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楔子】

惨了!

这个时间外公应该在公司上班,而外婆可能去买菜了,更何况就算外婆在家,外面那些人也不会多一丝顾忌,只会让外婆遭受到不必要的惊吓或伤害罢了。因病请假回家休息的耿深蓝才躺上床不到十分钟,他立即听到客厅传来声响,还有一个人压低嗓音在发号司令──「上楼去把那小子给我揪下来。」

「是。」

此时此刻,他的逃生路线大概全被堵死了。

思忖了一下,耿深蓝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拿出抽屉里的绳索,打开落地窗,一端往阳台上绑紧,然后将其余的绳子都往外头一扔,蜿蜒而下。

他迅速地写了一纸留言搁置在床上,随即翻身滚进床底下藏匿。

脚步声杂沓而来,有人快步走向阳台一探究竟、有人拿起床上的留言急急忙忙回报去了──「豹哥,那小子早就发现我们的行踪,从阳台爬下去,逃走了!」

「还不快去追!」

「是,快走!」

床底下的耿深蓝屏住隔吸,心跳宛如擂鼓般响亮急促。

他从床铺和地板之间的缝隙看出去,房间内还有一双休闲鞋踱过来踱过去,迟迟不肯离开。

怎么还不快点滚?耿深蓝的耐性即将告罄──一张得意的脸孔忽然出现在眼前!

他骇了一大跳,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

「找到你了!」不过是个小鬼,就算只有他一个人也可以逮住他。「你真以为那一张写了几个字的纸就能蒙混过去!」

耿深蓝迅速从床铺底下滚出,翻身而起。

那男人脸上挂着猫捉到老鼠般的愉悦。

「你想做什么?」他自过长的浏海下觑着他。

「小涪子问这么多做什么!乖乖跟我走就是了。」男子探手要抓他,?猝不及防地被他握住两根手指头一扭,顺势又一撞,整个人往后跌了出去。

耿深蓝趁机跑向阳台,由绑妥的绳子上爬下来。

事出突然再加上身体不适,一时之间,他也无暇思索该往哪里逃,只好盲目地往前跑。

才跑了几步就忽然被一只手猛力拉了过去,正要叫骂的同时有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耳畔响起一抹轻柔好听的嗓音,还有一股淡淡地、若有似无的馨香飘向他的鼻端。「如果你不想被那些坏人抓走,最好闭上嘴。」

是个女孩子!耿深蓝点头应允。

女孩这才松开捂住他的嘴的手,迅速地拉着他闪身进到屋内。

「臭小鬼,你给我出来!」男人在屋外怒吼,「不然被我逮着了,非剥你一层皮不可!」

咆哮的声音渐行渐远了去。

他转过身,这才看清楚她的长相──巴掌大的脸上有两道斜飞入鬓、英气勃勃的柳眉、一双圆滚滚的大眼楮、挺直的鼻梁和自然红润的唇瓣,组合成一张美丽中带有帅气的脸庞,纤细高佻的身材看得出来已经开始发育,增添一丝女性的魅力。

她双臂环胸,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你偷了他们的东西?」他看起来虽然不像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但也不像是宵小之辈。

他不屑地嗤哼︰「他们的东西我还看不上眼呢!」他要什么东西没有,哪需要窃取桂人的!

「他们为什么要抓你?」是掳人勒赎吗?她在无意中救了肉票吗?会不会有媒体来采访啊?

「他们想抓住我好威胁老家伙。」

她愣了一下,狐疑地瞟向他。「什么老家伙?」

「我老爸。」他耸耸肩。

哪有人会用老家伙来称呼自己的父亲!她不客气地巴了他的后脑勺一下,「你爸就你爸,什么老家伙?没大没小的。」

他瞪着她,「喂、你──」竟敢打他!就算她刚刚救了他,也没有那个资格动手打他。

「你什么你!你去上学,老师没有教导你要尊敬师长、孝顺父母吗?」她气呼呼地道,一点都不怕他阴沉的脸色。「下次再让我听见你这样子说话,我还是一样会巴你。」

「你得要有那个命才行。」他轻哼。

吓!才几岁而已就懂得威胁、恐吓别人,长大之后怎么得了!「你叫什么名字?几岁?」

「耿深蓝,11岁。」他不怎么情愿地回答。头好像更痛了,身体在发烫却觉得冷。

「我大你三岁,你可以叫我水帘姊姊。」就住隔壁而已,她应该将他导回正轨上,不要让他继续沉沦堕落下去。

他没理会她,迳自道︰「我要回去了,谢……谢你刚刚拉我一把。」

「等等,那些人找不到你说不定还会再回来,你现在回去太危险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西。「你先到我的房间来休息好了,等石爷爷和石奶奶回来,你再回去。」

「不、不用了……」去女生的房间怪别扭的。

乔水帘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不自在,笑着揉乱了他额前过长的浏海,「小子,你想太多了!」

耿深蓝退了一步避开她的手,「你不要乱碰我啦!」他不喜欢女生随便碰他,男女有别。

其实……他有一双比黑夜星子还要亮的眼眸,只是被过长的浏海遮住了。撇开他的怪异性子不说,他是个长相可爱、讨人喜欢的小弟弟。

她不由分说地将他拉进房间里,要他躺下。

耿深蓝想要爬起来,疲累不适的身体却不听使唤。

柔软的床铺、淡雅的香味酥软了他的意志,让他渐渐地放松下来。

额上多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感觉很舒服,他?无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去看,而后慢慢地没了意识……

两人也因此结下不解之缘。

【正文开始】

「怎么会是你?」

耿深蓝温吞吞地走向学校大门口,看见乔水帘时一愣。

她晃晃手中的书包,难以置信地道︰「你到底是来学校做什么的?」哪有学生上学会忘了带书包的?

「你管我!」他一把抢过书包,「为什么会是你来?」

「石奶奶在炖汤,不方便出门,我又刚好放温书假,所以石奶奶就托我把书包带来给你。」呵呵……晚上有美味的汤喝了。

「你还真闲啊。」他评论。

闲?乔水帘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

「干嘛?」耿深蓝防备地退了一步,看着她。

「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连个谢字也没有。

救命恩人?没那么伟大吧!他不怎么情愿地开口道谢,「谢︱谢。」随即转身就要走人。

乔水帘从后头扑上前去,勾住他的脖子,「小子,你太没有礼貌了。」

虽然耿深蓝才升上国二,不过他的个子已经长得很高了,比同学高,也比她还要高出半个头。

「放开我啦!」他别扭地吼。

她才不怕他的恶行恶状,「我不放,你要咬我吗?」咬不到的。

「你──」她、她柔软的胸部就抵着他的背,她到底有没有自觉啊!青筋在额际跳动,耿深蓝的身体微微一僵,咬牙切齿地道︰「我已经说过谢谢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你的谢谢很敷衍,一点诚意也没有。」她拒绝接受。

他没辙,只得再一次道谢︰「真的非常感谢你帮我这么一个大忙。」

「然后?」应该还有下文嘛。

「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他咬牙切齿地道。

乔水帘忍不住噗哧一笑,「那你要怎么报答我?」

报答?不过就是跑个腿而已,她还好意思跟他要什么报答!「我请你喝咖啡,行了吧!」

她得寸进尺,「外加一块蛋糕。」

「知道了啦!你快点放手。」这样难看死了。

她整个人还挂在他背上,「叫姊姊,我比你大三岁,你应该叫我一声姊姊。」这个桀傲不逊、没有礼貌的小子。

「我是独生子。」没有姊姊。

从认识以来,他的个性一直都是这么执拗。「叫姊姊,不然我不放手。」今天她跟他耗上了。

「乔水帘,你够了没──」他连名带姓地吼她。

通常班上女生只要看到他的眉毛一拢紧就会吓得皮皮剉,为什么她非但不怕还特爱来招惹他,让他气得牙痒痒的?

「除非你叫我姊姊。」否则没得商量。

「太子!」数名男子奔过来。

「乔水帘,你快点放开太子!」

他从母亲过世之后就住在外公外婆家,隐藏身分过着低调而平静的生活,直到三年前遇袭的事件,老…爸原本要马上接他回去,被他拒绝,所以才退而求其次地派来十多名手下驻守在附近,保护他的安全。

乔水帘才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这是我跟深蓝之间的过节,不关你们的事。」耿深蓝低声喝止︰「你们别插手。」

「是。」

他其实也可以用蛮力硬将她自背后甩下来,只是他不想让她受伤。

「快点放手!」他沉声威胁︰「不然别怪我把你摔出去。」

「我不要。」她故意可怜兮兮地道︰「要是你真的用那么残忍的方法对付我,我是死也不会瞑目的。」

死也不会瞑目?耿深蓝啼笑皆非,事情有那么严重吗?她会不会太夸张了!「放心,只是摔一下死不了人的。」

「谁说的!我的身体比较娇弱禁不起摔。」她连忙道。还真怕脾气恶劣的深蓝真的将她摔出去。

娇弱!仿佛听见本年度最大的笑话,耿深蓝忍俊不住地爆出一阵大笑,「哈哈……」

「你笑什么?」她恶声恶气地质问。

「要是你那样也能叫娇弱的话,世界上就没有强壮的人了。」他不客气地吐她的槽。

他只差没有明说她壮得像头牛了。「臭小子,再怎么说我都是一个淑女,你那样说太失礼了。」

哪里失礼了?他只是实话实说,「放手!」再勒下去他就要断气了。

「你还没叫姊姊。」她提醒他。

「深、深蓝同学,她是你的姊姊吗?」一名同班的女同学恰巧经过看见,试探地问。

他冷冷地回了句︰「不关你的事!」

当场碰了钉子,女孩讪讪地离去。

乔水帘看不过去地道︰「她欠你钱没还?」

「没有。」截至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敢向他开口借钱。

她再猜,「考试的时候她的答案卷不借你看?」

「我又没有开口跟她借。」就算他的成绩再烂,量校长也没有那个胆子敢要他退学。

「她偷亲你?」刚刚那个小女生喜欢深蓝是无庸置疑的事,这也不是不可能。偷亲?不要命了!他没好气地斜瞪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不要拐弯抹角净问一些没营养的问题。」

叭、有没有搞错啊?这小子竟敢说她的问题没营养!他才是那个成绩满江红的人,好不好!乔水帘不满地自鼻孔喷气,「既然她没有得罪你,你干嘛对人家那么凶?」

凶?「我本来就是这样。」又没人叫她来跟他说话。

「对女孩子要温柔一点,不然你将来肯定交不到女朋友。」从两人刚认识到现在,他的臭脾气一直没改过。

要不是他长了一张漂亮好看的脸,恐怕没有女生会愿意接近他。

「我不希罕,女生是很麻烦的动物。」他嗤哼。

她拍了一下他的头,「臭小子,我也是女生。」

「你是男人婆吧。」耿深蓝不客气地指出。「喂、你很重耶,快点下来啦。」他的话像利刃连捅了她两刀,「我哪里像男人婆了?而且我才四十一公斤,身材很标准的,好不好!」她气呼呼地捶了他一拳。

「下来!」

「不要。」她一口回绝。

「深蓝,你马子……」真是艳福不浅呢!一个班上的男同学一脸暧昧又羡慕地打量他们。虽然那个女生看起来年纪比他大,不过长得很漂亮呢!

耿深蓝不悦地拢起眉,「你的眼楮有问题吗?一看就知道她的年纪比我们大,怎么可能是我马子!」

「嗨。」她落落大方地打招呼。

「嗨、嗨……」男孩的脸微微一红,结结巴巴地回应。「你、你好、好,我是……深蓝的同学…刘、刘嘉泰。」

「我是乔水帘,就住在他家隔壁。」

这家伙是在脸红个什么劲!耿深蓝撇了撇嘴,「你还不下来?」

「嗯?」她还没听到他叫姊姊喔。

美丽姊姊已经发育的胸部就贴在背上,感觉一定很销魂。刘嘉泰光想就觉得全身血脉贲张,这样甜蜜的负荷他也愿意背负啊!

青春期的男生对于异性充满憧憬与好奇,聚在一起就是谈论哪个女生的身材好、哪个女生的身材像干瘪四季豆。

耿深蓝不得不妥协,「水帘……姊。」

「太小声了而且语调一点也不恭敬……」她故意逗他。

惫要恭敬?她会不会要求太多了!他额际的青筋又开始跳动,「我的字典里没有恭敬这两个字──」

乔水帘终于从他的背上下来,戏谑地道︰「都已经上国中了,你竟然连恭敬这两个字都不认识,真是太糟糕了!」

他的脸黑了一半,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是不喜欢读书,不代表他是文盲,好吗?

「水帘姊……」原本还想和美女姊姊多啦咧几句话、混熟一点的刘嘉泰在看见耿深蓝凶恶的脸色之后,识相地打住。「有空再来我们学校玩。」

斑哼……这小子叫水帘姊叫得还挺顺口的。

她微笑,「如果深蓝再忘记带书包或其他东西的话。」

耿深蓝从此不敢再没记性地忘东忘西。

「你可以回去了。」他开口赶人。

她就是喜欢招惹他,「既然来了,就顺便参观一下你的学校好了。」

「我的学校又不是动物园,有什么好参观的!快点走啦。」他不耐烦地催促。她走了几步又踅回,「我应该替石爷爷和石奶奶去谢谢老师对你的照顾。」耿深蓝嗤之以鼻,「拜托!你以为你是大人了?你自己也才十七岁都还没成年呢!桂一副是我的监护人的样子。」

她皮笑肉不笑地道︰「是谁在国小六年级即将毕业之前打伤学校同学,找我去和老师谈的?」

出手打人的确不对,不过深蓝的出发点是好的,他是看不过去别班的某个男同学经常威胁、欺负内向温驯的女同学,还轻薄人家,因此他才会出手教训他。老师并没有要处罚他的意思,只是希望下次再有类似的情况,他可以先将事情告诉老师,而不是私下用武力解决。

耿深蓝顿时矮了半截,但仍嘀嘀咕咕地道︰「年纪大又不是什么得意的事!」乔水帘笑得可得意了,「谁说没有!我可以比你早拿到驾照、可以──」他冷冷地打断她的话,「等你考到再说。」恐怕很难。

她小姐现在连最简单的脚踏车都学不会,还想考哪门子的驾照?再者,若真让她骑车或开车上路的话,根本就是玩别人的命嘛!

她竟然被年纪比她小的耿深蓝看扁了!「你太瞧不起人了,我一定会把驾照拿到手。」

他瞥了她一眼,正色道︰「你要道路驾驶的时候记得先跟我说一声。」

她不明所以,「为什么?」

「我还想多活几年,所以躲在家里比较安全。」

「耿深蓝──」她气得跳脚,?又无可奈何。

但是老实说,她自己也没有把握能拿到驾照。

「你来做什么?」耿深蓝陡地自床上弹坐起来,直勾勾地瞪着大剌剌地推门而入的乔水帘。

随意套着衬衫和短裤的乔水帘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有股自然不矫饰的性感。「起床了,都几点了还睡!」

他抓过薄够遮住赤luo的上身,「你到底来做什么?」

她忍不住噗哧一笑,「遮什么遮啊,你那一身还没完全发育的瘦排骨谁要看啊!」

耿深蓝的脸色一沉,「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有别?」一点女生的自觉也没有。

她压根儿不当一回事地摆摆手,「不过就是看到你的两点,有必要这样大惊小怪吗?」

两、两点!他抚着额头,「重点不是那两点好不──」

她忙不迭地打断他的话,郑重地提出声明︰「我发誓我真的没有看到你的第三点。」

耿深蓝的脸当场岗了一半,「我有穿裤子。」她要是能看到才有鬼。

她摊摊手,「那不就得了!干嘛像个女生似地扭扭捏捏、哩叭嗦?」

他像个女生似地扭扭捏捏、哩叭嗦?「你有屁快放,放完了就快滚!」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参考书,「石奶奶要我来帮你补习功课。」

「补习功课?不必了。」耿深蓝不假思索地一口回绝。

他不是读书的料,再补也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不行,我已经答应石奶奶了。」她老是吃石奶奶做的点心、喝石奶奶煲的汤,是应该有所回报。

「那是你的事。」他可没答应。

她胸有成竹地问︰「你要不要穿上衣服下来复习功课?」

他不动如山。

山不来就我,只好我去就山。乔水帘抱着书准备爬上床。

耿深蓝如临大敌地瞪着她,「你要干什么?」

「帮你复习功课啊。」她理直气壮地回答。

「在床上?」他低吼。这女人!她到底知不知道他已经是个男人了?

她一脸无奈,「你不下来就只好我上去了。」

「你──」他咬牙切齿地僵持了几秒钟才吼道︰「好,我下去!」

乔水帘在心中得意地窃笑,表面上不动声色。

耿深蓝仍旧坐在床上。

「快点下来。」还在磨菇些什么?

他只穿一条四角内裤,礼貌上她应该转过身去,非礼勿视。「你不转过去我怎么下床穿衣服?」

乔水濂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这么婆妈啊!我都不怕长针眼了,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再跟她说下去,他肯定会爆血管,成为世界上最年轻的脑中风患者。耿深蓝脸色难看地掀开被子下床,走向衣橱。

他的身材好像变得更结实了。乔水帘也没有别开脸,反倒是大剌剌地打量起他的身材。

连腿毛都长出来了!呜……把她记忆里的可爱小弟弟还来──咦、怎么有瘀青和擦伤?「你又和人打架了!」

他没有理会她,迳自找出衣服套上,走进浴室梳洗。

乔水帘跟了过去,开始碎碎念︰「要是石奶奶知道一定会很伤心,她不希望你变成坏学生,成天只会逞凶斗狠……」

他受不了地打断她,「我没有和人打架。」

没有和人打架?「那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别跟我说是跌倒。」白痴才会相信这种荒谬的借口。

「被打……的。」他满口泡沫模糊不清地道。

不是打架而是被打?「你不会傻傻地挨打不还手吧!」

他继续刷他的牙。

她当他默认了,气愤填膺地问︰「你爸派来的那些手下呢?他们应该要保护你的,为什么还让你被打伤了?」养兵千日不就是为了这一刻?还是他们只会挑软柿子吃,只敢对着她一介弱女子大声吼叫,遇到危险就作鸟兽散吗?

「他们不能插手。」

她没有细想他的话,「被谁打的?」

他自眼角瞥了她一眼,吐掉嘴里的泡沫,边漱口边问︰「你问这个做什么?」「我去找对方帮你讨回公道。」深蓝就像她的弟弟,她怎么可能放任他被欺负而不管!

他失笑,「你?」就算她一向大剌剌地像个男人婆,她仍旧是个女孩子,哪有能力替他讨回公道?

「你就像我的弟弟,谁都不许欺负你。」她就像保护小鸡的母鸡,即使力有未逮,仍旧义无反顾。

虽然觉得好气又好笑,不过她不顾一切坚决要护卫他的心意悄悄地撼动了他的心。「我不再是以前那个只能任人宰割的小鬼。」他已经有保护别人的能力了。「走。」她一见他梳洗完毕,拉起他的手就往门口走。

「去哪?」不是要帮他复习功课?

「你带我去找打你的人。」她是认真的。

他拒绝,「不必去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不去?要是以后他们又找你的麻烦怎么办?」

她是真心为他担忧。「没有人欺负我。」同侪里谁也没有那个能耐欺负他。「真的没有?」那……伤怎么来的?

他老实告诉她,「是我綀武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

「练武做什么?」

「防身自卫,不然还能做什么?」他翻了翻白眼。

乔水帘尴尬地笑了笑,「既然没事,那我们来复习你的功课吧。」

耿深蓝没有异地跟着她到书桌前落了座。

「你们学校的进度到哪儿了?」她翻开书本。

爱莫能助地摊摊手,他上课不是顶认真,怎么知道教到哪儿!

看来老师教到哪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他听进多少。「好吧,我们从头开始复习……」乔水帘细心地为他讲解。

耿深蓝看着她,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些记忆片段,零零散散地没有规则,?全都是乔水帘跳出来护着他、不准别人欺负他的画面,虽然她也特别喜欢捉弄他,每每让他气得快要爆血管。

他的眼神里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丝什么。

专心讲解的乔水帘忽然打了个寒颤,偷偷觑了他一眼,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这样,你懂了吗?」

他点头应了声,「嗯。」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敷衍。她一抬眼立即对上他的目光,「你不看课本看着我做什么?」

「你比课本好看。」

比课本好看?这是褒还是贬?她啼笑皆非,「你一定要用功念书,不然石奶奶会很伤心的。」

「知道啦!」不要老是在他的耳边念咒,行不行?

「知道就好。」她满意地继续解题。

耿深蓝支着颊,看着她握笔的手在白纸上洋洋洒洒地写下一长串数字。

他从没注意到,原来男人婆的手也像一般女孩子一样白皙纤细、秀气……

「深蓝,我……我今天有点事不能过去帮你复习功课了。」

这倒新鲜了!鸽年多来她一直都是在固定的时间过来帮他作课后辅导,风雨无阻从不间断。他顺口问︰「有什么事?」

她支支唔唔地,「呃……我、我和同学约好要一起讨论报告。」

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一点不自然。「这样啊……」他故意拉长尾音。

乔水帘紧张地道︰「明天再补上就行了。」

「唔。」他拿着无线电话走到窗户前望出去,正好瞧见对面房间内的乔水帘破天荒地穿上长裙,他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你们要去哪里讨论?」

去、去哪里?没有预料到深蓝会有这么一问,她有些慌乱地回答︰「当、当然是去图书馆了。」

图书馆又没有规定女生一定要穿裙子才能进去,为什么她会这么大费周章?「我正好也想去查一些资料,我跟你一起去好了。」

他要跟她一起去?乔水帘一口回绝︰「不行。」当然不行。

「为什么?」其中一定有古怪。

乔水帘在房间内踱来踱去,「因为……因为……」她要去的地方不是图书馆。耿深蓝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纳入眼底,思绪豁然开朗了起来。

图书馆是所有人都可以去的地方,她要怎么说才能让他打消跟她一起去的念头?「我们是要去我们学校的图书馆,校外的人没有申请是不能进入的。」「既然这样,那我改天再去学校的图书馆查好了。」她特地打扮过、要去图书馆又不让他跟……肯定是要约会──跟谁?

她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不过你还是要看书哦。」

「再说吧。」

乔水帘忘了自己要乔装淑女,手叉腰强悍地对着电话碎碎念个没完,「什么再说吧?你的成绩好不容易有一点点起色了,你现在更不能松懈下来,不然就枉费我的苦心和你这段时间来的努力了……」

「好、好,我知道。」再让她念下去他的耳朵就要长茧了。他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你不是和同学有约吗?」

她惊呼了声,「有什么问题等我回来再说,就这样。」

耿深蓝手里握着话筒,站在窗户旁望着对面房间内的乔水帘,他看着她双颊酡红地照镜子,拨拨头发、拉拉裙摆,然后补上淡淡的口红,随即出门去了。她要跟什么人约会?去哪?

她对那个人有意思吗?竟然还为了他精心打扮!一思及此他的心情就莫名地恶劣了起来。

他倒要看看对方是怎样的三头六臂,竟然有那么大的魅力能让乔水帘这个男人婆为了让他留下好印象而乔装起淑女来了。

耿深蓝将话筒搁下,迅速地下楼去。

「外婆,我出去一下。」耿深蓝脚下的速度未减。

「小蓝,待会儿就要吃饭了,你要去哪里?」

必应石奶奶的是门开了又关的声音。

耿深蓝一步出大门,守在外面的一名保镳立即下了车迎上前去。「太子,你要去哪里?」

乔水帘拦了辆计程车离去。

耿深蓝旋身走向车子,「快点跟上去。」

「是。」虽然不解,保镳仍赶紧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跟上。

保镳时时注意着前方那辆载着乔水帘的计程车,不敢稍有疏忽。只是……太子为什么要跟踪乔水帘?

她果然不是要去学校的图书馆。耿深蓝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

计程车在麦当劳前停住,乔水帘一下车就朝麦当劳的门口走去。

远远地一见计程车停下来,不待耿深蓝吩咐,保镳立即将车子靠边停。

耿深蓝坐在车上,从麦当劳的透明玻璃看过去,可以很清楚地瞧见乔水帘的一举一动。

她进入店内抬头张望了一下,旋即朝某个少年走过去。

就是他吗?耿深蓝过长的浏海底下透出鄙夷不屑的光芒。他也没长得多英俊、多好看嘛!不过尔尔,路上随手抓就一大把。

她的眼楮是有毛病吗?他哪一点值得她这么费心思地打扮,还特地穿上典雅秀气的长裙?

太子的眉头拧起来了!梗镳识相地保持沉默,没有多话,免得扫到台风尾。她干嘛笑得那么……那么做作?一点都不像她。

太子的脸色更阴沉了!梗镳觉得不妙。

他看她的眼神令人厌恶……说不出原因,他就是讨厌那个人看乔水帘的眼神。保镳也注意着透明的玻璃窗内的动静,乔水帘和那个少年有说有笑,似乎很谈得来……他悄悄地转头瞟了一眼──吓、太子的脸扭曲了!

耿深蓝霍地打开车门,下车快步朝麦当劳走去。

保镳连忙跟上。

耿深蓝大跨步地走进麦当劳。

乔水帘不经意一瞥,蓦地被跃入眼帘的身影震慑住──深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家念书吗?

「啧啧……你穿成这样还真像个女生呢!」耿深蓝故意赞叹。

什么叫还真像个女生?乔水帘火大地吼他︰「我本来就是女生!」

什么意思?少年不解地看看这个又瞟瞟那个,「水帘,他是……?」

吓──她怎么会忘了成浩学长也在这里!居然失态地在他面前大吼大叫!她的形象全毁了……乔水帘巴不得能够马上挖个地洞躲起来,「他、他是一个邻家小弟弟。」她好想哭。

他不再是以前那个比她瘦小的男孩了,他已经长得比她高、力气也比她大,只有年龄是唯一他无法追赶上她的差距。

他自过长的浏海下冷冷地觑了她身边的少年一眼,「你就是为了他打扮、为了他穿裙子?你的眼光啧啧……」未竟之语全在耿深蓝鄙夷的目光中表露无遗。「耿深蓝,你太没有礼貌了!」

他只是说出实话而已,关礼貌什么事。

成浩的脸色有些尴尬,?不好当场发作,只好干笑……「看来你的邻家小弟弟对我有偏见。」

乔水帘连忙解释︰「学长,你别理他,这个小子一向怪里怪气的,看谁都不顺眼。」

他什么时候怪里怪气的了?耿深蓝老大不爽地浓眉纠结。

乔水帘转向他挤眉弄眼,示意他快点离开不要破坏她难得的约会。

耿深蓝却故意在他们的对面坐下来,「你明明很讨厌吃这种油腻腻、会害你长痘痘的东西,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必他屁事!她恼火地狠狠瞪着耿深蓝,却有口难言。

成浩不解地道︰「水帘,你讨厌吃炸鸡薯条怎么不早说呢?」

「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只是……不常吃而已。」乔水帘连忙解释。才第一次约会,她怎好有太多意见。

「哼哼。」耿深蓝不以为然地嗤哼。

这小鬼到底想怎么样?乔水帘的脸色很难看,却只能用凶狠的眼神凌迟他。他不痛不痒地迎上她的目光。

成浩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之间的眼神厮杀,决定不计前嫌地对他展现大哥哥的风范。「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耿深蓝没那么容易讨好,「要吃什么我自己会去买,不需要你假好心。」再次碰了钉子,成浩讪讪地端起可乐喝了一口,也不再自讨没趣。「水帘,炸鸡要趁热吃,冷了就不好吃。」这个小子为什么对他有如此强烈的敌意?他做了什么吗?

「嗯。」乔水帘依言拿了块炸鸡,秀秀气气地撕着吃。

「做作。」耿深蓝嗤了声。

她假装没听见。

「水帘,其实我……」巴啦巴啦。

成浩说了些什么她压根儿没仔细听。

「虚伪。」

耿深蓝这个讨厌可恶的小鬼?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乔水帘的身体微微一僵,额际有青筋在跳跃。忍耐、忍耐。

「水帘,你是不是……」巴啦巴啦。

「恶心。」

锵──她的理智蓦地断线,探手揪着他的衣襟。「臭小子,你是怎样?我不理你,你倒是越骂越起劲,我是哪里碍着你了?」

旁边的保镳已经懂得明哲保身之道──不要插手乔水帘和太子之间的过节,免得吃力不讨好、里外不是人。

「你的衣服、你的口红、你的举止……」耿深蓝阴阳怪气地低吼。「我都觉得很碍眼。」

她气得想海扁他一顿,幸好脑子里仅存的理智阻止了她。「又没人要你来看,而且我打扮也不是为了你这个小鬼,你要滚就快滚!」真会被他气到爆。他的脸更是臭到不行,活像踩到了一坨狗大便。「这里是公共场赶,我想坐在这里谁也管不着。」

她气得牙痒痒的,「你──」

他一派淡然,完全不把她的怒气放在眼里,摆明了要跟他们耗到底。

心中痛苦地挣扎了好半晌,乔水帘才终于下定决心,「学长很抱歉,我有事必须回去处理一下。」语毕,她随即气冲冲地揪着耿深蓝离开。

耿深蓝既不挣扎也不反抗地任由她揪着他的衣襟,在许多人的侧目下走出麦当劳。

保镳赶紧亦步亦趋地跟上去,愕然地发现──太、太子的嘴角竟然微微地上扬!

乔水帘这辈子的第一次约会就在耿深蓝的搅和下黯然落幕。

他毁了乔水帘的第一次约会,她揪着他回去,狠狠地臭骂他一顿,还气得三天不跟他讲话,后来也就没事了。

不过,她再三地告诫他──以后不准他再偷偷跟着她去约会。

她仍旧在固定的时间过来帮他做课后辅导。「……在这里把公式带入就可以解题了。」

「嗯。」他难得温和地应声,乖乖地将题目解开。

她惊诧地望着他,「你今天特别认真昵!太好了,就这样继续维持下去,要考进前二十名不是问题。」

他干嘛考进前二十名啊?又不是吃饱了撑着。「我不要。」

「咦?」乔水帘将课本翻到下一页,没听清楚他说的话。

「没事。」他仍旧是她的邻家小弟弟。

她不知道的是他还私底下去找过成浩,「建议」他最好不要再对乔水帘有非分之想,否则……

所以从那次之后,成浩就没再邀约她出去。

他恐吓他?当然──没有了,他只是给他一点「良心」的建议而已。

敲门声忽然响起,「叩叩。」

石奶奶端了水果开门进来,「休息一下,吃些莲雾。」

「谢谢石奶奶。」

「别这么客气。」石奶奶将切好的莲雾往桌上一放,「要不是有你这么热心地帮小蓝复习功课,他的成绩肯定惨不忍赌。」

「最重要的还是深蓝肯认真学才行。」她没有居功。

石奶奶欣慰地笑,「好、好,继续保持下去,你们吃完水果再作功课。」随即下楼去了。

乔水帘叉了块莲雾送进嘴里细细咀嚼,香甜的汁液立即盈满口腔,好好吃。她已经吃第三块了,却发现深蓝连动都没动,刘海下的炯然眸光直勾勾地望住她。「很好吃耶!你怎么不吃?」

他从善如流地执起叉子,「你为什么会答应和那个家伙出去?」

她当然知道他口中的那个家伙就是成浩学长,「什么那个家伙!他是我的学长。」半长不短的头发随意束起,露出一截白皙漂亮的粉颈。

他收回眷恋的目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因为他约我啊。」她长这么大,他是第一个约她出去的男生耶。

他的脸一沉,「因为那个家伙开口约你,你就答应赴约会不会太随便了?」真是太不矜持了。

随便?她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好笑,「没那么严重吧!不过就是出去吃吃东西、聊聊天,更何况多认识一些朋友也不错。」

「你喜欢那个家伙?」他又问。

「他是我的学长。」她再次纠正他。「你可以跟着我叫他学长,不然叫他成大哥也行。」

要他叫他大哥?等下辈子吧。耿深蓝冷嗤了一声,「你到底喜不喜欢那个家伙?」

算了,他执拗的性子一犯,就跟牛一样。「我和他才只约会过一次,说的话不超过十句,我能对他有什么感觉?」而罪魁祸首此刻正坐在她旁边,像审问犯人似地质问她。

耿深蓝阴沉的脸色缓了缓,「他不适合你。」

他的老成口吻让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如果成浩不适合我,那什么样的人才适合我?」她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生了,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反正那个家伙不适合你就对了。」他粗声粗气地道。

她好笑看着他,「你讨厌成浩学长,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讨厌他。」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的反应就像是怕姊姊交了男朋友之后会被冷落的弟弟,乔水帘感到很欣慰,虽然他叫她水帘姊叫的很不甘愿,不过他心里却是很在乎她这个姊姊的,这样才不枉她这么疼爱照顾他。

她向他保证︰「深蓝,你不用担心,就算我将来交了男朋友,我还是你的姊姊。」她不是有那种异性就没人性的人。

男朋友?耿深蓝眯起眼冷哼。有他在,她交得到男朋友才有鬼咧!

「水帘,小蓝来找你。」母亲在楼下喊。

必在房间里的乔水帘气呼呼地回道︰「叫他滚回去,我现在不想见到他。」昨天的约会他居然跑去恶整对方搞破坏。

「小蓝有事要跟你说。」母亲又喊话。

她的气还没消,「我不要看到他、不想听他说话。」昨天约她的王英展是班上同学,更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校内有一半以上的女同学都偷偷爱慕着他。他开口约她的举动几乎让所有人跌破眼镜,受宠若惊的同时她也满心期待着能有美丽而浪漫的爱情。

没想到她期盼的爱情还来不及开始就已经结束,全都是拜耿深蓝所赐。

这个臭小子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为什么老是要破坏、阻碍她交男朋友?

她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出色的男生,她对他有好感,他也喜欢她,说不定他们可以进一步发展成为男女朋友,现在希望全都破灭了。

她是哪里碍着他了?

「水帘,小蓝说事情很重要,你要是不下来我就让他上去了。」真受不了这两个家伙,老爱闹别扭。

可恶!他到底想怎么样嘛?「不准上来!」她几乎是尖叫。「他家的事我不想知道。」

虽然她一向大刺剌地,不过她也像一般青春期少女一样渴望爱情的滋润。她想要有一个男朋友可以爱她、宠她、呵护她,这样的愿望也是奢求吗?虽然她早就跟他三令五申过,不准再来破坏她的约会,但是显然效果不彰。他究竟要妨碍她的恋爱到什么时候啊?乔水帘愤怒地痛揍枕头,仿佛那就是耿深蓝的脸。

楼下沉寂了好一会儿没有下文,那个可恶的臭小子应该滚回去了。

英展同学的样子看起来既震惊又不悦,他大概不可能再给她第二次机会了。她心痛呐!明明爱情已经降临了,?来不及萌芽就被耿深蓝扼杀掉。

乔水帘一脚将枕头踢飞,把脸埋进床铺里。

不一会儿,母亲的声音又传来,「水帘,下来吃饭了。」

「我不饿。」她要哀悼那段才刚开始就已经结束的爱情。

「你和小蓝又在闹什么别扭了?就算他又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他都来向你道歉──」

「谁稀副他的道歉,只要他离我远一点就好!」乔水帘气呼呼地喊完,拉起棉被蒙住头,来个不看不听。

翌日,她特地起了个大早,比往常提早了三十分钟出门,就是不想看见耿深蓝那个臭小子的脸。她和他的学校在同一条路上,因此上下学经常会碰到。今天要是见到英展同学,她应不应该跟他解释昨天的事?他会不会接受她的道歉?因为比平常上学时间提早半个小时,所以到校的学生并不多,学校仿佛还未苏醒,经过某一间教室时──「拿来!愿赌服输。」

有学生公然在学校赌博吗?会不会太大胆了啊!乔水帘的步伐微微一滞,隐身在柱子后偷偷地瞟了一眼,赫然发现英展同学也在其中!

其他人笑他︰「这一次万人迷也吃鳖了吧!」

王英展把钱交给他们,不甘心地道︰「如果不是那个小鬼半路杀出来坏事,我肯定可以在第一次约会就吻到她。」

英展同学在说什么?乔水帘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原来……原来他约她出去并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和同学打赌。

她不敢相信他竟然会恶劣至此!

「乔水帘是个大刺剌又粗鲁的男人婆耶,你真的吻得下去?」有人好奇地笑问。「感觉会不会像男生跟男生接吻?」感觉有点恶。

「闭上眼楮之后吻谁不都一样。」王英展轻笑,「不过撇开她的个性不说,她其实长得还不错。」

有人起哄︰「该不会你真的对她有兴趣吧?要不要再赌一次?」

那个小鬼看起来大有来头,肯定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迟疑了会儿,「换个新目标好了。」他还是别再去招惹乔水帘的好,免得吃不完兜着走。

「你不敢?」有人故意激他。

「我哪有什么不敢的!再赌一次就──」他的声音蓦地被教室外一抹燃着炙人怒焰的嗓音打断。

「你们真的是太过分了!」她大跨步地走进教室。

教室里的四个人都怔愣住了,没有想到她会在此时出现。

「水、水帘同学……」他怔怔地望着她,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她笔直地走到他面前,「你们自以为很了不起,这样玩弄别人很有趣吗?」「我唔……」他才开了口,肚子上就捱了一拳。

「刚刚那一拳是我的,」她又揍了他第二拳,「这一拳是深蓝的,最后一拳是为其他女孩子打的。」

她的力气一点都不输给男生。「噢──」王英展英俊的脸皱成一团,像捏坏了的包子,哪还有半点风靡全校女生的迷人丰采。

其他三个人都傻了眼。

「长得英俊又怎么样!要是你一直都这么幼稚、不懂得真心喜欢别人,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什么是真爱。」语毕,她转身就走。

在场的四个人都不自觉地吁了一口气。

没想到王英展是这么可恶的人,如果不是深蓝跑来恶整他,破坏他们的约会,说不定他早就得逞了。

深蓝早就知道王英展不怀好意了吗?乔水帘随即又摇摇头推翻自己的猜测,深蓝哪有那么神通广大。

不管深蓝知不知情,他让她免于被戏弄、被欺骗的悲惨下场,但是她?气得把他?得狗血淋头、气得两天不理他、不和他说话……这下可糗了,唉……

她是要坦白地跟他道歉吗?不过他一再地阻碍她交男朋友的行为是不对的,纵使这一次阴错阳差地帮了她,他的行为还是应该被纠正。

不然……放学后若无其事地过去帮他复习功课好了?

一整天下来,乔水帘上课时始终是心不在焉地。

她不知道放学后见到深蓝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她烦恼不已。

一直到回家的路上,她还很努力、很用力地在想,不过还是没结果。

不管了!将书包放下、换上家居服,乔水帘立即往隔壁跑,「石奶奶,深蓝回来了吗?」

以往这个时候应该在煮晚餐的石奶奶落寞地坐在沙发上,闻言讶然地道︰「水帘,小蓝没有跟你说吗?」

「说什么?」他昨天是有过去找她,不过她还在气头上,所以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小蓝他……回去了。」

必去?这里不就是他的家吗?「回去哪里?」

「回到他父亲身边。」少了小蓝,房子显得有些空荡荡。

她没有多想,「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石奶奶淡淡地一笑,「等他有空的时候才能回来玩……」

他搬走了!乔水帘愣住了。他昨天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她,应该就是他要离开这件事,她却因为约会被搞砸而生气,不想见到他、不想和他说话,结果错过了他的当面告别。

虽然她老是喜欢逗得他暴跳如雷、虽然他老是破坏她的爱情,但是一想到从明天开始,两人就不能再常常见面,一股淡淡的愁绪悄悄地漫上心头,让她的心情益发地低落沉闷,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失落和不舍萦绕在心头……

凡尔赛学院

耿深蓝正专注地看着电脑萤幕上的资料。学生会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打开来,门外的娇小身影微微一僵。

学生会办公室里只有深蓝学长一个人,他应该还没察觉到她的出现,她可以偷偷地转身离开,晚一点再过来才不会和他两个人独处一室。

正当她打算悄悄地将门关上之际,一抹冷冷的嗓音陡地传来──「你想逃到哪里去?」

「噢──」正要关上门的颜冬雪骇了一跳,不小心让厚重的门夹到自己的手指,痛呼了一声,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耿深蓝自座位上起身,几个大跨步就来到她的身边,「这样也会夹到自己的手,你是笨蛋啊!」

惫不都是你害的……她在心里这么嘀咕着,不过可没胆说出口。

他抓起她的手审视,肿起来了还有些破皮。「下手这么重,你是打算夹断手指好诈领保险金吗?」

颜冬雪好想哭,「我、我才没有……」

「走。」他拉起她就走。

「去……去哪?」她慌了,却没有勇气将手抽回来。

「当然是去保健室了,不然你还想去哪里?」他没好气地冷哼。真不知道她那颗小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他的脾气不好、他是黑社会老大的儿子、他是蓝焰盟的太子,那又怎样!他可从没欺负、凌虐过她,甚至还不只一次替她解围,她究竟在害怕些什么?

「嘿……没有。」她只能怯弱地干笑。

他握住她的手在校园内走着,相当引人注目,有好奇、有羡慕也有嫉妒。感情这么好喔,连在学校内也毫不避讳地牵手散步!

能够让耿副会长这么有男子气概的人喜欢上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颜冬雪长得又不漂亮也不出色,她是凭什么让耿副会长喜欢上?

颜冬雪觉得浑身不对劲,众人好奇注视的目光比手上的抽痛更加灼热,她轻轻地瑟缩了一下,「深、深蓝学长……」

他回头瞧她。

「呃、呃……能不能……」她战战兢兢地语不成句。「我的手……」

「怎么了?」他微眯起眼,一瞪。

被那锐利的眸光一瞪,她霎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没、没事。」只好没骨气地继续让深蓝学长握着她的手。

耿深蓝拉着她走进保健室。

穿着白袍的年轻校医闻声转头,「耶!耿副会长怎么有空来保健室看我?」饶富兴味的眸光先是掠过女孩被耿深蓝握住的手再转到她的脸上,「她就是传说中那个太子的女人。久仰久仰。」

颜冬雪红了脸,呐呐地道︰「不、不是的……我我和深蓝学长……」

「不必那么多废话。」耿深蓝不耐地打断她的话,将她受伤的手拉到年轻校医面前。「被门夹到。」

年轻校医仔细地检视了一下,东摸摸西捏捏。「会痛吗?这样呢?」

当然痛了!「唔。」她点点头,眼角闪着泪光。

年轻校医面色一凝,「不太妙,骨头恐怕断了。」

颜冬雪一听,脸上的血色悉数褪去。「那……怎么办?」

「得把皮肉割开,然后在骨头断裂的地方植入钢钉……」年轻校医正经八百地解说。

吓!秆皮肉割开,还要在骨头断掉的地方植入钢钉?那血淋淋的画面让她的脸色倏地一白。

耿深蓝看不过去,「她的胆子很小,你别吓唬她了。」

年轻校医笑了开来,「你心疼啦!该、好,我不吓唬她,行了吧!」

心、心疼?颜冬雪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心跳差点停止。深蓝学长不可能……应该不会喜欢上她才对。

他嗤之以鼻,「我是怕你不小心吓破她的鼠胆,那就麻烦了。」

颜冬雪哭笑不得,原来、原来是开玩笑的啊!

「坐一下,我帮你包扎。」他走去拿来医药箱。

她依言乖乖地坐下。

年轻校医打开医药箱,「把手伸出来。」

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她比小学生还听话。

他帮她受伤的手指头做一些简单的处理,然后开始包扎。「红肿一两天就会慢漫消褪,不过瘀青就没那么快,大概要一个星期左右。」

「嗯。」

耿深蓝微皱着眉,绷带缠太多了吧!

年轻校医眼里有汹涌的笑意在翻腾,「好了。」

「谢谢。」虽然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还是道了谢。

耿深蓝瞪了他一眼,还没开口,校内已先响起广播声──「耿深蓝同学、颜冬雪同学请立刻回学生会办公室开会。」

开会?他怎么不知道学生会今天要开会?耿深蓝纳闷地朝颜冬雪投去一瞥。她摇摇头,表示不知。

「既然要开会,你们快点回去吧。」

耿深蓝又看了他一眼,才道︰「我们回去。」

「喔。」她没有异议地跟上去,像个小媳妇似地尾随在耿深蓝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原路回学生会办公室。

一推开门走进学生会办公室,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桌子上摆了两三盘美味可口的手工饼干。

童靓紫坐在沙发上,嘴里还咬着一块饼干,却立即起身凑上前来逼问︰「老实说,你带小雪去哪里幽会了?」

他懒得理他,「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讲话。」

唐绦色闲适地看着书,闻声抬起眼,看见了耿深蓝和颜冬雪,「你们一起?」「刚刚小雪的手被门夹到,我陪她去保健室。」耿深蓝简单地回答。

「没事吧?」

小雪还来不及回答,童靓紫马上将耿深蓝推到一旁去,关心地上前审视,「小雪,你怎么会被门夹到手?要不要紧──」下一秒却捂着胸口向唐绦色痛心控诉︰「会长,我们单纯善良的小雪被蓝焰盟的太子带坏了,我好意关心她被夹伤的手,她竟然对我比中指耶!」

「我、我没有……」小雪很委屈。她受伤的就是中指啊,都怪那个校医啦……包成这样,害她中指不能弯曲,让人误解。

耿深蓝不怀好意地撇了撇唇,「那你就太不了解我了,我不做那种没有意义的挑衅动作。」他通常都直接开扁比较多。

童靓紫终于忍不住宫出一阵大笑,「哈哈……」

看起来真的很像在比中指。

她一脸困窘,「?紫学长,你不要笑了啦……」

「呵呵……」他控制不住。

耿深蓝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是要开会?」什么会这么重要?还特地用广播把他和小雪急召回来?

唐绦色似笑非笑地朝童靓紫的方向抬抬下巴。

对喔!差点忘了。童靓紫的笑声这才停歇,谄媚地道︰「可爱的小雪,我有好吃的饼干,你去泡好喝的咖啡好不好?」

「好。」只要?紫学长不要再笑她,要她做什么都好。小雪往茶水间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什么又停下脚步,「?紫学长,你和GiGi不是已经分手了?」为什么还有手工饼干?

如果他和GiGi真的旧情复燃的话,她应不应该告诉潮汐学姊?

童靓紫狐疑地瞅着她,「我们早就分手了,你……该不会以为这些饼干是GiGi烤的?」

她点点头。难道不是?

他忙不迭地澄清︰「这是我去买回来的。」他已经金盆洗手,不再去招惹其他女孩子了。

「喔。」小雪应了声,走进茶水间去泡咖啡。

原来他也会紧张啊!不过就不知道他的专一时效多久?耿深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还没说要开什么会?」居然连身为秘书的小雪都不知道。

「美味的点心怎么可以缺少香醇的咖啡来搭配。」童靓紫笑嘻嘻地宣布︰「下午茶会开始了。」

就为了要喝下午茶吃点心,还特地用广播把他和小雪叫回来,这种公器私用的事也只有他做得出来。耿深蓝顺手抓起桌上的笔丢掷过去,「贪吃鬼。」他气定神闲地扬手接住飞射而来暗器,「好说好说,民以食为天嘛,要是不能尽情享受美食,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耿深蓝哼了哼,说来说去还不就是嘴馋。

岁月的累积、年龄的增长并没有让乔水帘有太大的改变,没有女大十八变,她依然是一头帅气俐落的短发、依然是大剌剌的个性,唯一的差别就是她的身分从学生变成上班族。

「小乔,我们今天晚上要去跳舞,你要不要一起来?」公司里的年轻妹妹一边收拾私人物品,一边扭着小蛮腰询问。

「我?」乔水帘看了直想笑。「不了,我都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你们年轻人去玩就好。」

年轻妹妹不以为然,「小乔,你也才二十五岁,别说得自己好像七老八十了,一起去嘛,说不定会遇到不错的男人唷。」

她仍旧是婉拒了同事的邀约。

一来她不爱跑夜店,再者现在常跑夜店的大多是年轻人,她想找个年纪比自己大几岁,个性成熟稳重、温柔体贴,可以疼宠呵护她的对象,至于年纪比她小的,那就谢谢再连络。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一直都遇不到对的人,直到现在她的感情仍是交出一张白卷,她不禁想大喊︰好男人到底在哪里?

下了班,乔水帘搭公车回家。

从公车站到她的租屋处,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步行要将近十分钟,不过就当是散步也没什么不好。

从她还是大学生就住在这儿,因为邻近两所大学,学生众多,因而快速发展成一个独立而繁荣的商圈,食衣住行样样俱全。

她在路口的一家快餐店停下来,「老板娘,我要一个鳕鱼饭、一个鸡腿饭外带。」只要没事,那个小子每逃诩会窝在她的住处。

「好的,请稍等,马上就好。」老板娘笑容满面,立即将腌渍好的排骨裹上粉放进油锅内。

「嗯。」

老板娘动作迅速地包好两个便当交给乔水帘。

她提着两个便当慢慢走回住处,掏出钥匙来开门。

丙然,耿深蓝正舒适地坐在她的沙发里看电视,俨然就像是这里的主人。当初得知他已经离开,她还因为不舍而掉了几滴泪,也因为两人之间的误会未解就分开而遗憾难过了好几天,结果他不但一放假就回来,没放假的时候也会跑回来,她很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念书。

他能考进凡尔赛学院就读还真是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而且还当上了学生会内务副会长!「你都不参加社团活动、不参加联谊的吗?」

他接过她手中的两个便当,「我不做那种幼稚无聊的事。」

「幼稚无聊?你这样怎么交得到女朋友啊!」她还真没见过生活像他这么枯燥乏味的大学生。

「我都不急了,你急什么?」他将两个便当打开放在桌上,走向小郭箱拿出两杯饮料。

「等你的年纪慢慢增长,?发现身边都找不到合适的对象,到那个时候再来后悔就来不哇──」她的过来人经验还没说完,眼楮蓦地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兴奋不已地扑上去抱住耿深蓝。「珍珠奶茶!」

之前他们一起去逛夜市时买来喝过一次,她从那个时候就爱上了。耿深蓝的身体微微一僵,将珍珠奶茶递给她。

放开手接过那一杯珍珠奶茶,她立即插入吸管,吸了好几颗粉圆在口中细细咀嚼,一脸满足的神情。「不枉费我一直把你当弟弟般疼爱。」

耿深蓝的眸色一黯,深奥难测。「先吃饭。」他抽走她手里的饮料,他将一个便当放到她手上。

乔水帘有些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无缘无故地又在生什么气啊?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他端起另一个便当扒了两口饭之后,将便当内的配菜之一──青椒全都挟到她的便当里,然后顺手挟走她便当里的苦瓜,动作再自然不过。

原来都是青椒惹的祸。「你讨厌青椒,给我就好了,干嘛臭着一张脸!」讨厌青椒……她竟然以为他的不悦是因青椒而起?耿深蓝气得不想讲话,她的脑袋里到底是少了哪一根筋?为什么这么迟钝?

她吃得津津有味,「青椒其实很好吃又有营养,而且偏食是不好的习惯。」「你吃就好。」他冷淡地道。

她早就已经习惯他的阴阳怪气,见怪不怪了。

乔水帘忽然停下筷子,「欸,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把头发留长?」

他觑了她一眼,「为什么突然想把头发留长?」她一向怕热,而且不太会整理长头发。

「长头发比较有女人味,男人应该都喜欢长发女生,对不对?」这种问题还是应该问男生比较准确。

「大概吧。」他哼了哼。

「大概?」她皱起眉。这样的答案太敷衍、太不负责任了。「你认真一点回答我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其他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关他屁事。

她瞪着他,「我到现在还交不到男朋友都是你害的,你不会忘记自己以前做过什么好事吧!」

「我没忘。」那可是他费尽心思才达成的目标呢!

「没忘最好,现在该是你弥补我的时候了。」

「弥补?」他挟了块鸡腿肉给她。

她的青春岁月和珍贵的爱情就只值一块鸡腿肉?乔水帘没好气地将那块鸡腿肉挟还给他,「别想用一块鸡腿肉打发我。」而且那块鸡腿肉还是她自己掏钱买的。「不然呢?」

「你得当我的爱情顾问,直到我交到第一个男朋友。」这是他欠她的。

而现在她居然还要他当她的爱情顾问,帮助她找到男朋友!「办、不、到。」耿深蓝的脸黑了一半,咬牙切齿地道。

就因为他的年纪比她小,所以在她眼里心里他始终只是个弟弟。

她可以毫无防备也不避嫌地抱住他、她可以穿着短裤露出两条白皙的美腿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压根儿就不知道他所必须忍受的不人道煎熬。

可恶!她对他也未免忽视得太彻底了吧。

「什么──」她才一开口就被打断。

他起身,「我吃饱了。」光是被她气就饱了。

乔水帘纳闷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以往他都会待到她累了、想睡了才回去对面的房间,今天却连饭都没吃完……

他又生气了!

奇怪!他最近怎么特别容易生气?乔水帘支着下颚思索着。

难不成男生也跟女生一样有生理周期,也会内分泌失调、脾气暴躁?

「叩、叩。」

门又打开来,去而复返的耿深蓝依旧冷凝着俊脸,过长浏海下的眸光更显得晦暗不明。

他将一个小提袋交给她,随即转身就走。

乔水帘低头一瞧,袋子里装了两盒中将汤,她转头看了看墙上的月历,三天后的日子用红笔圈了起来,正是她的生理期。

她不太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是大三之后,生理期来的时候肚子会闷闷地痛,不是无法忍受的剧烈痛楚,但就是浑身不舒服。她也不清楚深蓝是怎么知道的,某天,他就买了中将汤来给她。

虽然深蓝的脾气不怎么好,经常恶声恶气地说话,再不然就是冷眼瞅得人头皮发麻,不过他都会记得买中将汤给她,比手机的行事历还要准时。

乔水帘将小提袋抱在胸前,嘴角慢慢勾了起来。

其实……深蓝这个坏脾气的小子还挺贴心的。

前一秒钟她还抱着棉被睡得很香甜,下一秒钟立即瞠大眼楮弹坐了起来──几点了?闹钟怎么没响?

她转头一看,吓、八点二十分!体内的瞌睡虫霎时全被吓跑了,一只不剩。惨了、惨了!今天肯定会迟到,她的全勤津贴要飞了……

乔水帘以最快的速度更衣梳洗,胡乱地拨了拨头发,抓过皮包就往门外冲。她记得八点三十五分还有一班公车,那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只要赶得上那一班公车、途中不塞车,她应该来得及在最后一分钟抵达公司。

她动作俐落地锁上门,转过身,对面的门正好打开,耿深蓝锐利的眸光扫过她,闪烁着了然的光芒。

「早,我要去上班了。」她匆忙地打了一声招呼就要离开。

这个时候再去赶公车肯定来不及。他无暇多想,身体已经先有动作了。

「有什么话我们晚上再说。」她现在赶时间。

「我送你去公司。」关上门,他率先走出大厦。

乔水帘只好跟了上去。「你早上没课吗?」

「有。」他发动车子。

「那我还是搭公车好了。」怎么能耽误他上课的时间,让他送她去公司!「坐好。」他倾过身帮她扣上安全带。

他的气息大举入侵她的肺叶,掠夺她的呼吸,他的俊脸陡地靠得极近,让她的心跳有些不规则。

耿深蓝熟练地将车子驶入车阵里。

乔水帘看他专注开车的模样看得入神,忽然发现除了年纪之外,很多方面他都已经迎头追赶上她,甚至超越了她。

她记忆里那个可爱的小弟弟已经彻底蜕变成一个男人了,虽然恶劣、不易亲近的个性依旧,?另有一股让许多年轻女孩无法抗拒的魅力。她的心里有一些些欣慰、有一些些骄傲、还有一些些失落、还有……复杂的感觉一时也说不清。耿深蓝专挑车少的小巷弄走。

一回过神来,乔水帘忽然发现窗外陌生的景象,心中蓦地一慌,「深蓝,你走错路了啦!」她在心中哀嚎,这下子肯定迟到了。

他给她一个「你又知道了」的眼神。

她理直气壮地指出,「这跟公车平常走的路线不一样。」

鲍车路线?耿深蓝揶揄地问︰「那我需不需要沿途靠站停车啊?」

她尴尬地笑笑,「那倒是不用……」今天到底能不能顺利去上班啊?

「你没听过条条大路通罗马吗?我走的是捷径。」他又不像她上下班就只记得一条路线。他永远记得他第一次载她去上班的悲惨经历,她拍胸脯保证她知道路,所以他就不疑有他地按照她的指示走,弯来绕去,开着开着却震惊地发现自己把车开进公车专用道,原来她带他走的是公车的路线。

「真的行吗?」她很怀疑。

他无奈地叹,「你只要乖乖坐着,让我专心开车就好。」跟路痴争论路线是很不智的行为。

乔水帘从善如流地闭上嘴巴,看着耿深蓝驾着车子俐落地在小巷弄之间穿梭,半晌之后赫然瞧见她工作的商业大楼就矗立在前面不远处。

「哇!」她惊呼。太厉害了!

他将车子平稳地停在商业大楼前。「到了。」

乔水帘看了一下手表,还有八分钟才九点,她赶上了。「深蓝,谢谢你载我来,回去开车小心。」她下了车。

「水帘。」

她弯腰看向车内,「嗯?」

「你用不着改变。」

「咦?」她怔了一下,随即露出微笑。

「小乔,你还不快点,剩下五分钟而已。」年轻女孩好奇地侧头瞧了车内一眼,眸底掠过一抹惊艳的光采。

「我要进公司了,你也快点回去上课吧。」乔水帘挥了挥手,和同事一起走向大楼。

耿深蓝并未立即离开,还听见两人边走边聊──「小乔,送你来上班的男生是你的男朋友吗?」嗓音里悄悄透出一丝兴趣。「怎么可能!他的年纪比我小耶!」乔水帘忙不迭地澄清。「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就像是我弟弟。」

又是弟弟!他像是挨了记闷棍。

「他叫什么名字?有没有女朋友?」

「耿深蓝,女朋友啊……好像没有……」声音渐行渐远了去,终至听不见。要等她自己察觉他的心意,他恐怕得等到头发胡须白。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要她正视他的存在、正视他的感情。

乔水帘下班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几个年轻女学生拦下耿深蓝的那一幕——

「深蓝学长……」其中一个女孩羞赧地开口,未语脸先红。

耿深蓝不得不停住,冷冷横了她一眼,漂亮的薄唇抿成一条线。

女孩的其他同伴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心里都有同样的惊叹号——真是勇气可嘉啊!

深蓝学长是有张雕刻般的俊帅脸孔、完美如模特儿般的身材,浑身散发着落拓不羁的狂狷,在在有着强烈而致命的吸引力,让许多女孩悄悄倾心于他。

不过,个性难以亲近的他只适合远观,不能亵玩。

女孩低着头,手忙脚乱地递出一封飘散着淡雅香味的信,「深蓝学长……请、请你……收下。」

他森然地看着她手上的信,没有意思伸手去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氛当场有些僵凝,让人呼吸一窒。

女孩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又尴尬又难堪,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其他同伴也都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女孩的眼眶慢慢泛红,雾气迅速在她的眼底凝聚成形,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因为羞窘而死,泪珠即将滚落的前一秒,手中的信忽然被抽走。

深蓝学长收下信了?!女孩惊喜的抬头,眸中欣喜瞬间凝结。她是谁?

她在做什么?耿深蓝不发一语的冷眼旁观。

「你……」

乔水帘拿着信走到他身边,「我是深蓝的姊姊,这封信我会帮你交给他的。」

「谢谢姊姊,深蓝学长那……那我等你的消息。」

耿深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性感薄唇仍旧吝于吐出只字片语。

乔水帘赶紧用手肘顶了顶他。

耿深蓝看了她一眼,才勉为其难地应了句,「嗯。」随即转身朝大厦门口走去。

她跟了过去,「深蓝。」

他掏出钥匙打开她的房门,率先走进去,落坐。

乔水帘将信递到他面前,「你的信。」

他的眸光慢条斯理地沿着那封信拉高至她的脸上,一脸事不关己,「那是你收下的。」

「上面写着你的名字,是那个学妹写给你的情书。」

「我不打算收。」他靠向椅背,好整以暇地迎上她的眸光。「看是要当杯垫、射飞镖、丢垃圾筒都随你处置。」

「你怎么可以这样糟蹋别人的心意?」太残忍了吧。

「不然呢?」

「至少也该把信看完再拒绝人家。」她这么觉得。

他讽刺的挖苦,「我需不需要写信拒绝她?」

她点点头,「如果能这样当然是最好了,记得语气要婉转一点,不要——」

她居然还说如果能这样当然是最好?!耿深蓝微眯起眼,「不要怎样?」

乔水帘终于嗅到他绷紧的嗓音里悄悄散发的烟硝味,「没事。」深蓝本来就不是温柔多情的人,要求他做那些事的确是为难他,也怪别扭的。

见她识相地打住,他满意的哼了哼。

「信拿去。」既然收下那个学妹的信,她就觉得自己有责任监督、确认他看完这封信。

她就是要跟他作对吗?竟然非要他看其他女生写给他的情书不可!耿深蓝火大的抢过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我不看。」

「喂!你这个小子怎么这样?人家用心写给你的情书耶!」她连忙将那一封信从垃圾桶里捡回来。

「你——」就算她把信捡回来又如何?他说了不看就是不看!

她太了解深蓝执拗的个性,所以山不转路转,路不转她转。

他不解地看着她将信拆开,「你要做什么?」以为把信拆开他就会看了吗?恐怕会让她失望,他对那封信一点兴趣也没有。

乔水帘没有回答。

他看着她把信摊开来,然后开始念,「深蓝学长,从我一进入凡尔赛学院就读,你那充满男子气慨的迷人风辨就令我深深着迷……」

她竟然直接念信的内容给他听!「够了!」

「我知道学长已经有颜冬雪了,但是我还是希望让学长知道我的心意……」她才不怕他的吼声,执意要把信念完。

耿深蓝深吸了几口气,捺住性子听完那一封信,「念完了?」

她点头,「那你的回答呢?」

他的态度还不够明确吗?要他回答是故意要气死他吗?「叫她滚远一点。」不要再来烦他。

乔水帘想不通,「那个学妹长得还满漂亮的,你为什么不给彼此一个机会——」信里提到的名字忽然浮掠过脑海。「是因为那个颜冬雪吗?她是你的女朋友?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可恶!她根本一点也不在乎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幽闇的瞳眸里窜起一小簇火焰。

她认识他十多年了,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女生有好感,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

「深蓝你……老实跟我说……」

她又想问什么了?「说什么?」

「你的性向是不是……和普通人不一样?」她很努力地以平常的语气问。

什么叫性向和普通人不一样?他眼底的火焰倏地大放,仿佛噬人的鬼魅。「哪里不一样?」

「你是不是……喜欢男生?」她连忙又补充,「每个人都有爱人的自由,就算你是同性恋也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姊弟情谊。」

同、性、恋?他额际的青筋已经开始暴动,「我哪里像同性恋了?」

他不易亲近,这么多年来只有她一个女生可以靠近他、可以对他动手动脚、可以恣意拥抱他。他无法忍受她喜欢上别的男生,所以处心积虑破坏她每一次的约会,一直默默守在她身边关心她、照顾她,结果她毫无所觉也就算了,居然还以为他是同性恋?!

「正常的男生怎么可能从小到大都对女生不感兴趣?」她这是合理的怀疑。

他很想紧紧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把那颗不管用的脑袋摇醒。「我有。」

他有感兴趣的女生?她怎么都不知道,「真的?不是骗人的吧?」

他双手环胸斜睨着她,「我骗你做什么?」

也对,深蓝一向不在乎他人眼光,行事全凭自己喜好。「那你向她表白没?怎么没有介绍给我认识?」

「那个人……你也认识的。」

她也认识?乔水帘开始努力过滤每一个她认识的女孩子,看谁和深蓝站在一起比较速配,但是她想不出来。「到底是谁啊?」她很好奇。

「你。」

平地一声雷。她震愕地退了好几步,瞪着他。

他坦然地迎视她的眼。

她干笑了几声,一掌朝他的肩膀拍下去。「好小子,竟然开我的玩笑!」她还真被吓了一大跳呢!

「我没在开玩笑。」他黑幽幽的眸子直勾勾地探进她的眼里,让她无处可逃。

乔水帘她陡地一震,「怎、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他反问。

「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像是姊弟一样,你怎么可能喜、喜欢我?」她喃喃自语。

「我从来不曾把你当姊姊看待。」他坦言不讳。「我喜欢你,但是这么多年来你却毫无所觉。」所以他只好打开天窗说亮话。天底下大概也找不到像她这般迟钝的人了。

他、喜、欢、她!他的告白狠狠撞击着乔水帘的胸口,莫名的慌乱在她的心里泛滥成灾,让她无所适从。「深蓝,你……会不会弄错了?」

弄错?这就是他表明心意所得到的回应?「我讨厌女生来烦我,从以前到现在,你是唯一能待在我身边的女生。」这样还不够明显吗?

她驳斥他的说法,「因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所以你才勉为其难的容忍我到现在。」

「我费尽心思破坏你的每一次约会,记得吗?」

所以一直到现在她都还交不到男朋友,怎么可能会忘记!「你这个可恶的小子——」乔水帘受到莫名的冲击,声音戛然而止。

她记得第一次的约会被他破坏,当年他才十四岁,他从那个时候就已经确定自己喜欢她了吗?将近十年的时间是很漫长的……「也许你只是一时的迷恋……」她仓皇的提出质疑。

他沉下脸,「该死的也许!你认为一时的迷恋可以维持近十年不变吗?」

她还在假设,「说不定是你渴望母爱的移情作用……」

耿深蓝深邃的眼底已经冒出火苗,「去他的说不定!我没有恋母情结。」他会愚蠢到连自己喜欢谁都搞不清楚吗?

她早就见惯他狰狞的怒容,已经有免疫力了。「你……你对我的感情应该是手足之爱……」

「见鬼的手足之爱!」他攫住她的双肩,气她的鸵鸟心态,「你认为一个弟弟会想亲吻姊姊、拥抱姊姊吗?」

他的意思是……他想亲吻她、拥抱她吗?乔水帘的脸蓦地涨红,呐呐地摇头,「深蓝,你不可以对我有、有……那种想法——」

他打断她的话,「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可是我只把你当弟弟看待……」她想要挣脱他的钳制,却力有未逮。

他笃定地宣告,「那么你最好从现在开始重新看待我们两人的关系,我不再是以前那个小弟弟了。」

深蓝竟然喜欢她!

两天前深蓝跟她表白之后,直到现在,她震惊的情绪仍旧无法平复。

她知道昔日的小弟弟已经蜕变成一个有担当、充满男子气概的男人,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他竟会偷偷喜欢着她!

乔水帘很烦恼,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以往两人自然「和谐」、毫不矫作的关系在一夕之间忽然走了样、变了调,猝不及防地颠覆了她的世界。

她从没想过在她二十五年的人生里,第一个说喜欢她的人会是深蓝。

她和深蓝也算从小一起长大,熟到不能再熟了,纵使经常斗嘴、吵架,但是那都无损他们的感情,而现在她却因为他的表白感到别扭、不自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他的眼神太过炽热,会令她神经紧绷、浑身不对劲。他说他喜欢她,所以他一直都是用这种眼神看着她吗?为什么在他表白之前她毫无所觉?到底是他的隐藏功力太好还是她太迟钝了?

「小乔、小乔。」

「什么?」她忽然回过神,发现所有的人都疑惑地看着她。

「难得你今天愿意跟我们一起出来,不过从进入这家店到现在,你一直在发呆耶,听我们说话真的这么无聊吗?」

她端起调酒啜了一口,「不是啦!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想什么?」

她思忖了一下,才道︰「我问你,如果有个年纪小你三岁的男生向你告白,你会怎么样?」

小瑄眼楮蓦地一亮,兴奋不已地问︰「有个小你三岁的男生向你告白吗?长得怎么样?」

反应还真快啊。乔水帘有点无奈,「小瑄,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耶!」

她笑了笑,「小三岁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况且现在正流行姊弟恋呢!」

这个……不需要也跟流行吧。乔水帘失笑,果然是标准的新新人类想法。

「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礼尚往来咩。「真的有个小你三岁的男生向你告白吗?」

「呃……我先去一下洗手问。」

榜!居然用尿遁来逃避问题,太奸诈了。

乔水帘特意在洗手间里多待了好几分钟才出来,希望小瑄忘了刚刚的问题——

「水、水帘同学?」一个试探的嗓音响起。

这个称呼有点耳熟……她闻声转过头,瞧见一个有点眼生的男子斜倚在墙边。「你是……」

男子扬起笑,走向她。「果然是你!我是王英展,记得吗?」

王英展?昔日不好的记忆很快被唤醒,「是你。」

「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他热络地笑,仿佛是多年不见的好朋友。

她的回应则有些冷淡,「是很久没见了。」

「以前年纪轻不懂事,才会对你做出那么可恶的事,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他还记得当年的事,而且现在也当面跟她道歉了,不接受好像显得她太没有度量。「事情过去就算了。」

「谢谢你。」

「我还有朋友在等我,我得回去了。」她颔首回应,准备迈开步伐。

他又叫住她,「水帘同学,可不可以给我你的连络电话?」

电话?乔水帘迟疑了,老实说,她并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我正在筹办一场不一样的同学会,没有电话我怎么和你连络?」

懊吧,看在他要筹办同学会的份上,就给他公司电话好了。

王英展握着那一纸名片,眼中有抹异样的光彩一闪而逝。「等确定时间之后我再通知你。」

「嗯,再见。」她立即回到座位上。

小瑄一神秘兮兮地马上靠过来,「我看到了,有一个男人和你搭讪。」

「你误会了,他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们好几年没见了,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她淡淡地解释。

「我从刚才就发现他一直在看你,眼神很专注,说不定他一直喜欢着你,只是没有说出来。」小瑄越说越兴起。「你呢?」

「我怎样?」她有点跟不上小瑄的思考速度。

「你对他有感觉吗?」有的话就太浪漫了。

「没有。」即使曾经有过一点点感觉,也早在那一个事件里被破坏殆尽了。她开始感到好笑,「你是罗曼史小说看太多,太会幻想了吧!」

至于她……大概就是缺少那些浪漫的细胞、也不够温柔,所以红鸾星才迟迟动不了。

睡觉睡到一半,乔水帘忽然觉得肚子有种奇怪的感觉,还有一点点胀、一点点闷,这是——她倏地张开眼,从床上爬起来奔向浴室。果然是MC来了。

真讨厌,她睡得正熟耶!睡眼惺忪地抱着肚于坐在马桶上,好半晌之后,她打算起身,却错愕地发现置物架上的卫生棉包装袋内空空如也——

晴天霹雳!

怎么会这样?她居然没有注意到卫生棉已经用完了!这就像肚子痛冲进厕所里痛快地解放之后却发现没有卫生纸一样的悲惨啊!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她还有卫生纸。

只不过她一点也不想用卫生纸应急,然后还得出门去买卫生棉,所以她继续坐在马桶上,却怎么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总不能一直坐在马桶上吧。就在她认命地伸手要拿卫生纸之际,门铃声响起。

「叮咚、叮咚。」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门随即被打开。

「起床了。」耿深蓝将早点放在桌上,直接走向她的房间。

门是开着的,床上不见人影。

救星来了!「我在厕所。」乔水帘欣喜地扬声回答。

「快点出来吃早点。」他喊了声。

「深蓝,你去路口的便利商店帮我买个东西好不好?」她连忙哀求。

「买什么?」

「我的MC来了,卫生棉又刚好用完忘了买,所以……只有你能帮我了。」她很可怜的说。

卫、生、棉?有没有搞错啊?叫他一个大男人跑到便利商店去帮她买一包卫生棉!耿深蓝瞪着那一扇门,俊脸黑了一半。「你自己去买。」

「我现在就是不能出去啊。」不然哪需要拜托他。「要是在外面血流成河怎么办?」

血流……他低咒了声,「你真的是——」哪有女人这么没记性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就不小心忘了嘛。」她的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拜托拜托啦。」

耿深蓝僵持了半晌之后,才愤愤地丢下一句,「我出去了。」然后是砰的一声关门声。

乔水帘坐在马桶上,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虽然深蓝不怎么情愿,终究还是帮她跑了这一趟,她可以想象他拿了一包卫生棉在柜台付帐时的尴尬神情。

耿深蓝走进便利商店,很快就发现卫生棉的摆放位置。

他只想快点买好东西回去,随手拿了一包卫生棉就往柜台上一放。

店员拿起卫生棉准备结帐,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惊诧地怔愣住。

「多少?」他不耐地问。

「呃、五十九元。」这个年轻的客人看起来虽然不是很友善,不过当他女朋友的女孩一定很幸福。

耿深蓝付了帐,等着店员用纸袋把那一包卫生棉包起来,此刻,身边却传来清喉咙的声音。

「咳咳。」

他没有理会。

「咳咳。」那扰人的声音又来。

他不经意地一眼瞥过去,一张似笑非笑的俊脸陡地映入眼帘——「橙?」真是衰到底了。

年轻男子有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微鬈的头发,饶富兴味的眸光在卫生棉和耿深蓝之间来回,捕捉到那眼底急速越过的尴尬神色,「太子。」

「先生,找您四十一元,谢谢。」店员将包妥的卫生棉和零钱交给他。

「你不去‘衣香鬓影’,来找我做什么?」他面无表情地接过卫生棉和零钱,迳自走出便利商店。

「衣香鬓影」是蓝焰盟旗下经营的酒店之一,目前归花橙所管。

「喝茶。」他买了两瓶乌龙茶,递给耿深蓝一瓶。「店里的生意好得很,更何况有经理坐镇,有事他会通知我。」

「帐簿呢?」

「看完了。」

「报表呢?」

「做好了。」他见招拆招。

耿深蓝不想让他有机会开口,「那就回去看书,再不久就要期中考了。」

报橙淡淡地扬起嘴角,「我的成绩还过得去,谢谢太子关心。」课业方面他一向游刃有余。

「你到底来做什么?」可恶!他才是那个经常在及格边缘载浮载沉的人。

「保护太子的安全也是我的责任。」花橙喝了一口茶,眼底有抹光芒忽地大炽。

「只是我跟在你身边这么久了,竟然都没发现你是女扮男装!」

耿深蓝立即怒吼,「谁女扮男装了?」

报橙抬起眉,「只有女人才需要卫生棉,不是吗?」

他老大不痛快地闷哼,「废话。」

「那……」花橙瞟了瞟他手上的纸袋。

这小子就是要他亲口招供卫生棉是帮谁买的吧。「水帘要的。」

丙然是她。他早就察觉到太子对乔水帘有不寻常的情愫,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像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姊弟情谊,不过他总觉得太子对乔水帘的容忍超乎平常,现在看来果然没错。

只是……颜冬雪呢?太子会昭告天下她是他的人,势必是为了将胆小怯弱、经常被欺凌的颜冬雪纳入羽翼之下,的确,他还真没见过这么胆小没用的人,但是她会不会因此而倾心于太子?

算了,不关他的事。「要是让盟里的弟兄看见太子去便利商店买卫生棉的这一幕,大伙儿肯定会跌成一团。」他闲闲地弹了弹指甲。

耿深蓝突然咧开一抹凶狠的笑,「看来我让你的日子过得太舒适了。」所以才有时间来调侃他。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还是回去看点书好了。」免得有人恼羞成怒又增加他的工作量,让他累得跟头牛一样,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快滚。」

在返回乔水帘的住处后,他直接开门进去。

厕所里的乔水帘听到声响,「深蓝,你终于回来了,快点把卫生棉给我。」她一直坐在马桶上不能离开,很无聊耶。

将门打开一条细缝,她把手伸了出来。

他瞪着那只手半晌,才不怎么情愿地把东西放到她手上,「拿去。」

几分钟之后,乔水帘才从厕所里出来。「谢了。」

「嗯。」耿深蓝的脸隐藏在报纸后面,声音闷闷的。「早点都冷了,快吃。」

噙着笑,乔水帘温吞吞地吃起他帮她买回来的早点。

她发誓,深蓝脸上真的有抹几不可觉、非常可疑的红晕。

学生会办公室

唐绦色正好看完手边的资料。

外头冷飕飕,童靓紫捧着一杯热呼呼、香气四溢的咖啡踱到桌边,「绦色,耶诞舞会你的涟漪姊姊会来参加吧?」

他颔首微笑。

「这么浪漫而热闹的节日,是让感情增进的最佳良机。」只要有对象的都该要好好把握。

耿深蓝鄙夷地哼了哼,「你是想增进感情还是增进关系?」两者是不同的。

童靓紫不以为意地笑笑,「都有。」话锋陡地一转,「你会邀请小雪一起来参加耶诞舞会吧?」

「无聊。」他没兴趣。

「你的意思是不来?」

他横了他一眼。这还用问吗?「我干么要像只虫似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扭来扭去。」难看。

「那是跳舞。」童靓紫纠正他的用词。

两条虫扭来扭去?真是的,明明是那么浪漫优雅的活动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全都变了样。

「随便。」反正别拖他下水就好。

「这样对小雪不公平。」

他微眯起眼,「哪里不公平了?」他早该知道靓紫这个家伙不会让他太好过的。

「现在全校的人都知道小雪是你的人,倘若你不约她参加舞会,你认为还有其他男生敢邀请她吗?」谁敢觊觎太子的女人?又不是找死。

「……」耿深蓝没有搭腔。

童靓紫唱作俱佳地继续,「你不约她,又没有其他男生敢约她,今年的圣诞节小雪就得一个人孤零零的过,那太可怜了。」

有那么可怜吗?不过就是没去参加舞会罢了。

「在这么浪漫快乐的夜晚,大家都是成双成对、浓情蜜意,只有小雪像被世界遗弃般又孤独又寂寞,而那都是拜你所赐……」

「够了!」别说的他好像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人。

童靓紫不怕死地又道︰「现在一定有很多人都等着看小雪被你打入冷宫的好戏、等着嘲笑她。」

学生会办公室的门忽然打开来,颜冬雪抱着书走进,「绦色学长、靓紫学长。」顿了一下她才又小小声地喊,「深蓝学长。」

童靓紫朝她招了招手,「小雪,你老实告诉我,有没有人邀请你当耶诞舞会的舞伴?」

「我?」没料到他会有这么一问,她有些意外地摇摇头。

她长得不出色,个性懦弱又胆小,从来没有异性青睐过她,她一直都是一株不起眼的小草,直到上了凡尔赛学院,会被挑进学生会当秘书她也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倒是有不少学姊、女同学因此对她友善亲切了许多。

当然,也有许多女生因为羡慕、嫉妒而故意为难她。

童靓紫朝耿深蓝投去谴责的一瞥,眼神仿佛在说︰看吧!都是因为你,小雪才会落得这种下场。

耿深蓝火大地一喝,「小雪。」

「是!」颜冬雪骇了一跳,手中的书全掉在地上。

唐绦色嘴角噙着淡笑,「小雪,深蓝不会吃人。」其实最初决定要挑颜冬雪进学生会当秘书的人正是深蓝。

他对女生一向不假辞色,也不爱和女生有任何牵扯,他会对小雪伸出援手的确是破天荒头一遭,也难怪靓紫会认定他对小雪有意思,不过……他感觉不到深蓝对小雪有一丁点的情愫。

「我、我知道……」只是无法控制容易受到惊吓的心脏。她小心翼翼的蹲下身把书捡起。

耿深蓝走到她面前,「舞会那天我六点去接你。」反正圣诞节他也没事,原本他要约水帘参加耶诞舞会,结果她却要参加同学会,前往日本旅游五天,还建议他邀约同年纪的女孩当舞伴,想起来就一肚子气!

在最初的尴尬过后,两人的相处模式仍旧跟以前一样,显然她并没有将他的告白放在心上。

「……」舞会那天我六点去接你……也就是说深蓝学长要当她的舞伴,她要和他一起参加耶诞舞会?她很想哭,要是拒绝,深蓝学长会不会生气扁人啊?

童靓紫忍住笑,「哪有人邀请舞伴这样蛮横霸道、自作主张的?说不定小雪根本不想和你参加舞会。」

颜冬雪顿时倒抽了一口气,她……她什么都没说啊!

耿深蓝锐利如刀的眸光狠狠地刺过去。现在是怎样?人话鬼话都他说了算?

「想邀请可爱的小姐当舞伴必须要有礼貌,要像我这样做,小雪,你愿意当我的舞伴,和我一起参加耶诞舞会吗?」他风度翩翩地朝颜冬雪伸出手。

她抱着书,神情有些局促。

耿深蓝没理他,眸光锁住她的脸,「去不去?一句话。」他没有必要装斯文,他就是他。

童靓紫没好气的翻翻白眼。牛就算牵到北京还是牛。

颜冬雪屏住气息,一颗心几乎要自嘴巴跳出来,「我、我……去。」虽然她心里很想婉拒,但是在深蓝学长的注视下,那个「不」字就这么硬生生地吞回肚子里了。

拍桌定案。耿深蓝点点头,准备继续去和他的题库奋战。

颜冬雪却在此时畏畏缩缩地开口,「深蓝学长,可是我、我……」

又怎么了?他瞟了她一眼。

「我……」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鼓作气地说出口,「我不会跳舞。」

童靓紫立即笑吟吟地毛遂自荐,「我可以教你。」

「不必了。」耿深蓝一口回绝。

他不平地抗议,「我要教的人是小雪,又不是你。」

「你和你的潮汐学姊爱怎么跳就怎么跳,小雪是我的舞伴,用不着你多事。」耿深蓝没好气地嗤哼。

唉唉唉,真是好心被雷亲。童靓紫觉得很委屈,看来他还是好好和潮汐培养感情才是正道。

颜冬雪惶惶不安地偷觑着耿深蓝,冷汗缓缓自背脊淌了下来。

她开始心惊胆颤,自己是真的不会跳舞,要是踩到学长的脚怎么办?

「随便跳跳就好。」反正他也不会。

随便跳跳?她怔了怔。要怎么随便啊?

而且妈一直很反对她和深蓝学长在一起,她不敢想象,要是妈知道她还要和深蓝学长一起参加耶诞舞会,肯定会更生气。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明天就要和高中同学出发前往日本旅游,乔水帘正在整理行李,做行前最后的检查。

耿深蓝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看她。

她梭巡了最后一遍,然后将行李箱的拉链拉上,才抬起头看他,笑道︰「你还在气啊?」他真会记恨。因为她在圣诞节要和同学出国旅游,不能和他共度佳节,所以他一直郁闷不快,像极了一个闹别扭的小涪。

他闷哼了声。

她忽然想到,「对了,那耶诞舞会你邀谁当你的舞伴?」

她问这个做什么?耿深蓝心中忍不住生起一丝希望,「小雪。」有没有可能她开始在乎他了?

乔水帘挑起眉,「小雪?颜冬雪?」

「嗯。」他注意着她的表情。

她暧昧朝他一笑,「还说颜冬雪不是你的女朋友,你明明就对她有意思,不然为什么——」

见状,他只觉一股无明火直往上冲,烧断了自制力薄弱的神经。「说了不是就不是,我喜欢的人是你!」

乔水帘并没有被他的坏口气吓到,不以为意地笑问︰「深蓝,你想要什么礼物?」她相信时间会让他的迷恋慢慢褪去,看清楚自己真正的心意。

就因为只能容忍她待在他的身边,所以才会误以为喜欢她,其实只是习惯。

耿深蓝撇撇嘴,「不用了。」他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

她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他,「我特地要买回来送你的礼物,真的不要?」那她乐得省下一笔开销。

「……」他默然,眸底有抹流光越过。

「好吧,那……」她故意拉长尾音。

以他的权力和财力,没有什么东西是他买不到的,不过若是她买回来送他的,意义不同。

僵持了半晌,他才别开脸,粗声说︰「你要买就买。」

乔水帘垂下眼,掩去眸底泛滥的笑意,力持语调平稳,「你想要什么?」

「随便。」他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

「真的随便我买?要是买回来的礼物你不喜欢,我可不负责。」送礼物可是一门很深奥的学问。

他应了声,话锋倏地一转,「在国外凡事要小心。」

「我知道。」

「下了飞机马上打电话给我。」他又交代。

「好。」她点头。

「晚上回到饭店也要打。」他补充。

「遵命。」原来深蓝的性格里也有叨念的特质,她以为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会出现这种症状,他该不会未老先衰了吧?

耿深蓝看看时间,站起身,「明天一早的飞机,你早点睡。」

「嗯,晚安。」她要养足精神才能好好地玩。

耿深蓝难得一身笔挺的西装,衬着他的气势益发慑人,微微松开的领带传递着桀骛不驯的气息,狂妄中带着一丝惑人的颓废。

不是说好六点他去她家接她,为什么又改变主意要他在巷子口等候?

怎么?她就这么伯被人瞧见她和他在一起吗?

他不过就是黑社会老大的儿子,有那么恐怖、见不得人?

原本就不是很好的心情悄悄地蒙上一片阴霾。

穿着可爱连身洋装的颜冬雪小跑步地朝他的方向而来。「深、深蓝学长,你等很久了吗?」

耿深蓝刘海后的锐利眸光瞅着她,不答反问,「你就这么怕被人瞧见你和我在一起?」

她的气息有些紊乱,不知是因为方才跑步所致,还是那道锐利的眸光让她喘不过气来。「不、不是那样的……」

他等着她的下文。

「……」她该怎么说?其实是妈妈不准她再和深蓝学长来往?

说不出来了?「上车。」他的语调微冷,随即坐进驾驶座。

颜冬雪没再多说些什么,也赶紧坐进驾驶座旁的位置。

耿深蓝驾着车子往凡尔赛学院而去,一路上气氛有些沉闷,他没有开口打破沉默,颜冬雪也没有勇气主动找话题聊,就这样,谁都没有说话,直到抵达学校。

「舞会快要开始了,走吧。」他朝她伸出手。

前方的深蓝学长是那么的出色,即使他的脾气不好、不易亲近,依旧是众人瞩目的焦点,站在他的身旁会让她自惭形秽。她知道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她配不上深蓝学长,她有自知之明,对深蓝学长也没有情愫,但是那些审视、评论的眼光犹如芒刺在背,让她不自觉地畏怯退缩。

耿深蓝眼底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主动走向她,握住她的手,「拖拖拉拉的干什么!」

「我……」颜冬雪只说了个我字就没下文。

他拉着她的手走向舞会会场,「再一年半我就毕业了。」如果顺利AllPass,没有被当的话。「不要再这么胆小懦弱。」

深蓝学长是在……担心她!颜冬雪觉得胸口热了起来。他就好像一个保护妹妹的兄长。

「你就是这样畏畏缩缩的才会被欺负。」他皱起眉。

她忽然觉得深蓝学长好像、好像没那么恐怖了。

贬场里热闹非凡的气氛驱走了寒意,所有的同学都自动让出路来。

耿深蓝带着颜冬雪走向唐绦色和童靓紫。

「深蓝、小雪。」唐绦色微笑地扣住左涟漪的腰,和他们打招呼。「我还以为你要恶意缺席了。」

「我说话算话。」

童靓紫眼楮一亮,「小雪,你今天很漂亮呢。」他从来都不吝啬赞美女生,女生是花,赞美是水。

颜冬雪微微红了脸,「谢谢。」她知道学长只是在说客套话,不过她还是很感激。

「哼。」

童靓紫故意挑眉,「不要这么会计较嘛,我只称赞小雪你就吃味啦?你穿西装也很帅啊。」

他懒得理他。谁希罕他那虚伪的赞美!

台上活动组的组长正在讲话,底下的同学们也在聊天,终于……优美的乐声响起——

「现在我们欢迎童副会长为我们开舞。」

霎时,掌声如雷。

童靓紫优雅地牵起孟潮汐的手,舞出浪漫美妙的华尔滋,为耶诞舞会作最完美的开舞。

唐绦色噙着笑,随即也将女友圈在怀中,随着音乐轻轻款摆。

耿深蓝还在一旁看着,迟迟没有动作。

颜冬雪的一颗心也七上八下,虽然深蓝学长说过随便跳跳就好,但是……她已经紧张到手心猛冒汗。

只见童靓紫一个漂亮的旋转后来到好友面前,「你在干么?怎么不跳舞?」

耿深蓝只得硬着头皮向小雪伸出手,「来吧!」

懊来的还是会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交给他。

结果两个不谙舞步的人皆是身体僵硬得像两根木头,左一步、右一步、左一步、右一步。

「对不起、对不起。」她、她果然踩到深蓝学长的脚了!

「嗯。」他没有多说什么。

可她越是紧张就越是出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已经连踩他三、四次。

「对不起、对不起……」她频频道歉,而且除了对不起,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她踩到他的次数多到他忍不住钩疑——她是不是故意的?耿深蓝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你这是在趁机报仇吗?」

报仇?她哪有那个胆子啊?更何况深蓝学长除了脾气不好以外,并没有凌虐她或欺压她。「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回答的同时又往他的脚上踩去。

他闷哼了一声,「该不会跟你跳完这支舞我就残废了吧?」

颜冬雪顿时脸红似火,羞愧得无地自容。「对不起……我太笨手笨脚了……」她慌慌张张地想鞠躬道歉,表达她深深的歉意,却冷不防一头撞上耿深蓝的胸口。

他顿时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现在转换攻击目标了?」

她一急,「我没有……」

「不要乱动。」他喝令。

「是。」颜冬雪立即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现在你跟着我动就好,左一步、右一步、左一步、右一步……很简单的。」他只想平安的跳完这一支舞。

而颜冬雪已经没有勇气抬头看他脸上的表情。

耿深蓝从来不知道一首曲子的时间有这么漫长,几乎可以用度秒如年来形容。

懊不容易终于一曲结束,他立即带着舞伴走向自助餐点区。「先吃点东西。」饶了他可怜的脚指头。

她没敢有异议。

他夹了一些点心递给她,自己却只端了杯鸡尾酒。

「谢谢。」颜冬雪低声道了谢。「深蓝学长,你怎么不吃?」

「我还不饿。」

这时唐绦色和左涟漪也走过来。「怎么不跳了?」

耿深蓝还未回答,颜冬雪已经抢先一步,「我其实……不会跳舞。」

唐绦色微微笑,「学就会了。」

她怕她还没学会,深蓝学长的脚指头就已经断了。

耿深蓝知道她的想法,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靓紫那家伙不见了。」

唐绦色的眸光在会场梭巡了一圈,扬起意义深远的笑,「他肯定又安排了什么浪漫的惊喜。」

孟潮汐逃不掉了。

耿深蓝不屑的一嗤,「花样一堆。」

「他是我们凡尔赛学院的情圣呢!」

情圣?「我倒觉得采花贼比情圣更适合他。」

真狠!左涟漪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而唐绦色仍是浅笑如斯。

她还没回到饭店吗?耿深蓝不自觉的看了看表。

唐绦色注意到他的举动,勾起一抹笑。「深蓝,你在等人还是等电话?」

他的反应有这么明显吗?「咳……是一通电话。」

要打电话来的那个人才是深蓝的真命天女吧!可唐绦色并没有多问,等深蓝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

耿深蓝一直等到小雪填饱肚子之后才道︰「我送你回去。」他已经尽到他的责任了。

「好。」她不会跳舞,留在这里也没用。

「你们要回去了?不多留一会儿?等一下还有活动呢?」唐绦色笑问。

「我没兴趣。」他无法再忍受多一秒。

「好吧,那就不勉强,路上小心点。」

「嗯。」他转过身,「小雪,走了。」

「绦色学长、涟漪姊,再见。」

「再见。」左涟漪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在看什么?」唐绦色好奇的搂了搂女友。

「深蓝和小雪……我倒觉得他们之间的感觉比较像兄妹。」她说出心里的想法。

「你也这么觉得?」他们的看法一样。「看来只有靓紫像个糊涂月老在乱点鸳鸯谱、瞎搅和。」

耿深蓝老大不爽地把车子停在巷子口。

颜冬雪知道这个要求会让他不快,但是她别无选择。「对不起,谢谢。」她低着头下了车。

他缓了缓脸色,「算了,你进去吧。」他打算看着她进屋之后再离开。

「小雪?」突然出现的震愕声音里盈满无以名状的恐慌。

这声音——颜冬雪先是一僵,随即转过身面对母亲,忙不迭地解释,「妈,深蓝学长只是送我回来而已,我们……」

「为什么欺骗我?」颜映琴激动地上前抓住女儿的手。「我不是要你别再和他来往了,为什么还瞒着我和他参加耶诞舞会?」

颜冬雪现在是哑巴吃黄莲,有口难言。

倘若小雪真的喜欢上耿深蓝,那该怎么办?颜映琴顾不得其他了,直接和耿深蓝面对面挑明了说,「耿同学,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女儿。」

「妈——」颜冬雪不敢相信一向亲切和善的母亲会说出这么不客气的话,深蓝学长会不会气疯了?

原来小雪会避着他是因为她母亲的缘故。耿深蓝下了车,来到颜映琴面前,坦然无畏地直视她,「伯母,你总该给我个理由吧。」

「妈,深蓝学长虽然是黑社会老大的儿子、脾气不太好,不过他并不是坏人,他很照顾我……」她说的都是实话。

「你不要插嘴。」小雪越是替耿深蓝说好话,她就越是胆战心惊。「我不希望她和黑社会的人扯上关系,我家不欢迎你,这样够清楚了吗?」

「对不起……」颜冬雪苍白着脸,嗓音微抖地道歉。「妈,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深蓝学长!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事……」

耿深蓝的眼底有抹精光亮起,「伯母,你在害怕什么?」

「你在胡说什么?我有什么好怕的?」颜映琴的身体陡地一震,「小雪,跟我回去!」

他的话刺到她了。

「妈……」她频频回头看耿深蓝。「深蓝学长,对不起……」

其中一定有古怪。耿深蓝站在原地看着她们母女俩走进屋内,才准备上车离开,身上的行动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喂。」

彼端没有回答,只有吸气的声音。

耿深蓝的眉头拢起,倘若是变态骚扰电话,他肯定骂得对方狗血淋头。「说话啊。」

「……」

打电话来又不说话是怎样?正打算开骂之际——

「深蓝,我……」

「该——」话硬生生地吞下。

水帘?

乔水帘慌慌张张地从饭店房间逃出来。

「噢——」王英展屈着身体不停地跳着,却没有办法追出去。「乔水帘,你、你给我站住……」

乔水帘脚下哪敢停顿,没命地冲进电梯内,使劲按着关门键。

王英展面色铁青地追了过来,脚步有些虚浮。

她倒抽了一口气,千钧一发之际电梯门终于关上,给了她一点点喘息的空间。

她喘着气,脑子里一团乱。她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她的,该怎么办?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的国度,她该向谁、又能向谁求援?

瘪台小姐会帮她吗?

在电梯停止的时候,她屏住隔吸,小心翼翼地探头张望了一下。他还没下来。

她立即跑了过去。

瘪台小姐扬起亲切的笑容,以日语道︰「圣诞节快乐!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她试着以英语和肢体语言把事情告诉柜台小姐,但才说了几句就听到「叮」的一声,是电梯门即将开启的声音,于是她直觉地就往柜台左边的长廊跑过去。

瘪台小姐不解地唤道︰「小姐、小姐?」

她偷偷觎了一眼,果然瞧见王英展从电梯内走出来,朝柜台而去。

她在饭店内四处逃窜,就是不想被王英展找到,她不知道他会编什么样谎言来取得柜台小姐的信任,不过肯定是不利于她的。

她太迟钝了!

早在抵达桃园中正机场的时候她就该察觉出异样了。

同行的只有她和他,明明是同一个旅行团、同一个行程,怎么会搭乘不同班次的飞机?

她居然笨到还轻易相信王英展的说词——其他同学已经坐早一班的飞机抵达日本,这是旅行社的疏忽,但是保证不会影响到行程的内容,所以她就这样傻傻地坐上飞机,和他一起前往日本,结果却发现根本就没有同学会,一切都是他的计划!

她懊悔不已,怎么会让自己陷入如此无助又孤立无援的困境呢?

罢刚她匆匆忙忙地逃出来,什么东西也没带,护照和钱包都在随身的手提袋里,没有护照和钱,她哪里也去不了。

饭店外此刻是十度以下的低温,她的额际却淌下汗来,心里的恐惧迅速壮大,一点一滴地啃蚀她所剩无几的冷静。

一个她满心期待的旅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饭店内处处可见应景的圣诞节装饰,洋溢着温暖快乐的气氛,而她却只身在异国,满心惶惧不安,早知道……一个名字陡地跃进她的脑海里——深蓝。

虽然会被骂、虽然远水救不了近火,但是她此刻迫切需要一个可以沟通、可以聆听她说话、可以帮她出主意的人。

她急切地在身上找寻着,终于在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摸到了手机。

她一向不爱带手机,总觉得累赘,但是自从换了一款超薄型的折叠式手机后,已经习惯顺手将手机放在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没想到会在这个紧急时刻派上用场。

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藏身,她颤抖着手拨出一组再熟悉不过的号码。

「嘟……嘟……」原来等待电话接通的时间也如此地漫长难熬。

「喂。」

是深蓝的声音!她激动的倒抽了一口气。

「说话啊。」

「……」即使是微微不耐的语调,听在她的耳里?也像天籁般悦耳。「深蓝,我……」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一样。「怎么了?」

深蓝带着关切的嗓音轻易地瓦解了她一直硬撑的坚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微微哽咽地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他边听边咒骂。「你都已经觉得不对劲了还傻傻的跟他出去?为什么没跟我说同学会是王英展策画的?」只要她细心一些,就可以不必忍受这一些。

她觉得很委屈,「我已经很可怜了,你就不要再骂我啦。」但是他的声音却有股令她安心的魔力。

他是又愤怒又心疼,「你真的没事?」要是王英展真的动了她,他会让他后悔这辈子来到世上。

「没事,我用膝盖顶了他一下,趁机逃出来了。」现在该怎么办?他一定四处在找她。「然后就打电话给你。」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脑子里想到的人就只有他。

她第一个就想到他!至少这一点还值得欣慰。

耿深蓝恨不得立即插翅飞到她身边去,保护她。「你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我连络朋友过去接你,他叫荻原燻。」

深蓝有朋友在日本?她仿佛瞧见了希望的曙光,喃喃地重复,「荻原燻。」

「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他说。」

「可是……我不会说日语。」怎么沟通啊?

「放心,他会说中文。」他应该把握时间即刻打电话连络燻,只是放心不下她,舍不得挂断,但是事有轻重缓急,不能疏忽。「我……得挂电话了。」

「喔……好。」她想一直听着他的声音,那会让她充满勇气。乔水帘忍不住又出声,「深蓝……」

「嗯?」

她好想开口叫他来,但是他现在应该正在参加舞会,她不能提出这种强人所难的要求。「没什么。」

「小心一点,我晚一点再打给你。」

「好。」电话终于挂断,她立即失去温暖的热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有股莫名的孤寂在胸口荡漾。

她想见他。

她从来不曾如此渴望听到一个人的声音、渴望见到一个人,现在却很希望深蓝可以培伴在她身边。

因为她的年纪比他大,所以她觉得自己有责任要好好照顾他,但是认真追究起来,其实是她依赖他比较多。

小时候有人找他麻烦时,她都会先一步挡在他面前,不过后来却发现就算她没有挺身而出,他自己也有办法解决,到了年纪增长之后,反倒是她有许多事都需要他帮忙。

身上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吓了她一跳,乔水帘忙不迭地接起电话,「喂,我是乔水帘。」

「乔小姐,我是荻原燻,深蓝要我来接——」

「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王英展得意的笑声蓦地响起。

「啊——」乔水帘尖叫了一声。

见他伸手要抓自己,她无暇多想,转过身拔腿就跑,结果才跑了一小段路就撞上一堵坚硬如铁的肉墙,「唔!」如果不是有双手扶住她,她肯定会倒弹出去。

「你没事吧?」

是国语!她顾不得刚刚那一撞还有点头昏眼花,连忙求救,「请你救救我,有人要抓我!」

王英展已经追了过来,「这是我们的家务事,请你……不要多管闲事。」他被对方凶恶的模样还有身后那两名彪形大汉狠狠地震慑住。

乔水帘赶紧否认,「他胡说,我和他没有关系!」

男子不疾不徐地报上名字,「我是荻原燻。」

荻原燻?乔水帘惊愕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凶神恶煞般的脸,她吓得差点腿软。

如果不是深蓝跟她提过,她肯定会以为他是为非作歹的恶徒。

他让她躲在他身后,凶恶嗜血的眼神转到王英展脸上,「你竟然想对女人霸王硬上弓?」

「我、我只是……」王英展战战兢兢地语不成句。这男人看起来像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他怕一个失言就会当场血溅五步。

荻原燻寒着脸逼近,「只是什么?」

「我……我只是太、太喜欢唔——」王英展的肚子突然挨了一记重击,痛弯了腰,五脏六腑好似有把火在烧。

「这一拳是受人所托。」荻原燻揪着他的衣襟将他提起来,又给了他第二拳。「这一下是替乔小姐打的。」

王英展痛得脸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话来,冷汗潸潸。

荻原燻这才满意的扔下他,「乔小姐,我们走吧。」

「我……我的护照和行李都还在房间里。」

「我陪你上去拿。」顿了下,他改以日语吩咐两旁的手下,「看着他。」

「是。」

荻原燻陪乔水帘收拾完东西,便带她回他家。

乔水帘跟着他走进一幢前有造景庭园,将日本庭园艺术发挥到极致的枯山水、古色古香的日式建筑里。

彼名思义,枯山水里没有水,有的是植栽、白砂和石头,白砂象征河川、海洋、云雾,石头是大山、瀑布或是在水边嬉戏的鹤与龟,植栽则以松树、杜鹃为主,意谓着连绵的高峰或山脉基理,一幅山高海深、气势磅礡的枯山水庭园景致就任人想象了。

一路走来,有许多穿黑西装的男子必恭必敬地朝荻原燻躬身行礼。

穿过长长的走廊,他带她来到一间和式客房,她的行李已经放在房间内。

「你就先在这儿住下,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谢谢。」原本安排了五天的行程,现在全都被王英展打乱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捕捉到她眼底的一丝茫然,荻原燻的嘴角微微扬起,「其他的事明天再作决定也不迟。」

也只能这样了。「嗯。」

「你应该也累了,那么先休息吧。」

待荻原燻离开之后,乔水帘若有所思的把门关上。

深蓝不是说晚点会再打电话给她?为什么手机一直没有响?会不会是没电了?她立即掏出手机来查看,却看见手机是正常的待机状态,电力充足,也没有未接来电的纪录。

他什么时候才会再打电话给她?她望着萤幕发愣。

他忘记了吗?踌躇了好半晌,乔水帘才决定拨电话给耿深蓝。

「……对不起,该用户目前关机中,请稍后再拨,谢谢。」

必机?她怔怔地将手机阖上。深蓝的手机是没电了吗?还是不想被打扰,所以关机了?

她想按下重拨键的手指,忽地迟疑了……

荻原燻睡眼惺忪的套上睡袍走去开门,外头的冷空气顿时大举入侵,脑子中的瞌睡虫瞬间被急速冷冻,变得再清醒不过。

「她怎么样了?」

他看了看手上的表,短针指着二,而后慢条斯理地抬眼看向风尘仆仆的耿深蓝,眸中闪烁着促狭的光芒。「你来得还真快啊!难不成挂断电话之后就直奔机场了?」深蓝会来日本他并不意外,只是速度之快让他有点吃惊,看来这个乔小姐在他心中的地位不容小觎。

他现在没兴趣跟他玩答非所问的游戏,「她人呢?」

荻原燻很是无奈,「现在是半夜两点,一般人都睡得正香甜的时候,你认为她人会在哪?」这还用得着问吗?当然是在床上睡觉了。他原本也睡得正舒服,哪知道有个不识相的家伙跑来扰人清梦!

「她在哪个房间?」他要亲眼确认她安然无恙。

「欸!你这个家伙还真是重色轻兄呢!枉费我特地去救你的女人,竟然连一句关心我的话都没有,开口闭口都是那位乔小姐,真叫我寒心呐!」在他睡得正熟的时候把他从温暖的被窝挖起来,他当然也不能让这小子太好过。

耿深蓝额际的青筋在暴动,连名带姓地吼他,「荻原燻——」

「没礼貌的家伙!就算只大一天,我还是你的表哥。」他无所谓地摊摊手,「那位乔小姐就在其中一间客房里,不然你就自己去找吧。」

这幢宅邸里的客房少说也有二十几间,倘若真要他一间间去找,恐怕找到水帘时也已经天亮了。「你到底想怎么样?」他隐忍着怒火,自齿缝迸出话。

荻原燻压根没将他的怒火看在眼里,「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再告诉你她睡在哪间客房,如何?」

他还有选择的权利吗?「少唆!要问就快问。」

「你和那位乔小姐认识多久了?」他摩挲着下巴。

「很久。」

保密功夫到家呢!「她的年纪比你大吧?」

「对。」他的回答字字铿锵有力。

「她是做什么工作的?」他不是顶认真地问。

做什么工作关他屁事!「你到底想知道什么?」要是不打开天窗说亮话,相信燻绝对有办法这样磨光他的耐性!

荻原燻笑了笑,「你们到什么程度了?」

他恶狠狠地瞪他,「你会不会管太多了?」

「我这个当表哥的当然要关心一下表弟的终身幸福了。」他朝双手呼了口热气,「不想说就算了,这么冷的夜,我要回温暖的被窝去睡回笼觉。」

「你——」耿深蓝深吸一口气,「对她而言,我就像是弟弟。」

「你们还没接过吻?」荻原燻忽地瞠大眼。

耿深蓝闷哼了一声,不回答。

「咳咳……」他清了清喉咙,压抑住大笑的冲动,却隐藏不了笑意到处肆虐的痕迹。

深蓝一定是欲求不满、压抑过度,所以脾气才会这么爆躁。

「够了没?」他阴恻恻地问。

扒呵……是该适可而止了,再温驯的动物被惹毛了也是会咬人的。「她在梅之月……」他终于好心告诉他答案。

耿深蓝转身就走。

「怎么这么性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荻原燻好笑地补充。「隔壁的花之月。」不过无妨,他应该会发现的。

耿深蓝迅速穿过长廊,来到梅之月,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房间内一片漆黑,而且没有开暖气,习惯了台湾宝岛的四季如春,这么冷的天气,水帘怎么可能不开暖气!

床上果然没有人,燻居然还骗他!

耿深蓝气愤不已地掉头就走,想回去找人算帐,却在行经花之月时发现里面有些声响。

他悄悄推门而入,进去一探究竟。

就着外面灯光的映照,他瞧见房间内的墙角搁置着一个眼熟的登机箱。是水帘的!

「什么人?」一声大喝陡地响起,紧绷的声音里有清晰可闻的恐惧。

耿深蓝的心骤然抽紧,「是我。」

而后灯一亮,房间内顿时大放光明。

「深蓝?真的是你!」乔水帘几乎不敢置信,「我不是在作梦吧?!」

他走近,故意板着脸,「要不要我狠狠地揍你一下?」

她飞快起身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心中的感动无法言喻。「你揍吧。」是她的疏忽大意让自己陷入危险,差点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的确是该揍。

他圈住她,担忧的心、紧绷的神经、飞行的疲倦都在这一瞬间舒解开来。

她从来不知道他的怀抱如此温暖、安全,原来他的胸膛这么宽阔……乔水帘的心底悄悄裂开一道细缝,有一丝什么蹦了出来。

「你……没事就好。」气归气,他一向不打女人,又怎么会对她动手。

「要是没有你的帮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仍心有余悸。

「那家伙呢?」耿深蓝幽闇的瞳眸里透出寒光。是应该给那个不知死活的人一点教训,让他谨记在心,往后不敢再犯相同的错。

乔水帘很清楚深蓝的个性,他不爱插手管闲事,但只要是他认同的朋友受到欺凌,肯定会加倍奉还,所以他此刻很不爽,「荻原先生已经狠狠揍了他两拳,够了。」

「才两拳,太便宜他了。」他森然道。若是由他来动手,王英展肯定只剩半条命!

她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你这样临时决定飞来日本,那舞会怎么办?」

「我和小雪已经跳完一支舞了。」危机四伏的一支舞。

她觉得很抱歉,「才一支舞?」说不定小雪期待和深蓝浪漫共舞很久了,结果……结果却被她破坏。

「我和小雪也只能跳一支舞。」心仪的人第一次主动投怀送抱,也是他第一次这样紧紧将她拥在怀里,皮肤底下的血液仿佛被谁偷放了一把火,悄悄延烧开来。

只能跳一支舞?她怎么没听过这种奇怪的规矩?「为什么?」

「因为她猛踩我的脚。」他无奈地叹气。「要是再继续跳第二支舞,我的脚肯定不保。」

乔水帘噗哧一笑,「哪有那么严重!你太夸张了啦。」

他不是顶认真的抱怨,「你还笑?」太没有同情心了吧。

她忍不住,「真的很好笑啊!」

「叩叩。」敲门声忽然响起。

这个时候谁还会来她的房间?乔水帘不解地转头,但耿深蓝心里却很清楚,除了燻,不作第二人想。

他走去开了门,「你来——」

「太子。」数名佣人端着佳肴鱼贯走进,还有热过的清酒,一一摆放好之后随即离开。

他直勾勾地迎上荻原燻的眼,「干什么?」

对方笑了笑,「我睡不着,又觉得有点饿,所以让厨子准备了宵夜,过来找你们一起吃。」谁叫他打扰到他的睡眠时间,所以他就跑来当他们的电灯泡。

即便是笑,他的样子看起来还是有点吓人。「荻原先生,请进。」乔水帘赶忙招呼。

「叫先生太见外了,我是深蓝的表哥,你就和他一样直接叫我的名字吧。」他走进房间内,迳自落了坐。

他是深蓝的表哥?深蓝是中日混血吗?

耿深蓝解释,「燻的母亲是我的姑姑。」

「我们边吃边聊……」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荻原燻举起酒杯。

乔水帘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既然都已经来到东京了,当然要四处走走、好好玩一玩才不虚此行啊。」他建议。

「我们就好好玩一玩再回去。」耿深蓝直接对她说。

他的陪伴驱走蛰伏在乔水帘心底的不安和恐惧,直到看见他后,她才慢慢、真正地放松下来,不再硬撑着。

酒过三巡之后,她终于不敌如潮水袭来的疲倦,沉沉睡去。

耿深蓝轻轻将她抱到床上安置,然后盖妥棉被。

荻原燻打趣地道︰「原来你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啊!我还以为你只会坏脾气地吼人呢。」

「少唆。」他微窘地哼。

荻原燻的眸底有抹流光悄悄亮起,闲聊道︰「东京铁塔有一个传说……」

传说?「那种无稽之谈你也信?」

他不理会表弟的揶揄,「传说只要在东京铁塔上向心爱的人告白,这段感情就会甜甜蜜蜜、圆满成功。」

「那是有心人想出来吸引观光客的花样。」他不以为然。

东京是日本的政治、经济中心,其中不仅仅有世界名店林立的银座、被誉为不夜城的新宿、保留日本传统文化精华的浅草和成为年轻人文化发源地的涩谷等大规模繁华区域,许多地方都值得一看。

乔水帘睡到快中午才起床,午餐的时候见到了荻原燻的母亲,也就是耿深蓝的姑姑,她是个集气质、优雅、美丽于一身的女人,待人亲切温柔又和善,让人很难将她和两大黑社会组织联想在一起,而荻原家的大家长则不在家。

餐后,荻原燻派人当她和深蓝的专职司机,负责载他们四处去游玩。

只要够细心,记忆力够好,每一处都可能是某出日剧或某部电影里唯美、浪漫的场景,随时都可能会有惊喜。

她先是到浅草寺喂鸽子。浅草观音寺是东京最古老的寺庙,最具代表性的标志就是重达一百公斤、吊在半空中写着「雷门」两个字的巨大灯笼。

许多鸽子在乔水帘脚边的地上啄食饲料、有些在半空中回旋、有几只干脆停在她的手上抢食,她开心地笑着。

耿深蓝站在一旁看她,嘴角释出迷人的笑意。

可即便只是静静地站在旁边,他的存在仍旧像是发光体吸引许多人的目光。

「呃、你好……」有个面貌姣好的女孩子上前试图搭讪。

他完全不理人。

「嗨!你听得懂……」女孩子不放弃。

敛起笑,他冷冷地转头横了她一眼。

女孩子困窘地僵住,而后慢慢地退了开去。

他满意地将视线调回乔水帘身上,恶作剧地惊呼,「啊、有只鸽子在你的头上大便了。」

「真的假的?」她大惊失色地朝他跑过来,受到惊吓的鸽群全都振翅飞起,霎时鸽子满天飞。

「快点帮我擦掉。」她低着头急切地道。

耿深蓝笑了开来,「哈哈……骗你的啦。」

她怔了怔,「可恶!你竟然耍我。」她顺手赏了他一肘。

他闪避不及,结结实实地捱了那一下。「你这个粗鲁的女人——」力气还真大,看来她完全恢复了。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有这么讶异吗?」她笑得可得意了。「走啦,我们去逛逛外面两旁的商店,买一些纪念品。」

他哼了哼。

浅草仲见世街是由雷门通往宝藏门和正殿,一条长约三千多米的参道,两侧是一排排自江户时代延续下来的大小店铺,出售各式各样具有日本特色的旅游纪念品、工艺品及和服,还有日本人喜欢吃的零食小吃。

她刚刚也看见那个漂亮女生向深蓝搭讪的情形了。深蓝虽然脾气不好、难以亲近,但是那些都无损他的魅力,仍有许多女孩子偷偷倾慕着他,却只有她可以待在他身边,她身上快被嫉妒的眼神刺出许多窟窿了。

她挑了好几个雷门造型的钥匙圈要买回去送人,回头问他,「你要不要一个?」

耿深蓝撇撇嘴。他不用那种叮叮当当的东西。

岸了钱之后,她又继续往下一摊去寻宝,他则走到对面的摊位去买了一些现烤酱油口味的仙贝递给她,「吃吃看。」

她拿了一块边吃边看,忽地眼楮一亮,「这个很漂亮耶!」

他瞄了一眼,是条很别致的银黑色手链,银坠做成一个小小的平安御守。

「你喜欢的话就买啊。」

老板正在介绍,虽然听不懂,不过「平安御守」顾名思义应该就是保佑出入平安,可以化险为夷。「你觉得呢?」她将那条手链拿到他面前。

「不错。」

「真的?」

「嗯。」喜欢的人是她、要买的人也是她,她中意就好,他的喜好不重要。

乔水帘高高兴兴地买下那一条手链,然后继续往前走。

「要不要我帮你戴上?」他问。

她笑笑地把装有那条手链的小纸袋递到他面前,笑嘻嘻的说︰「这是要送给你的。」

「给我?」开什么玩笑!

「嗯,希望它可以保佑你一切顺利、平平安安。」

「我不要。」他一口回绝。

她不解,「为什么?你刚刚不是也说不错?」

耿深蓝皱着眉,「是不错,不过那是给女生戴的。」

「法律有规定男生不能戴手链吗?现在都有男生光明正大穿女装了。」那是她的、心意耶!

男生穿女装?有碍观瞻。「你喜欢就留着吧。」他不要那么娘的东西。

「这是我要送你的东西。」哪有自己留着用的道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小纸袋塞进他手中。

「不然拿回去退给老板好了。」这是最实际的方法。

「随便。」她买礼物送他居然还被嫌弃!乔水帘有些生气的转身就走。

望着她迈开步伐的身影,又看了看手上的小纸袋,耿深蓝思忖了半晌,最终还是无奈地将东西放进口袋里,大跨步地追上去。

两人接下来又去了滨离宫庭园、东京江户博物馆、皇宫及东御苑,而后在六点多的时候抵达东京铁塔。

在大了望台一楼的了望咖啡店「Cafe」aTour」用餐,能同时从一百四十五公尺的高处远眺周边风景。

在所有的灯光都亮了起来之后,将东京的夜晚点缀得无比灿烂、美不胜收。乔水帘喝了口红酒,定定心,「刚刚从脚下观景窗看下去,我真的觉得有些腿软耶!从一百四十五公尺高处看脚下的风景,那种视觉上的震撼太强烈了!地面上的车子看起来像玩具车,人像蚂蚁。」

他扬起嘴角,「腿软的时候说一声,我背你。」

「少来了!」他哪有那么好心?「要是真的让你背我,你一定又会说我很重。」太重,对任何一个女生都是一记重创,幸好她的心脏够强壮,禁得起无情犀利的打击。

那时候他年纪小,「我真的那么恶劣?」

乔水帘笑笑地吃起盘中的晚餐,没有回答。

耿深蓝心不在焉地用餐,从踏进东京铁塔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在想燻说的……那个东京铁塔的传说……

是真的吗?

如果传说是真的,他在东京铁塔内向她告白,她会欣然接受他的感情吗?

他们的感情会甜甜蜜蜜、圆满成功吗?

理智告诉他,传说的可信度通常很低,其中掺杂了太多想象力和期盼,毋需浪费时间。

可感情却鼓吹他试一试,反正也没有损失。

一直到用餐完毕,上去大了望台二楼、东京二十三区内地处最高点的神社——铁塔大神宫参拜,他都还未开口。

乔水帘着迷地望着东京铁塔外闪烁着耀眼光芒、如银河系般灿亮美丽的夜景,舍不得移开目光。

「水帘……」

她没回头,「嗯?」柔美的音乐衬着美丽的夜景更为醉人,几乎以为自己化身为日剧里的女主角,沉醉在浪漫的氛围里。

真是!他不甘心没有受到重视,探手将她的身体转了半圈,和自己面对面。「我有话要跟你说。」

她抬起眼,却撞进一双深幽的瞳眸里,心跳陡地漏了一拍。「我……在听。」外表出众、浑身张扬着狂狷气息的深蓝,比所有日剧里的男主角都还要魅惑人。

她很努力地眼观鼻、鼻观心,心观丹田,镇定自己的心神,不要被眼前诱人的男色迷惑。

他是弟弟!

「水帘,我喜欢你。」他的眼锁住她的。

微微低哑的嗓音钻进她的耳朵里,轻易地动摇了她奋力筑起的防卫。乔水帘只能以笑来掩饰心中的波澜,「我知道,你说过了。」

就这样?他僵了三秒,才放开手。「我们下去吧。」

他怎么会蠢到相信燻随口说出来、毫无根据的传说?

走出东京铁塔的时候,天空开始飘下细细的白雪。

「小雪小姐。」

败眼生的面孔。颜冬雪有些忐忑地望着面前的两名男子,怯怯地退了一步,「你们?」

「请你跟我们去一个地方。」男子的态度还算友善,似乎没有恶意。

「我……我不认识你们……」三岁的小涪子都知道不能随随便便跟陌生人走。

「我们没有恶意,有个人想见你。」男子解释。

谁想见她?她眼神惶然地望着他们。

她知道自己逃不掉的,但是仍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不想坐以待毙,她转身拔腿狂奔。

但两名男子几个跨步就追上她,一左一右地将她押上车。

「放、放开我!」颜冬雪脸色一白。

他们置若罔闻,迅速上了车,发动引擎离去。

她真的想不出来,到底是谁想见她?又为什么要见她?

这……这该不会是绑架吧?她、她太大意了!一股蚀骨的寒意自背脊窜了上来,全身的血液几乎要凝结成冰。

「你……你们……抓抓、错人了……我、我家……很穷,付不出……赎金的。」她的声音抖得很厉害。

男子的眼里有毫不掩饰的轻蔑,「没有人要绑架你,也没有人要向你家人勒索,你烬管放一百二十个心。」这个女孩子长得既不漂亮又胆小如鼠,一点也配不上太子,真不明白太子到底是看上她哪一点?

不是绑架也不是勒索?颜冬雪不安的眼神像极了受到惊吓的小缸兔,眼眶里还蓄着泪。

深蓝学长还没回国,这会儿大概没有人能救得了她了。

终于,车子开进一幢豪宅里——

「下车。」

颜冬雪畏惧地下了车,跟着其中一名男子走上台阶,进入大厅。

大厅里,有个高大威猛的中年男子坐在沙发上,锐利的眼神直勾勾地望住她。

她垂下眼帘,远远地就停住,不敢再靠近。

「你就是颜冬雪?」声如洪钟。

「是……」她的身体一震。

「坐。」中年男子摆摆手。

「不、不用了,我……站在这里就好。」离大门近一点,逃走的机会高一些。

中年男子微微不悦地哼,「我叫你坐就坐。」

「是……」颜冬雪没敢再有异议,挑了最远的位置坐下。

「把头抬起来。」中年男子命令。

头顶的是人家的天,脚踩的是人家的地,她只得依言拾起头,被审视的同时也看清楚了对方的长相,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中年男子仔细地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两回。长相平凡、肤色太过苍白了点,虽然有双大眼楮但是眼神怯弱,像是误入狮群的小缸兔,这样的女孩子不适合深蓝。

「你就是深蓝的女朋友?」

深蓝学长?她忙不迭地摇头,「不、不是……我是他的学妹……」她这时才猛然察觉,眼前这个气势威猛的中年男子,眉宇之间的神韵和深蓝学长极为相似,他是深蓝学长的父亲,也就是蓝焰盟的盟主!

耿啸天本来并没有要插手儿子的感情,只是想见见他的女朋友,没想到她却撇得一干二净,这算什么?「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你们正在交往,你还想骗我?」他沉声道。

「我、我没有骗您……」她的手在抖、身体也在抖。

「那么是其他人在说谎了?」他反问。

颜冬雪有口难言。

呜……为什么她说实话都没人要相信?妈不信,深蓝学长的父亲也不信,而深蓝学长又还没回来,这下子可怎么办才好,她就算跳河也洗不清了!

这时,有名男子进来禀报,「盟主,外面有位颜小姐要见你。」

耿啸天瞪眼,「谁要见我我就得见吗?」他是动物园里任人参观的猩猩吗?

男子愕了一下,战战兢兢地低头。「那……我去把她赶走。」

「耿啸天,你出来!」外头传来大叫。「你要是敢伤害我的女儿,我绝对不饶你!」

男子的脸色一变。好大的胆子!竟然连名带姓的叫盟主,不要命了吗?「对不起,我马上去处理——」

妈……怎么来了?又怎么会认识深蓝学长的父亲?颜冬雪是又惊又喜又担忧。

这个声音……难道是?耿啸天心下忽地一震,「请她进来。」

急转直下的情形让男子傻了眼,反应不过来。「呃……」

「快去啊!构杵在这儿做什么?」

「是。」男子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面色凝重的颜映琴立即进入大厅。

「妈。」颜冬雪激动地喊。

「小雪,你没事吧?」

「我没事。」

颜映琴关切地审视女儿的全身上下,确定毫发无伤之后才转头看向一旁的男人。

「映琴,好久不见。你……过得好吗?」耿啸天的语调里有无法掩饰的波动,泄漏了他此刻激动的情绪。

她质问他,「你把小雪抓来做什么?」

耿啸天笑了笑,「没想到我们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重逢,缘分这东西还真是奇妙。」顿了一下,他才又道︰「你女儿小雪现在正和我儿子深蓝交往,我只是想认识一下我儿子的女朋友,如此而已。」他没有其他的意图。

「不可以!」她如遭电殛般尖声大叫。

他一头雾水,「怎么了?」

「他们不能在一起!」颜映琴的神情十分惊惶。

男未婚女未嫁,有何不可?耿啸天纳闷不已,「要是深蓝和小雪互相喜欢,我倒也乐见其成。」他和映琴的爱情缺憾若能由下一代来填补,也是美事一桩。

颜映琴终于忍不住激切地吼出来,「他们是兄妹!兄妹怎么可以相爱!」自从知道耿深蓝和小雪认识,她就一直忧心如焚,备受煎熬,生怕他们会悖伦相爱。

她说什么?耿啸天瞬间呆住。

颜冬雪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脑中一片空白。

颜映琴像泄了气的皮球,颓丧的又说了一次,「小雪是你的女儿。」

小雪竟然是他的女儿?!耿啸天此刻看着畏缩的年轻女孩,心中的感受全然不同。

「我离开你之后才发现肚子里有了小雪,她是你和我的骨血,是我们爱情的延续,所以我决定把她生下来,独自扶养她长大。」如果不是凑巧小雪和耿深蓝就读读同一所大学、如果不是他们有可能会兄妹相爱,她是怎么也不会公开小雪的身世。

「妈?!」颜冬雪手足无措。

颜映琴握住女儿的手,哽咽的说︰「他就是你的父亲。」

她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中年人,心情像打翻调味罐,五味杂陈。

她一向惧怕黑道帮派分子,没想到蓝焰盟的盟主竟然是她的亲生父亲?!她和深蓝学长……竟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小雪,我可以这么叫你吗?」耿啸天也是相当惊讶,却又怕吓到女儿而强自镇定。

颜冬引小心翼翼地点头。

「你和深蓝真的只是学长学妹的关系?」他严肃地问。

「我们没有在交往。」她斩钉截铁地回答。

颜映琴松了一口气,终于放下心中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一块大石头。

「小雪。」耿啸天微笑打量着她,想走上前给她一个拥抱。他的女儿有一双大眼楮,怯弱无助的眼神很惹人怜爱、白皙无瑕的肌肤会让许多女生嫉妒。

他的女儿很可爱。

颜冬雪却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她需要时间调适。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症状的?

乔水帘支着颊,蹙着眉思忖。

她记得不久之前还好好的啊,怎么会突然冒出心悸的毛病?

懊像……好像是从日本回来之后才开始的,大多时候都好好的,很正常,偶尔才会出现症状。

是心脏有毛病吗?还是怎么了?

「你在发什么呆啊?」耿深蓝凑上前打量她。

乔水帘回过神来,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一张从小看到大的俊颜,胸口没来由地一紧,「没……没什么。」心悸的情形又出现了!

「身体不舒服吗?」他注意到她的呼吸略微急促了些。

她摇摇头,「我没事。」

怎么会这样?她早就知道深蓝长得很好看,也看惯了他的脸,为什么会突然呼吸一窒?

「真的没事?」他总觉得她怪怪的。

她点头点到一半,忽然震愕地发现每每她心悸的时候,深蓝都正巧和她靠得极近。

耿深蓝不放心地伸手探探她额际的温度——还好,没有发烧就好。

可仅仅是碰触额头这样平常的动作,他的手就轻易地在乔水帘的心底撩起一股无以名状的骚动,一点一滴地传递到四肢百骸。怎么会这样?她蓦地一慌。

因为知道深蓝的个性别扭,所以她特别喜欢闹他,动不动就揽揽他、抱抱他,但也不曾有过这种奇怪的感觉,现在为什么……

蚌然,深蓝的衣袖里有抹若隐若现的黑影吸引住她的目光,「耶!」原来东西还在啊!她还以为他当时就退还给老板了。

「什么?」他不明所以。

买回来都快一个月了,他才偷偷戴上。她瞅着他,眉梢、眼底的笑意掩不住。

这就是深蓝。

「笑什么?」

「你戴上了。」

一定是他刚刚伸手的时候不小心滑出衣袖了。「嗯。」

她拉起他的手,左看右看,觉得自己真是有眼光。「看吧,你戴起来很好看呢!谁说男生不能戴?」

耿深蓝不置可否。他很努力地想把手链藏起,不想被人看见,不过还是让花橙和绦色发现。

结果他被花橙笑惨了。

包别提绦色也调侃他……

「是你送的,我才戴。」他反手握住她的。

他的话轻易地魅惑了她,因为她很清楚,深蓝的特别待遇只给她一人,所以更让她动容。

他掌心的温度熨烫着她的手腕,炽热眼神里浓烈的感情狠狠撞击着她的胸口,她有些惶恐、有些无措……「我……去拿饮料。」

他这才放开她的手。

乔水帘起身朝小郭箱走去,背脊窜起一阵颤栗。她不用回头也感觉得到他的视线始终不曾从她身上移开。

罢刚她几乎以为他会倾过身来吻……一股热潮轰地烧上她的双颊,渲染出瑰丽的色彩。

所以她才会狼狈地落荒而逃。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深蓝的魅力她比谁都还要清楚,因为她只将他当弟弟看待,所以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免疫。

但是他厌倦了等待,主动越过了那一道安全界线,一点一滴地进逼,用他自己的方式让她重新认识他。

他用独特的温柔和体贴布下层层细密的网,让她挣脱不了。

「要喝什么饮料有这么难决定吗?」耿深蓝的声音忽地在她的背后响起。他一走近,看见的就是她蹲在小郭箱前发呆的画面。

他微微低哑的嗓音像醇酒般醉人,呼出的温热气息暧昧地拂过她的颈背,寒毛一根根地竖立了起来。乔水帘微微一僵,知道他此刻靠得很近,近到她的身体只要稍稍往后退就会落入他的怀抱中。

而她清楚的记得他的怀抱有多么宽阔、温暖。

耿深蓝发现,他得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控制住想将她紧紧拥在怀中的渴望。

小郭箱光亮的面板清楚地映照出她脸上的迷惘和动摇。只要她对他有感觉、有反应,他可以慢慢来,慢慢等她情生意动,交付她的心。

暂时就这样。

打开冰箱,他探手拿了罐红茶,放进她的手里。「喝这个吧。」她在爱情方面一向比较迟钝,否则不会对他的心意毫无所觉。

她将冰凉的红茶贴在颊上,稍稍冷却了滚烫、困窘的脑袋,却平复不了心中翻腾的骚动。

深蓝的声音、一个眼神、一个碰触,都会让她变得不像自己。

变得……再也不能无动于衷。

「小乔,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小瑄的脸微微一红。

乔水帘的眼楮仍盯着电脑萤幕,「什么事?」

「呃……就是……」

小瑄的吞吞吐吐终于引起她的注意,她转过头,忽然发现新大陆——「小瑄,你脸红了耶!」

闻言,小瑄的脸更红了,「哎哎……」她从没做过这种事耶!

她更好奇了,「你到底要我帮你什么忙?」

「就是……」小瑄清了清喉咙,一鼓作气地道︰「我想认识耿深蓝,你能不能帮我约他出来吃顿饭?」

认识深蓝?「你……」乔水帘一怔。

小瑄娇羞地点头。「我喜欢他。」

她的话像一记闷雷轰得乔水帘一愣,脑中一片空白。

「小乔,这件事关系着我一辈子的幸福,你会帮我这个忙吧?」她双手合十地请求。

一辈子的幸福……同事希冀的眼神让她开不了口拒绝,「我……」

「拜托你。」

她一点都不想把深蓝介绍给她,心里像扎了根刺似地不舒服,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不。「可是深蓝他的脾气不太好,不是一个容易亲近的人……」

小瑄并没有因为这样而打退堂鼓,「没关系,我会用我的热情去打动他,让他喜欢我。」

深蓝肯定会一脸凶恶地拒绝,她有十成十的把握。「他可能……不会答应和你见面。」从以前到现在,喜欢深蓝的女生没有少过,但是他始终不曾给过谁好脸色看。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结果呢!」小瑄的态度乐观。「小乔,你是不是愿意帮我这个忙了?」

乔水帘只得答应,「我找个时间替你说说看,但是不保证深蓝会答应。」

「我知道。」她已经很感激了,「谢谢你。」

就这样,从答应帮小瑄邀约深蓝吃顿饭开始,乔水帘整整踌躇、烦恼了三天。

可是不管她再怎么不愿意、为难,答应别人的事都必须要做到,终究还是得说出口。

只要早上没课,时间上许可,耿深蓝通常都会送她去上班。

他好笑地瞅了她坐立难安的样子一眼,「放心,我保证不会迟到的。」今天也不过晚五分钟出门,她是紧张过头了吧!

深蓝笑起来的样子好看得令人屏息,幸好他不爱笑,不然肯定会有更多的女孩子为他疯狂。乔水帘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样好了,要是、万一、不小心迟到了,我去警告你们老板,不准他扣你的薪水,不然我就把他打成猪头,行了吧!」他故意耍狠逗她。

她笑了出来,「哪有这样的!迟到本来就不对了,怎么可以威胁恐吓我们老板!」

「为什么不行?我可是蓝焰盟的太子耶!」

「这种小事还用不着你出面。」她忍住笑。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好吧。」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现在他的心情很不错,应该是跟他提那件事的好时机,就算他生气也不会气太久。「深蓝,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你送我来上班,我在公司大楼门口遇到一个同事?」

他挑起眉,不太明白她问题里的重点何在。

「你记得我那个同事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他会记得才有鬼。「然后?」

「她叫黎瑄,今年二十一岁……」

她的同事姓啥名谁、今年几岁不是重点吧!他一点也不想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呃、那个……」乔水帘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死早投胎。「小瑄她说想认识你,想约你吃顿饭。」

她竟然替别的女人来约他?!耿深蓝的脸色登时一沉,抿着唇不说话,刘海下幽黯的目光直勾勾地瞪着她。

她心虚地垂下眼。他生气了!

车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气压陡降。

就在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他的声音才又响起——

「而你答应替她问我?」语调微冷。

她没办法拒绝她的请求,更何况深蓝又不会答应,没关系。

「……好。」他忽然应声。

「什么?」乔水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转头看向他。

耿深蓝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的路,「我说好,你跟她约好时间地点,我会准时到。」

她愣愣地回答,「喔。」

一直到站在公司大楼门口,深蓝驾着车子绝尘而去,她仍旧想下通,他为什么会答应小瑄的邀约?

深蓝一向觉得女人很麻烦,懒得应付,即使有漂亮女生对他示好,写情书给他,他一概是用那森冷、锐利如刀的眼神看对方,看得她们毛骨悚然地逃走,生怕再多待一秒就会尸骨无存。

而现在,他竟然答应和小瑄见面、吃饭?!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他会突然有这么大的转变?乔水帘胸口像梗着什么,连呼吸都觉得不顺。

蚌然,有股无以名状的惶然悄悄在她的心底扎了根,侵蚀她的神经。

「小乔。」小瑄挥着手小跑步过来。

乔水帘看着她,心里莫名的感到不舒服。

「你帮我问过他了吗?」她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她淡淡地道︰「问了。」

「真的?那他怎么说?」小瑄不自觉地屏息以待。

乔水帘很想告诉她深蓝拒绝了,但是她不习惯扯谎,只得据实以告。「深蓝答应和你见面、吃饭……」

「啊——真的吗?」小瑄兴奋地尖叫。

她的尖叫引来路人的侧目。

她歉然地笑笑,很努力的压抑住激昂的情绪,「他真的答应了?」

小瑄脸上掩不住的欣喜刺痛了她的眼,「等你决定时间和地点之后,我再跟他说。」

打铁要趁热,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晚上,好不好?」先正式见面认识彼此,然后再作打算。

今天晚上?乔水帘冲口而出,「会不会太急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脸,「我真的太急了喔!盖呵……」

乔水帘连忙想要解释,「我、我的意思是……不知道深蓝今天晚上有没有什么事。」

小瑄想了想,「我知道,约今天晚上是太仓卒了点,不然明天晚上七点在‘音森林’好了。」

「嗯,我回去之后会告诉他。」

「小乔,谢谢你。」

「我只是传话而已,没什么。」乔水帘转过身,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再不进去要迟到了。」

「啊、快点快点。」她加快步伐。

这一整天下来,除了工作的时间外,耿深蓝会答应和小瑄见面吃饭这件事始终在乔水帘的脑子里打转,却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死结。

她只想快点跟深蓝问清楚。

惫未到营业时间的「扑朔迷离」里只有两个人,一个在吧台内擦酒杯,一个在吧台外喝酒。

太子的心情看起来很差,聪明的人就不会多话,免得不小心踩到地雷,当场炸得尸骨无存。悟如是想。

耿深蓝面色阴郁地坐在高脚椅上,瞪着杯中晶莹剔透的酒液。

可恶的女人!

她明明知道他喜欢的人是她、她明明知道他只在乎她,她居然还无所谓地替别的女人约他见面吃饭!

他在她的心里就这么不重要吗?

是他太纵容她、太放任她了吗?所以她才能这么潇洒、不在乎地把他介绍给别的女人!

悟仍是迳自擦拭着酒杯,没有开口。

懊、很好。耿深蓝愤愤地瞪着杯子,晦暗不明的眼眸里燃起熊熊怒火。

吧台内的悟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太子眼里的怒火有越烧越烈的态势,需不需要找辆消防车来待命啊?

耿深蓝一口气将杯中的酒饮尽,递出空杯。

悟立即又替他倒了杯酒。

他再度一仰而尽,握紧手中的空杯。

「还要吗?」悟询问。

耿深蓝摇头,而后重重地放下杯于,起身。「走了。」

能影响向来冷峻的太子的情绪,甚至让他浑身燃起烈焰的,想必只有女人。悟收回目光,把杯子收下清洗完后摆回架上去,开始准备营业。

半小时后,耿深蓝把车停在乔水帘公司楼下等着。

乔水帘走出大楼,一眼就看见他的车子。

她一坐进车内就闻到淡淡的酒味,「你喝了酒还开车?这样太危险了,下次别再这样。」

他淡淡地道︰「只有三杯,不碍事。」随即换档踩下油门,俐落地将车子驶进车阵里。

是错觉吗?她觉得深蓝的态度有些冷淡。

「时间和地点?」

她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

「你的同事不是要约我见面吃饭?」耿深蓝提醒她。

她不习惯他这样冷淡的对待,「呃、嗯,小瑄说明天晚上七点在‘音森林’,可以吗?」

「没问题。」他不假思索地应允。

他是真的愿意和小瑄出去吃饭!乔水帘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不自觉地问出心中的疑问,「为什么?」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为什么?」

她怔了一下,「你……为什么愿意和小瑄吃饭?」

「多认识几个朋友也没什么不好,你不是也希望我能交个女朋友。」他的声音没有起伏。「我想想也对。」

他的意思是要给别人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了?乔水帘想问却问不出口。可是他不是喜欢她吗?

「你晚上想吃什么?要不要顺道买回去?」他的语气依旧淡然。

乔水帘的精神一振,「我们去买那个超大的鸡排和饮料,回家边吃边看电视,好不好?」

他掉转方向,「你想吃鸡排就买鸡排。」

「那你呢?」

「我等一下还有事。」刚刚在来的路上,花橙打了通电话给他,说有事情要跟他谈。

「什么事?」她习惯性地问。

有一丝怫郁从他冷淡的外表下窜出来,「和你没关系。」

乔水帘仿佛当场够揍了一拳,又震惊又难堪又难过。原来那些女孩子就是这种感觉。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之前深蓝对她是多么的和善可亲,即使被她惹毛,也会坏脾气地鬼吼鬼叫,但他从不曾这样疏离地对她说话,就好像她也是那些无关紧要的女孩子一样……

途中,雨人都没再交谈,车内的气氛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载她去买了鸡排和饮料,然后送她回家。

乔水帘下了车,「你……开车小心点。」

「嗯。」他应了声,随即离去。

深蓝在生她的气!乔水帘提着香喷喷的鸡排和饮料转身返回住处,但是却一点食欲也没有了。

她反反复覆地思索了许久,猜想一定是因为她帮小瑄约他吃饭的缘故。

可是她也没办法啊!小瑄都开口那样拜托她了,她要怎么拒绝嘛!

反正以往深蓝生气,大多隔天就气消了,一切也会恢复原状。

这一次应该也不会例外。

昨天晚上不知道深蓝几点回来,他也没有过来找她,今天早上她要上班之前还去按了他的门铃,却久久等不到回应,末了只好放弃。

一整天小瑄都精力十足,笑得阖不拢嘴,和她的落寞寡欢形成强烈对比。

「小乔,你知不知道深蓝他喜欢吃什么样的食物?」要抓住一个男人先要抓住他的胃。

深蓝喜欢吃的食物?她想的还真多。「我不知道。」

「他对什么事比较感兴趣?」应该还来得及上网搜寻一下资料,晚上吃饭的时候才有话题可聊。

「我不知道。」她和深蓝在一起的时候毋需刻意找话题,不论她想说什么,深蓝都会耐心地听完她想说的话。

「这样啊……那深蓝喜欢什么样类型的女孩子?」她才能投其所好,让他无法抗拒。

「我……我不知道。」深蓝又没交过女朋友,她怎么会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小瑄狐疑地瞅着一问三不知的乔水帘,「小乔,你和深蓝真的是从小一起长大——」

「现在是上班时间,你们两个聊天会不会聊得太肆无忌惮了一点?」组长终于出声。

「对不起。」小瑄赶紧回自己的座位。

「抱歉。」乔水帘继续方才被打断的工作,心中的愕然却久久无法平复。

小瑄的问题让她猛地惊觉自己对深蓝的了解贫乏得可怜又可恶。

一直以来都是深蓝细心地将她的喜好记在心里,相较之下,就更突显出她对他的疏忽。

下了班回到家,她看见深蓝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窝在她的住处,感觉像少了什么,空荡荡的。

他……现在应该正准备去赴约吧?

一股莫名的冲动促使她去按了对门的门铃。

门很快地打开来,就见耿深蓝手上拿着车钥匙,似乎正准备出门。

「深蓝,我……」她欲言又止。

「什么事?」他看着她。

他看她的眼神微冷,虽然不至于像对待陌生人般冷酷无情,但是却也狠狠地刺伤她,「如果你不想和小瑄去吃饭的话,我可以帮你向她解释。」

「没有那个必要。」他一口回绝她的提议,扬扬手上的车钥匙。「我正要出门去赴约。」

「我知道你在气我帮小瑄约你吃饭这件事……对不起,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做了。」她不喜欢两人之间这样疏远冷淡的关系,倒宁愿他像以前一样气急败坏地吼叫。

他没有什么表示,仅是道︰「我要出门了。」

「喔……」挡住门的乔水帘只得让了路。

耿深蓝将门带上,随即离开。

她看着他的背影走出大厦,感觉心里好像破了个洞,汩汩地淌出一股浓稠、不知名的液体。

到底该怎么做深蓝才会原谅她?乔水帘蹙紧眉头思索,直到耿深蓝驾着车子远离之后,她才转身回到房间内。

以往回到家总会有深蓝陪伴她,吃饭也好、闲聊也好,两人经常窝在一起,即便是考试的前夕,他也会在她的房里啃着不知打哪儿弄来的题库,她则做着自己的事,互不干扰也很惬意自然。

她希望两人的关系能够快点恢复正常。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预料到,接下来两个星期,两人碰面的次数连五根手指头都不到,即使见到面了,往往只有点一下头或一两句无关痛痒的寒暄,他就回到他的房间里,不然就是出去。

她也曾主动过去找他,他却以累了、想睡了的借口将她挡在门外,她又怎么有那个脸硬赖着不走!

他不再像以前老是跑来窝在她的房间里,反而得从小瑄兴高采烈地跑来跟她回报昨天她主动打电话约他,然后他们又去哪里喝了咖啡,她才知道深蓝和小瑄又有了第二次的约会。

而且,小瑄还说深蓝讨厌吃苦瓜……

深蓝讨厌吃苦瓜?怎么可能?她震愕不已。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明明会主动夹走她便当里的苦瓜啊……

「叮咚、叮咚……」她急切地猛按深蓝住处的门铃。

门打开来,就见耿深蓝顶着湿淋淋的发,腰际只围了条浴巾站在门后低咒,「该死的!最好有重要的——」

她倒抽了一口气,「我……我有话要问你。」他此刻的模样俊美性感得让人屏息。

「进来。」他转过身,迳自走进浴室拿了另一条浴巾擦拭着湿发。「你想问什么?」

靶觉好像有一世纪那么久没见了,两人之间的生疏让她鼻头一酸。「你讨厌吃苦瓜……是真的吗?」

耿深蓝瞪着她,「你拼了命的按电铃就为了要问我是不是讨厌吃苦瓜?」害他洗澡洗到一半就跑出来。

「你真的讨厌吃苦瓜?」她重复。

「对。」

是真的,她和他认识了十多年,她对他的了解居然比不上才认识一个月的小瑄!「为什么?你明明……」

他没有回答。

乔水帘忽然想起遥远记忆里的某个片段——

因为隔天要考试了,所以她过来帮深蓝作考前冲刺,一直待到九点多。

她伸个懒腰,「这样应该没问题了吧!」尽了人事,接下来就只能听天命了。

耿深蓝不置可否。

他的成绩的确是因为水帘帮他作课后辅导而进步不少,不过别寄望他能名列前茅。

她看看时间,「你也该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才能应付明天的考试。」

「嗯。」

「我要回去了。」她起身。

他陪着她走下楼。

人在厨房的石奶奶耳朵可尖了,听见脚步声立即唤道︰「水帘,等一等,喝碗汤再回去。」

石奶奶褒的汤美味又养生,她当然乐于从命。

但是当她看到碗里的苦瓜时,顿时垮下脸,「石奶奶,我能不能喝汤就好?」她不忍折煞石奶奶的好意。

「怎么了?」

「我讨厌吃苦瓜。」感觉像在吃药,又苦又难吃。

石奶奶笑了笑,「吃点苦瓜对身体很好的,可以退火解毒、消水肿,女孩子更应该多吃。」

「喔……」但是真的很苦,她吃了会想吐。

石奶奶边说着苦瓜的益处边走进厨房。

趁着石奶奶不在场,乔水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碗里的苦瓜通通奉送给耿深蓝。

百!她没听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吗?他本想抗议、抵死不从的,不过在她恳求的目光下仍旧竖了白旗,还勉强把那些苦瓜都吃完……

懊像是从那次之后,他们每次一起吃饭,只要有苦瓜他都会帮她解决,她还以为他喜欢吃苦瓜,原来并不是。

是因为她!

乔水帘忽然明白了,心底的某一处益发地柔软,「你其实不讨厌吃青椒,对不对?」

耿深蓝双手环胸,冷冷地瞅着她,「你是特地来讨论我的饮食偏好的?那又怎么样?」

「我不知道……」她喃喃地道。

「你当然不会知道了,因为你从来不曾费心去了解过我的喜好。」他残忍地扯出一抹讽笑。「现在再来说这些要做什么?」

他的话像是利刃刺伤她,她的脸色倏地一白,「深蓝,我……」

「你的问题问完了?我要去洗澡了,出去的时候把门锁上。」他没再看她,转过身朝浴室走去,关上门。

乔水帘蓦地慌了。

深蓝是真的铁了心不再对她好、不再喜欢她了吗?望着浴室紧闭的门扉,她的心仿佛硬生生被刨挖出一个大洞来,痛彻心腑。

曾经,深蓝是对她那么的好︰曾经,她是深蓝唯一在乎的女人,他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是她自己迟钝愚蠢的破坏了一切……

这是惩罚吧!惩罚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乔水帘伤心地转身离开。

深蓝是真的要接受小瑄了吗?他们正在交往吗?

靶觉生命中某样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即将被夺走,莫名的恐慌像燎原的野火迅速地在乔水帘的心间蔓延开来。

「喀、叽……」一个极细微的声音响起,但很快地被哗啦啦的水声淹没。

深蓝会就这样走出她的生命吗?她突然开始感到孤单寂寞……乔水帘心不在焉地按了两虮uo逶∪槟ㄔ谏砩希即甏聪础

从小到大,深蓝一直在她身边,她也以为他们会这样下去,就算两人各自都有了对象、成家立业或者七老八十了,仍旧可以互相照应……

「呵……呼……」

再这样下去,她和深蓝会渐行渐远,终将成为两条平行线。站到莲蓬头下,让冒着热气的水流兜头冲刷,她更希望热水能冲走她所有的烦恼。

「呼哈……呼哈……」浊重的喘息声。

这一次,乔水帘听见了,一股颤栗陡地贯穿全身,寒毛直竖。

「谁?」她声音微颤地大喝了一声,猛地旋身,对上窗户外一双yin邪的目光,彻骨的寒意漫天漫地席卷而来,紧紧地攫住了她。

「啊——」她尖叫着拉过大浴巾,胡乱包裹住赤luo的身体。

深夜响起的尖叫声更让人悚然心惊。

「怎么了?」住对面的耿深蓝听闻尖叫声,迅速用钥匙开门进来。

「有人……偷窥我洗澡……」她呼吸急促地从浴室跑出来,余悸犹存。

他寒着脸,「有看到对方的长相吗?」

她摇摇头。

「把门关好,我出去看看。」说不定还可以逮到那个该死的色胚,然后狠狠地痛揍他一顿,再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泡酒。

乔水帘无助地揪住他的衣服不放,「深蓝,你不要走……」她现在不想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那种被窥视、毛骨森竦的感觉一直挥之不去。

她揪着他衣服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着,让他更是恨不得将那个混帐家伙碎尸万段。「放心,我在这儿陪你。」让她靠在胸前,抬手轻拍她的肩想给她安慰,下一秒却像触电似地缩回。

她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圆润诱人的香肩就裸露在外。

乔水帘把脸埋在他温暖的胸膛上,整个人被笼罩在他的气息之中,莫名的酸楚忽然涌上心头,一股热气陡地冲上眼眶,凝聚成品莹剔透的泪珠,悄然滑落。

方才被人偷窥的惊惶恐怖并没有让她哭泣,但是一想到这个温暖安全的怀抱已经不再专属于自己,她就忍不住潸然泪下。

胸前的湿意仿佛渗透进去,让他的心疼痛不已。

认识十多年,他没见过她掉眼泪,她是真的被吓坏了吧!

「别……哭了。」

耿深蓝的声音粗哑。

听到他的声音,乔水帘的眼泪掉得更凶。她该怎么做才能找回以前那个在乎她、包容她、宠溺她的深蓝?

他动作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心里却在盘算着要怎么把那个该死的偷窥狂揪出来严惩。

她在他怀里狠狠地哭了个够。

他胸前的衣服湿了一大片,「你先去把衣服穿上,免得感冒。」也不要再继续凌虐他的神经。

经他这么一提,乔水帘才想到自己身上只围了条浴巾,底下什么也没有,红潮立时像枚炸弹在她的脸上爆开来,「嗯。」她想冲进浴室里把衣服穿上,到了门口却迟疑了一下。

耿深蓝明白她的迟疑为何,也不说话,直接越过她率先走进浴室,到窗户前察看了一下,然后将窗户关上落了锁。「这样就好了。」

「谢谢。」她进入浴室里穿上衣服,出来的时候脸还是红的。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你就不动声色地把水温调到最热、水柱调到最强,拿着莲蓬头朝窗户外的偷窥狂喷洒过去,肯定让他痛得鬼吼鬼叫。」要给那种家伙迎头痛击才行。

惫有下次啊?她一点都不想再来一次。

耿深蓝泡了杯热牛奶递给她。

乔水帘怔怔地望着他空空如也的手腕,胸口一窒。手链呢?

他将装着热牛奶的杯子放在她手上。「感觉怎么样?」

为什么要把手链拿下来?她捧着热牛奶喝了一口,「……好多了。」很想问却没有勇气开口。

「那喝完牛奶就快点上床睡觉,我回去了,有事叫我一声。」他就在对面的房间里。

「深蓝。」她出声。

他在门口停下,「还有事?」

「呃……没事。」

耿深蓝深深看了她一眼,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把她送给他的手链取下,是不是也意味着也将她放下了?

乔水帘的心霎时直往下沉,像是坠入无底深渊。

已经来不及了吗?

真的来不及了吗?

她已经失去他了吗?乔水帘低头望着杯中的热牛奶,热气仿佛袭进她的眼底,迷蒙了她的视线。

为什么她这么迟钝?

为什么不懂得珍惜深蓝对她的好?

为什么要在恣意挥霍完深蓝对她的爱,才发现她也爱他?

原本已经止住了的眼泪又在眼眶内迅速成形,一颗颗地掉落在她的手背、手腕上,灼热滚烫。

她好后侮,想补救却力不从心。深蓝那样疏离冷淡的态度很伤人,她的心又痛又悔恨……这都是她咎由自取。

是她将他的陪伴和关怀视为理所当然,是她漠视他的心意和付出,是她亲手将他推到别的女人身边。

而现在他决定收回对她的爱和关怀,不再守候着她、不再对她好,决意要放弃她了,她才惶然惊觉他早在她的生命里占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只是她一直后知后觉。

敝不得别人!

乔水帘不自觉地紧握手中的杯子。可是她不想失去他,她愿意付出所有来换回那个爱她的深蓝。

手中的杯子忽然被抽走,她陡地一惊,抬起朦胧的泪眼,模模糊糊瞧见眼露不舍的男人。

是她在作梦吗?她不敢相信。

他将杯子往桌上一搁,在她身边坐下,探手将她搂进怀里。

「不要哭了。」

这个熟悉的嗓音、这个温暖的怀抱……都再真实不过。「深蓝?」

「是我。」他叹了一口气。

她吸吸鼻子,胡乱抹了抹泪。「你不是回去了吗?」他的折返是不是意味着他仍然在乎她、放心不下她?

他是啊,只不过他站在门外,却怎么也迈不开步伐。他察觉到她的伤心难过又受了惊吓,所以不忍离开,僵持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竖了白旗。

宾烫的血液在皮肤底下肆虐,汹涌的爱意在心口翻腾激荡,乔水帘再也顾不得其他,紧紧地环抱住他的腰,鼻音浓重地道︰「深蓝,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这段时间她很不好受。

他明明不是心肠软的人,为什么碰上她就失常?「我没在生气。」他就是舍不得她伤心难过,倘若不是她替别的女人约他吃饭的举止气到他了,他也不会赌气下猛药。

「可是……从你答应和小瑄去吃饭之后,就一直对我很冷淡……」每每想到都会心痛不已。

「你要替我介绍女朋友,不就是希望我不要再缠着你——」

她忙不迭地解释,「不是那样的,是小瑄一直拜托我,我没有办法拒绝才会答应她,我其实一点也不想那么做。」

「哦!为什么?」他语调平平地问。

「因为、因为……」她把滚烫的脸埋在他怀里,羞窘得耳朵都红了。「我……我喜欢你……」

她的告白像蜜淋在他的心上,让他彻头彻尾甜了个够。「叫我的名字,再说一次。」

「深蓝,我喜欢你。」她动情地低喃。

终于……耿深蓝忍不住扬起嘴角,满意地微笑。「你确定?」

「确定、确定……」她迭声道,害怕一个迟疑又会让他质疑起她的心意。

「那为什么不抬起头来看着我说?」他俯低脸在她的耳畔低语。

他隐隐带着笑意的嗓音钻进她的耳朵,撩拨她的心弦,紊乱她的呼吸。乔水帘屏息地仰起头,深蓝的俊脸就在眼前放大,深邃的眼眸里有一小簇一小簇的火焰在跳跃。「我……」她心慌意乱,脸红似火。

「嗯?」他轻吟。

她的心脏咚咚跳,「我喜欢——」你字倏地被吞噬。

他终于顺应心底的渴望,一偿宿愿地吻上她诱人的红唇,满足地喟叹。她的唇尝起来一如他想象中的甜蜜,唔……有过之而无不及。

傲无预警地被吻住,她震愕地瞠大眼,脑中一片空白。

耿深蓝忍不住加深这个吻,他的舌激切地探入她温暖的口中,暧昧而挑逗地追逐她的舌,纠缠、嬉戏。皮肤底下四处流窜的血液仿佛着了火,深沉的欲望像沉睡的野兽被唤醒。

这样火热又带点野蛮的吻足以摧毁钢铁般的意志,乔水帘无力招架,不由得闭上眼楮,任由他的唇舌在她的嘴里攻城掠地,他的气息干爽而迷人,她被吻得头晕目眩、不能呼吸。

她无力抗拒,他的唇撒下的火种在她身上延烧成一片火海。

猛烈的欲望像烧红的铁凌虐着耿深蓝的身体,他的理智几乎要被焚毁殆尽,自制力溃不成军,挣扎半晌,他总算在失控的前一秒咬牙抽身,呼吸浊重。他低估了她对自己的影响力。

她的双颊酡红、眼色迷离,粉色唇瓣因为亲吻而微微红肿,更添一股致命的性感。

耿深蓝震愕地发现他几乎要把持不住自己,「你再这样看着我,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她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仓皇地别开眼,心跳如擂鼓般急促响亮,体内的细胞也在尖声呐喊。

他蹙着眉,身体紧绷。压抑多年的情感一旦被释放,就像出闸猛虎锐不可当,她的甜美像有毒的罂粟,尝过之后就会上瘾,忍不住想要更多。

只有她能轻易地令他濒临失控。

深蓝黝黑深邃的眼眸里情潮漫漫,让乔水帘深信在他的眼中自己是最美的女人,这就已足够。

动情激素慢慢褪去之后,她才有余力去思考现实层面的问题——小瑄。「深蓝,你和小真的在交往吗?」

「怎么可能!」一直以来,他想的、要的都只有她。

「可是……」他们明明约会了两次,这样给了小瑄希望又打碎,会不会太残忍了?

他危险地眯起眼,寒光乍现。「可是什么?」要是她再敢把他推给别的女人,他肯定翻脸。

「都是因为我的迟钝才会横生枝节。」她欠小瑄一个道歉。

他的不悦悄悄淡释,老实地承认。「我和她就只是吃了两顿饭、喝了一次咖啡,就算她原本对我存有什么浪漫的幻想,现在也应该清醒了。」

「为什么?」她不解。

他没有隐藏自己的本性,只不过稍稍收敛了点,「我只是让她看到我真实的那一面,帮助她认清事实罢了。」

「她没事吧?」乔水帘有些担忧。

他也很好奇,「不然,你以为她会有什么事?」

「你没吓坏她吧?」她一点都不怀疑他的恶劣个性有把女生吓得痛哭流涕的本事。

「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

「我?」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的目光一沉,毫不掩饰对她的炽烈渴望。「我不确定我的理智还能苟延残喘到几时。」名为欲望的猛兽在他的血液里低狺着要将她拆卸入腹。

「……」他眸底的火焰让她膝盖发软,口干舌燥,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我已经隐忍压抑得够久了……」费尽千辛万苦才确定了她的心意、等到了她的回应,他渴望两人真真切切的彼此相属。

她从不知道,原来个性恶劣、不易亲近的深蓝也会有这么热情如火的一面,而他这么性感的模样只有她能看见。

耿深蓝买了宵夜回来,扬声道︰「水帘,吃蚵仔煎了。」

「深蓝,你坐一下,看看电视,我马上就好。」她的声音从浴室传出来。

他一顿,没有办法拒绝聆听浴室传来的哗啦啦水声。

水帘此刻正在洗澡!

扁是意识到这个事实就足以在他郁闷、紧绷的体内投下一枚威力强大的震撼弹,沸腾了他皮肤底下热滚滚的血液。

他烦躁地拿着遥控器,从001频道转到120频道,又从120频道转回001频道,却没有半个节目可以引起他的兴趣。

他已经很努力地在克制他想要她的欲望,但是饱受凌虐的身体再也禁不起一丁点的刺激了。

为了抑制脑海里绮丽暧昧的思绪,他索性转到Discovery频道去,想看看大自然的生态变化,这样总能清心寡欲了吧!

哪知道……出现在萤幕上的赫然是红毛猩猩在交配!

见鬼了!他低咒了声,原本稍稍平息的欲望再度扬起。

这该说是天要助他还是亡他?

蚌然,浴室的门打开来,乔水帘穿着削肩T恤和短裤出来,两条白皙修长的美腿让人移不开目光。

耿深蓝的呼吸再度一窒,眸底悄悄攀上浓浓的渴望。

她毫无所觉地往他身边一坐。「电视有什么好看的?」

自她身上传来的清新香味钻入他鼻翼,撩拨着他脆弱的神经,「Discovery频道……」他的嗓音益发低沉魅惑人心。

她不经意地朝电视投去一瞥,双颊猛地爆红。「我、我们吃蚵仔——」

锵!耿深蓝的自制力彻底被欲望击溃,他低吼一声,迅速将她压倒在沙发上。

乔水帘来不及惊呼就被堵住了唇。

他狂野地亲吻她,暧昧地细细描绘她的唇型,诱惑她。「水帘,我要你……」

他滚烫的身体就像火焰般紧紧贴住她,几乎要将她烧融,他的舌饥渴地占有她的嘴,深深地吻她,用热情让她的脑袋无法再思考。

耿深蓝火热的唇移往她白皙的颈项,舔吻、啃咬,贪婪地汲取她身上甜美的气息,烙印下属于他的印记,发出满足的喟叹。

他的手从衣服底下探入,顺着她滑嫩的肌肤游移,悄悄覆盖住她胸前的柔软。乔水帘细细喘息,在他的挑逗下无助地颤抖,浑身燥热,每根神经都亢奋得无法自主。

他以最快的速度除去身上的衣物,回到她身上,放肆地吻遍她的每一寸肌肤,撩拨出她体内潜藏的欲望。

她无助地发出娇吟,在最爱的小男人身下蜕变成女人……

结果蚵仔煎没吃成,她反倒是被吃干抹净。

【尾声】

「为什么是我?」花橙很不爽,脸很臭,细长凌厉的眼里净是不满。

耿深蓝挑挑眉,明知故问,「什么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盟主会指派我去保护小雪小姐?」他有种被贬职下放的感觉,他的工作是负责保护太子的安全,替太子管理「衣香鬓影」,他哪里做得不好?

「当然是有人大力推荐了。」耿深蓝瞟了他一眼。「你要跟我谈的就是这件事?」

有人大力推荐?花橙眼角抽搐,「是谁?」为什么要这样陷害他?要是被他查出来,他肯定会给他好——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傻眼。太子?「我哪里做得不好?」

耿深蓝望住他,锐利的眸光里闪烁着得意的光芒,「你做得很好,我就是信任你的能力,所以才要将我的宝贝妹妹交由你来保护。」

报橙下死心,「可以找宏哥啊?」

「他的年纪大了点。」耿深蓝不疾不徐地打了回票。

瓣哥也才三十岁,正值青年,好不?「阿宇够年轻了吧!」

「太胖。」他闲闲地评论。

懊吧,太胖动作会不够灵活,他可以接受。「阿政?」

「太矮。」

矮子也是人啊,这是歧视!不过主子说了算。「明钦?」

「头上无毛,办事不牢。」

是嘴上无毛才对吧!龚橙翻了翻白眼,「太子,容我提醒你,你现在是在选梗镳,不是选妹婿,好吗?」

耿深蓝凉凉地道︰「所以就是你了。」

看来这个烫手山芋是甩不掉了。花橙瞪着他良久,脑海中忽地灵光一闪——

一定是卫生棉事件所致。

早知道他就不逞一时之快取笑太子,这会儿现世报来了!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01、好色小男人之一《小男人,太恶质!》;

02、好色小男人之二《小男人,太多情!》;

03、好色小男人之三《小男人,靠边站!》;

04、好色小男人番外篇一《小男人,我喜欢!》;

05、好色小男人番外篇二《小男人,我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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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人,靠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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