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缘起月楼

第一章 缘起月楼

天界之南,朱雀第三宫北面的桃花林内,天宫月楼。

月和仙翁一身白衣,上有千丝万缕的红线缠绕而下,他手中握着紫檀拐杖,红色的流苏线柔顺而下,随着他慢吞吞的步伐摇晃着。他走到桃树下的石凳旁,照例唤来小童取出陈封在桃树下的佳酿,这可是他前些日子,厚着老脸去和老君求来的,为了这坛酒还卖了个人情给他。天界谁人不知,他月和仙翁最是贪酒。

仙童自树下取出酒,在石桌上摆开精致的点心和小菜,随后开坛取酒,置于青瓷碗内,清冽的酒香霎时漫山遍野。

月和仙翁笑的额间的月牙印记都皱了起来,走到石凳前坐下,端起酒碗凑过去闻了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是连皱纹都舒展了不少。

正欲品酒,忽听身旁的仙童尖声叫了起来;

“呀,仙翁,天上掉下来个东西!”

仙童不经意间抬眼,便看到头顶的天上一个球状的物体正飞速朝着他们坠落下来,看方向正好是月老所在的桃树,霎时惊的叫起来。

月和身未动,手中拐杖朝着头顶的桃花树一指,只见树枝藤蔓缠绕而下,形成网状惊险的接住了下坠的物体。

仙翁缓缓的放下嘴边的酒碗,慈祥的脸上带着笑意,安抚的朝着一旁还有些惊魂未定的仙童看了一眼,起身去看那在树枝包围中的物体。

仙童缓过劲儿来,只听得仙翁略带疑惑的声音:

“咦,这是谁家的小娃娃?”

仙童一愣,也忙跑过去看,还真是!那被青翠的藤蔓包裹在中间的,是个包在锦被里的女婴。粉妆玉砌般的小脸,一双桃花眼似水含情,眼波流转之间自成媚色,看得出是个美人坯子。

此刻她竟是醒着,一双桃花眼正看着面前容貌慈祥的白胡子老爷爷,眨巴眨巴眼,女婴的目光定在月和仙翁衣袖上的红线上,她伸出小手,咿咿呀呀的似乎是想说什么,月和试探的把手臂伸到他的面前,女婴一把攥住了月和衣袖上的红线,咧开嘴笑了。

月和仙翁心中一动,伸手把她抱起来,见她也是个根骨奇清的苗子,起了恻隐之心,算了算这孩子似乎也与自己有缘,便决定留下她。

仙翁把孩子送到仙童的手中,道,“这孩子便留下她吧,你在月楼里给她收拾一间屋子,以后就是我月楼的人了。”

“是。那仙翁,见她也不像是有名之人,日后该如何称呼她?”

月和仙翁略一思索,忆起那孩子眼眸之中流转的光彩,“便叫她月华吧。乳名唤留夕。”

往后时日渐长,流景似水无痕,月华一日日长大。

月和仙翁也曾动过念去查她的身世,特意寻菩萨借来窥世镜却也只是看到一片混沌,再转头看见伏在自己怀里睡的香甜的孩童,便永久的打消了替她寻根的念头。

月华年幼之时,月老便日日把她带在身边,一手扶着紫檀杖,一手牵着她,就这么看过了许多的山山水水,他带着月华在瑶池旁赏荷,看着她指着池中尾尾色彩嫣红的锦鲤咯咯直笑;

月华通晓事理之时,月老日日悉心教导于她,琴棋书画,修炼法门,五行之术,姻亲良缘。月华第一眼便爱上了那调有千重的古琴;

且她天分极佳,修炼之道只需稍稍指点,便知晓其中万般变化。从此琴音伴剑,眉眼间的气息一日日成熟内敛,知书达理温雯娴雅,已是颇有仙人之姿。

月华千岁有余,月老替她算红尘姻缘,不料却发觉她身负孤世姻缘,即便成仙成神,亦是千万年生无所托。

月和仙翁不愿见她如此,翻阅无数古籍却只得一破解之法,要她在数万红尘人中,寻得累世情缘的宿主,二人共结连理方可化此孤苦。

然红尘中之人千千万,又谈何容易,月和仙翁甚至可以预见日后的景象,满心疼痛,不愿她受苦,只得日日教她看清世故,若得无情,便可不受这一世世的苦难;

如此不知又过了多少年。

月华褪去了孩童时略微青涩的身形,一晃成长为窈窕婀娜的少女。

她眉若飞柳,眸似桃花,一身广袖流苏红裙,手提月和仙翁在她得仙身之时赠与她的莫缘剑,一剑舞动,红芒乍现,满院桃花随心而动,纷纷洒落。

天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一晃便是数万年。

月华在五万岁这一日,得以飞升上仙,月老看着眼睁睁的看着一道道天雷轰轰而下,愣是不曾出手助她。待五彩云覆满这一方天地,月和仙翁的脸上方才露出欣慰的笑脸。

月华从云雾缭绕的桃林之中慢慢的走出来,这回连眉眼之间都染上了仙气,身形缥缈,气息醇厚,唇边一抹笑似有若无,一双桃花眼中盛下了天地万物,却又恍若空无一人。

月和仙翁看着月华一步步朝着自己走过来,最终在停在他身边之时,卸去了先前身上疏离的屏障,笑嘻嘻的凑至他身侧,亲昵的挽着他的手臂,唤他,“仙翁。”

月老心中甚是欣喜,他笑的眉眼弯弯,不由感叹,“想你莫名掉到我府中来时,还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这一眨眼,便是这么大了。”

月老似是回忆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忍着眉眼之间的笑意,说道,“想来那时你尚且年幼,也是个不省心的,你尚不记事,可知你顽皮淘气,打碎了我不少好酒?如今你大了,理应赔我。”

月华不禁失笑,“仙翁都说我年幼不记事,你拿这事来考我,岂不是欺负人?”见月和仙翁似是还要与她争论,月华无奈抢先,“若是我日后学得酿酒之法,定然以美酒相赠,如何?”

月和仙翁这才又展露出笑脸来,他点了点头,忽然正色道,“月华,跪下。”

月华见他神色不似玩笑,也不多问,合膝跪于月和仙翁身前,低垂着眉眼等着他的下文。

月和仙翁手中紫檀杖敲敲地面,历经沧桑的声音听起来却是力道犹然,“月华,世间之姻缘事,悲欢离合,爱恨离愁,皆是因果循环,业报相倚。世人皆道****苦,人的力量渺小,唯有将希望寄托于月老神。

老夫今日便将这月楼主人的身份传与你,从今后你便是这天地间姻缘的牵线人,我会慢慢教你知晓其中的道理,在你能胜任之前,我会一直在旁指导。

姻缘自古天注定,逆天改命,擅自为他人更改命数姻缘之事决不可有。姻缘线牵一发而动全身,累世情缘更是无法更改,皆因缘起,必因缘灭。即便于心不忍,也只能放任其发展。”

月老语毕于此,右手掌心翻出,一把小巧的红色扇子虚空浮在他的掌心,“月华,这便是月老的信物,今日也一同授予你。”

月华双手接过月老递过来的扇子,握在手中只觉通体发凉,却看不出材质,扇面上大朵大朵的并蒂莲开的极为绚烂。她低头谢过月老,便仍由月老把她拉了起来。

月和仙翁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里一副不正经的样子,笑眯眯的说道,“正好,我这里有个案子,你便随我一同去人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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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绾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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