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53章 战国时代,地平线上的亚元(3)

53.第53章 战国时代,地平线上的亚元(3)

英国曾于1972年短暂加入过“蛇形机制”,但很快就被投机资本给打了出来。1973年,英国时任首相希斯来到波恩,再度要求英镑加入“蛇形机制”。德国自然表示支持,有了英镑和法郎这两只左膀右臂,抗击美元投机资本巨浪的能力就会更强。但是,英国人提出的条件却让德国人踌躇,英国政府试图与欧洲货币汇率挂钩时,屡屡失败,而且历届政府由于支持类似政策也被连累垮台,因此,希斯提出德国必须提供无限制支持英镑的承诺。在德国人看来,这等于要求德国人用自己的外汇储备,为英国人开出空白支票,而英国人拿到这道护身符,很可能会在财政赤字方面失去约束。德国人不愿直接回绝,就提出反报价,建议英国先加入“蛇形机制”,以背水一战的心志,表明捍卫欧洲汇率稳定的决心。结果,英国人退缩了。

1978年启动欧洲货币体系(EMS)时,法国建议用“一篮子货币”为核心建立欧洲货币单位(ECU),各国货币以ECU为参照点进行不超过2.25%的浮动。法国人的这个设计相当高明,在马克强大而法郎弱小的情况下,相对于ECU进行浮动的思路,对法郎有利。因为在“篮子”中的货币比例固定后,每5年才调整一次。其间,如果德国马克升值过快,为了保证“篮子”中马克的价值不能越界,德国将不得不首先拿出自己的外汇储备干预市场,降低马克汇率。这样,德国的外汇储备就将成为欧洲货币体系共享的资源。同时,ECU将成为各国干预外汇市场的工具,并且最终实际上是由本国货币来偿还汇率波动造成的外债。

德国人一眼就看穿了法国人的用心,坚持汇率稳定操作必须承袭“蛇形机制”,各国货币浮动不能以ECU为基准,而是任何两组货币的相对汇率不能突破上限,这样,各国就只能先动用自己的外汇储备来干预汇率。这一招将法国算计德国外汇储备的计谋,破解得干干净净。另外,德国坚持在偿还汇率干预形成的借贷时,各国必须使用美元、马克或黄金来支付。同时,德国也不同意建立共享的“外汇储备库”。结果,在德国执拗的坚持下,法国只得让步。

建立货币联盟本是德国利益最大化的战略选择,拉拢英国和法国是构建货币联盟的核心,对英法试图染指德国国内储蓄的企图,德国采用了绝不姑息的态度,如果英法不耗尽自己的全部金融资源,就想从德国获得资金,门儿也没有!

要想拯救南部欧盟,必须分两步走:第一就是稳定欧洲的金融体系,第二是重新激活其经济引擎。

南部欧盟在资产泡沫破裂的过程中,至少形成了规模高达2万亿欧元的资产损失,这些金融烂账充斥在这些国家的银行体系之内,而且通过国债和企业债的形式已经扩散到了整个欧元区。尽管欧洲的金融问题没有出现类似于美国庞大金融衍生市场的放大效应,但是要消化如此规模的烂账也绝非易事。

办法无非两种:一是通过欧洲央行印钞票,用通货膨胀来冲销烂账,不过这样做违反了德国人近乎偏执的反通胀思维方式,而且同样会导致德国储蓄的损失;二是成立欧洲稳定基金(EFSF),用该基金来接手烂账。

在欧洲稳定基金的运行机制方面,德国与法国再次发生争执,焦点只有一个,用谁的储蓄来填窟窿。法国人建议把欧洲稳定基金改制为银行,这让人想起当年凯恩斯对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设想,没钱的国家总想搞信用透支,银行的主要作用就是创造信用。法国人指望由该基金银行出面购入烂账资产,再拿到欧洲央行去抵押获得资金,然后继续买入,逐步将这些烂账从银行系统转移到欧洲央行的资产负债表上去,这实际上等于欧洲央行将这些资产毒垃圾进行货币化,最终埋单者仍然是德国的储蓄人。

德国人当然不干,他们提出的是一种杠杆式的担保基金模式,由欧洲稳定基金担保20%的损失,募集资金进行数倍放大,在市场中吸收其他国家的储蓄,这样将保护德国的财富,而将其他国家的储蓄置于危险之中。考虑到希腊债务减计高达50%,欧洲稳定基金只担保20%的损失,显然投资风险巨大。

麻烦还不仅在于金融投资的短期风险,而是南部欧盟国家经济发展模式已经崩溃,长期经济衰退已成必然,偿债能力受到了根本性的削弱。所谓“救急不救穷”,稳定金融系统相对容易,但重新启动这些国家的经济引擎却绝不简单。在欧元体系之下,这些国家不可能再用贬值本币来刺激出口,它们的本国实业在德国工业的显著竞争优势面前,已逐渐土崩瓦解,国内消费品日益依赖德国工业。没有货币与关税的保护,缺乏财政和税收的支持,南部欧盟国家要想重新开始“弓箭制造”,与强大的德国工业产品进行竞争,其难度势比登天!它们只有不断削减财政支出,压制消费需求,而经济会在紧缩中恶性循环。南部欧盟国家的烂账就像割韭菜一般,割去一茬又会长出一茬。事实上,这很可能是个亏损的无底洞。

现在,不管是美国还是欧洲,“妖怪们”贪婪的目光都盯上了中国的储蓄,中国的外汇储备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唐僧肉”。“妖怪们”提出了各种诱惑,如以人民币计价的融资,给予中国市场经济的地位,反制美元霸权等等,听起来颇具吸引力,但往往华而不实。

不错,美国在一战后,借美元债权国的霸气开始了美元的第一次远征,但最终毕竟以失败而告终,因为货币霸权的基础在于其宰制的市场规模,面对英镑区和法郎区的割据,美元的第一次远征无功而返。只有在二战中,欧洲各国相互毁灭才创造了一个美元独霸的历史机遇。现在的情况是,欧元区规模远大于当年的英镑割据,流出海外的人民币难以形成贸易结算的割据势力范围。在中国形成足够的国内市场规模之前,中国的储蓄应该留在国内发挥更大作用。当中小企业由于缺乏资金而濒临大面积破产的情况下,将国内储蓄输送到欧洲,必然产生“道德风险”。

市场经济地位并不能根除贸易中的反倾销问题。20世纪80年代日本与欧美的贸易冲突不断,日本并不存在市场经济地位的问题,其根源还是利益矛盾,市场经济地位不过是发动贸易战的诸多借口之一罢了。

反制美元霸权的说辞也很可疑,欧美金融体系本来就是各大家族在200年的时间里,经过反复博弈最终实现的利益均势,他们之间有矛盾和利益冲突,也有枪口一致对外的基本共识。对于一个外来者而言,恐怕他们共同的利益要大于内部的矛盾。

中国在欧洲债务危机中的角色,还是应该多向精明的德国人学习。

中国的近忧与远虑

2012年的中国经济,将会很快感受到欧美日三大发达经济体同步降温的寒潮,中国经济起飞的第二级火箭——全球化,已经耗尽了燃料。这将是一种失去动力的滑翔状态,它更像1997—1999年农村工业化第一级火箭熄火之后的情形。短期之内,中国经济面临着外部需求疲软、内部信用扩张乏力、消费陷入低迷、价格出现下跌、利润开始萎缩、债务问题尖锐、资产状况恶化等现象,2011年备受通胀困扰的中国经济,会突然面对更加难缠的通缩困境。

传统思路认为,中国经济发展有三驾马车:出口、投资和消费,如果出口出现问题,那么投资和消费尚且可以支撑中国经济继续以较高的速度增长。这种分析忽略了三者之间的逻辑从属关系。经济增长的原动力是生产率的提高,增长的逻辑是生产率“加速度”最快的行业在向较慢行业的需求扩散的过程中,创造出足够的储蓄增量,从而为消费和投资提供经济基础。在三驾马车中,真正带来了生产率快速提升的部门是出口,它以世界市场为导向,以接近世界水平的技术装备为基础,以低廉的劳动力和资源成本为代价,以全方位密切配合的地方政府支持为依托,以最优的生产组织模式为保障,以产业集群效应为发力点,创造出一个质优价廉在国际市场中所向披靡的“中国制造”的神话。没有出口部门创造的生产率奇迹,就不会有充足的国内储蓄增量,也无法为政府巨额的基础设施投资和繁荣的市场消费提供资金。从这个角度看,出口才是中国经济真正的火车头,而投资与消费是“被刺激”出来的。

当欧、美、日面对债务驱动型模式的残局时,它们还有短期之内无法解决的债务困境、人口老龄化和生产率瓶颈等难题,要想重新焕发经济活力,没有10年时间,是难以实现的。发达国家的经济困境对中国的出口部门造成巨大阻力,这是改革开放30年来前所未有的新问题,人民币的大幅升值使出口经济雪上加霜。

出口部门当然会向新兴市场全面渗透,也将取得相当的成效。同时,发达国家的中低端市场的容量也能提供出口最起码的基数保障。因此,中国出口部门能够维持一个依然庞大的规模,不过,增量将逐步递减,经济助推火箭的功能会弱化。

生产率提升的速度代表了社会进步的基本趋势,而生产率的“加速度”则意味着重大的技术突破和生产方式的进步。因此,生产率的“加速度”远比经济规模更有意义。这就是为什么18世纪中国的GDP规模高达世界的1/3,却最终仍然落得被动挨打的根源。

在出口助推火箭熄火的过程中,国内真实储蓄的增长速度会逐步放慢,这将导致消费需求的疲软。关于消费,人们常常会陷入一种误区,以为刺激消费能够带动经济增长,这完全颠倒了两者之间的逻辑关系。当一个农民拿着100个鸡蛋到市场中进行交易时,他要求换得一件衣服,这就是他用储蓄在进行消费。消费从本质上看是一种交换行为,而消费的前提则是生产,没有生产就不会有消费。要产生更多的消费,必须生产更多的产品。如果农民通过提高生产率增加了鸡蛋产量,当他拿着200个鸡蛋参加市场交易时,就丰富了市场供应,他除了要求交换衣服之外,还会要求交换更多的东西,这就刺激了经济增长。刺激消费不能带来持久的经济增长,只有提高生产率才能带来更多的消费,从而促进经济增长。

刺激居民花掉银行中的大量存款能够带来经济增长吗?存款是储蓄的货币体现形式,农民的鸡蛋才是真实的储蓄。储蓄的本质是当人们不再从事生产后,能够在社会中继续存活多长时间的度量。存款只是一种延迟的消费,它的本质还是产品交换。在没有生产率提高的情况下,花掉银行存款相当于缩短自己的“社会寿命”,这能够维持经济,但不会带来真正的增长。

消费必须源于某个经济部门的生产率大幅提升,从而创造出大量更为低廉的新产品,在市场交易中要求更多的交换,来刺激其他行业的发展。经济的爆炸性发展,总是由新行业的出现所带动,当20世纪50年代石油化工的异军突起,90年代的信息技术席卷社会时,新的产品和服务在市场交易中创造了新的消费,刺激了更多新的需求。因为是从零起步,生产率的提升在新行业中表现得更为突出。

当中国消费市场开始出现疲软时,不能够盲目产生刺激消费的念头,尽管这一想法是如此具有诱惑力和煽动性,但绝不是能够根治问题的良药。

如果政府采取无为而治的做法,那么经济冷却和通货紧缩将会加剧。此时,各方要求财政刺激的呼声将会震耳欲聋。问题在于,政府应该如何正确地刺激经济?2009年以来的很多措施,在未来的经济困境中,不会产生可持续性的效果,它们不过是试图延长第二级火箭的寿命而已。政府加大投资力度能够维持经济增长的态势,但如果用在不能提升生产率的领域,或者难以在短期内形成效益的经济部门,那么中国的债务问题将会变得尖锐起来。最终,不可持续的债务只能由货币增发来解决,这将会在经济冷却的困境中,增加通货膨胀的麻烦。通货紧缩和通货膨胀可能同时并存,但将出现在不同的领域。消费市场的价格持续低迷和资产领域的价格不断膨胀,会把中国经济置于冰火两重天的艰难境地。

经济转型的关键就是要点燃第三级助推火箭,政府的投资必须用在正确的领域才能产生可持续性的效果。能够推动中国经济继续增长的领域,必须具备一系列前提条件:首先就是实现生产率加速的潜力巨大;其次,惠及社会中的多数人口,规模效应突出;最后,牵动行业范围广泛,经济各部门全面受到拉动。

符合上述三大条件的经济部门中,农业显然排在首位。第二次农村工业化的核心是信息化、集约化、高技术化和城镇化。农村生产率的低下,正是其“加速度”爆发的潜在优势。政府对农村和农业基础设施的大规模投资,将改善农业经济的基础条件,降低生产成本,增加农业经济的利润。同时,资本市场的经济资源投入,会在农业的“四化”中产生远高于其他经济部门的生产率“加速度”。中国半数以上的人口仍然居住在农村,他们在生产率提升的基础上,将创造出规模巨大的新增储蓄。当更健康、更绿色、更安全、更丰富、更营养的农产品涌向市场时,农民将要求交换更优质、更价廉、更节能、更多样、更新颖的工业消费品,从而刺激轻工业部门提高自身的生产率。当轻工业对原材料和装备制造日益渴求时,又将带动重化工业的发展。更加富裕的农村会自然产生城镇化的渴望,以进一步提高生活品质,这不仅会改善人口畸形的分布状态,缓解大城市过度集中的“城市病”,更将对所有工业部门产生更为持久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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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币战争4:战国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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