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死不相往来
胡熊超走后，几位好心的邻居连忙过来搀扶白浩，白浩苦笑着摇头，拒绝了大家的好意：“大家都忙去吧，我有幻灭心法，这点伤不算什么……”
熟悉白家的人都知道白浩的倔脾气，既然他拒绝照顾，也都只能纷纷叹息。看他的样子，都以为他只是受了点皮肉之伤，便三三两两的散去。
白浩咬牙走入自己的屋内，刚想掩上门上床调息，却是脑袋一晕，哇的一口淤血吐出，双腿一软往前扑倒……
伤势如何，白浩心中有数。幻灭心法纵然能加速自愈，可是白浩毕竟连第一重都没练到。刚才遭到胡熊超碎山掌的猛击，五脏俱损，不过是凭着一口硬气支撑到现在……
“浩儿！”
就在白浩倒在地上剧痛难忍、眼前漆黑的关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紧随着一股暖流自胸前传来，剧痛减轻了不少。白浩睁开眼，发现妹妹白灵已将父母找回，自己正躺在爹爹白怀圣的怀里，爹爹伸出手覆在自己胸口，催动内劲为他疗伤，母亲赵秀兰和妹妹白灵都在一旁哭泣，眼睛充满了愤怒，更多的却是心疼……
白浩极力挤出一丝笑容，道：“我没事……”
“还说没事！”
胡家初阶三层的碎山掌，发挥到十成内劲足以拍死一只豹子，同样是习武之人，达到初阶三层的白怀圣怎能不知儿子的伤势？
“我早跟你说过，爹就是个残废，就是个独眼龙，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不屑顾忌别人怎样说，爹也不稀罕你为我出头？你这个倔脾气，就不能为爹省省心……”
白怀圣骂完，抱着儿子的双臂都在颤抖，那只独眼里也已经泪水涌动，当即站起来，背过身将白浩抱到里屋床上……
夕阳西下，油菜花染成了一抹血红。
这一天，白家四口整天都没有吃饭。从早上到傍晚，白怀圣一直坐在白浩的床前，双手交替为他疗伤，不曾离开过半分。白浩配合爹爹，一遍又一遍的运行幻灭心法，出血的胃、肝、肺等内脏方才止住剧痛，苍白的脸色稍稍好转。
看到儿子好转，白怀圣方才松了一口气。他深知，若不是幻灭心法的自愈力，换做别人，就此死去也并非没有可能。
天黑了，白浩喝了点玉米粥便躺下休息。厨房里传来阵阵药味，母亲赵秀兰和妹妹白灵正给他煎着草药。透过半开的窗户望出去，一轮冷月高悬，爹爹白怀圣坐在门前的石碾上，就像一截树桩纹丝不动，融入茫茫夜色之中……
虽然表面上白浩对这次争斗受伤毫无悔意，但心里却极不好受。他本是中国一个普通青年，机缘巧合重生到这个九霆大陆。知道这个世界以武为尊，一开始心中的确欢欣鼓舞，哪个华夏男儿没有一个拥有无上神功的梦想？
从小他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刻苦修炼。
也正是如此，白浩从五岁开始，比同龄人付出了数倍的汗水。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是一个拥有成熟思维的男子汉了。可是，上天似乎故意捉弄，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八年，整整八年，连骨骼经脉一般的妹妹都练出了内劲，而他，甚至还比不上一个**岁的小孩……
“怀圣大哥！”
白浩还在胡思乱想，院子里突然传来一个中年男人说话，紧接着是篱笆院门推开的吱呀声。
柳叔叔！
白浩胸口覆着草药，并不能坐起，但是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柳尚昆，柳嫣的爹，白天胡熊超送来的那封信上说，柳叔叔会在晚些时候带着柳嫣上门就悔婚的事情赔罪，估计正是因此而来。
不知道柳嫣来了没有……想到那个温柔丽质的女孩，白浩忽然鼻子一酸，心中就像打翻了一只五味瓶。
又听见柳叔叔在外屋和爹娘、妹妹寒暄了几句，不多时，门外传来爹爹白怀圣瓮声瓮气的声音：“浩儿，柳叔叔看你来了。”
说话间过墙门推开，白浩扭头看去，爹爹白怀圣铁青着脸走进来，柳尚昆紧随其后，手中提着一只新鲜的麂腿，另一只手提着一篮草莓，脸色极其尴尬。不知什么原因，柳嫣并没有一起来。
“柳叔叔……”白浩支撑着抱拳呼唤一声。
“贤侄快免了礼数！”柳尚昆急忙放下东西，上前按下白浩的手，那张被太阳晒红的庄稼脸更是如煮熟的螃蟹一般，只是匆匆看了一眼白浩，便将目光移开，默默的在床边坐下。
白怀圣也沉默着在另一边坐下，有一下没一下的给白浩掖着被子。
顷刻间，房间里静的出奇，只听到三个人彼此的呼吸声。看着爹爹白怀圣的脸色，白浩知道爹爹已是满腔怒火，只不过强压心头而已。
听母亲说，爹爹和柳尚昆从小一起习武，十六岁结伴出去给别的大户人家做护院武仆，两人亲如兄弟……一次他们和抢匪搏斗，正是爹爹替柳尚昆挡了一箭，才挽救了柳尚昆的性命，而爹却被射瞎了眼睛。后来柳尚昆为了报恩，主动提出：若两人生子即结为兄弟，若生女即结为姊妹，若是一男一女，便结为百年之好！
现如今，柳尚昆却要主动悔婚，岂是兄弟所为？
白怀圣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女儿是人家的，儿女婚姻由父母做主，女方不允，男方也就没有办法，更何况白怀圣是条血性汉子，也不至于死皮赖脸！
如此沉默了半响，柳尚昆再也坐不住，硬生生憋出一句话来：“怀，怀圣大哥，我柳尚昆无颜此行啊……”
“你别说了！”柳尚昆还没说完，就被白怀圣打断，他将那封信往柳尚昆面前一丢：“信上已经把事情说得很清楚了，我让你进我白家大门只是想当着浩儿的面问一句话，这信，可真是你亲笔所写？”说完，白怀圣那只独眼几乎要喷出火苗，逼视着柳尚昆。
而床上的白浩，也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着柳尚昆。
……沉默片刻，柳尚昆终于点了点头：“是，是的……”
“滚！给我滚出去！”
白怀圣怒了！伸手将那只红纸包着的麂腿扔出窗外，又飞起一脚将那筐草莓踢翻在地，踩得稀烂，戟指柳尚昆的面门道：“柳尚昆，从今以后，我没有你这个兄弟！白家和柳家，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你给我滚……”
白怀圣连推带搡将柳尚昆推出门去，母亲赵秀兰和妹妹白灵其实早在隔壁听着动静，一见事情不好，急忙过来劝阻。
“夫君，不就是做不成亲家吗？难道你真要连带了你们三十多年的兄弟情义？”
“爹爹！天河庄好女子多的是，我哥哥一表人才，难道还讨不到媳妇不成？您可千万别让怒气冲坏了身子，不值！”妹妹白灵嘴上如此说，眼睛却对着柳尚昆，横眉怒视。
母女俩一边劝说一边拉扯白怀圣，可此时的白怀圣完全被激怒了。先是推搡，后来干脆挥起拳头朝柳尚昆打去，而且还用上了内劲，母女俩哪里拉的住？偏偏柳尚昆如同木桩一般，不说话也不还手，如此下去只怕要闹出人命！
“爹！”
眼看场面失控，房中突然一声大喊，众人都是吃了一惊，纷纷停下动作回过头。不知什么时候白浩已经强行下床，赤脚站在屋中，这一声断喝动了内伤，口鼻隐隐涌出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