊只能点头,照主子的话去办。

容雍雅强忍住不适,勉强自己端坐起身,看着月贵妃把朱骊给摒到一旁,与几名随身宫女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好像她才是坤宁宫的正主儿。

“皇后娘娘。”月妃唤了声,却没有行福身参见的礼数。

对于她的无礼,容雍雅早已经习以为常,她一直知道月贵妃对自己的不满,也一向都没有隐瞒那份嫌恶的情绪,尤其后宫的妃子们定期来向她问安时,虽然隐在众妃嫔之间,便她那股子不满的心情,仍旧像恶臭般散发出来,说真的,她很不喜欢。

“本宫在等着。”她扬起一抹气定神闲的微笑,对着月妃说道。

“月儿不懂娘娘的意思。”

“本宫在等着你行礼参见,我不记得自己有允许你可以省了这个礼数,毕竟我尊你卑,而咱们的交情也不是太好。”

闻言,月妃脸色瞬间青红不定,她一向就最不喜欢自己与皇后之间的身份殊异,尤其是从她自个儿的嘴里说出来,更是令人觉得刺耳。

“既然是私底下,那繁文褥节自然可以免了吧!要不,就教人觉得皇后娘娘太小器了!”月妃说。

“小器?”容雍雅轻笑了起来,娇羞的脸容如花儿般绽放,“你这话说差了,本宫是个小器的人,你不知道已经被责罚过多少次了!月妃,不要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在背地里做的那些事,要真追究起来,就不知道你有几条命可以供本宫惩治发落了!”

在一旁的朱骊瞧见了主子难得的严厉态度,心里大声叫好,这月贵妃确实嚣张太久了,而且,她蠢到挑主子心情不好的时候来挑衅,简直就是自投罗网的猎物,等着被宰割了。

“娘娘饶命!”月贵妃没有预警地咚的一声跪了下来,豆大的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虽然娘娘说与月儿交情不好,但是在月儿心里,可是真的把娘娘当成了亲妹妹,所以当娘娘不在宫里时,才会替您操办后宫里的杂事,就是希望娘娘可以省了操心。”

看着对方唱作俱佳,容雍雅心里觉得好笑,看见她可以轻易地掉下眼泪,不由得想到当年在绿竹行馆当差的颖儿,也一样很容易就流下泪水,她这会儿才知道不正常的是自己,就算心里已经闷得难受了,也不想在人前掉下半滴泪水,总以为被看见了眼泪,就等于是懦弱。

“月儿今天来见娘娘,也是为了要安慰娘娘,要娘娘宽心,抱的可都是一片赤忱,请娘娘明鉴啊!”

“我做什么需要你的安慰?”

“近来娘娘的亲人都没有进宫,只怕是还没人告诉你吧!您的娘家出大事了!眼下朝廷众臣议论纷纷。”月妃一面说着,一边抬眸偷看她的反应,“我还听说,陛下表面上没动声色,可是私底下他曾经对近臣透露,要罚容家不难,是娘娘您让他为难了!”

“为难?你以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容雍雅依旧是一脸微笑,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美人驭狂汉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美人驭狂汉
上一章下一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