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功德圆满

“七七，我回来了！”话刚出口，便觉得不对劲，苏子珂霎时止了脚步，眉峰一凛，问道：“你是谁？七七呢？”

女子身形一动，转过来，脸上还挂着盈盈笑意，“皇上，你终于来了，臣妾在这儿恭候多时了。”

苏子珂大惊，他没想到铃铛会这么快找到这个地方来，“七七呢，你把七七带到哪儿去了？”

仿佛他越着急，铃铛就越高兴，嘴角的笑意更甚，“看来皇上果真对她情深义重！只可惜，沈七七心里却不是这样想。”

“朕再问一遍，你把七七带到哪儿去了？”他口气冰冷，看着她的眼神也染尽了厌恶。

铃铛倏地大笑起来，心里却仿佛在滴血般，张狂的笑声在小院里回响，听来不免让人觉得悲凉。

“若是臣妾说，沈七七是自己离开了，皇上会信吗？”

苏子珂冷哼一声，不屑于回答。铃铛也知道他不会相信，又说道：“那若是臣妾说，沈七七已经知道，自己族人尽数被灭，而灭她族人的凶手，就是皇上。这样，皇上觉得她还会留在这里等你吗？”

话音刚落，脖颈便被人掐在手心，微微用力，铃铛涨红了脸，却忍不住笑起来，“皇上瞒了这么久，难道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知道真相？”

“你告诉她的？”分明是该愤怒的大声质问，可他的声音很低，故意压得低沉，听来更加可怖。

手里又加重了力道，双眼猩红的盯着她，铃铛脸色已经由红变紫，开始翻起白眼来。

可她还是强忍着开口，断断续续说道：“若是你…现在掐…掐死…我，那…那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沈七七…在什么地方……了。”

苏子珂瞳孔一缩，猛的松手。铃铛支撑不住跌倒在地，剧烈的咳嗽起来。

许久，咳嗽声才平息下来，她抬起头来看他，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下来，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剧烈的咳嗽，还是他毫不留情的想要掐死她。

“没错，是我告诉她的！”她不怕死的开口，脸上又挂上笑意，衬着还未干的泪珠，看来格外讽刺，“真可惜，皇上是没看到，沈七七知道真相时，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就连臣妾都忍不住心疼起她来。”

她说着，对上苏子珂利剑一般的眸子，眼神却飘忽着落不到他身上，笑道：“所以啊，臣妾就放她走了。”

苏子珂眸光动了动，似是相信了她的话，然而脚步却未移动半分。良久，才听他低声说，“铃铛，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撒谎的时候，总是不敢光明正大看着我。”

铃铛身躯陡然一僵，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她心中蔓延开来，让她忍不住落下泪来。

“说吧，七七被你带到哪儿去了？”

铃铛没回答，气氛冰点到极致，半晌，才听她低声问道：“苏子珂，这十几年来，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声音里带着抽泣，“哪怕只是一点点。”

苏子珂心念一动，看着她这副模样，禁不住软了心肠，即使现在她变成这副模样，可两人从小长大的情谊，他丢不下。

铃铛抬眼看他，眼里带着希冀，为他这丝毫的犹豫，心里不禁生出几分欣喜来，然而欣喜不过一霎，下一刻便听他毫不留情道：“没有，一刻都没有！”

短短几个字，斩钉截铁的从他口里说出来，犹如利剑般，一刀刀捅在她身上，每一刀都带着她十几年白白错付的感情，割得她血肉模糊，痛苦不堪。

一滴泪落下来，顺着脸颊蜿蜒到嘴边，铃铛牵了牵嘴角，那滴泪顺势流进嘴里，明明带着咸味，却让她觉得整个口腔都染上苦涩的味道，一直苦到心底。

“铃铛，是我对不起你，若是恨也应该恨我，有什么也该冲着我来，七七是无辜的，你放了她，我什么都答应你。”

铃铛忍不住笑起来，什么都答应她！！这两人何其默契，就连前后说的话，都这么一致。

“你能答应我什么？喜欢上我？还是杀了沈七七？”她眼里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说完不等苏子珂回答，猛然加大了音量：“把人给我带上来！”

话音还未落下，屋里已经涌出一大群官兵，沈七七几乎是被人拖出来的，浑身有气无力。

苏子珂一见便慌了神，正要冲上去，只听见利剑齐刷刷出鞘的声音，他脚步一顿，不敢再乱动，视线一直落在沈七七身上，既担忧又心疼。

猛然调转视线看向铃铛，厉声质问，“你对她做了什么？”

铃铛冷笑：“我没对她做什么，如今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可全是拜你所赐！”

两人正说着，那边沈七七听见声音，忽然抬起头来，看见是苏子珂时，眼里再不复以往的情意和欣喜，目光犹如毒舌的信子，死死看着他。

“小七七……”

“别叫我的名字。”沈七七苍白着脸色，一字一句道：“你不配！”

苏子珂脸色霎时变得刷白，嘴唇嗫嚅好半天，才听见声音：“我知道你现在恨我，更加不愿意看见我，可是七七，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好不好，以后……你要怎么找我报仇，都没关系。”

他看着她，眼里带着苦苦哀求，沈七七将视线撇开，咬了咬唇，却没有开口。

苏子珂脸色倏地转冷，面向铃铛，“你要怎么才肯放了她？”

铃铛嘴角挂着灿烂的笑，眸光在两人身上来回几次，戏谑道：“很简单，只要你当着这里所有人的面，开口说爱我，答应我从今往后，再不同这个女人见面，我就放了她。”

苏子珂猛的抬头，难以置信的看她，接着又转头看向沈七七，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半晌，才听见他应道：“好，我答应你！”

铃铛脸上并没有露出多少高兴的神色，眼里的戏谑更浓：“我要你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出来。”

苏子珂顺从的回过头看她，眼里如一潭死水，平静不起波澜：“我苏子珂发誓，从今往后不再见沈七七一面，不会想她、念她，若有违此誓，愿受天打雷劈之苦，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他说这话时，沈七七虽未抬头，双肩却忍不住发起抖来，良久，只看见一滴一滴的泪水从她脸上落下来，一直落在地上，深埋于地底。

铃铛忽的笑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张狂，苏子珂皱眉问道：“话也说了，现在你可以放她走了吗？”

张扬的笑声戛然而止，但她脸上的笑意没有收住，看向苏子珂，轻声道：“我反悔了，不想放她走了。”

“你……”苏子珂脸上现出狠意，又听铃铛说道：“难道皇上没听说过，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说完又自顾自笑起来，这时，沈七七平静的声音忽然传过来：“杀了我吧！”

两人齐齐看向她，苏子珂眼里满是沉痛，斥道：“沈七七，你胡说八道什么！！”

沈七七却并不理会他，兀自看着铃铛，继续说道：“你不是恨我将他从你身边夺走了吗？那就杀了我吧。”

“不，七七，你忘了我们两个的命是连在一起的了，你答应过我，会为了我好好保护自己性命的！！”苏子珂眼里带着慌乱，他真怕沈七七会因为恨他，而不愿意再活下去。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情愿以死谢罪。

沈七七却并不理会他，兀自看着铃铛，继续说道：“你不是从陈慕哪儿得到蛊虫了吗？杀了我，他也可以活下来，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拦在你们两人之间。”

说完又看向苏子珂，眼里平静无波：“苏子珂，我不叫沈七七，我的真名叫耶律琪，是耶律一族的小公主。当年我不顾阿爹的劝阻，逃婚来到京城，我想找一个如意郎君，带着他回草原，骄傲的告诉阿爹，这就是我喜欢的人。”

她嘴角勾起笑意，继续说道：“能遇到你，我一直觉得自己何其幸运，阿爹他一定会很喜欢你的，还有哥哥和阿嬷……记得我跟你说过，回宫之后答应我一件事情吗？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陪我回家乡，哪儿是个很美的地方，有辽阔无垠的草原、成群结队的牛羊、还有蓝天白云……”沈七七声音已经变成哭腔，眼眶也开始变红：“可为什么是你呢？为什么偏偏是你杀了我的族人呢？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被你蒙在鼓里，偏偏做着不可能实现的美梦，苏子珂，你明明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最后一句话，终于忍不住激动的情绪，大吼出声，伴随着决堤的泪水。

苏子珂只觉得心里抽一抽的疼，这些话，就好像利刃一遍遍凌迟着他的血肉，叫他疼得发昏。

“对不起……对不起七七……”

“别叫我七七！！”沈七七尖声吼道，满脸都是泪水，“你再叫我，阿爹一定会生气的。”

沈七七犹如失了常智，忽然笑起来，看向苏子珂：“你杀了我吧，反正你屠尽了耶律族所有人，还剩下我一个，杀了我，正好功德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