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53章 什么不是“中国梦”(1)

53.第53章 什么不是“中国梦”(1)

本章导读

本书的前八章,重点分析了三个历史时期中典型的文明样本,“罗马梦”“宋朝梦”“美国梦”都曾经绚丽夺目令人憧憬,它们彼此间隔大约1000年,它们在地理上跨越了欧洲、亚洲和美洲,它们代表了人类文明的三次货币经济高潮。

“罗马梦”“宋朝梦”早已灰飞烟灭,如今,“美国梦”已折断了翅膀。历史上没有长盛不衰的帝国,也没有万世永续的王朝,文明的新陈代谢总是交替更迭,从不止歇。

新的文明必然唤醒新的梦想,新的梦想注定要创造新的辉煌。

“中国梦”是一个令人神往的境界,人们已从各种角度进行了阐述、解读、憧憬,未来还将用实践为这一梦想增加更多更丰富的内涵。

不过,从美好的梦想到最终成功实现的道路上,绝非一路鲜花盛开,莺歌燕舞,而是激流密布,险滩横亘。如何才能避免走入歧途,或身陷险境,历史就是最好的老师。

本章将从“罗马梦”“宋朝梦”和“美国梦”破碎的教训中,来尝试界定“中国梦”应该避免的选择。

如果中国能够顺利规避历史的教训,那么“中国梦”就不再只是梦想。

“罗马梦”“宋朝梦”“美国梦”的破灭

毫无疑问,罗马、北宋、美国都为人类文明作出过卓越的贡献,50年罗马文明处于巅峰,1050年北宋繁荣进入盛世,1950年美国国力如日中天,在各自的时代,它们的人民都曾拥有美好的梦想。

然而,物极必反,盛极则衰,最辉煌的时刻往往也孕育着衰落的阴影。无节制的贪婪所导致的土地兼并和财富分裂,永远是导致国家破败的主要因素。

在罗马、北宋和美国的历史上,都曾出现过两次严重的土地兼并或财富兼并。

罗马历史上的首次大规模土地兼并,始于第一次布匿战争爆发(公元前264年),到第三次布匿战争结束(公元前146年)后达到高潮。罗马农民被迫离开土地长期征战,他们伤亡惨重经济破产,权贵与富人集团趁势大肆掠夺农民的土地,使罗马出现了严重的贫富分化。

罗马军团之所以战无不胜,所向披靡,掠地千里,灭国无数,其强悍战力的根源在于意大利农民是罗马军团的核心力量。他们捍卫自己的土地,保护自家的财产,分享法律的权利,热爱国家和荣誉,他们与罗马国家是坚不可摧的利益共同体。

然而,权贵与富人集团的过度贪婪,摧毁了罗马共和的根基。格拉古兄弟改革(公元前133—公元前121年)的失败,意味着罗马共和制度的“免疫系统”已经瘫痪,权贵与富人集团贪婪的“癌细胞”正在全面扩散。最终,罗马迎来的是百年血腥的内战,以及共和制度的彻底崩溃。

北宋第一次土地兼并的浪潮,始于宋真宗(997—1022年在位)后期,到宋仁宗(1023—1063年在位)晚年达到高潮,国家“不抑兼并”的土地政策,刺激权贵和富人集团纷纷开始“以力占田”或“有资买田”,最终导致北宋6%的豪强大户独霸了全国60%~70%的土地。

北宋的经济繁荣源于生产率的极大进步,冶铁产量剧增,农具质量飞跃,农业效率与粮食产量大幅提高,由此引发了城市化、商品化和货币化三大潮流的汇聚,创造出一个空前富裕的城市中产阶级。他们充满选择的自由,他们进行更专业的分工,他们拥有强大的创新动力,他们接受更丰富的社会信息,他们享有更独立的思想和文化,他们充满了更美好的梦想。

但是,无节制的土地兼并,造成了税负的严重不公,国家庞大的财政负担,越来越沉重地压在普通民众的头上。财政亏空诱发了货币贬值,货币贬值加剧土地兼并,土地兼并导致更大的财政亏空。经济活力被窒息,民众梦想已破灭,王安石变法(1069—1076年)的失败,意味着北宋国势的衰颓已无法挽回。

美国历史上的第一次财富大兼并从第一次世界大战(1914年)开始,到1927年达到顶峰。战争红利和美元红利使美国10%的富人赚得盆满钵满,美国工业生产能力急速扩张,并严重依赖欧洲市场,而欧洲各国则普遍依赖美元信贷才能偿还美国的战争贷款,维持各国经济恢复。但美国的资本利益集团为获得高额利润,通过高关税阻止欧洲商品向美国市场出口,导致欧洲的美元负债国债务膨胀过度,而必然陷入违约。

美国对财富分配同样采取了“不抑兼并”的政策,致使10%的富人集团席卷了国民收入的半壁江山,90%的普通民众则丧失了持续扩大消费的能力,国内市场萎靡不振。当欧洲陷入美元债务违约,美国的外部市场发生崩溃,而国内市场却无法消化巨大的过剩生产力,随之而来的就是美国工业的投资回报恶化,银行贷款违约,金融市场崩溃,工厂关门,银行倒闭,工人失业。最终,20世纪30年代的经济大萧条,为血腥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拉开了序幕。

罗马、北宋和美国的权贵与富人集团的第一次大规模兼并,总是以流血、战争或经济大衰退为代价。

第二次超大规模的兼并高潮,往往也是帝国的最后一次疯狂,它不仅将摧毁经济,还将摧毁社会和民心,并导致帝国崩溃、王朝倾覆、文明衰落的严重后果。

罗马帝国时代开始推行的都市化政策,不是源于经济自然发展的结果,而是出于政治和军事的统治需要。极度扭曲的超低粮食价格,不仅残酷掠夺了埃及、阿非利加、西西里和西班牙的农业成果,也同时摧毁了意大利的谷物经济,并掀起第二次超大规模的土地兼并狂潮。

在这次兼并中,帝国的贵族和富人集团不仅在意大利狂敛土地,而且以更肆无忌惮的手法在帝国行省鲸吞大片良田,如阿非利加的6个超大型地主并吞了50%的领土,其土地集中度远超共和时代。

帝国境内的大批破产农民被驱赶到城市,他们成了危险的无业流民,与更多心怀怨恨的奴隶们混杂在一起,罗马帝国的城市里到处是报复的干柴和愤恨的烈火。为了稳定城市流民,帝国不得不免费向他们供应粮食,致使谷物价格更加低廉,农业经济陷于破产,行省人民苦不堪言。帝国全境的土地兼并如火如荼,爆炸性的社会矛盾一触即发。

有压迫就有反抗,压迫愈深,反抗愈烈。边境蛮族竞相造反,内部流民揭竿而起,帝国不得不维持着规模庞大的常备军,随时准备征服和镇压。战争不仅拖垮了财政,而且极度缺乏兵源,而此时帝国已无自由的农民阶级,罗马军团不得不大量招收城市流民,他们充满了对富人集团的仇视,罗马军团的性质逐渐演变成暴民集团。

在皇帝与元老院所代表的富人集团的反复争斗之中,皇帝越来越依仗军队的支持,而暴民集团则出现了权力意识的觉醒。当皇帝与元老院不得不诉诸武力解决争端之时,军队的野性勃然发作。无论内战双方谁胜谁负,两边的军队都开始对城市的富人集团进行疯狂屠杀,帝国的元勋贵戚、显赫士族、豪商巨富几乎被杀戮殆尽。富人集团为自己的极度贪婪付出了惨重代价,而帝国的精英阶层也从此元气大伤,再难振作。

罗马皇帝已不是军队的统帅,而成为暴民集团的人质。此后的罗马历史,就是弑君篡位、外患内战、经济凋敝、财穷币贬的不断反复,直至帝国最终崩溃。

北宋的第二次土地兼并同样是王朝毁灭的前奏。1100年宋徽宗上台后,重用蔡京集团,土地兼并进入疯狂的阶段。第二次超大规模土地兼并的结果就是,“东南财赋尽于朱勔,西北财赋困于李彦,天下根本之财竭于蔡京、王黼”。

随着北宋财政的枯竭,蔡京集团更祭出货币严重贬值的法器,结果在土地兼并、税赋沉重、货币贬值这三座大山的压迫之下,激起了方腊起义、梁山泊造反的内乱,引来了西夏、辽、金的外患,北宋终被金人所灭。

第二次土地兼并不过20余年,就葬送了150年繁华与富裕的“宋朝梦”。

美国的第二次财富兼并

美国第一次财富兼并的后果,就是经济大萧条和战争。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使得美国一千多万劳动力转入了战争系统,不仅解决了长达十年的失业困局,而且迫使政府财政向普通民众进行大规模倾斜。数百万穷家子弟奔赴欧亚战场,战后他们获得了大学学费、职业培训、就业优先、退伍军人医疗等巨大的福利补助,并且还获得了更公平的竞争机会。一句话,“二战”缓解了美国的贫富分化。

从20世纪40年代初到80年代初,美国的财富分配基本合理,10%的富人拿走了33%左右的国民收入,90%的中产阶级分享了其余的67%。国家税负也大致平衡,财政状况尚属健康,金本位之下的美元仍然抢手,资产泡沫几乎绝迹,社会阶层普遍和谐,美国经历了40年战后经济繁荣的黄金岁月。

然而,美国的权贵和富人集团并不满意这样的财富分配比例,他们强烈要求得到更多的财富份额,这就是20世纪70年代中后期,美国富人集团掀起的“新自由主义”浪潮,他们强烈要求发动“美国的第二次革命”。

仅仅不到30年的时间,美国第二次财富兼并的恶化程度,已再度达到1927年的水平。2008年的金融危机,已经暴露了10%的富人集团席卷50%的国民收入必然导致经济崩溃,这与1927年的情况完全一样。美国民间掀起了“占领华尔街”的运动,显示出尖锐的社会阶级对立情绪。

美国政府也努力试图进行制度纠错,奥巴马总统不止一次表示要向贫富分化“宣战”,国会立法紧锣密鼓搞出了《多德—弗兰克法案》,目的在于抑制华尔街豪强大户财富兼并的步伐。但结果却是法案被豪强大户篡改得面目全非,涵盖内容庞大繁杂,核心条款层层设障,关键细则处处“例外”,执行时间遥遥无期,而贫富差距却在持续恶化。

奥巴马的金融改革已经基本失败,另一项重大举措医疗改革也是避重就轻。

奥巴马引以为傲的医疗法案,无非是强制5000万没有医疗保险的穷人向保险公司纳贡,而根本没有触动医疗费用高到荒谬这一根源。保险公司、制药公司、医疗体系三位一体的超级贪婪,不亚于华尔街的大佬们,在他们眼中,人体就是资产,是一部能够源源不断产生现金流的超级提款机。

制药公司与食品工业联起手来共同发财,食品工业源源不断地供应像麦当劳、肯德基这样的高热能、高脂肪的垃圾食品,导致了公众健康恶化;可口可乐、百事可乐这种既伤胃又毁牙的碳酸饮料大行其道,而铺天盖地的转基因食品也是隐患重重。身体病了,制药公司的生意就来了,特别是高血脂、高血压、高血糖这样的慢性病最好,生命不息,吃药不止,现金流不断,每一个病人都成为制药公司的长期“优良资产”。

美国处方药的整体价格高出欧洲和日本同类药品的50%以上,原因就是美国政府对药价采取了放任政策,而绝大多数发达国家都对制药公司的定价进行监管,将它们的利润率限制在一定水平上。

美国不仅药贵,看病更贵。

人人都知道美国的医疗费用高到荒谬,贵到离谱,但美国《时代周刊》2013年2月的文章《苦涩的药片:为什么医疗账单害惨了我们》,读后还是让人大开眼界:摔一跤,医生看了15分钟,最后收费9400美元;背痛上医院看门诊,却收到了8.7万美元的账单;要是癌症这样的重症,账单将是90万美元!

美国医院的定价体系几乎完全是黑箱操作,直接导致了市场价格发现的失灵现象。医生虽不参与定价,但对药品和医疗器械却表现出强烈的倾向性,而这些公司给医生们的回扣同样令人咂舌。《时代周刊》披露:“我们发现在2002年到2006年之间,控制了75%的人造臀部和膝盖市场的4家制药公司,在大约6500份咨询协议下,支付给了内科医生咨询员们超过8亿美元”。医院收取病人的各种药品、医疗器具、血检、CT、手术服等各种费用,基本都是市场透明价格的10倍以上。美国所谓的非营利医院,已经成为最大的营利机构,医院高管的年薪动辄数百万美元,直追华尔街,远超CEO阶层。

虽然医生的收入可能高达20万美元以上,但却是在为保险公司打工,因为他们不得不购买医疗事故保险,费用高达每年8万到14万美元,占医生年薪的40%~70%。美国的医生首先关心的不是如何治好病人,而是要防止被病人起诉,一场官司下来,医生也会破产。在医院里常常能看到四处转悠的律师,他们在到处寻找打医疗事故官司发大财的机会。结果,医生明知病人的病因,但为了杜绝后患,仍然要求病人去做各种不必要的检查,吃最贵的药,按照无效却没错的方案治疗。如果医生不按保险公司的标准流程、标准处方和标准药量治疗的话,一切后果自负。

在整个医疗产业链中,制药、器械等公司,可以不受任何制约地抬高医疗的基础成本,医院系统浑水摸鱼趁机哄抬看病费用,保险公司坐地起价狂涨保险收费。如此恶性循环之下,美国的医疗产业竟然耗费了联邦财政收入的60%,远高于军费的25%,环境、农业、能源、教育、交通、住房等方面总共才不到12%,医疗费用已成为美国巨额赤字产生的最主要的因素。

美国的医疗系统消耗了GDP的18%,高于其他发达国家一倍以上,而最终效果以预期寿命而论,却在所有发达国家中敬陪末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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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币战争5: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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