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但或许年前的黄历都写着不宜出行几个字,她们正在布庄挑选料子的时候,一道尖锐的女声忽然从她们的背后响起,杜映红还不清楚到底是谁,梅娘却一副了大惊吓的模样,抖着身子,不敢转过头去。

「这不是梅娘吗?这还真是换了模样啊,怎么,现在娘家发达了,就可以不把我这个前婆婆给放在眼里了?」

杜映红一听,也知道来者不善,又看着梅娘害怕的样子,她马上握了握梅娘的手,给她一点支持的力量。

梅娘紧紧回握了下她的手,深吸了口气,抽回手,转过身,虽然脸上没有笑容,脸色看起来还有些苍白,但是起码已经比以前好上许多。

她看着眼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妇人,那锐利的眼神让她忍不住心跳加快,想快点逃离这里,但她知道不行,仍咬呀挺直背脊面对。

杜映红也跟着转过身,她知道梅娘被前夫家送回的事,但她一直都没在镇子上碰过梅娘前夫家的人,不过这会儿她倒是可以把这人和苗婶子说的那尖酸刻薄的婆婆形象给串在一起。

说起来还是旬光耀造的孽,那年把自家二弟的妇孺给赶回老家居住后,也不管那地方不适合孩子和孕妇,就连给的田地也是一大片的荒地,紧接着二房的长子又被征兵,可想而知,一屋子病的小的,要怎么活下去?

于是后来卢氏在某次借银子给二房时,就说有人想要找一个小媳妇,回家先好好养着,等到了年岁就成亲。

卢氏那张嘴也就骗骗老实人可以,再加上那时候旬家二房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梅娘的母亲想着既然连大伯都说好,也就狠了心,用二两银子让小小的梅娘订了亲,送去了未婚夫家。

可没想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婚约,那户人家根本是想讨个童养媳,后来梅娘到了那户人家,几乎全家的家务活都让她一个人包办了,要是干活不认真,婆婆就指桑骂槐的说些难听话,甚至也不给饭吃,梅娘被当个粗使丫鬟使唤,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瘦弱。

支持梅娘的只有一个念头:自家相公是个读书人,她若是忍一忍,等到他有了功名,他也说会带着她一起离开这个家,到时候她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只可惜梅娘在成亲之前突然得了重病,病到最后几乎只剩下一口气,而她的夫家见她已经没了用处,加上她相公也已经通过考试,就干脆让人把梅娘给扔回娘家,也把当初的那纸婚约撕了,说以后别让她继续纠缠他们家的孩子。

梅娘看着前婆婆,那些让人不堪难过的往事就这么自然地浮现在脑海,她的心猛地一抽。

果然,有些事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够遗忘的。

杜映红觉得这件事情似乎不该由自己出面,所以默默的站在一边,要是情况不对,她再出来好好教训这个妇人。

「尚婶子,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当初的婚约撕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以后谁也别搭理谁,让我就是在外头也不要想喊你一声婆婆来攀关系。」梅娘轻声细语的说着,可字字句句都说得明明白白。

她并没有编造,当初这句话尚婶子不只当着她的面前说,就是让人送她回娘家的一路上,也说给不少人听,就怕她以后真的不要脸面去攀附。

尚婶子脸一拉,自然是不会承认自己说过这种话,而是把话锋一转,「果然是娘家有了银两,就不把以前的穷亲戚给放在眼里了,也不想想我当年订了亲就把你给带回去养着,花了我多少的粮食,甚至还手把手的教你干活,这下却翻脸不认人,你现在可是怕咱们这些穷亲戚来分了你家的银两不成?」

梅娘的态度是比以前强硬了一些些,但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对付这样毫不讲理的人,只能求救的看向杜映红。

杜映红拍拍她的手,看着尚婶子说道:「这位婶子,难道你今儿进这间铺子,不是为了买布料,而是来化缘来着?要不然怎么一口一个穷字,这大过年的也不怕折了福气。」

「你——」尚婶子许久没被人这么回嘴过,一时之间居然找不到话回应。

而跟着尚婶子一起来的妇人们,已默默地离她远一些,毕竟年关就要到了,哪一个不是想要多沾点吉利喜气,结果尚婶子倒好,开口不离穷字,就怕让她给沾上了边,就是不穷也得真穷了。

铺子的老板娘也忍不住斜眼看着尚婶子,心里直道晦气,想着该不会是哪个老对头特意派来捣乱的。

尚婶子老脸通红,只觉得一辈子没这么丢脸过,如果不是看在这个丫头现在家里弄了什么汤饼赚了银钱,以前干活也还算勤快的分上,她也不会舍了这张老脸,特意来套近乎。

不过这小家小户出来的就是一股子穷酸气,连规矩都不懂,以后再进了尚家的门,她肯定得要重新好好调教她什么叫做规矩。

尚婶子看着梅娘,就像看着一块肉,只等着以后要怎么料理就怎么料理。

她轻哼一声,说服自己她大人有大量,不去跟这些没规矩的计较,然后微抬起下巴,还是把正事给说了,「这正经的妇道人家,哪里需要穿这什么红红绿绿的衣裳,看起来就是个不守妇道的,你明儿个回了尚家,可不能再如此了,还有,之前你嫁进咱家,该收的嫁妆也都没得半样,这回回来记得补上,还有当初那二两银子也得拿回来,这做人家媳妇儿了,心自然就不能再向着娘家了……」

杜映红越听越觉得可笑,这妇人是脑子给驴踢了吧,还把梅娘当成她家媳妇儿在教训了?

她好笑的开口打断尚婶子的话,「这位婶子,这话可得说明白了,什么时候我们家梅娘又和你家儿子有了婚约了?我们家梅娘可还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你今儿个这样红口白牙的随意诬陷,若是毁了我家梅娘的清誉,咱们倒是可以公堂上见见。」

尚婶子被这么一激,也不管人在外头,便大声骂道:「这骚蹄子都不知道和我儿子同床共枕多少回了,还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呢!」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了梅娘的身上,让她又羞又气,差点就要落下泪来。

杜映红却老神在在地反问道:「我说我家梅娘就是清白的姑娘家,我自然是有理可证的,可你却随口胡说什么同床共枕,我倒是想问问你,当年梅娘以童养媳的身分养在你家的时候,你让她一个六七岁的小人儿睡在你儿子的脚踏上,这也算同床共枕?

「不说其他的,那时候你家儿子不过比梅娘大上三岁,难道那么一丁点大就懂得什么人伦了?那婶子你家的家教我可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梅娘感激地看着杜映红,只是这等房事被拿出来大说特说,也实在让她羞得头都快抬不起来了。

杜映红知道有些人就是得一次打服了,以后才不会一再的扑上来找麻烦,所以脸色一沉,冷冷地看着还想要撒泼的尚婶子,「婶子,我们是顾念两家情分所以才一再容忍,但是可别以为老虎不发威就可以把我们当病猫。当日梅娘病重,你不愿出药钱和诊金,用一张草席把人给卷了就丢回娘家,如今又三言两语就想要把她拐回去,这世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闹到这个地步,在场的人哪里还有不清楚的,尚家是见到旬家如今有钱了,才想要把之前不要的儿媳妇认回去,人家不从,这才又骂又羞辱的,想要毁人名声。

尚婶子下不了台,高声喊着在外头的儿子,「大郎!大郎!快来瞧瞧,你以前的媳妇儿跟着一个不要脸的女人欺负你娘啊!」

一名穿着儒服的少年走了进来,生得白俊高姚,瞧着的确是个不错的好儿郎,只要不要摊上那样一个婆婆的话,不知道是多少人家的好对象。

尚大郎没想到不过就是买块布,也能够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等顺着他娘的手往前一看,那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的清秀少女,让他恍惚中觉得有些眼熟,像极了那个人,可是他却不敢相认。

他还搞不清楚这人是谁,他娘就扯着他衣袖要他作主,让他好不尴尬,只是想着那个少女怎会让他有种熟悉感?可想了想,他平日鲜少与小娘子们打交道,怎么可能会觉得熟悉?大约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可很快地尚婶子就把刚刚两人说的那些话全都说了出来,尚大郎才震惊的发现眼前的窈窕少女真是当初那面黄肌瘦,连眼神都有些呆滞的童养媳。而尚婶子又要他自己说,这童养媳既然已经入了尚家的门,死也该是尚家的鬼,明里有这种吃里扒外,回了娘家就不回来的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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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奴带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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