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宫清晓先是惊慌,继而朝他淘气的一眨眼。「我家老夫人说我财大气粗,所以同样的茶具我买了两套,有毒的那一套已经销毁了,这一套是由我的丫头刚从库房取出。」

玄三辛一急,气血一涌,血丝由嘴角滑落。「你……你们不会一直有好运气……」

「至少我们不存害人心。三叔父,你扪心自问,我们大房可有对你一丝不好,你要用药,我爹、我大哥、二哥费心为你寻来,即使是我娘也担心得整夜难眠,想要根治你打小的痼疾。」

他们一家对他可说是尽心尽力了,没有一处对不起他,大家都抱持着希望为他努力。

玄子铁不想恨三叔父,觉得他是个可怜人,拥有太少,失去太多,他一直不接受自己有病。

「不要跟我提起你娘!是我先认识她的,是我对她一见倾心,可是我托你爹去说亲,她却成了我大嫂……」玄三辛突地大爆发,疯了似的大吼,双目赤红的瞠大。

「我娘比你大五岁……」原来这是仇恨的根源。

「差五岁又如何?我一见她就喜欢上了,她一笑我的心就活起来,我要她是我的,她只能是我的,谁都不能跟我抢……」但是她却嫁给大哥,夫妻情深的在他面前晃。

「那时我好想杀了她,杀了她就不属于任何人,她还能是我的,在心底。」完完全全是他一人的。

听到这里的季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她并不晓得丈夫心里藏了一个女人,藏得这么深,这么久,藏得没有她容身的地方。

他心中从未有她。

「所以你真的杀了她?」他一直认为母亲的死并不单纯。

「是的,我杀了她,在你爹过世后不久,她便起了厌世念头,不论我如何用心陪在她身边,她都看不到我,索性我成全她。」他用药,她也用药,只要调整了药量,很快就香消玉殒了。

她死了那一天他没有哭,坐在她最爱的海棠花旁喝了一夜的酒,人死了,恨也该消了吧!

可是在看到长相七分肖父的玄子铁,他心头的恨意又重新燃烧起来,还有一个余孽未除呢!侄子的存在提醒他的挫败和羞辱,必须、必须消失,他要将这房人清除干净。

「你只想到她,那我呢?」季氏失声痛哭。

看到妻子,玄三辛眼底才有一丝愧意。「玉芝,我对不起你,我从未……」

她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出口,自欺欺人的相信他也爱她,只是没那么深,没那么浓。

「真傻。」宁愿被骗一辈子。

「不傻,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要。」有个能让自己痴傻的人,此生已无憾。

两人四目相望,看到是女人的深情和男人的冷漠。

「喂!这茶到底有没有毒?大夫来了没?我这肚子怪怪的,不会是要死了吧?」常氏按着小腹,心下不安。

轻轻扯着丈夫的手,要他放宽心的宫清晓听到常氏的蠢语,真想用砖头把她敲晕。

「没毒。」

「幸好、幸好,没毒就好,我可以回去睡觉了吧?」一听到没毒,肚子也不觉得怪了。

「你还睡得着?」

不只是宫清晓,所有人都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恍若无事的常氏。

「为什么睡不着,人不是我杀的,我只是有点贪财而已,以铁哥儿的为人总不会要我抵命吧!」性命无虞,手里又有钱,她还有什么好烦恼的,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你忘了天亮之后你就要搬离将军府,落脚处尚无着落,一屋子的人要住哪里?」

他们是被除族,不是到庄子上度假,玩个十天半个月就能回来,是永远驱逐在外。

常氏面无忧色,反倒眉开眼笑。「我几年前在城东买下一座四进的大宅子,用的是公中

的银子,我一直想去住又怕人知道,既然你说了我以前贪的银子全归我所有,那我还怕什么。」

意思是老娘有地方去,我大大方方的搬家。

四进宅子,在城东?「多少银子?」

「二十万两。」常氏得意地伸出两根手指头。

宫清晓冷抽口气,她有些后悔把话说得太快,那是将军府的银子哩!白白送给了想要他们命的人。

但是二房的人哪管她纠不纠结,一听有大宅子住,一个个大打哈欠的回屋,准备明日搬家。

连玄二庚都被老婆给拖走,阴气森森的祠堂里只剩下神色尴然的三房,进退两难。

「明天我们也离开。」这里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爹……」三房的孩子惶然了。

三个房头中,三房的手头较不宽裕,季氏的嫁妆也不多,若离开了将军府,他们怕是难以维持生计。

可是他们非走不可,闹到这分上,谁还有脸留下?

「这给你。」玄子铁已不喊三叔父了,神色漠然的有如陌生人。

「这是……」玄三辛接过长条形方匣。

「是我爹给你的,他说对不起你,以前他留给我大哥,大哥死后又到二哥手上,最后是我,我一直不知道他为什么说对不起你,今天我才晓得是为了我娘。」他娘人美又善良,是男人都会喜欢她。

因为爱上了,所以割舍不下。

因为割舍不下,只有抱歉了。

爱不管先来后到,只有在对的时候相遇,他们相爱了,容不下其他人,因此有人被辜负了。

玄子铁无法说他能完全忘记父母兄长的仇,但他试着去谅解,毕竟在他年幼时,二叔父、三叔父是真的疼爱过他,那时的叔侄感情不是假,只是后来变了。

「里面是三进的宅子地契、三间铺子、一座庄子和四百亩田地,以及他当时拿得出的三万两银票,他不欠你了,扯平。」他爹也不希望兄弟反目成仇吧!爹最重视的是手足之情。

「大哥他……」他居然为他做这么多。

「爹到死都相信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他一直以此勉励他们三兄弟,可惜他自个儿的兄弟却……不胜唏嘘。

「大哥……」手持匣子,玄三辛泪流两行。

很多事无法重来,逝者已逝,来者可追。

三房的人颓丧地离开。

「你就这样放过他们呀?」这结局未免太温馨了。

不太痛快。

「不然你想如何,用他们的血为死去的人拜祭?」他手中的杀孽已经够多了,无须再添上亲人的血。

「至少也要留下一手一脚什么的,或在脸上刻字,纹只乌龟,让他们终生忏悔。」

恶不得恶果,善不得善报,六道乱,人间无道。

「夫人,你太凶残了。」玄子铁忽地抱起妻子,一跃、两跃地出了祠堂,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脚一踢开门进了屋子。

「我凶残?」她这人再温和不过了,不打狗踢猫,不买鸟放生,看到蛇祖宗让路而行,她简直是完美女德典范。

「你需要生个孩子化解戾气。」和他。

玄子铁将人往大床一扔,随即覆上。

「等一下,你真的不难过吗?」宫清晓一手抵在他胸口,阻止他更进一步,把话讲清楚了再说。

黑瞳深如墨,幽幽一闪,「那是我的爹娘,我的兄长,你说我能无动于衷吗?」

他痛,痛到每一寸皮肉都像要撑开似,撕扯着、搅动着,一寸寸分离又重聚,覆上一层皮。

但痛又如何,能令死去的人复活吗?

在无数次的杀戮中,他学会了控制,死是人不可避免的一件事,若是事事看重,心会变冷。

「那你吼几声发泄发泄,把心里的恨意和不甘吼出来。」宫清晓双眼异常明亮,亮得像不安好心。

「那在你身上吼好了,用你的身体好好安慰我。」他不上当,一手探入锦红衣裙,抚向浑圆小丘。

「嗄?!」她一怔,急忙地想把压在身上的重量推开,但是她的小身板反被扣在他身下。

「子铁,你听过野兽的啦哮吗?听说京城有熊出没。」

「我只喜欢你小嘴儿发出的嘤咛声。」软糯的叫人想深深地埋入,体会那风雨中划舟的乐趣。

这头可恶的大黑熊,调戏她。「你别咬我,让丫头们看见又要取笑我了……啊!还咬……」

「小小,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他一挺到底,滑入那紧窒又神秘的桃花仙源。

他不能想象有一天像三叔父那样失去心爱的女子,他想他会疯的,疯到不顾一切的毁了所有人。

因为害怕,玄子铁紧抱怀中妻子,唯有在彼此的交融中,他才感受得到她是属于她一人,他不要有任何遗憾,不错失每一次回眸,相守一生,一生相守,发白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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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精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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