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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下来见第一面,我就知道了。”

齐恪成面对气势逼人的嘉荣长公主,依旧淡然自处,便是面对楚皇,他也是这般,“但凡是虞氏血脉的孩子,出生一个月之内,胸口都会有一块明显或者不明显的龙鳞印记。”

可是齐凰儿身上没有,没有属于他虞氏血脉一定会有的印记。

只是他一直以为嘉荣长公主是不知情的,她也是受害者之一,而且他们已经成婚,即便再一开始也是约定好的契约婚姻,他没有说破。

他不爱嘉荣长公主,自然对她的孩子也喜欢不起来,何况他还对另一个女人无法忘怀,对另外一个孩子深深愧疚,他怎么能去宠嘉荣长公主的孩子。

这种有意无意的疏离,他和齐凰儿的关系一直很淡,齐凰儿比起他,也更喜欢她当皇帝的舅舅,等他有感觉,她就已经被宠坏了,这种疏离冷淡的关系,他也管教不好齐凰儿了。

这个时候,俞乔来了,真正属于他的孩子来了,他面上冷淡自若,可这都是长年习惯的伪装罢了,他的注意力自然全在她的身上,以及那些还未能和他完全斩断联系的事情上。

而他的一生从最开始就注定是失败的,俞乔不喜欢他,他恨她,因为他让俞绣和老俞公伤心了。可她也点醒了他,很多他以为注定无解的事情,其实正在一点儿一点儿地解开,他的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他应该去寻一个究竟,但在这之前,他得和嘉荣长公主,和楚京里的一切有个了断。

这一次离开,无论疑惑有没有得到解决,他都不会回楚京来了,他需要了断,却也不能耽搁了嘉荣长公主。

嘉荣长公主跌坐回位置,眼神迷茫极了,她真不知道齐恪成在那么久之前就发现了,她觉得难堪,万分难堪,每次她在齐恪成面前腔调,齐凰儿是他们孩子的时候,他在想什么,想她什么?

怜悯?愤怒?嘉荣长公主不敢想,她拉着齐恪成给自己造了一个梦,一个她以为是幸福的梦,可是梦醒,她却连梦都不敢多回忆了。

老太后早就告诉她,欺骗得来的,强求得来的,总会有失去的一天,现在她就遭到报应了。

“我要时间,你给我时间,我要想一想,想一想……”

实在是嘉荣长公主的神情有些可怜,齐恪成虽然心中觉得并无必要,可还是点了点头,“好,三日后,我再去寻你。”

他决心已定,他们三日后再谈,结果也是一样的。

看齐恪成点了头,嘉荣长公主才又起身,而后从书房里走出,头也不回地离去。

齐凰儿自然是一头雾水的,嘉荣长公主的失态,和齐恪成的出现,让她觉得总有哪里不对,可接下里,无论是嘉荣长公主还是齐恪成都对她避而不见,不是不肯见她,而是不愿意见她。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嘉荣长公主几乎是在她的房间里枯坐了三日,可她身体底子不错,即便这般,也只是神情看起来有些倦怠罢了,并无什么病容。

她依那晚之言,去找了齐恪成,说了些原本一辈子都不打算说出来的话。

她到底是有她的骄傲,如齐恪成所说,她也不想他们最后弄得太过难看。

齐恪成否认了,可是他怎么能明白一个女人心思的复杂,她对明月情感复杂,恨多于爱,她对他是真的爱慕,那一年她随楚皇到后齐见到柳树下弹琴的齐恪成,她就被深深地惊艳到了。

她想,她一定要嫁给这样好看的男子,她要等他长大。

后来后齐发生巨变,她在楚京等啊等,然而楚皇就只带回来了张梓熙,没有带回她的虞希君,也就是现在齐恪成,她想张梓熙都活着,没道理齐恪成会活不下来。

她不肯出嫁,挑挑选选,一直到七年后,一直到她成为楚京里年岁最大还没挑到驸马的长公主,她一眼就认出了他,她去求楚皇,去求老太后,可他们怎么能勉强齐恪成。

最后还是……明月蛊惑了她,他告诉她,只有生米煮成熟饭,才能让齐恪成娶她。

一切都设计得好好的,那真正施行计划的时候,谢昀好死不死地出现在明月帮他计划好要设计齐恪成的地方,他出现过的地方,哪里还能得好,她慌忙将人撤走。

可紧接着,谢昀就被天降火石惊马昏迷,那一夜狩猎山林之外的行宫乱糟糟的,她去看谢昀回来路上,就突然被发疯的明月抱到了房里……被明月玷污了,她又怎么能继续和齐恪成在一起。

她不甘心,她刺了明月一刀仓皇逃走,再所幸一不做二不休,按照原本的计划,又设计了齐恪成,齐恪成也果然如明月所说,负起了责,娶了她,但他也将他早已成婚心有所属的事情说了,他愿意负责,但却没有办法成为真正的夫妻。

她心中有愧,哪里还敢强求齐恪成这点儿,她爽快答应了,再不久她就发现自己怀孕了,抱着一种去极其复杂的心情,她选择将孩子生下来,就当做她和齐恪成的孩子。

所以她对谢昀的看不顺眼,早有由来,先是因为谢昀的母后是那被齐恪成信赖,被明月爱慕的张梓熙,后又因他的突然出现,临时改变计划,才接连出了那些变故,否则齐凰儿一定会是她和齐恪成的孩子的。

但她心中也明白,她对谢昀是迁怒,是没有多少道理的迁怒,尤其他还娶了齐恪成真正的孩子俞乔。

齐恪成始终都没打算嘉荣长公主的话,一直到她无话可说,沉默下来,他才又开了口,“阿昀出事和明月有关?”

谢昀坠马,虽有天灾,却不表示没有**,实在是明月出现的时间点太过巧合了。

嘉荣长公主缓缓摇头,“我不知道。”

她怎么会知道明月,他夺走了她保存多年最珍贵的东西,将她害到如今这种境地,却从那一夜之后,再也没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恨他,嘉荣长公主此时依旧确定这一点。

齐恪成起身走到书桌前,执笔开始写他和嘉荣长公主的和离书,按理说他和嘉荣长公主是不能和离的,可他们从最开始就有过协议,楚皇和老太后认可的协议,这份和离是在律法之外的例外。

一式两份,齐恪成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嘉荣长公主走过来,也拿起笔写下,又从腰间的锦囊里取她的长公主印盖上。

“谢谢,”齐恪成将和离书收好,认真地对嘉荣长公主道。这声谢他应该说,不管是因为什么。

“谢我放过你吗,”嘉荣长公主脸上的神色近乎在哭,她背过身去,“你要去哪儿?”

齐恪成想了想道,“晋国。”

嘉荣长公主又转过身来,看了齐恪成一眼,没再多说,她从这个书房离开。

第二日清晨,一主一仆一辆马车,离开了楚京,再两天嘉荣长公主和齐恪成和离的消息,就从宗人府传出来了,嘉荣长公主进了一趟宫,见了楚皇和老太后,她回到长公主府,就又开始以前那般深居浅出的日子。

如此,嘉荣长公主自然也没再管齐凰儿,却将她看得更严了,就是到园子里随意逛逛,都不许丫鬟嬷嬷远离三步。

她允许她不那么早嫁出去,却也不会给她任何离开楚京去寻司马流豫的机会。

她可以对齐恪成托盘而出,不再保留,却还无法对齐凰儿如此,但她有感觉,那一天不会太远,如果她继续不消停,继续逼她的话。

晋国皇城皇宫,俞乔原本答应陪两日,可最后还是又多陪了两日,才回书室里去。

谢昀似乎认准了他的脸对她有一种莫名的蛊惑力,色\诱的段数不断提高,不小心过了头,两个人差点儿就没把控住。

天已经亮了,昨儿谢昀已经答应俞乔今儿可以继续看书了,可这会儿还是缠着她懒床。

他将俞乔的寝衣缓缓拉起,寝殿暖融融的,倒不怕将俞乔弄感冒了。

谢昀研究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变化。”

冬天本来穿得就多,就是有变化也不大看得出来,此时被拉开了看,也是一样。

怀孕的妇人身体本来就敏感,何况谢昀这般又看又摸得,她拉过被子将自己盖住,又将衣服拉好,谢昀笑嘻嘻地钻到被窝里,顺理成章地抱住俞乔,“我们再陪宝宝睡会儿?”

明明就是他自己想睡懒觉,不肯起,还赖到孩子身上去了。

俞乔又陪着谢昀躺了会儿,可也觉得不能这般下去,否则这一日又只陪谢昀去了。

“我起来了,你处理好事情,到书室找我?”俞乔说着蹭了蹭谢昀的鼻子,然后就用她极大的毅力,从谢昀的怀里脱离出来了。

俞乔来到书室许久,两颊被谢昀闹出来的红晕,才将将消了下去。

“宝宝以后可不能学你爹爹。”

俞乔摸着腹部低语了一句,说完她又失笑,她倒是真的被谢昀带得越来越歪了,孩子还不满四个月大,怎么可能听得到她说话。

她又翻了好一会儿书,门边敲响,却是宵元从外面走进来,他身后还跟着林四酒。

“坐吧,”俞乔说着,将手边的书收起放到一边儿。

宵元更近一步,将林四酒带来的东西,推到俞乔面前。

俞乔点点头,手已经开始翻了,“那边有茶水和点心,你们不用客气。”

“是,”宵元和林四酒一同应是。

俞乔继续翻,她翻得很快,半个时辰不到,她就翻完了。

而这么久下来,宵元自然不会还觉得俞乔只是随意翻翻,他们的主君不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还能辨析到极其细节的地方,这等天资,寻常人怎么会有。

可天资哪里能够,俞乔能这般是她长久日积月累训练出来的结果。

俞乔翻完了那些宗案,又打开了宵金他带来的盒子。

“这是老首领的遗物,”一块凹凸不平的金疙瘩。

俞乔轻“嗯”了一声,就闭上了眼睛,然后开始摸这块金疙瘩,仔仔细细,没有错漏任何一点儿地方,一直摸了三遍,她才停住手。

随后她铺开一张新纸,染了磨的水,开始点染,速度不快不慢,可她的眼中始终都没有睁开。

直到整张纸都被画满了,她才睁开。

宵元和林四酒一直看着俞乔动作,神情也越来越严肃,包括宵元在内,他可一直以为那个金疙瘩就是老首领一直护胸用的,最后交给他保存,也只是因为那块金子的价值。

可俞乔明显有了其他发现,她看着那张染磨的纸,轻轻的笑了,“果然如此。”

宵元和林四酒都疑惑地看过来,俞乔倒也不吝啬为他们解惑。

“你们应该知道沈家商行曾经拍卖过一张藏宝图之事吧。”

宵元和林四酒点头,他们不仅知道这事儿,还知道最后得主事司马流豫,还知道出手卖出的真正主人是俞乔,甚至全天下人都知道,俞乔还送出了另外一份宝图给楚皇当寿礼的。

“这,这……”

俞乔确定地给他们点头,“这是四分之三的那块宝图。”

俞乔一个人就集齐了四分宝图其中的三分,这其中的运道难以想象。

“是慧安师傅告诉我的,”俞乔的声音低了些,她的信很短,可是她以前和说过很多似是而非的话,那些话只要再换个语境,换个身份,就还有其他意思。

宵金闻言却是认可地点头,慧安是老首领的女儿,能知道他不知道的事情,一点儿都不需要奇怪。

俞乔看向林四酒,“我让你查的事情继续,不过需要更隐蔽些,就算不能查了,也绝不能有人任何惊动她们的地方。”

“是,”林四酒点点头,他和俞乔合作默契早已建立,此时再换个身份,却是更加信任了些。

准确地说,俞乔信任林四酒,还要多过整个龙宵卫。

林四酒和宵元离开不久,谢昀就过来了,他只去前殿溜达了一圈儿,听秦述等人汇报了会儿,就直接放话,让他们继续干活,他要去寻俞乔。

俞乔桌前摆着的东西,并未收齐,之前对宵元和林四酒解释的话,就也和谢昀再说了一遍。

“至于第四份宝图……”

“嗯?”谢昀偏了偏头,继续认真听俞乔说话。

“在阿昀身上,”俞乔还有些迟疑,但基本算是确定了。

“哪儿?”谢昀是真有些迷糊了,他对自己身上哪儿还不清楚啊,他怎么不知道他有宝图,他如果有,肯定一早就拿出来给俞乔了。

俞乔靠近谢昀,对他轻轻一笑,就将谢昀的布兜拎了过来,而后将石头蛋取了出来。

如果没有金疙瘩藏图在先,俞乔也很难想到了石头蛋的蛋壳会有文章。

与其说是在谢昀身上,还不如说是被张梓熙寻到,并将它送与了谢昀和她。而且她相信他们一定会带走石头蛋,并且发现这个秘密。

石头蛋是圆的,难度却比方方正正的石头蛋要大些,大致半个时辰后,俞乔才在纸上临摹好了,四份宝图,竟然真的落到他们手中了。

那些坑坑洼洼的地方,临摹到纸上或重或轻,像是迭起的山峦,就是一份已经破译好的宝图。1

“我们其实早就知道明空的目的了,”俞乔看着两份宝图,心中有些浮动,“破开宝图的秘密,就能知道他目的背后的原因,一切都会有答案的。”不仅仅是明空的目的,还有张梓熙所为的原因。

顺便还有齐恪成要的答案,她阿娘俞绣要的答案,司马流豫要的答案……也包括他们自己的。

谢昀伸手盖住俞乔的眼睛,他侧了侧身,轻轻地揽住了俞乔。

“阿乔,你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不过你要记住现在乃至将来,你都是最重要的。”

谢昀始终明白什么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那是俞乔,和她比什么都不重要,就也包括那些答案,何况俞乔肚子里还多了个小生命,这个时候的她比任何时候都容易受伤,容易有危险。

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可没办法,他已经到来了,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和俞乔都已经接受了他,自然就也会尽力保护好他。

俞乔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嘴角缓缓勾起,“阿昀说的对,我们才是最不需要着急的人。”

以明空的本事,他手中肯定会有完整的宝图,这一点俞乔没有任何怀疑,可宝图可以多份,那对玉佩却是唯一的,说起来,还是她和谢昀占了优势。

俞乔觉得自己现在浑身充满了力量,谢昀觉得她怀了孩子会变得脆弱,原本她也以为是,可事实不是,即便她现在还没感受到她肚子里的小生命,可从知道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具备了一个母亲天生就会被赋予的力量,她觉得她是变得更加强大了。

就算只是因为孩子,她都不能容许自己失败。

谢昀放开遮住俞乔眼睛的手,揽住俞乔,让她靠在他的身上,用比之前更加郑重地语气道,“那阿乔也不许冷落了我。”

俞乔抬眸看了看谢昀,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知道了,我舍不得的。”

谢昀闻言低眸看人,有些不确定俞乔舍不得,是因为他,还是因为他的脸?

谢昀眼中浮现的些许忐忑,让俞乔无奈又觉好笑,她勾下他的脖子,吻住了他的唇,两个人最近亲热都很克制,仅限于摸摸抱抱,就是吻也只是一触即分。

谢昀在前庭脾气看起来那般诡异,和这种忍耐也是有关的。

俞乔吻了一会儿,谢昀还是持续僵硬的模样,俞乔睁开看他,看到他眼中的克制和憋屈,没忍住,她靠他的肩头就笑了,“哎,我们阿昀真好。”

谢昀扶着笑得要歪到一边儿的俞乔,他只想说,当和尚太辛苦了。

“生这个,再生一个,把贝贝凑齐,我们就不要生了。”

谢昀觉得自己这么想也挺有道理的,他们有阿狸,有小红,有蛋蛋,马上就要有宝宝,再生一个贝贝就够够的了,最后能凑齐一对儿兄妹,没有也没关系,一对儿女儿……谢昀想了想,无论像他还是像俞乔,都是顶顶好看的,不用担心嫁不出去。

不想嫁,他和俞乔就去给她们抢几个回来!

俞乔不知道谢昀已经默默想这么多了,她凑到谢昀耳边低语几句。

谢昀顿了顿,眸子几乎在放光,“真的?”

俞乔闻言直起身体,又拉了拉谢昀,他就自动调整姿势给俞乔当靠背。

俞乔看她的宝图,谢昀就看她,总耐不住想动手动嘴的,可最后还是忍耐住了,天总会黑的,不就大半日的时间嘛,他忍。

可是俞乔开始研究那宝图之后,基本就心无旁骛了,大胖几人来来回回,从隔壁间的书库里给俞乔搬来了不少书画,偌大的书室铺了满地,一本本摊开,俞乔在其间踱步,一开始看着还好似在找书,可其实不是。

被找来的司马流豫兄妹,晋皇,木泽羽看着俞乔,心中不免称奇。

在他们看来还是书卷竹简,可在俞乔眼中就未必了,那是一个个地名,一个个山峦,一个个时间长河过来发生的事件。

“给我画纸和笔。”

俞乔吩咐,谢昀立刻让大胖几人抬了一个个的画板进来,他又亲自沾好了磨,才将笔递给俞乔。

随后一个午后的时间,他们都在看俞乔作画,她将四分宝图合一,画出了完整的宝图,还做了些修正,但宝图上还是留有几个空白之处,那也是俞乔要让司马流豫等人过来的原因了。

“我们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明空一直在寻找先齐高祖皇帝的陵墓,但传说高祖皇帝为了防止被盗墓,当时一共建了九个皇陵,我标注出来的六个位置,就是现有发现或者没被发现的皇陵位置。”

俞乔说着,又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道,“楚国两个,北魏两个,吴国一个,晋国一个……”

俞乔又往楚京皇城西郊上点了一下,“这里也算一个,那就是找到了七个,还有最后两个个,一直没被寻到。”

司马流豫上前,执起另外一只笔,在赵国和北魏交界的地方又添了一个点,“这里也有一个,死了很多人,不过也是假的。”

宝图牵起的风波还在两年多以后,这事儿还多是江湖人参与,司马流豫一直很注意江湖的动向,发现自然不算奇怪,可谢昀就未必了,当然此时司马流豫是觉得齐凰儿一个后宅女人,知道的更加有限。

俞乔盯着司马流豫点的那个地方,突然勾唇一笑,“或许我们可以设个局,将他引出来。”

明空活得再久,可也没像谢昀司马流豫这般重新来过,知道许多还未发生的事情,那个陵墓是真是假对他们来说不重要,可对明空来说重要,那就够了。

“你准备怎么办?”司马流豫自然明白俞乔话里的意思,他皱了皱眉提醒道,“那里靠近赵国三州,江湖帮派林立,我们贸然派兵进去,只怕会引起很大的动乱……”

司马流豫这么说着,心中有些遗憾他的人没能争得那盟主之位。

“这我来办……总会有办法的,”俞乔没再多说,她寻了一下人,看到谢昀,眉目温和了少许,然后又看向晋皇和木泽羽道,“天色晚了,就在这里用了晚膳再回去吧。”

司马流豫还想多劝俞乔两句,他妹妹司马琉若就惊喜点头,“好呀!”

声音略高了些,她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俞大哥和王爷家的厨子手艺真好。”

谢昀瞧了瞧天色,又想起俞乔之前答应他的事儿,他就勉强将心中的醋劲儿压下去了,牵住俞乔的手,率先往书室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儿俞乔叮嘱,“阿乔以后和他说话,只说话,别看他。”

司马流豫在后面听得青筋直冒,谢昀这话说得也太不可理喻了。

晋皇和木泽羽也有些无语,谢昀吃醋也吃得太直白了。

然而俞乔对谢昀在不涉及原则的前提下,几乎是没有底限的,“好,以后要说什么,阿昀帮我说?”

谢昀迟疑了一番,还是点了点头,比起他自己讨厌和司马流豫说话,他更不想看俞乔和他说话。

这晚膳还没开始吃,司马流豫就心塞得有些吃不下了。

吃完晚膳之后,司马流豫又多问了一句,“我们需要前往嘛?”

谢昀看了看俞乔,然后就按照他们之前商量的,他来和谢昀对话,“不用。”

俞乔看向司马琉若,接着谢昀的话解释,“明空也不会自己前往,他因为某些原因,必须留守晋国。”

“我们等结果就好了。”

俞乔和谢昀作为武林盟主和盟主夫人,自然不会刻意去坑那些江湖门派的人,但用这个位置来散播一些消息还是可以的。何况在三州还有觉远,他比他们更懂江湖套路,他们大费周折往哪里赶并无必要。

但这些并无和司马流豫说明的必要,说得太多,很可能就暴露之前俞乔的准备了。

俞乔和谢昀都是这般胸有成竹的模样,司马流豫就也没想多说了,不过现在他多了一个担心,他有些怕最后俞乔肯不肯放他走了。

他们起身还未出暖厅,大胖就将一卷消息递与了俞乔,俞乔看过,谢昀很自然就接过来看。

他鼻息哼哼,却是有些生气的模样,他从来都没觉得一个下午会有这般长的,这都熬到晚饭了,那个“妖怪”就又出问题了。

司马流豫等人都能察觉出有事儿,不过俞乔似乎没有要说出来的意思,他们很自觉就也没有多问,吃饱喝足,能说的说,不能说的多留也无用,就也相继告辞了。

“阿兄觉得会是什么事情?”从俞乔谢昀的宫殿溜达回他们自己住的地方,还是有段路的,这么长的时间,司马琉若总是要说点儿什么。

“不知,”司马流豫摇头,他们虽然有一些人身自由,可被困在皇宫,前后左右都是俞乔谢昀的人,几乎被与外界阻隔,能知道的事情还多是从俞乔口中得知,有太多可能了,所以他不知。

“居然也有阿兄不知道的事情,”司马琉若也并非一定要知道这是什么事儿,只是她近来挺喜欢看司马流豫吃瘪的,这样特别有人气,瞧着比以前顺眼多了。

司马流豫睨眼过去,“你对他们倒是越来越有好感了。”尤其是那个谢昀。

司马琉若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是啊,阿兄不这样觉得吗?”

司马琉若说着蹦跶了两下,到了前面,背过身看向司马流豫。

“俞大哥如传言中那般聪明,北翼王也比传言中还要好看,他们还是这世间难得的有情人,他们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也还有那般真挚纯粹的感情。”

司马流豫的大长腿一迈,立刻又超过了司马琉若,“我放下了。”

这回是真的放下了,俞乔和谢昀之间根本就没有第三个人可以插足的余地,他放下也只是他自己放下,不过他想到谢昀,还是有一种要给他添堵的冲动,性子那般乖戾,也不知道俞乔是怎么容忍的。

司马琉若眨了眨眼睛,没再说话,却是真的相信了,她加快脚步追上司马流豫。

“阿兄走慢一点,”欺负她穿裙子,还欺负她腿短,半点俞乔对谢昀的贴心都没有……所以她找驸马,一定要按照俞乔的性情找,可不能找司马流豫这样的,能把人给憋死了。

且不说他们,好不容易等到天黑的谢昀又和俞乔上了马车,来到了设在皇宫的监牢里。

看守的人说,周思出现幻觉的频率越来越大,但同时身体也越来越不好,已经到他们可以亲自来审问他的时候了。

“一会儿我来问话,阿昀不要激动可好?”俞乔握住谢昀的手低语,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也还有顾忌到谢昀,周思对于谢昀来说,便是恨到了骨头里,也还是不同的。

谢昀看了过来,对上俞乔没有掩饰担心的视线,他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的,都已经过去了。”

“嗯,”俞乔点点头。

马车停下,谢昀先从里面下来,而后又抱下了俞乔,然后一同携手往监牢去,守在外面的是二胖,他躬了躬身作为行礼,而后在前面带路。

一路都是油灯,外面天色已黑,天气阴沉,就连月光星光也透不进来。

石门打开,俞乔谢昀还未走近,就听到周思的呓语,“我是谢昀,我是谢昀……”

谢昀的脸色当即就不好看了,听晋皇说,和亲耳听到周思这般说,那感受是完全不同,谢昀脸色难看之后,浮现的却是一种克制不住的煞白,那种久违的恶心感再次拥上心头。

他眸中黑沉无比,若是俞乔死死拽住他的手,他会忍不住将周思千刀万剐,再一点一点剁成渣渣。

俞乔看向谢昀的神色,心中多了些悔意,但她已经带他过来了,而且谢昀和周思之间必须做一个了结。

“给他扎针,让他清醒。”

“是,”俞乔一吩咐,一直留守在监牢里的太医就上前了,他们是要让周思好好受罪,却可不能让他那么轻易死了,留一个太医看着,有些大材小用,但也不是没必要。

“我是谢昀,我是天下的皇!”

“师傅,师傅……”太医的针还未落下,那周思似看到俞乔,突然高声唤了起来。

俞乔一抬手,那太医就退到一边儿,她拍了拍谢昀的手,而后上前了两步,依旧没说话,却对上了周思的视线。

她眸中印着油灯的火光,又是一身如雪白衣,周思出现幻觉,认错了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师傅,我听话,您别害我……”

“师傅,你什么时候把我和谢昀换回来,我不想当晋国的太子了,我想回楚国,我要回楚国……”

“师傅,您帮我吧,我知道您可以的!”

“你知道什么?”俞乔又走近了两步,站到了他的身前,捏住了他的下颌,强制他与她对视,“你知道去哪里找我?”

周思脸上浮现了害怕的神色,他惊恐地叫了起来,“师傅救我,俞乔来了,她要杀我,她要杀我!”

俞乔放开他,让太医继续,而她则被谢昀拉回去,抓住她捏了周思的手,擦了几遍,还觉得不够,让大胖跑一趟,断了热水洗了两遍,他才不情不愿地放过。

“阿乔别碰他,带着手套,也脏。”

谢昀在给她擦手的时候,俞乔一直看着他,看他介意又死死克制的样子,心疼溢起,又被她强压下,而那边的周思也渐渐清明起来,可也只是稍稍清明些,明白自己的状况,浑噩依旧随时会淹没他的理智。

但看清楚了之后,他就有些被吓到了。

就如同在楚国第一次见谢昀俞乔时,心中极深刻的惊吓,不过那个时候,他还能控制自己情绪的表露,现在他就只能丑态毕露。

“不要过来,不要杀我?”他脑海中并无什么记忆,可确实执着地认为俞乔会杀他,好像她已经杀过他一遍似的,那种畏惧镌刻在了灵魂里,在此时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达到极致。

看到谢昀,他一样被吓到,但同时升起的还有恨,深刻的恨,一种被剥夺所有的恨!

他对俞乔怕和恨或许还有些道理,毕竟俞乔上辈子杀过他,与他留有仇怨,可他对谢昀恨,就很没道理了,他占了谢昀的身体,随之占有了谢昀原本拥有的那些,他不存感激,还怨恨谢昀这个原主,还反过来觉得是谢昀夺走了他的一切。

“我不相信明空没有告诉过你真相,这一世的八皇子谢昀除了被你耽搁的那十年,就没有变过!”所以事实只能是周思自己选择性地听了他想听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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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来的病娇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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