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所谓大弟子
青花永远记得那一天，每一年的三月初八，是青山派招收新弟子的那天。每到这一天，各个码头、小巷、客栈甚至蓝山城的每一条清幽小路，你都会看到四面八方的习武子弟在这一天匆匆而来，甚至都来不及吃上一口干粮。因为，仅仅这一天，到酉时初刻为止，过时便不再有资格进入招生测试场，那些还在往这里赶来的武士们，已然来不及了。他们不可能在一刻钟之内完成所有的测试，从来没有过的。
可是，她看到了那双人，蓝衣清澈，墨衣绝决。她只捕捉到了他们的影子，残损的影子。她看向周围的师兄师姐们，他们无一不是目瞪口呆。
毫无意外的，他们成为了青山的弟子，大弟子。
本是受众多弟子敬仰的二人，却来了个大逆转。是的，什么蓝衣清澈，什么墨衣绝决，什么温婉清澈，什么冷酷无情，简直就是幼稚！太幼稚！一个懒得要命，可以一年不下山不出殿不练武，却偏偏你打不到她！装神秘！一个呆的要命，却突然在你练习的时候跟你过几招，然后在你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不见了！装高手！
“啊...青花，我们好久没有吃煲黄鸡了。”青花回过神，看着眼前这位温婉如月的大弟子，青瓷。此时，她得口水快流出来了。
“我看你还能有多馋，你知不知道还有十天，风雨城的城主就要来咱们青山派了，虽然我们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目的，但是师姐师妹们这几天像说好了似的，小碎步，细语调，连舞剑都是走花路了，要是我突袭，一招就给她们抹了！”
青花顿了顿，手里挽着几缕发丝，轻轻道：“青涯师兄来找过你。”
不出所料，青花又看到了那一抹笑意，虽然很难捕捉，但她看的多了，看的清楚了。那是邪魅、孤傲，并带着杀戮的血腥味道，是每一次青涯找过她之后的笑。
青瓷有很多秘密，你看到她的第一眼，是鱼儿入水一般的感觉，亲切却不像夏阳那般炙热，清凉沁入心脾的微笑是青瓷的标牌，可是你休想近她三分。她当时不明白青瓷为什么是这样一个人，但青花，在两年前的那一天，看到了另一个青瓷，一个让人心疼到骨子里的青瓷，那是她们的秘密。现在，她觉得，青瓷就应该是这样子的。
“来了。”青瓷低着头，声音很轻，唇瓣起合，是那隐约脆音的残印。
“恩。”低沉的声音，明明一个字，却听上去仿佛用了一身的力气。光是声音，让人听了都心起涟漪。
两人一坐一站，银色长袍金莲嵌袖，檀香卷着花香，延绵散去。相对无语，唯有静默。
青涯将昏迷的青花搀扶到茶桌坐下，站在屋檐望着庭院的两人。明明已经看了十七年，每一次都觉得两人真是...狼狈为奸...
青涯承认自己文采不好，但是翻遍了所有的文书，还是觉得这个词，最恰当不过。
当然不是现在这种情况，说起来，还是三年，三年以前的他们。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别扭着，但是他也想不出来，不这样别扭着，又会是怎样。果然，他们这样的狼和狈，也只能这样的相互折磨。
“找到了，即便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
青瓷睁着眼睛看向天空，仿佛没有听到般。青涯看着那反射的晕光沿着脸庞的弧度滑落。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这三年安静的时光，也随着划去，是什么要发生了一般。
若是青花在，这会恐怕要跑去摇晃着青瓷哇哇大叫了，实际上，也有人这样做了，不是青花，是青涯。
“倾城，不是我说你，我跟你在这混了三年，我们出去打打杀杀的，快死的时候你没有表情我说你刚烈好了，拼的都要脱力了你没有表情我说你麻木好了，就算把胡钱那个王八蛋搞定的时候你也没有表情我都忍了，现在你这样是什么意思，你让我有点成就感好吗？”
若是青花在，她一定又要使劲摇晃青瓷问她，谁说青涯冷酷无情了，谁说他沉默寡言了，谁说他从容不迫波澜不惊稳若泰山面不改色了！谁啊，到底是谁啊！
“快死的是你，脱力的是你，杀死胡钱的，是我。”轻音软糯，却差点气死青涯。
青花醒的时候，坐在她对面的青瓷正在喝茶。
“啊？啊！我怎么睡着了呢？”青花狐疑的看向青瓷。
“恩，睡得很香。”青瓷笑道，顺手给她倒了一盏。
“每次问你，你都答非所问的，偏偏又好像在说同一件事。你就是欺负我。”青花佯装生气的一口喝干了茶。她知道的，她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从来没有看过这样开心的青瓷，这样的笑，她差一点就失神了。青瓷不说，她不问。
“娘子，为夫为了等你肚子都饿扁了，快和为夫去吃煲黄鸡好不好？”青瓷看着她生气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每次他们出去，都是伪装成夫妻的样子。青瓷很好看，穿男装也很好看，是真的很好看那种，青花还记得，第一次看到青瓷男装的时候，心的悸动。
“哎呦，客官好些日子不来我们小店了，还是老三样吗？哎呦呦，每次都带着您这娇娘子，真是羡煞了我们蓝山城的姑娘们。”胡子老板一看他们，立马笑着迎上去。这小两口隔个十天八天的就来一次，每次都是店里的招牌煲黄鸡和一叠花生米，一叠水晶饺子。
“胡子老板你这样说我可就不高兴了，我家相公可许过我此生只我一人。”青花说完吐舌一笑，傻傻的样子特别招人喜欢。
“哎呀呀，是是是，老胡子我啊看见你们就高兴，都不会说话了，哈哈哈。这蓝山城的小两口，哪个如你们这俊，这恩爱。二财，快去上咱们的老三样。”胡子老板也和她们很熟了，自然知道青花是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