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成冷宫，永乐繁华今不在
这一年，姑苏的初雪又到了，白雪落满了房檐屋顶，整个姑苏城的大梁皇宫被皑皑白雪覆。可是今年的雪，却下得凄凉。
“吱——”永乐殿的大门轻轻打开，萧允琰一人迈进了殿里。
殿里华湘一人伺候着沐笙，看到皇上来了，她识趣地退了出去。沐笙神色忧郁，满脸苍白，坐在席上，一双眼神无比的空灵。
萧允琰坐在她的身边，伸手轻轻触碰她那冷若冰霜的手掌，谁知沐笙竟然吓得一缩，一双眼神充满了怨恨，朝萧允琰望了去。
萧允琰已经查出了她贿赂奶娘去谋害兴儿之事，奶娘懂得报恩，反倒是害了明儿。萧允琰本该愤怒，本该无情地废了她皇后的位置，可是他却做不出这个决定。因为二皇子的死，沐笙所受的打击已经够多的了。
“我的明儿。”沐笙竟是哭泣起来，突然间又大声叫了起来，“皇上，我们的孩子没了。”
萧允琰不禁想起来沐笙第一次失子时的模样，心里揪痛无比，他道：“朕知道。”
“不，皇上，你不知道！”沐笙的情绪突然高涨起来，“皇上，都怪你！怪你，怪你偏爱玉妃和她的儿子。一切都是皇上的错。”
萧允琰眼眸微微一动，朝她看了过去。
“你偏爱玉妃，偏爱她的儿子，对臣妾所有的不过是怜惜而已。臣妾的孩子没了，臣妾如今什么都没了！”沐笙情绪渐渐失控，逐渐崩溃地大哭起来。
萧允琰道：“你所做的那些事情，朕心里都清楚，若是你不做那些事，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臣妾担心啊！”沐笙泣道，“皇上如此偏爱大皇子，臣妾虽然身为皇后，可是臣妾却没有办法为自己的孩子谋一条出路啊！臣妾知道皇上深爱妹妹，臣妾诬陷不得她，只能这样做了。可是没有想到，报应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你可知道？朕心中属意的继承人是你为朕生的明儿啊！”萧允琰道，“朕虽然喜欢玉儿和兴儿，可是朕从来没有想过让兴儿继承皇位。他虽然是长子，可是你的孩子，他是嫡子啊！”
当萧允琰说完这些话，沐笙的双眼睁得巨大，满脸惊异地看着萧允琰。
“啊——”沐笙只觉得头脑胀得疼，情不自禁捂住自己的头，痛哭起来。
她忽然道：“臣妾只恨那一日的红雪莲没有让沐筱流产，反倒是让她早产，生了大皇子萧存兴！”
萧允琰一听，顿时一惊，满脸的不可置信，问道：“你说什么？”
“这一切都是臣妾做的！她早产也是臣妾害的。皇上，你要罚就罚臣妾吧！臣妾的孩子已经没了，臣妾什么都不在乎了。”沐笙竟是有些疯狂起来。
萧允琰的脸色由起初的怜惜逐渐变得愤怒，一拍桌案，叫道：“朕没有想到你竟然是如此歹毒的女人！”
“臣妾不还是被您给逼得吗？”沐笙自嘲般地笑了起来。萧允琰看她这般模样，怒道：“朕已经让你做了皇后了，你还要怎样？”
“臣妾要的不是皇后这个位置啊！臣妾要的只是皇上的真心啊！只要皇上喜欢臣妾，爱着臣妾，臣妾哪怕是贵人也是开心啊！”沐笙朝萧允琰吼道。
萧允琰此刻已经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了，怒气之下一拂袖，便出了永乐殿。
次日，萧允琰便降旨，废了沐笙皇后的位置，但仍然让她住在永乐殿，在永乐殿中禁足，日日忏悔自己的罪责，让她为明儿的死而感到愧疚。另外，除了华湘等一两个亲近的侍婢外，其余永乐殿的下人全都被撤走了。永乐殿瞬间成了冷宫。
因为沐笙的事情以及萧存明之死，萧允琰难过了一个多月，始终没有再进后宫。
沐筱虽然对姐姐感到心寒，可是看到她如今变成这样，不知道西北的父亲若是知道了，该如何感想？
“小三子，宛儿，你们陪本宫去一趟永乐殿吧，咱们去看看皇后娘娘。”沐筱忽然朝他们说道。
小三子应了一声，宛儿和若瑄却是面面相觑，道：“娘娘怎的想起来去那冷宫看望皇后娘娘？”
“即使她被废，即使她再有千不该万不该，她总是本宫的亲姐姐。”沐筱话语凄凉却有坚决，宛儿和若瑄也不多问，应了一声。
一个多月过去，永乐殿清冷了不少。永乐殿的下人都被撤走了，此刻连园子里的花草都无人修剪了。
来到永乐殿正殿门前，沐筱停住了脚步，她犹豫了一会儿，可是最终还是让小三子上前开门。
华湘正在服侍着沐笙，突然看见大门一开，进来的竟然是玉妃。
“我与姐姐有话要说，你们都到外面去候着吧。”沐筱朝宛儿和小三子吩咐道。
他俩应了一声，华湘也识趣，三人一起退了出去。
沐笙呆滞的眼神望向沐筱，她看着眼前的这个妹妹光彩照人，一如之前般清纯美貌，她是羡慕的。
“姐姐。”沐筱轻轻念了一声。
“姐姐？呵呵。”沐笙嘲弄一声，竟是哈哈笑了起来，道，“你的眼里，还有我这个姐姐吗？”
沐筱走到她的面前，道：“不然，姐姐以为呢？”
“我失去皇上的恩宠，失去我的孩子，失去皇后的位置，都是你害的！”沐笙望着眼前的仇人，昔日的妹妹，只觉得所有的仇恨都涌上心头，恨不得上去亲手掐死这个妹妹。
沐筱更多的只有无奈，她望着自己的姐姐，这个当初最好的姐姐，犹记得在紫雨轩的时候，姐姐是多么的和善，为什么如今会变成这样呢？
“姐姐，难道你到现在就一点忏悔都没有吗？明儿的死，不是我所为，也不是我所指使，若是姐姐心存善念，又何至于事事都落得如此？”沐筱神色一顿，朝姐姐说道。
“我心存善念？我难道当初还不够善良吗？”沐笙情绪激动起来，“我的第一个孩子还没出世就死了，我的第二个孩子也死了，我什么都没有了。而你，有皇上，还有你的孩子。”
“姐姐，你要怪，就该怪在你执念太深了。”沐筱道。
“对，我是执念太深了……”沐笙坐倒在地，道，“我好怀念刚进宫的那些日子，那时候皇上还很爱我，把永安殿赐给我居住，那时候皇上多么地好。可是自从你进了宫，皇上就对你好了，我日日受到冷落，夜夜心里哀伤，没有任何人知道。”
“可是九爷对姐姐，始终是有感情的啊！”沐筱道。可是沐笙却是轻笑起来，道：“九爷？这个称呼只是你的专属罢？我们俩的待遇就那么大吗？”
沐筱见沐笙情绪激动，心中怨念尤大，道：“姐姐还需要多静一静，妹妹下次还会来看望姐姐。”
“你走，你走，你不要再来了。你是来看本宫的笑话的吗？”沐笙将一旁的瓷器摔碎在地上，沐筱转身就出了永乐殿。
过了几日，萧允琰一个多月来初次进入后宫，他觉得能寻到安慰的地方便只有玲珑轩了。两人对坐，谈起沐笙，萧允琰也是万分感慨，自觉对沐笙有情，不忍对她太过苛责。
说话说到一半，忽然有人来报，说是永乐殿的皇后娘娘殁了。
沐筱和萧允琰一听，面色惊骇，萧允琰连忙问道：“什么叫殁了？你详细说。”
下人道：“今日一早永乐殿里的华湘发现皇后娘娘割腕自尽了，血流了一地。”
“什么？”沐筱心中大惊，萧允琰更是险些没有坐稳，只觉得头脑恍惚，差点就要晕倒了。
“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傻？”沐筱轻轻叹道，“九爷，姐姐好歹也是曾经的皇后娘娘，好歹也是二皇子的母亲，看在姐姐已经自尽的份上，求九爷恢复姐姐的皇后之位吧。”
萧允琰点了点头，道：“她人已去，朕能为她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次日，萧允琰传旨，追谥沐笙为孝和皇后，以皇后之礼葬入皇陵。
沐笙去后，沐筱多有感怀，终日闷闷不乐，每每想起当初在永安殿与姐姐相处的一幕幕，她更是心中难过不已，如此一来二去，身体也虚弱了不少，整日躺在床上休养。
萧允琰早朝，有大臣道：“太后新丧未满一年，而皇后丧，实乃国之大悲，臣请皇上尽快新立皇后，以安天下。”
萧允琰此刻无意立后，道：“太后丧未满一年，皇后又去，朕自悲伤不已，近期没有立后的打算，此事再议。”
大臣见皇上如此一说，也不再言了。
转眼三年即过，萧允琰未再纳新人，除了偶尔去玲珑轩和琴兰殿看望，便是终日待在宣安殿里批阅奏折，处理政事。
国家正值动乱之秋，南方乱贼频繁叛乱，萧允琰为国家之事披肝沥胆，呕心沥血，身子一日日也渐渐地差了起来。
一日，萧允琰正在宣安殿里批阅奏折，全仲送来凉茶一盏，给萧允琰解暑去乏，谁知萧允琰只喝了一口，忽然吐出一口鲜血，当场倒在龙椅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