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石羽一脸为难地看了看自家主子的方向。

「看样子是了。」东方艳火一脸果不其然。

「我什么都没说啊!」石羽连忙道。

「本王爷什么人?我可是有一双火眼金睛!」东方艳火嘴角勾起得意的笑,「这女人我认不认识?」

石羽这下连眼睛都不敢乱瞟了。

「看样子我应该不认识。」东方艳火可惜地道。

石羽有些质疑地看着小王爷,心想他究竟是故弄玄虚,还是真的能看透他在想什么?

东方艳火笑得一派温文尔雅,表现得好像真有神机妙算、通天本领,「你方才突然出现,就是为了那女人的事?」

「……」真的那么神?还是他太愚蠢太好猜?石羽心惊地想。

不,仔细想想,小王爷问的这些,确实能顺藤摸瓜猜到一二,而且他因为担心主子,控制不了脸上的表情,原本就狡猾成精的小王爷要看出他的心思,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石羽只好叹气道:「小王爷,您是知道四王爷的性子,他不想说,您硬要追根究柢,那后果……您应该清楚。」

原本洋洋得意的东方艳火彷佛被泼了冷水。

没错,早说了他家没有脾气好的兄弟。四哥纵然是深山幽潭,也是一池会冻死人顺道淹死人的无底深潭!

「晚膳应该备好了,您还是去用膳吧,让我们王爷静一静,今晚他可能没心思跟您话家常了。」石羽劝道。

东方艳火啐了一声。冷静地想,他一个人不敢惹四哥,难道他不会去找盟军吗?上至太后、皇后,下至哥哥和嫂嫂们,不信他们对四哥的事全无半点好奇,而且绝对比他硬着头皮打破沙锅问到底来得安全。

「本王爷今天就先放你一马。」他阴险地嘿嘿笑,「不过你最好赶快想想接下来几天要献上哪些线索来让本王饶你一命,爷可不是吃素的!」

石羽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眼神都死透了。

东方艳火看眼下最好别打扰四哥──他从刚刚拿着书,可书页完全没翻过,要是这时喊他,搞不好他还会恼羞成怒呢!于是东方艳火甩甩衣袖走人,这饭他也没兴趣留下来吃了,还是一个人孤单寂寞地找姑娘去吧!

东方胧明放下书,「人走了?」

看来方才他们的动静主子一清二楚。石羽暗忖。

「是,小王爷说他不留下来吃饭了。」

东方胧明将书丢到一旁的桌上,心里对么弟其实有点愧疚──当然是愧疚没陪他吃饭了,但也只能日后再补偿。

「取酒来。」东方胧明嗓音仍是极冷。

石羽欲言又止,终究也没能说什么,只赶紧吩咐书斋外的仆人去办了。

他突然觉得应该留下小王爷,至少小王爷会拉着主子先吃饭,而不是像此刻空着肚子喝酒。

京城最富庶的东市旁那一片碧瓦朱甍当中,有这么一座「水月居」,它的门前既无石狮也无石麒麟,字迹随性又灵逸的「水月居」三个字刻在一块形状卓奇的木匾上,光看大门和围墙,也比它的邻居朴素上许多。

但这座水月居,位在寸土寸金的东市,占地却比它的左右邻居大上三倍不只。

若是向附近的人探问,他们会说,那里头住着姓「水」的人家,是江湖上名声赫赫的人物,在战时大力匡助天家,却功成不居,推辞了高官厚禄,如今虽然只是在京城做点生意,却也算是和天家关系极好,但水家人行事极为低调,即便是住在这儿多年的住户也没见过主人几次。

水月居的墙内是一片枫林,接着才是外侧四围的楼房,东西南北四座都是玉栏朱楯的三层楼,连栏杆上都雕着精美的纹饰。

这四座楼房,同时也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

四座楼房包围起来的土地范围,才是水月居主人的居所,按四季花信安排、繁花似锦的花园包围着雅致的主屋,一座琴楼就盖在人工湖上,湖畔落英如白雪覆盖银镜。

更夫敲过了二更,繁华如京城也渐渐归于寂静,水月居里却弥漫着一股濒临沸腾的不安,烛火通明如白昼。

「申时还没到就去请人了,要来早该来了,拖到现在,存心毁约。」穿着紫衣的女子咬牙切齿地压低了嗓门,「早叫你们别拦着我,我就是把人打昏也会把他绑过来!」

「桂王府戒备森严,就凭你这点功夫,你这是节外生枝。」绿衣女子虽然也是急得额头冒汗,但仍是冷静地道。

「言而无信就是畜生,那也怪不得我把事情闹大,到时看谁难看!」紫衣女子忿忿道。

「谁难看?」绿衣女子不赞同地睨了她一眼,「他是王爷,就算不是王爷,也是男子;咱们宫主是女人,闹大了都是宫主吃亏。」

「那你说怎么办?现在小莫又不在京城!要是她在的话,就算那孙子躲进皇宫,她也有本事把他打昏扛出来!」

绿衣女子叹口气,「小莫本来就不是『凌虚宫』的人,也不住京城,总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再说,宫主说她相信对方绝不会言而无信──」

「世上没有绝对的事!」紫衣女子拍着桌面,「不行,宫主信,我可不信。咱们不能只是在这儿干等,我再去一趟桂王府!」

紫衣女子正要走出暖阁,屏风后传来一阵咳嗽声,两人对视一眼,立刻走进屏风后的寝房。

寝房内,伺候的小丫头忙着给火炉添加炭火和炉香,发鬓霜白的老大夫正在收拾药箱,四柱大床上,一身素白的女子看着窗外,月光筛进屋内的碧竹剪影,嗓音沙哑地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绿衣女子柔声道:「二更才敲过。」

床上的女人闻言,脸上忍不住泛起一抹笑。

今天是十五,依照惯例,青霄与紫阳会在申时去请人。从申时纠结到现在都亥时了,可把他愁惨了吧?

紫阳见主子只顾着笑,着急地道:「我再去请一次人吧!」心里百般不想喊那人「王爷」,且嘴上说是请,但她其实打着硬闯的主意。

「不用了。」白衣女子看上去并不是因为逞强才这么说,紫阳和青霄也了解自家主子是什么样的脾性。

凌虚宫宫主水樾,在继任为宫主后没多久,就把凌虚宫给封了,带着凌虚宫上下徒子徒孙来到京城,开酒坊,开茶坊,开乐坊,京里的人们于是唤她一声「水老板」。

宫主说,她喜欢热闹,不想待在清冷的雪山上。但其实她们很清楚,真正的原因是为了帮东方家打赢战争。

水樾说她喜欢热闹,其实她喜欢的,是静静地看热闹──水月居才会盖成这样闹中取静,躲在家里不怕吵,一出门保证够热闹。

她说要帮东方家,因为巴望着东方家得到天下以后,她可以在国境内横着走当大爷。但其实她真正想当的,是躺着逍遥闲懒过日子的那种大爷。

她总是云淡风轻地说着笑,但她说的笑话总有一半是真心的,另一半,则是有那么一点事不关己的调侃。

「他若不想来,你就是带一支军队过去,他也有法子躲着让你找不着,干嘛这么费事儿?」水樾半靠在引枕上,虚弱的身子抵挡不住入夜的寒气,不得不尽可能以绒被将自己裹个密密实实。可她毕竟已经躺了一整天,实在难受,总也要想法子挪个不那么难受的姿势让自己舒服些。

「男子汉大丈夫,竟然说话不算话?亏他们东方家曾是江湖上一代霸主!」

「急什么?不是还没三更吗?」水樾打着呵欠道。

「要真等到最后一刻,他不来怎么办?」紫阳拚命隐忍着濒临爆发的怒火,最后仍是忍不住道:「不行!我不能让那家伙过河拆桥!宫主是为了他们东方家才中的毒,他答应会帮您解毒以偿还恩情──还不是说能解毒他就不欠了!当时不救他根本也不关我们的事!那家伙竟然还好意思每次都非要三催四请、拖拖拉拉?」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紫阳已经暴吼出声,恨不得立刻就冲到桂王府去,找一个倒霉鬼痛揍一顿──正主儿她打不过,找他身边的人出气也行!

「他每次都拖到最后一刻,但不也每次都来了吗?」水樾平静道。

「但是事关宫主的性命,怎能让那家伙一次一次拿乔?」她就不懂,宫主为何非要选他?

水樾叹口气,「我要是他,想到自己堂堂王爷、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得偷偷摸摸地到自己最讨厌,但又欠了天大恩情的女人房里,用自己的身体帮她解毒,我想我每天晚上都要愁得脸色铁青,一口气堵得睡也睡不着了吧?」她说着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惜身体自中毒后稍有受寒便又晕又咳的,这会儿更是笑得岔了气,狂咳不止。

「宫主。」青霄虽然深知主子的脾性,可是见她这么挖苦自己,她心里还是觉得难受。「如果王爷能知道真相就好了,您才是他的『小月』,水筠是假冒的,她的死也怪不到您的头上,我相信王爷不至于真的讨厌您。」

紫阳对这话只是「哼」了一声,对她来说,一个男人这么容易被装作楚楚可怜的女人蒙骗,根本脑袋装屎!

水樾似笑非笑地看着纸窗上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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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夜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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