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节 陵园
老人淡淡的从五人身上扫过，那苍老的面庞之上因微笑而凸起根根狰狞的青筋，让这几个仙洲之上的巅峰存在心中一寒。他的目光继续移动，最终定格在紫轩身上，手中的寂灭剑掂了几下，反手向他一投，开口道：“剑，是好剑。人，却做的不怎么样了！”
紫轩面上一哂，将寂灭剑收入体内，老实的低着头也不敢反驳。
“如果不嫌我这个老人家烦，就听我一个意见……”老人将头转向南方，“寂灭剑的主人，不应该几千年了还在这弹丸之地蹦跶！”
“前辈的意思……”紫轩赶忙恭声问道。
老人一笑，“老人家可没有任何意思，有没有意思只有你自己决定！”
这句绕口的话却令紫轩陷入了沉思之中，随即恭敬的向老人一拱手沉声道：“晚辈一定仔细考虑前辈的话！”
“嗯！”他淡淡的应了一声，又转向黑血老祖三人，“按说你们都是这仙洲上辈分最高的一些人，老人家不该这般的驳了你们的面子，但是，有句话却还是要说，这个世界的主角万不可能是你们，就算你们得到一件了不得的仙器，也终究成为一些厉害一些的可怜虫，根本难免成为他人的踏脚石，沦落个悲惨的境地，因而你们现在该考虑的不是如何去争权夺势，而是擦亮了眼睛……嗯，言尽于此……”
三人对视一眼，尽管满脑子的疑惑，却依然连忙拱手称是。
老人点点头，转过了身去，淡淡道：“该来的就跟着来吧！”
令羽一怔，此话似乎专门对着自己所说一般。
果然，老人呵呵一笑，眸中精芒一闪，一叶扁舟竟然不受控制的被祭了出来，老人往扁舟一坐，伸手将令羽捞了过去，朝紫轩四人道：“你们就此散了吧！不过，虽然此子随我而去，但关于他的一切我老人家皆不会干涉，今后相遇，该打该杀也就不用顾忌着我老人家——只是地点，却要尽量远离南疆！”
不理会错愕的四人，扁舟已化作一道疾影消失不见。
……
扁舟中，令羽紧紧拥着梦绮开始冰冷起来的身子，心里也跟着冰冷了起来，只是呆呆的将脸埋进她那散着淡淡血腥味的青丝中。他不是没有想过去求面前这个神乎其神的老人，可自己现在连他将自己带走的原因是什么都不了解，更别说让他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了。
“这个女娃一条命已去了九成，除非有逆天级的丹药，否则，只能坐等她慢慢死去！”老人却是主动开了口。
令羽的身子一震，麻木的点点头。
“嗯……怎么，就一点都不感兴趣，我要将你带往何处么？”老人话题一转，微笑着看着令羽。
“埋骨地……”令羽淡淡道
老人面上一讶，“倒是小看你了！”
“咆哮山庄的老狼让我替他问您一句，他可不可以离去了！”令羽的语气依然那么的平淡。
“哦！”老人了然的点点头，“原来你这是这么推断出来的……”
蔚蓝色的天空渐渐昏暗，一道道的阴沉的气息从耳边吹过，四处都散着一种让令羽无所适从的气息。扁舟径直朝一片连绵的山脉间飞去，穿梭在这山体间的云雾当中，不知过了多久：
“吱嘎……”
宛若一扇远的大门，幽幽的打了开来，那阴沉腐蚀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在面前形成了一道漆黑的漩涡，待扁舟载着三人没入其中，那昏暗的天空已完全漆黑的一片，声声凄厉的叫声在四处散溢着在这空间之中。
扁舟停在这片漆黑的土地之上便自动的收进了令羽的体内。
“埋骨地已经到了……”老人淡淡一笑，展目看向眼前这片满是大大小小各种坟墓的土地，摇了摇头手中出现了一把檀香，点燃后，随意的便插在近处的一些土坟边上，随即回头看了一眼令羽，“这里看上去是不是有些熟悉呢？”
令羽一怔，这才将注意力从怀中的梦绮那里转移开，眯着眼睛从这片阴气沉沉的土地上扫过，他的眸子一定，脸色渐渐的沉下，脑海中猛然浮现出他来到仙洲看到的一幕——
萧瑟的秋风从乱葬岗上拂过，枯藤，老树，昏鸦。
一望无际的乱葬岗上是一座座的坟墓，有完好的，有破损的，也有坍塌的，甚至有些已然被掘开，但无一例外，它们都没有墓碑，随着时间车轮的碾动，这些过往的死者无一从历史的尘埃中永远被遗忘——不论他活着时有多么的强大，多么的荣耀，死后留下的仅是一座坟头，一抔黄土……
乱葬岗的四周是一圈破烂的栅栏，栅栏之外透出一抹艳丽的绿意，栅栏之内却是满目疮痍，阵阵微微吹过，栅栏微微的晃动，似乎只需风力再稍稍变强便会轰然倒塌。
可是，它终究没有倒塌，内外截然相反的景色势必仍然被它分隔！
……
令羽的头皮一阵发麻，一种叫恐惧的情绪迅速的在他的心中扩散开来，唯有呆愣的立在那里宛如冻结了一般。
老人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轻轻一笑，“随我来吧！”
令羽麻木的跟着老人从这片死者归属的土地上趟过，最终停留在一棵老树边上，指着一座明显较其他坟墓要新上很多的矮小土坟道：“当时，你便是从这里爬出……”
令羽的瞳孔猛的一缩，呼吸急促了起来。
“对于这片仙魔妖的陵园中却爬出一个活人来，老人家守在这里无数年都不曾见过，当时甚至还以为年岁久了，眼睛也不够使了……”他自嘲的一笑，“可是当我反应过来之时，你竟然已经失去了踪影，我至今还无法理解你是如何在我眼前就那么莫名的消失……当我再感受到你的时候，你竟然已经成长到如此的地步！哎……”
“连老人家都不知道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吗？”令羽急声问道。
老人耸耸肩，“这正是我感到疑惑的事情，你似乎天生属于这片陵园中一般，你似乎是由这片陵园滋生而出的结晶……可事实上，你却是一个有着过去与现在的活生生的人……这或许只有一个解释……”
“难道，难道这一切真像寒枫池所说的那般，一切都被那些大人物安排好了么？”令羽瘫坐了地上，拥着梦绮的双手也不经意间用上了气力。
“天地如棋盘，众生若棋子，大道是执者，这早已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若是每个人都因为这个而像你这般的颓废，那这个世界恐怕早已不存在……”老人无所谓的又拿出一把檀香，“不过同你们这些整日争名夺利的可怜人相比，老人家我也就每日守在这个陵园，偶尔敬上几根香，倒是什么烦恼都没有，呵！特别最近又多了一个免费的苦力，老人家就要快闲出病来了！”
令羽微微冷笑，“老人家您若真是像口中说的这般潇洒，又怎么可能甘愿就留在这片陵园中陪同这些死者呢？”
老人一怔，摇了摇头笑道：“意由心生，一切的想法情绪终究都来自于你的内心，烦恼，忧愁，颓废等等只不过是一些衍生物罢了……”
令羽轻轻一叹，“老人家说的或许是正确的，可是一个人若是连‘想’的勇气都没有，那他活着又有什么价值，我没有您那样的高深境界……既然活着，我就得证明我在活着，我就得争取……”
“那最终你又争取到了什么？你又证明了什么？连自己的性命都得靠女人牺牲生命去挽救，这就是你想得到的结果？”老人拿着最后一根檀香走到令羽爬出的那座新坟前冷声问道。
令羽气息一滞，轻轻的抚着梦绮那憔悴的面庞，眼神中凝着说不出的惆怅。
“有些人死了，他却活着……有些人活着，他却早已死了……”老人轻瞟一眼令羽，将那最后一根檀香放在令羽的手中，转身离了开去。
令羽低喃了一句，轻嗅着梦绮的那天鹅一般的脖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这里不是刻意去模仿《神墓》，而是我的情节走向原本就是这样……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