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春潮湖
秦国，墨竹城以北。
秋风微动，十里春潮湖水泛起波澜。两岸绿柳垂堤，湖光秋色，相间落叶枯黄，在秋意渐浓的山水间，格外美丽。
只是今年初秋，好似西沉的落日，愈加暮气沉沉，
“已经记不得何时有过这般光景，陈国国灭，本应该是大好事情，可诸国帝王却相继陨落，举世哀悼，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春潮湖两岸土地平旷，屋舍俨然，为了迎接往来游客，建造各处楼阁亭台，茶舍客栈。阡陌交通，往来人群络绎不绝，格外热闹。
只是此时途径春潮湖的几道人影，气质不凡。具皆穿着简单的白色缟素，目光望着房屋飞檐上挂着的魂幡，心情不免有些惆怅。自当属为首男子面色戚戚，脸色苍白，声音都有些颤抖：“自秦都咸阳归来，一路缟素哀悼的声音，至今都令我枉然如在梦中。可咸阳城里举国飘白的画面，却是如此深刻。”
“我顾飞白承蒙先帝看重，蒙受大恩，却难以回报丝毫，实在问心有愧啊！”
“飞白师兄，你别太难过了。”缟素简单的衣着，难以遮掩女子清丽俏美的容貌，柳眉微蹙，顾盼之间楚楚可人，十分惹人怜爱，声音似乎也透着一股柔弱的感觉，担忧道：“你虽秦国皇族，也曾蒙受过先帝大恩，可如今事已至此，切不可再生歧念，还是要保重身体，方可道心永固。”
道心永固，方可追求世间大道。
“洛师妹说的极是。”
几名同行的师门弟子，显然对于自家师兄很是担忧，不禁皱眉好心劝道：“师兄定要注意身体，现在可是你冲击三品宗师的紧要关头，万万不可在心生歧念，守住道心才是关键。”
顾飞白默然点头，自然清楚洛小小等人说的这些，是自己必须要注意的事情。只是此时心情愁闷，眉头紧皱，望着眼前秋意渐浓的春潮湖，愈加萧索的叹道：“我自然清楚道心永固的重要，只是仍然有些不甘心，六国灭陈，本已经志在必得，为何又出现如此波澜。”
“天道难测，世事本就无常。”
洛小小抬起头来，目光望向远处波光粼粼的秋色湖水，声音有些缥缈的说道：“师傅曾经说过，大道无形，天道难测，万事不言，皆不可谕其常事。”
“哈哈，什么天道难测，简直就是笑话！”
“你师傅和你们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要告诉你们。”一道略显愤怒的声音，突然响起：“这就是报应！就是罪有应得！”
春潮湖寂静如雪，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犹如惊雷炸响！
“放肆！”
“何人在此喧哗，速速滚出来！”
同行几人临岸而观春潮湖，尽皆白衣缟素，手持长剑，可他们左顾右盼，远处长街繁华依旧，酒楼茶舍喧嚣鼎沸，近处几名孩童嬉戏游玩，好似浑然没有这道声音一般。
只有顾飞白长身而立，名剑佩于腰间，即使年逾三旬，依旧俊朗。明亮的目光幽深澄净，沉思片刻，默然来到近处几名孩童玩耍的地方，沉声说道：“兄台遁甲之术确实不凡，可瞒得过我这几位少有历练的师弟师妹，却瞒不过我顾飞白。”
几株高大的槐柳树，围绕在岸边湖堤的周围，五六个在湖岸边扔石子的小小孩童，本来玩的十分尽兴。可顾飞白的突然出现，显然令他们有些恼火。
“喂喂喂，你别没大没小的乱攀岁数啊！”
“谁是你兄台啊？真有意思，你长得这么老，还和我们称兄道弟，真不害臊！”
“切，老黄瓜涂绿漆，真是装嫩！”
……
童言无忌，几名同伴再也忍不住噗嗤一笑，显然对于几名孩童的评价，有些哭笑不得。就连少有笑容的洛小小，也抿唇含笑，媚意惊人。
“放肆，还不给我滚下来。”
顾飞白脸色通红，手指微动，一片即将飘落的秋叶，刹那间剑意凛然充沛，犹如翩然起舞的飞蝶，骤然斩向茂盛的树冠。
“好凌厉的剑气。”
“师兄的剑术又精湛了不少。”
“咦，你们快看。”一道声音忽然响起，惊喜道：“树上好像有人啊。”
茂盛的槐柳树冠，密密麻麻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有那片剑意凛然的秋叶，发出‘嗡嗡’的颤抖声音，直接将那道隐藏极深的人影，成功击落下来。
“我靠，这老小子好生厉害。”
“用树叶就能把小秋哥打下来，？”几名在春潮湖岸边玩耍的孩童，瞪大了眼睛，吃惊的望着眼前的一幕。
他们实在难以想象，刚刚还和自己称兄道弟的老小子，动动手指，仅仅用一片薄薄的树叶，就直接将小秋哥打了下来，实在有些出人意料。
“让开，让开啊，我要摔下去了啊！！！”茂盛浓密的树冠，隐隐约约，一道人影蓦然摔落在地上。
顾飞白手按剑鞘，长身而立，目光幽深沉静，默然俯视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身影。
忽而眉头一皱。
楚国澜沧郡特产绸缎，质地清凉柔软，轻薄而有韧性，俗称湘云锻。皇朝贵族喜好用来制作长袍衣稠，价值不菲。顾飞白生于秦国皇族，对于湘云锻并不陌生。
眼前少年虽然衣衫褴褛，可依然可以瞧出其质地精良，正是楚国盛产的湘云锻。还有凌乱发髻上束着成色上品的紫檀木簪，那双沾着污泥的云水靴也同样价值不菲。
这样一个人，还拥有着遁甲之术，显然有些问题。
顾飞白手指划过剑鞘，沉思不语。
可他的沉默，显然不代表有些人真的可以沉默。
少年不顾周围指指点点的目光，自顾揉着自己的手臂，只觉得浑身酸痛难耐，尤其那片看上去小小的秋叶，打在身上的感觉就像针扎般刺痛。他掀起已经有些破碎的衣角，露出手臂的肌肤隐隐发红，不禁怒道：“你这人真是欠揍，竟然暗中偷袭我。”
“欠揍？我暗中偷袭？”
顾飞白眉头微皱，有些不悦道：“若非你鬼鬼祟祟，我岂会出手伤人。”
围在春潮湖岸边的几名孩童，显然对于这个陌生的少年有些熟悉，连忙将他扶起。尤其头上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心疼的望着少年的胳膊，眼睛红红的
“小秋哥哥，你没事吧。”
“胳膊都红了，小秋哥真可怜。”
“小秋哥，你放心吧，我们会帮你报仇的。”。
秋意尽染，春潮湖凉风习习。
少年衣衫褴褛，静静地倚靠在槐柳树下。长发因为慌乱垂在额前，半遮掩着好看的眉宇，脸颊挂满尘土，但丝毫不显脏乱的白皙脸颊，自是拥有一种凛然的出尘气息。
洛小小见过很多人，不仅是山上师门里的众多同门，秦国咸阳有名的青年才俊，具皆不是凡俗之人。可眼前少年给她的感觉，实在有些微妙难寻，不只是清冷出尘的气息，最重要的还是那双明亮的眼眸，清澈而澄净，如同一潭湖水，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秋叶飘落，落日已经开始西沉。
洛小小素雅的曲裾裙摆，在秋色迷离的日暮下，微微摆动摇晃。细长淡雅的远山眉，浅浅蹙起时候的样子，格外动人。
她想了想，似乎好像想起了什么，忽然说道：“这位公子，我们好像在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