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盟会列群英(一)

第五十八章 盟会列群英(一)

秋高气爽,鋆阳高照。

犹如刀削的绝壁拔地而起,山高千丈,狭长的山谷处阴风阵阵,卷起片片枯黄的落叶,在空中不断飞舞、旋转,最后不知道飘向何方,变成了另一种不知名的物质,甚至让世人忘记了它最初的模样。

木子青美从承恩寺返回栖侠山庄来见其师唐勇扶,直言前事,唐勇扶闻承恩寺度苦法师遭劫,心中一痛,脸色突变,后退两步,坐倒在椅子上,木子青美见状,欲上前扶持,唐勇扶挥手示意不用。

唐勇扶乃贵州现任武林盟主,他虽为红尘中人,却与化外之人度苦法师交情甚深。

洪武十四年,朱元璋命傅友德,蓝玉,沐英率师征云南元梁王巴扎瓦尔密。

是时,水西彝族领主霭翠尚未归顺大明王朝,但亦不从旧元,处于中立状态。傅友德欲取道水西,直逼曲靖,但又恐大军过道水西时让水西军民感觉到惶恐,遂大军行至贵阳便没有再前进。统帅傅友德苦思冥想,欲寻既不扰水西军民之心,又可进军云南之计,但久不得计果。

居水西的唐勇扶审时度势,知元朝气数已尽,遂和其发小熊永叔从水西渡江到贵阳,进了明军大营,向傅友德进言,道:“水西领主霭翠之妻奢香贤惠明达,曾劝其夫借道与明军,但霭翠恐明军趁借道之机攻打自己,奢香陈说利害‘明军志在一统天下,无论借与不借,明军都要经过水西而攻打云南,只不过是会不会发生战争的问题’,领主霭翠现在正左右为难,夫人教我二人前来问讯将军,过道时会不会趁机攻打水西。”傅友德一语应之:“不会。”二人要傅友德立书为据,他们持书返回水西告知霭翠及夫人,水西领主霭翠这才放心让明军经过,避免了一场不必要的战争。

唐勇扶和熊永叔随明军进攻云南,洪武十四年十二月,傅友德大败元兵于白石江,直逼曲靖。梁王遁走,唐勇扶和熊永叔于普宁擒了梁王把匝剌瓦尔密,致使其自杀,蒙古人的天下至此灭亡。

在整个战争中,唐,熊二人都起到了关键性有作用,傅友德欲上表朝廷,奏二人之功,二人婉拒之。

熊永叔在云南大理深受佛法影响,遂出家为僧,法号度苦,他后来成了一个苦行僧,四方游走。

二人常常品茗畅谈,携手同游,后恰在浙江遇倭寇扰宁海,二人同指挥陶鐸击败之,唐勇扶在乱军之中拾倭人遗孤,收为己养,便是其弟子木子青美,最终二人同在梵净山落脚,一个入栖侠山庄拜师学艺,善行天下,名声甚好,终成为武林盟主,一个投身承恩寺,专心研佛,成为一代高僧。

今时,唐勇扶突闻度苦法师遇害,自是心如刀绞,伤心至极。

许久,唐勇扶摄定心神,踱步走向大会会场。

会场上大旗飞扬,各门各派的弟子见武林盟主久久没有露面,早已骚动不已。

群雄忽见唐勇扶在其弟子木子青美的帮扶之下缓缓走出来,喧嚣的会场这才稍微有些安静。

唐勇扶走到演武台上,为其迟到之事向武林人士道歉,武林人士见他礼数如此,原本烦躁的心亦静了许多,武林人士回之无碍,均道可正常举行武林大会即可。

“各位,五年一届的武林大会即将举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世人共管凡事,贤者多废神,能者亦多劳。昔日,武林前辈在武林总盟主之下,又制定出了各省的省际盟主,为的就是能兼顾地方武林,因时因地而制,共为武林谋福。各省选举出各省的盟主,最终代表本省参加武林总盟主的选举,而武林总盟主的人选也只有省际武林盟主才有资格问鼎。老夫不才,虚占此位已久。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天下是年轻人的天下,我也该退位让贤,让年轻人尽展风采,同为武林谋福了。今天的武林盟主选举之法,与以往不同,除各派的代表之外,无门无派的人亦可以上台一展身手,艺压群雄者,即可推选为武林盟主。”

对唐勇扶的这番开场白,有很多武林人士拍手叫好,但亦有少许人士独自发话。

“省际武林盟主代表本省武林人士参加中原武林大会,上达地方情况,以期武林人士戮力同心,为有难的地方造福,但自从有了其体制以来,很多时候我们并不知道到底是谁代表我们去参加,即使知道代表是谁,也不知道代表替我们说了什么话。以往的武林大会都是帮派参加,游走于民间的武林人士未曾参与,今番唐盟主一改旧制,让个体武林人士亦有机缘参加,甚好甚好!”一个朱额赤面,凤眼横卧,红发无眉,身着粗布短衣的人说道。

此人名唤闵智顗〔1〕,乌撒府人士,常年四处游荡,无甚亲朋,行事怪异,亦正亦邪,曾有两个人因误会撕打,其中一个人一不小心把另外一个人的手砍断,被砍断手的汉子伙结族人,对另外一个不依不饶的,当时闵智顗恰巧经过,讯问原由后,便问断手之人:

“你的手是他砍断的?”

“是。”

“你想要如何?”

“要他还我一只手。”

“仅此?”

“仅此。”

他又问砍手之人:

“你因何而砍他?”

“误会。”

“谁的错?”

“没有对错之人,只不过一时怒起,失手而已。”

“他要你还他一只手才放过你,你看怎么办?”

“如果能还我自当还他一只手,可惜还不了。”

“你愿意还他一只手?”

“如果可能,当然还。”

“我相信可能,而且你也能做到的。”砍手之人在疑虑,砍断了的手怎么还可以还?正当他思索还“债”之法时,他一声惨叫,因为他的右手已被闵智顗砍了下来。

“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即便是无心之过。他还了你的手,你也还了债,各自莫要再找对方的麻烦,怎么样?”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因为没有人赞成他的做法是对的,亦没有人反对他是错的,况且两个受害者都说出了同样的话:只还一只手。木子青美在乌江岸边辞别沈沐,络英,梦圆梦轩回梵净山的途中,恰遇此事。

闵智顗一身红肤并毛,皆因其练《火龙功》所致。他在武林大会说的话,众人均点头称是,但站在他旁边的人却马上远离他,好像他是洪水猛兽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却原来这闵智顗是个“癞子”,旁人恐被他染病,故此做出远离之举。

身体有缺陷的人,做事向来都很怪异。

闵智顗怒目横眉,瞪了瞪远离他的人,那些人被他一瞪,浑身直哆嗦。

“接下来就请各位互相切磋,艺高者为胜。”唐勇扶走下演武场,坐北朝南,右边坐的是其弟子木子青美,各门各派的掌门人或是代表分坐于东南西北首,其身后便是其门人弟子。

唐勇扶刚落座,闵智顗还没回过神来看演武台,一个廋如枯骨的人已然跳上了台,其身法兔起鹘落,甚是飘逸,此人在众人面前显露出来的正是他的长处。

“有哪位仁兄上台来赐教?”台上之人目视群雄,环顾四周。他矗立良久,没有人上台,因为谁都知道这个比法不公平,谁先上去,谁就得先下来,就算不输,也会受到连绵不绝的车轮战术的攻击,但没有人反对这个比法,因为这个比法最直接、最省时。

每个人都想成为最后上台的那个人。但有人打破了众人的想法。

“‘飞鹰’花雕,我来会会你。”一个人懒洋洋的从人群中走出来,他不是跳上演武台的,而是慢吞吞的爬上去的,众人瞧去,应声上台之人正是闵智顗。

花雕见闵智顗遍体红肤,心中稍是一震。

两人在台上站定,各自摆挑战式,一个“请”字出口,便向对方攻去。

古语有云: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花雕很快,快得让人无法想象。他想一招解决对方,可惜幻想与现实终究有差距。速度并不代表武功,但速度却足以扰乱对方攻敌的位置。

闵智顗一招攻空,见对方速度并非自己所能及,他索性就站着,心想:“如果追着对方打,那么自己极有可能被活活的累死。”

花雕见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遂只得主动攻击,他迅速向闵智顗的后心攻去,闵智顗把《火龙功》运至八成功力,只待花雕攻来。

砰,闵智顗前胸着了一掌,不过他的抗打能力较强,疼痛之感不是很明显。

却原来花雕在攻至闵智顗后心之际,便迅速转了一个弯,饶到闵志顗的前面来,而闵智顗以为花雕要攻己后心,遂把注意力集中在背后,却不曾想花雕临时变卦,自己实实在在的着了一记。

闵智顗并不太在意自己是否捱了一掌,因为这一掌无论是在身前或身后,他都要主动让花雕打中这一掌。

花雕一招得手,嘴角微扬,露出得意的笑容。他在想后面的对手还多着,不如迅速解决眼前这个红鬼再说,遂右脚使尽全力往闵智顗的面门踢来。

啪,花雕的脚没有踢中闵智顗的面门,反而自己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顿时痛从心起,接着自己被高高的举起,摔下了演武台。

花雕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输,但他不得不接受自己已经输了的事实。

人在胜利的时候往往容易麻痹大意,自己的长处在瞬间可能变成短处,忘了警惕所有对自己不利的可能,这或许是人类的弱点之一。

花雕输就输他在踢闵智顗的时候没有兼顾退路。

战斗结束得如此之快,是众人始料未及的,但结果却是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会场自然为胜利者响起比较稀稀落落的掌声。

掌声未落,演武台上已然出现了一个人,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面目在长斗篷的遮掩之下,不是很清晰。

闵智顗对这个不速之客略感意外,不及他问候对方,对方一焛就到了他的面前,他对此更加意外,遂不敢懈怠,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应对,暗想:“此人是什么来历?务要扯下斗篷瞧个清楚。”

闵智顗性情本就乖张,见对方焛来,他二话不说,接着开打。刚一搭上手,他顿觉自己处处慢那人半拍,每一招都受制于人,就连防守都有些困难,莫要说是攻击了。

闵智顗对武林盟主一职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他上台只不过是为了验证一下自己的武艺。

他暗自思憷眼前这人好身手,看来这场较量自己自己输定了,但连对方的面目都没瞧清楚就滚下去,着实有此窝囊,心中实有不甘,遂想:“就算我滚下去,也要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看看你是何方神圣?”

他把《火龙功》的精要尽数使出,那人一一避过。最后,闵智顗凭空打出一条火流,袭向那人,那人乃人体肉身,感觉到火流,心中稍踌躇,不敢硬接这,遂欲侧身避过,不防稍慢,掌风袭过,斗篷应风便向后飘去,平空着了起来。

闵智顗终于看清楚了对方的面目,不过当他在看对方面目之际,他胸前硬生生的着了两掌,胸骨尽皆折断,啪的一声倒台去了。

他对眼前之人的模样实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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