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王府献

三十六、王府献

李紫木实在太懒,他原本是想在觐见周主之后,寻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到晋王府去完成自己的另一项使命,受高保融所使,将那本残本的《推背图》交给柴荣。奈何天公不作美,这雨连绵数日,却是不见停歇。

他只好带了李信与李勇,披了件蓑衣,冒着大雨,到晋王府拜见。

晋王府,书房。

晋王柴荣坐在书桌之后,神情冷淡,言谈举止,倒是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好一副上位者的气派,李紫木觑地仔细,不禁心中一笑。

“荆南贵使,今日来府,却是所谓何事?”晋王柴荣拉腔摆调,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问道。

这明主识才的桥段,我怎么就碰不上呢,李紫木一笑,回道:“在下受南平王爷所托,带来几件物事交给晋王。”

李紫木说完,上前几步,把高保融的书信和那半本《推背图》,当然还有李紫木当日为小荞叠纸飞机的那一页,都一并奉上。

柴荣拿过那半本《推背图》看了,脸上先是一惊,随即就变得平静,抬头看了李紫木一眼,嘴角挂着一丝讥讽。

李紫木虽然不知他讥笑些什么,但是,就面对着所谓天书《推背图》表现出的气度,江陵城中的南平王高保融,确实是不能与他同日而语。

柴荣翻了翻《推背图》,又拿起高保融的书信。他这回看的,倒是比看《推背图》还要仔细。

“德长与本王断交十数年,从未有过书信来往,想不到今日来信,却是在信中向本王举荐与你。”柴荣看完书信,抬头撇了一眼李紫木,冷笑一声,说道:“德长在信中说你是位大才,你以为呢?”德长,是高保融的字。

“在下惶恐。”高保融闹这么一出,李紫木实在是没有想到。又见柴荣态度冷淡,句句讥讽,他也是来了气,拱手说道:“开封虽好,但是南平王对在下知遇甚厚,在下也无在开封作常住的打算。”

你不待见,我还不稀罕。

李紫木却是误会了,他与柴荣交谈,气氛不算融洽,却是事出有因。

城中那首《鹊桥仙》已是传地沸沸扬扬,断崖雪夜那一出,也被人地有声有色,李紫木的“才名”和“忠义之名”,已是名满开封。今日李紫木又冒雨前来献图,碰巧高保融又在信中对他大肆举荐,这很难不让柴荣认为他是居心不良。而开封城中的闹得那些事儿,柴荣自然就联想到,是他在刻意为自己造势,好以此为资,在开封城里谋得一职高官。

不过他现在说,我完全没有在你大周朝混的意思,倒是让柴荣心中疑惑。

“李大人果然忠义,只是不知还记得‘紧随中原,岁岁纳贡,待时而降’,这十数字否?”柴荣这话说地实在是不厚道。这是几个字,剥离当日说话环境,咋地一看,不就是李紫木献策,在卖主求荣,向中原献媚吗?

李紫木微微一笑,对柴荣的刁难有些无奈,嘴上却还要解释道:“唐末以来,中原朝庭更迭频繁,天下纷争,年年征战,民不聊生。所幸的是,今中原周主一代雄主,改革弊政以结人心,轻敛薄赋以泽百姓,不出二十年,必定能使天下重归一统。所以在下为南平王计,才会为荆南出此立足之策。”

其实,荆南高层的勾心斗角,高保融高继沖父子的处境,柴荣未必是不知到,之所以对李紫木心有偏见,句句针对,却是因为早前的多疑,先入为主。

这时见李紫木说得诚恳,不禁动容,起身便要行礼,说道:“荣素来敬重忠义,李大人的忠义,。荣十分敬佩,适才多有冒犯,还请李先生海涵。”

果然,黑暗中的一点光明还是很难能可贵的啊。只是李紫木哪敢让他行礼,赶紧拦了,心里却对这柴荣的胸襟,不禁又高看了几分。

柴荣一番作态,又请李紫木坐了,自己又拿起那半本《推背图》把玩。

“天下人皆视这本《推背图》为天书,你们南平王倒是好心,会想到把它送与本王。”柴荣拿着那张有折横的纸页,一边翻看,一边说道。

李紫木闻言,心中好笑,高保融哪是出于什么好心,只不过是出于无奈罢了。且不说,这是半本《推背图》,至唐末而断,没了下文,基本上没了什么用处。就算是个全本,荆南国小,为了避免一些惹不起的麻烦,高保融也得把它献给后周。高保融主动地将其送给与自己有旧的柴荣,这位未来的后周之主,也不过是给荆南的未来,做了些投资。

柴荣心里自然是明白这些的,所以才会语带调侃。

李紫木作为荆南臣子,尽管他心里,基本上没有一个作臣子的觉悟,却是还得出言替高保融粉饰一二,说道:“南平王一心向往中原,又是与王爷有旧,所以才会让在下把书送给王爷,只是希望对朝廷的统一大业,有所裨益。”

柴荣闻言一笑,不置可否,说道:“或许天下人都视此书为天书,都欲得之,但是本王却以为,天命已定,天下诸侯在本王看来,有如土鸡瓦狗,天下一统已是民心所向,我大周一统天下也是大势所趋。天命既是在我,有没有这所谓天书的辅助,又有何要紧。”

柴荣说道最后,已是长身而起,临窗负手,意气风发。他确实是有意气风发,对《推背图》不屑一顾的资格。当年,在他还没有显贵之时,以布衣之身与大商贾颉跌氏在江陵城经商,遇到一个算命的,说他命相贵不可言,将来必是天下之主。时至今日,那算命的话果然就要应验,柴荣自然是以为天命在我,舍我取谁。

李紫木见他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心中不禁暗赞,果然是一派雄主气度。又想到眼前这位未来的世宗皇帝,雄才大略,却是英年早夭,一生基业却只是为他人做嫁衣。李紫木忍不住开口说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未来之事,诡变莫测,若是在行事之时,对未来只是能有所预见,有所指引,这对于将来之事,或是天下一统,或是个人安危,岂不是能未雨绸缪,早作打算。”

柴荣一笑,说道:“好一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只是李大人未免有些小家子气了,若是对这未来之事,事事都有预见,这天下取地来的太过容易,这逐鹿天下岂不是少了几分乐趣。话说回来,正与李先生说的那般,‘天有不测风云’,即是如此,这未来之事,岂是人力所能预知的呢?”

他话说到此处,顿了顿,大概是想到了当年在荆南行商时,曾有人预言过自己将是天下之主这么一出,于是又道:“即使有些方外之人,或是能够预见未来数十年之内的大势,却又哪里能够猜得到百年之后,这天下会是如何模样。”

李紫木见自己的提醒,柴荣并没有听进去,只得无奈一笑。你总不好说,我就知道这未来的事情,还知道你英年早逝,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创下的大好基业,孤儿寡母的守不住,被你最信任的手下给抢了去。这话说出来谁信,就算不和你翻脸,也得把你当成失心疯。

李紫木微微一笑,只得说道:“王爷果然好胸襟,在下自愧弗如,在下惭愧。”

柴荣见他态度恭敬,心中满意,又说道:“本王有一事不明,欲向李大人请教,还请李大人不要怪本王冒昧。”

“王爷请说。”李紫木心中打鼓,这不是就要与小说里写地那样,就要以天下大事来问我了吧,我还没做好准备呢。他拿起摆在一旁的茶水,貌似是要显出一番才士风范,其实则是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平静。

却听柴荣问道:“李大人高才,一首《鹊桥仙》风靡整个开封城,一时洛阳纸贵。本王想知道,李大人此词,可是为了自己心仪之人所作?”

“噗”,李紫木听他一问,嘴中茶水立时喷了一地,这反差也太大了一点吧。他实在是没想到,印象中英明神武,形象高大的一代雄主,竟然也会这般八卦,问出这般与他形象不符的话来。

李紫木难以理解,其实稍一细想,也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史书上留给后人的不过是一些冷冰冰的脸谱,但是人却是复杂的,多面的,又哪里是史书里寥寥的几个字所能尽述地。

“在下失礼,还请王爷见谅。”李紫木收起了思绪,赶紧出言致歉。

“李大人缘何如此失态?”柴荣反倒不解了。

李紫木一笑,解释道:“还请王爷见谅。在在下印象之中,王爷英武果敢,杀伐果断,实在是难以想象,王爷会拿这个问题来问在下,是以才会失礼。”

“呵呵”,柴荣一笑,说道:“人谁无情,纵是圣人也不外如此,本王又怎会例外。本王只是想请,相请先生代本王给王妃写一首诗词,李先生,你看如何?”

“王爷和王妃伉俪情深,令人称羡。只是,若是王爷欲要取悦王妃,用心即可,有哪里需要外人暨越。”李紫木朝房中屏风看了一眼,心中嘀咕,这一时半会儿的,我到哪给你弄首诗词来,就是有,我也是不想再抄了。如果我今天抄给了你,外人会怎么看我,会不会以为我是借着诗词取悦献媚,让我以后在江陵还怎么混。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既然如此,本王就不为难李大人了。”柴荣见他拒绝也不着恼,只是一声轻笑,就要端茶送客,说道:“李大人回到江陵之时,替本王向南平王问声好,就说本王已经了解他的心意。”

李紫木称是,起身告退。

李紫木出了书房,里间便有一人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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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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