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深沉的爱

第三百六十章 深沉的爱

微微地,莫玉慈不由红了脸,别过头去,不再理睬他。

秦程言笑笑,朝远处的佩玟招招手,佩玟赶紧着上前,男子指指莫玉慈身侧的摇篮,佩玟会意,上前压低嗓音道:“娘娘,让奴婢来照顾小公主吧。”

莫玉慈垂头默认,看着佩玟将摇篮推走了,自己却坐在那里不动,只看着远处两只正翩翩起舞的丹顶鹤。

绕过桌子,秦程言坐到她身旁,拉过她的手放在膝上,却不言语,只拿眼瞅着她。

莫玉慈脸上的红霞愈发浓郁,终是被他缠不过,偏头横了他一眼:“这天还没黑呢……”

一句话没说完,自己先低了头,抬手掩住大半个面孔。

“它爱黑不黑,理它作甚。”秦程言兴致勃发,生是比往日孟浪许多,抬起莫玉慈的下颔,便重重吻了上去。

深浓的树影遮蔽了一切,宫人们窃笑着,各自散去……

夜色安谧。

重重锦帐之中。

两人紧紧地依偎着彼此,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完满。

“我多么希望——”望着头顶上方男子微露青色胡芷的下巴,莫玉慈不由轻喃了一句。

“什么?”

“我多么希望,时光能永远凝止在这一刻……”

“傻瓜,”秦程言抬起手,疼惜地揉揉她微微蹙起的眉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永远陪着你的……”

“是吗?”莫玉慈愈发贴紧他结实的胸膛,眸中却有灼热的泪水缓缓浸出,又不欲让他知晓,只是强行忍耐着。

或许这世间,每一对相爱的人儿,都希望此时此刻能够永恒长久,可是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又有几段沧海桑田的情感,能够长长远远呢?

多少的山盟海誓,尽皆成空;

多少的恩爱情长,不过是幻梦一场;

即使这盛世无边的繁华,也掩着绝顶的苍凉与哀伤。

谁能许我一世温暖,谁能许我一生无虞?

不能啊,谁都不能啊。

她的泪水愈发地磅沱,湿了他整片胸脯。

秦程言知她心中难受,却也不敢相劝。

即使坚强如他,面对人世间的种种般般,也常感觉到一股难以言说的无力感。

昨日黄土垄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

试看这满世的欢歌艳舞,红男绿女,又有几人解得,什么是真情,什么,才是真爱?

我欲与君长相知,直到海枯石烂时。

怕只怕海未枯石未烂,君已不知……在何处……

倘若到了那时节,程言,你要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相爱如此艰难,分离却那么容易。

造化何其捉弄于人,为什么偏要给这世间诸多的有情人,增添那样多的负荷?

不知道什么时候,莫玉慈睡熟了,脸上泪犹未干,秦程言盯着她看了许久,蹑手蹑脚地下了榻,披上袍服往外走去。

行至花园中的树下,秦程言立住脚。

“皇上。”即有一名黑衣人从暗处闪出,跪在他的面前。

“这是,朕的密诏。”秦程言从腰间摸出一纸薄笺,递到黑衣人跟前。

黑衣人恭恭敬敬地接过,眸中却闪过丝困惑——密诏?这好端端的,皇帝怎么会给自己密诏?

“你听着,”泌寒夜色中,男子的嗓音似隐着无穷沧桑,“倘若有一天,朕……不在了,你即奉诏行事,不得有误!”

黑衣人震骇至极,曲膝跪倒在地,也不说话,只是“砰砰”叩头。

秦程言却笑了:“瞧把你给吓的,人谁不死?只要死得有价值,也不枉负了这一生,朕此生不负苍生不负天,唯一相负良多的,只有……”

他转头看了看沉寂的宫阙,蓦地止住了话头。

“属下明白!属下谨遵皇命!”

秦程言点点头,似叹了一声:“记住,此事千万不许有任何差池,即使你出了什么事,也要在第一时间,将此密诏交于后继之人,明白么?”

“属下万死不辞!”

黑衣人说罢,闪身去了。

一身孑然的男子立在原地,任由那浓稠夜色,把自己深深地包裹住。

慢慢地,他抬起手来,想要抓住什么,却终究慢慢垂下……

数步开外的宫门后,女子双手紧紧扣住门边,贝齿咬住柔唇,咽下喉中泣声……

巨大的悲哀和凄楚在胸臆间弥漫开来,痛,不可抵挡。

她知道,有些事她无可奈何。

她知道,上苍能赐予她如许多日子的幸福,已是莫大的恩泽。

可是,她只是想呆在他身边,好好地爱他而已……难道这也能招天妒,能惹人怨吗?

爱你能不能久一点?

爱你能不能多一点?

爱你能不能执手白头,一生不负?

想不到轰轰烈烈之后,这简简单单的幸福,想要留住也如此艰难……

有谁能告诉她,他们还有多少个日出,多少个夜晚?

有谁能告诉她,若想一生相伴,到底还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

苍天沉默。

大地沉默。

万物沉默。

唯有时光,于这沉默中,不断地淌过,淌过……

蹑手蹑脚地回到殿中,秦程言轻轻上了床榻,见莫玉慈睡颜安静,微微放下心来,这才侧身躺下,从背后将她揽入怀中。

此时的莫玉慈,满怀悲苦,却又不欲他知晓,一只手搁在胸前,攥成拳头,死死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硬生生把满喉噎声逼成沉默,一味装作睡熟。

如此折腾了两个更次,听得后方秦程言呼吸渐稳,她方才任由泪水恣意纵流,浸湿枕巾。

次日醒来时,莫玉慈只觉眼中酸胀难受,正欲唤佩玟取冰袋敷上一敷,迷糊视线中却映入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

“程言?”她不由吃了一惊,又朝纱窗的方向看了看——日色已经耀眼无比,他如何竟还在这里卧着?

“朕已命洪太傅代为处理三日朝事。”秦程言语声平稳地道。

“什么?”莫玉慈双眸一震,黛眉顿时掀起,口吻微微有些不悦,“这,这怎么可以?要是让御史们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吧,”秦程言将她拉回被中,“皇帝也有打盹儿之时,况且今年开春以来,国内太平无事,海清河晏,些许小事,由两位太傅,偕着六部官员料理也就是了,慈儿不必担心。”

“可是……”莫玉慈还想说什么,却被秦程言轻轻地捂住了双唇,他的目光,含着三分柔情,三分深邃,三分坚凝,还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淡淡的恳求。

是恳求。

那眼神看得莫玉慈心内一阵泛酸,当下便不言语了,从了他的意,躺回枕上,夫妻俩并肩躺着,无有别话,更不思外物,只是静默地感受着彼此的存在。

情不自禁地,莫玉慈竟然生出丝天荒地老的感觉——很多人都以为,所谓的天荒地老必定含着轰轰烈烈的情节,必定是山盟海誓的情话,其实不是,真正的天荒地老,不过就是这种最为淡然的相随,最为淡然,却持久的陪伴罢了。

不是一日两日,不是一月两月,不是一年两年,而是,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很长,一生一世也很短。

长得看不到尽头,短得只是一瞬间。

若一个男子,将爱情开始的誓言,执著到生命的尽头,那这段感情,瞬间的同时,也是永恒。

之于女子,也是一样。

他们已不必再说爱,不必再谈情,他们的爱,他们的情,已化入生活每一个细节之中。

从这个时候开始,他们成了,真正的——夫妻。

快近午时,两人方才起身,也不召宫人前来服侍,莫玉慈自取常服与秦程言穿戴,而秦程言,也亲手为她系上襟带,并一一整理妥贴。

束发、戴冠、梳发、画眉、额贴花钿……一切都在默默中进行着,他们用细致的肢体语言,表达着心中最纯挚的情感。

及至一切完备,秦程言方开了殿门,命侍立在门外的宫人传膳,又命人抱来一双儿女,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坐在膳桌边用餐。

听着儿女的侬侬软语,看着妻子安静的面容,这个枭傲的男子,慢慢绽出平生最为明澈的笑容……

莫玉慈看得有些发呆——自十年前他们相识以来,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严肃的,冷漠的,让人难以靠近,即使成婚之后,他身上散发出的君王之威,对她的心仍然有着时有时无的压迫感。

直到此时此刻,这个男子方才全面进入他丈夫的角色,温暖得让她烫心。

十年。

不意间,竟然已经十年。

十年里多少坎坷数之不尽,十年里多少波诡云谲,那些痛楚的过往,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模糊……而日渐变得清晰的,是他的爱。

深沉而绵长的爱。

突如其来地,莫玉慈想起十年之前,奉阳郡柳府后院九绝林中,自己作的那个决定——她要帮他!那时他们仅仅只见过一面,可她却义无反顾地作出了那个改变命运的决定,之后生生死死,分分合合,不管他如何冷漠残忍,铁血无情,她始终不曾动摇过。

她不知道,是什么给了她那样大的勇气与决心;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地相信,他是一个真心真性真情的男人——倘若时光倒溯,她可愿再爱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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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女的傲娇冷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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