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招惹

106.招惹

?浮生若梦

韩伶芙微怔,俄而很是平静地同如意施礼:“伶芙谢过安阳郡主。首发哦亲”

随后如意继续凭栏而坐,众贵女这才接着嬉笑畅谈,仿若刚才什么事都未曾发生。

喻东陶靠近如意,坐在她身边讨好道:“安阳,还在因上次踩着你的披帛而恼我?”

皇帝和喻太师是表兄弟,论辈分喻家的几个孩子要长如意一辈,喻东陶从前和如意的关系还算要好,私下不将敬语挂在嘴边也很寻常。

如意又闻到那股若有似无的腥膻味,就往后靠了靠,顺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没有,我已不记得那件事。”

喻东陶笑容可掬地问:“最近都没听见你的弹琴声,在忙什么?”

如意看着喻东陶的脸,想捕捉到任何细微的表情:“前日和皇后娘娘用午膳,准备出宫的时候出了点小小的意外。”

喻东陶眉头微挑有些诧异,旋即又笑道:“安阳福星高照,怎会有事?”

那日的意外,如意不相信喻东陶没有耳闻,相比半夏,她觉得喻东陶的两面三刀耍得更为娴熟。只是有件事如意比较好奇:“徽国夫人和锦衣卫魏同知的夫人很熟悉?”

“你是说花姨?”喻东陶自然知晓,“母亲多年前任职御侍时,有四个贴身婢女——风花雪月,人称四影。花影嫁给母亲的御侍守卫,便是现在的魏同知。”她顿了顿,问,“你找花姨有事?”

“徽国夫人也算两朝御侍了。”如意看着自己指甲,觉得短得可怜,“皇爷爷从锦衣卫里调了个人来静园,叫魏扶川……”

如意还未说完,喻东陶已出言打断:“我认得,他是花姨的长子,儿时一起玩耍过,脑子里一根筋,倔起来跟头牛似得。”她又轻蔑一笑,“他还喜欢过北瓷来着。呵,也不瞧瞧自己……”喻东陶端起碟盏抿了一小口,又擦了擦唇角掩饰道,“他的年纪长北瓷好几岁呢。”

如意将才想说什么也忘了,只口气淡淡道:“你儿时的玩伴可真多。”相较之下,如意小时候几乎没有什么玩伴,故而有些羡慕。

喻东陶的表情略微有种不明所以的尴尬之色,她将果浆浇在碎冰和干果上,欲吃些东西来缓解心情。

喻东陶今年已经十九岁,很多女子在这个年纪即便未婚,也有婚约在身,偏生就她单着,婚约也不是没有过。在她十三岁时,怀远郡夫人已同德阳郡主商量着杨家大公子和喻家大小姐的婚事,合了八字,婚书也交换过,就等着两家的孩子稍稍大些再办喜事。怎料杨大公子两年前从高处跌下来,身子摔在石阶上,下半辈子吃喝拉撒全离不开床榻,喻东陶这般心高气傲的人怎愿甘心迁就。

怀远侯府也并非不明事理,先行开口毁婚又收回婚书,倒是私下请求喻府,希望能顾及杨家些面子,不要急着将喻东陶重新许配人家,后来定以三年为期,也算保全杨大公子的颜面。

儿时的玩伴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高不成低不就,喻东陶的心思志在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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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褐色的清澄美饮盛在近乎透明的白釉碟里,甚至可以明晰地看见碟底的描彩荷花,果浆里的碎冰早就融化,碟盏上原本挂着的水珠也已被风吹干。

如意端起来轻品,味道偏酸,不及冰凉时可口。原来喜欢什么味道,或者衣裳的颜色搭配,是会随时间的推移而改变的。

那边韩佳莹起身邀众人去后花园赏宝,假山中间的空地上搭了个台子,上面摆满花盆,皆是海棠花,姹紫嫣红的,引得不少蝴蝶流连飞舞。

——海棠花,海棠色。

如意觉得那抹红迟早会成为自己的梦魇。

花团锦簇的正中围着棵三尺高的珊瑚,朱红的颜色瞬间将周围的花朵比压下去,韩佳莹笑道:“前几日在得意楼看到的,就数这这棵最大,掌柜的说是现打磨成型的。想着摆在家里喜庆,我便买了回来,今日也算邀贵女们同赏。”

立即有别的侯府小姐附和道:“得意楼的东西皆为稀罕物,大多从西域不远千里运来,还有些舶来品。”那女子看着如意的眼角道,“郡主,您这花钿也是出自得意楼的吧?我听掌柜的说,花样是西域的大漠之花,象征着‘无所畏惧’,有三个色:红、金、蓝,我去的时候只剩蓝色,要十两银子,统统一盒才十二枚花钿,也不便宜。”

这下更是勾起贵女们的好奇心,都想去得意楼看看。

·

得意楼就建在壹招仙的正对面,货品虽然纳罕,可东西是既贵又少,横竖物以稀为贵,普通百姓只看得起而买不起。

时间久了也是门可罗雀,好在得意楼的老板开这间门面只为兴趣,赚个辛苦钱。

掌柜的见众多贵客迎门,喜笑颜开招呼着:“请随便挑选。”

如意扫了眼柜面上摆着的货品,逐个望过去,东西不算多,却也样样精致,随意瞅了两眼,并未看到心仪之物。她环顾四周,瞥见靠着墙边的衣橱里挂了套喜服,便走了过去。

无论是凤冠还是裙褂皆以珊瑚为饰,并不算奢华,颜色红的似乎能滴出血来,虽不是那种明艳的红,但看着让人觉得惬意,仿若要用千百年的岁月才能沉淀出那份淳厚感。

如意转身问掌柜的:“这衣裳怎么卖?”

掌柜的赔笑道:“客官抱歉,裙褂不出售,是老板留着给以后得意楼老板娘的聘礼。”

如意上下打量他:“你不是老板?”

掌柜的看如意也并非寻常的官家小姐,实话实说道:“我家老板亲自出关走商,一年行两次,二月初离京,最快也要六月份才能回来,现还在路上。”

如意问他:“你们老板既出入西域,想必会说突厥话?”

掌柜的颇为自豪道:“老板的突厥语说的很好。”

如意竟有些好奇:“他是突厥人么?”

掌柜的微怔,摆摆手道:“老板是地地道道的长安人,祖辈世代皆行商,是为正经的商客。”得意楼剩余的货品不多,他也看得出,除了裙褂如意对别的东西并不感兴趣,“若不然您过些日子再来光顾,待老板回长安,再看看可有合心意的新货,我给您算便宜些。”

如意并不想空手而归:“听闻店里有珊瑚,还剩多少?”

掌柜的回答说:“还有几棵在后院打磨修饰,您若是需要,我可以让匠人连夜赶工。”

“摆件便不必了。”如意随口轻飘飘道,“全给我打磨成珊瑚珠子做门帘,要两幅。”如意指了指喜服上挂着的珠串,“同那个差不多大小的珠子便好,用金丝线来串,做好了直接送去玄武街的静园。我今日身上没带银子,你派人去静园里取,顺带量一下月门的尺寸。”

掌柜的有些惊讶,然后试探地问:“敢问可是静园的安阳郡主?”

韩佳莹在旁一笑:“算你有眼色。”

“恕草民眼拙,参见安阳郡主。”掌柜的对韩佳莹有些印象,前几日的珊瑚便是她买的,当然相信如意的身份,他又对如意恭敬道:“郡主请稍候。”而后亲自去到二楼。

不一会儿,掌柜的拿下来个半尺长三寸宽余的雕花红木匣,放在会客用的条案上:“郡主瞧瞧这样东西喜不喜欢?”

挑开梅花搭扣,里面以黑绒布为底,整齐地摆着两套护甲套,左右共八只:一套用嵌着松绿石的珐琅所制、另一套是黄金的镂空雕花样式。

如意看着护甲套还算精美:“包起来送去静园。”

掌柜的眉眼含笑,拱手道:“谢郡主垂青。”

喻东陶悄悄对如意附耳:“看来他们早有查探,知晓你喜欢这个。”

若对方真的事先做过打探,就该明白如意已有一年时间未再蓄甲,怎会买护甲套?应该准备弹琴所用的银甲才对,她不想同喻东陶说那么多:“整个长安城里,也只有我和母妃会戴这个。”

其他贵女们还在挑拣货品,如意既然已经买到东西,便有些意兴阑珊,回头又仔细观望那件裙褂后才道:“你们继续玩儿,我回静园了。”

贵女们一同福身道:“恭送郡主。”

韩佳莹快速瞥了喻东陶一眼,未做挽留:“郡主慢走。”

喻东陶打了个呵欠:“我也有些乏了,正好和郡主顺道。”

喻东陶还没开口想和如意同舆呢,静园的护院急匆匆而至,气喘吁吁地来报:“郡主不好了。”他顾忌边上有旁人,只简明扼要道,“魏统领出事了!”

如意连忙赶回府,甫一下了马舆,便望见陆西墨站在静园的镇宅麒麟旁边,似乎是在等人。

陆西墨看到如意回来,往她跟前走了几步,面带愠色道:“还请安阳郡主向皇上——替魏扶川讨块免死金牌,免得他枉死在郡主的随心所欲之下!”

如意打开雕着龙凤呈祥纹的檀木琴匣说:“以后都不必请司乐过来了。”

半夏脸色微僵,抿唇道:“郡主,是不是奴婢做错了什么事?您这几日都不怎么同奴婢说话,也不愿多看奴婢一眼。”半夏自幼敏感,刚来静园那会,言行举止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如意会丢弃自己。

“没有。”如意随口道,“只是御侍选考在即,我有些担忧,无心顾及琐事罢了。”

半夏将信将疑,替她出了主意:“皇上那般疼爱郡主,若是郡主开口,陛下定会依您所愿。”

“我更想凭自己的本事胜任。”原来半夏存有这样的心思,如意曾经尤其宠爱这个婢女,权当是养了只白眼狼,于是一脸淡然道,“我想独自待一会。”

俄而,如意信手翻阅起那册《布政司分布图》,发觉大昭疆土颇为辽阔,东部和南部皆抵海域,北达燕、辽两国,西北挨着突厥,西邻吐蕃,西南是骠国。

舆图上清楚地绘出十四个行省的位置,翻页那边更是详细用文字记载了各行省下辖州府的名称,粗略估算下百府有余。

忽而有个奇怪的念头在如意脑中冒出——为何两年后的辽国不侵略较为易攻的燕国,反而要对大昭宣战,实在有悖常理。若是辽国的实力能与大昭抗衡,完全可以先吞并燕国,再来攻打大昭。燕国是大昭的藩属国,即便皇帝下旨派兵支援,总不会全力以赴,还要随时防备吐蕃的偷袭。

事出反常必有妖,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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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摸两个时辰后,魏扶川和五个侍卫,用板车将装载獒犬的铁笼运回静园,又合力抬进小院里。甫一掀开遮笼布,里面通体毛色黑得发亮的獒犬低吠了声,两只棕色的前爪搭在铁栏上,斜立着露出尖锐的獠牙,隔着铁笼都叫人望而生畏,不禁让如意瞠目结舌。随后却是犯了难,这么大的块头,要如何正大光明地带进奉国公府里,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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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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