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番外一

秋婉六岁的时候已经渐渐懂事,孩子最是好奇心重的时候,时常逮着人就是一串没完没了的问题。最是让秋婉好奇的便是为何娘亲时常不在家中。

这一日秋婉想娘亲了,便在院子前候着,伸长脖子等了许久才见到哥哥姗姗来迟。左右是偷着出来的,见没有旁人便小跑着迎上去。

秋天熙见妹妹打扮的如同观世音菩萨身边的童女一般,脸上挂起笑,和蔼道:“婉儿今日怎么出来迎哥哥了?”

十三四岁的秋天熙正处于变声期,嗓子沙哑的不成调子,只是语气很是温和。显然有些吃惊寻常最是乖巧的妹妹今日怎么有些反常。

秋天熙对于这个妹子甚是疼爱,大抵是因为这位妹子来的不易。秋婉在母亲肚子三月不到的时候险些没能保住。母亲身子本就不好,生完秋天熙之后一直没能好好将养,皇后被刺杀的那时候也没能发现已经怀了身孕……

那段时间爹爹与母亲各有各的盘算,娘亲为秋家盘算,里里外外几乎一人操持。而爹爹则是为徐家残余势力的清扫忙的几乎不见踪影。

爹爹与娘亲本就不似旁的夫妇那般,刺杀事件过后虽然天熙不知道二人发生过什么,但是也能看出来两人之间有些许嫌隙。

虽说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母亲开始真正融入秋家,操持起家事来。

徐家之事落幕有些许戏剧性,徐家人在出了那么大一件事之后不是忙着处理收尾,反而为了分割财物闹的纷纷扬扬,估计也是知晓无力回天,因此才会做出这般举措,只为多得一些利益。宁皇本来对处置徐家一事还有些许迟疑,但是看到徐家之人那般行事,因此大怒,下令将徐家之人斩首,徐家一家最后折在宁皇手里。

怀秋婉三个月左右,徐家一事真正落幕,在这期间娘亲瘦了一圈,每日都有些恍恍惚惚,若不是她神志清晰,天熙几乎以为她的癔症又犯了。

说来也巧,爹爹奉令监斩徐家一门回来后,正是那日晚膳娘亲腹痛难当,待被爹爹抱至床上的时候见了红。

可能是有了经验,爹爹与娘亲心中好似都有数,不过天熙自己早已经被娘亲惨白的脸色吓得不敢作声,生怕惊扰了谁。

陈爷爷赶来天熙才知晓自己有了一位弟弟或者妹妹,只是这位不知是弟弟还是妹妹的孩子怕是不能出来见这美好的世界了。

陈爷爷说:“孩子怕是有三个月了,夫人本来身子就有些亏损,那时候又受了惊吓,当时月份小,我也没有看出来,更是没有开药好好将养。这孩子……怕是养不到足月的……”陈爷爷说的那时候就是娘亲与皇后一起受伤的那日。

娘亲得知答案后也不知晓怎么想的,非但没有哭,反而笑着道:“既然有希望我便不能放弃。”

天熙知晓自己也是在未足月的时候出生的,或许大家都想到了这点因此没有人反对娘亲的话。

之后娘亲卧床不起,每日都要喝上两大碗药,喝了吐,吐了喝,一直熬到八个月,秋婉早产出生。

秋婉出生自是万般宠爱在身,就连寻日里对秋天熙很是严厉的父亲也对这个妹妹很是宠爱,每日下了朝总是要抱在怀中一番,让秋天熙颇有些吃味。

好在秋婉并不似旁人家被宠坏了的小姑娘那样骄纵,小姑娘乖乖巧巧的,笑起来一对杏眼好似能散出水波来,秋天熙即便有多少不满也都化成了云烟散了去。

小姑娘如今只到秋天熙的腹部,头发松松散散着,也没有梳起来,如同母亲那般。今日穿着红色的对襟裙子,脸上没了寻日里乖巧的笑颜,秋天熙便有些不悦,也不知道那些下人是怎么回事,竟没有一人伺候在侧的。

秋婉见哥哥蹲下来与自己平视着,一双眼睛看进哥哥眼里,颇有些委屈地问:“哥哥,娘亲为什么还不回来?娘亲不喜欢婉儿了?”

秋天熙一愣,倒是没有想到秋婉是为了这件事才来等自己的。想到缘由,心中酸意便翻涌上来,但对着秋婉丝毫没有表现出来,道:“我们先回屋,一会儿找不到你,屋里的人怕是要急了。”

小姑娘眼中的失落一闪而逝,而后乖巧的点点头。秋天熙又是一阵心疼,将秋婉抱进怀里踏进了院子。

说起来这其中又有一番典故。娘亲自小在邻国长大,那里的人信奉佛教。母亲也是教徒,甚是相信。

佛家说的因果轮回,母亲不仅相信还切身实际的去做。爹爹小时候手中便有很多条人命,娘亲认为子嗣多有不顺怕是因着这般缘由,因此要做善事还债。因此在婉儿四岁左右的时候,一年至少有大半年会去外面走一走,免费替人看病。

算是布施?

说来也巧,婉儿出生后小毛病一直不断,但是自从母亲那般做了后婉儿身子渐渐地好了起来。最近一年更是安安生生,换季时候连个咳嗽都不曾有过。

只不过这般倒是让婉儿生出了几分落寞,孩子还小,最是需要娘亲的时候。

秋天熙自是心疼,心中也有几分委屈,虽说年岁不小,个子也已经抽条了不少,但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只是也不能说出愤懑的话来,只好安慰秋婉道:“婉儿多虑了,婉儿咱们娘亲是做什么的?”

秋婉小声回答:“娘亲是大夫。”

秋天熙嗯一声,道:“这就是了!医者父母心,娘亲总不能为了你我弃那些需要帮助之人不顾,婉儿说对不对?”

秋天熙本来是哄着妹妹的,这般一解释好似自己心中也好受了些。秋婉点点头,面上有了许羞意。小姑娘家家倒是个懂事的。

秋天熙见她这般,又说:“婉儿好好想想,每次娘亲回来可不是都会陪着婉儿?娘亲若是不喜欢婉儿,怎么会抱着婉儿描红?怎么会亲自为婉儿缝制衣裳?”

小孩子好哄的很,秋婉这么一听面上笑颜如花,已经忘了自己先前为何难过。

兄妹二人的对话自是没有逃过刚刚回来的秋木析耳朵。身旁的秋文斐忍着笑,拱拱手道:“属下先行告退。”

秋文斐如今早已经不是秋木析的影子,四年前便由秋木析给了个身份正大光明的出仕,本就是有才华的人,这几年来在朝中也一直兢兢业业,如今作为秋家一系在朝中相当恣意。

秋木析知晓他偷笑什么,心中颇有些无奈。花色是秋家主母,如今却在外成了游医。卉城上下早已将传成一片,大抵不过是秋家家主连自己的妻子也看不住,难成大事云云。

虽说这些话秋木析并没有刻意去阻拦,但传到后面越来越不像话。甚至白家主母垂柳听说后也要效仿花色,若不是最后知晓自己又怀了身孕只怕难以收场。

想到这里秋木析又不得不叹一声气。花色要出去游医这件事本就是蓄谋已久。她本就是个耐得住性子的,许久之前也从未看出来花色有一丝一毫想要离去的意思,但是趁着曲家一事说走便走了,几乎是让人措手不及。

游医也是,明明已经担起主母的职责,丝毫没有看出一丝不对劲,却是说走就走,措防不及。

按花色说的,自己是应承下来的,可是秋木析却是想不起来自己何时应下的。见她说的信誓旦旦,秋木析有些许迟疑,这一迟疑便给了花色绝好的机会,等秋木析想拒绝的时候秋家上下都已经知晓这件事,甚至秋母也已经闻讯而来。

那时候秋木析才发现花色并非是在自己面前展现的那般唯唯诺诺,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话直让秋木析目结舌,原来不曾发现,花色竟是有那般好的口才。

最后不用秋木析点头,花色已经收拾好行李拜别家中老小出了秋家大门。

倒不是一走了之,甚至每月都会有两封家书。当时在什么地方,下一次将会去哪里,一一表明,坦坦荡荡。离家半年也会回来一次,每次住上几日便又会离去。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花色每次回家小住时候秋木析总是不在家中。

两年之间二人也不是没有见过,秋木析时常会奉命办公,时间富裕的时候总是会去见一见花色。二人不似寻常夫妻如胶似漆,反而像是拜访多日未见的老友。

秋木析也曾开口问花色何时归家,结果总是被转了话题,提过两次皆是如此。

这两年之间花色的变化不可谓不大,本来消瘦的身子如今渐渐精壮起来,虽没有长肉,至少一眼看上去是健康的。

性子也开朗了不少。与秋木析会谈论一些见过的趣事,笑起来一双杏眼弯成月牙形状,女儿的眼睛与她一般模样。

说起女儿,秋木析又想起来那时候归家见到花色捂着腹部一脸难受的模样。本来只是疼痛,后来好似想到什么,一张脸惨白。而后又些许无助的看向自己,男子总是见不得女子孱弱而又无措的模样吧,直至此时秋木析偶尔总是能想起来花色那般看向自己的眼神,至今依然清晰的记着。

秋天熙也大了,再过几年也到了议亲的时候,秋家总是需要有人的。老夫人如今身子好了些,与姨娘二人忙着整治内院不安分的妇人们,应了那句“不亦乐乎”,对新宅里的事眼不见为净,秋家主母总在外面行走也不是个事。

秋木析颇有些头疼,这两年花色在外面有些乐不思蜀似的。之前秋木析也说过婉儿在家想娘亲了,听花色的意思好像要将婉儿带在身边……秋木析当时是岔开了话题的。婉儿还小,秋木析自然不会同意,花色自是知道才那般说话的。想到这秋木析不免又要叹息一声,这几年下来花色的性子明显大变,也说不上好还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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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木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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