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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后,伊风打开琴包拿出那把摔坏的提琴,心情却怎么也好不起来。他突然想起刚才忘记去打听秦先生的工作日程,因为走得太匆忙没来得及去向吴咏询问秦先生的工作时间。

有此一想,伊风便决定翌日再去一趟工作室。

还是那间看起来貌不惊人的房宇面前,伊风顿足注视了一番,越发觉得其中的特色。

如同第一次一样,他叩响了门板,应门的依旧是秦先生的助手吴咏香。

“是你呀?”吴咏香的话音与她的脸色中同时增加了一分惊异。

伊风浅笑地点了点头,说道,“请问秦先生在吗?”

“嗯,”吴咏香有点犹豫地说道,“哦,你来得……正不是时候,秦老师他又……不在。”

听到吴咏香的应答后,伊风再一次感到失望。但这次他是有备而来的,虽然再次与秦老师擦肩而过,但他不想这样空空而回。

“我有一个想法想麻烦你,可以吗?”伊风提道。

“什么事?”吴咏香注视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我能不能进工作室里看一看?”伊风说道,“就是随便地看一看。”

听到伊风的请求,吴咏香并没有立即拒绝或答应,神情变得犹豫不定。

“我坐了大半天的车赶到这儿,现在没能遇到秦先生,”伊风的声音中带有一种哀求,“所以我想看一看秦先生的提琴制作室,想感受一下其中的气氛,不想无功而返……”

“那好吧,”吴咏香终于妥协地说道,“不过,你得快一点,因为马上就快到了歇馆的时候了,我必须得按时闭馆,否则会受到秦老师的批评。”

伊风明白地点了点头,便随着吴咏香一道走进了提琴制作室。

进去后,伊风才知道这间原本被自己误以为是废弃的厂房的工作室原来别有一番洞天。

在吴咏香的引导和简短的解说下,伊风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馆藏丰富的博物馆中。透过吴咏香的介绍,伊风对这间工作室有了初步的认识。

药材房、木料存放室、设计资料储放室、工具室、试音实验室、提琴制作作坊……然而让伊风大开眼界的是一间宽敞的灯光温和的房间。与其它房间一样,这里同样是一尘不染。只不过差别是这间房间排列着一排排琴架,琴架上安放着一把把色彩各异,大小不一的提琴。一眼望去,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倍低音提琴等应有尽有。

游走在琴架的过道间,伊风顿时有一种鱼游泉底的错觉。

“你想试一下吗?”

吴咏香突然的问话惊醒了从错觉中久久不能走出的伊风,他怔怔地望了她一眼,反问着,“可以吗?”

“没关系,”吴咏香笑着说道,“秦老师说过,对乐器太舍不得去碰就如同是对孩子的溺爱,而且乐器本来就是用来进行演奏的,只要你不是故意去弄坏乐器她并不是那么的脆弱不堪的。你试试吧。”

听到从吴咏香口中说出的“故意”两字时,伊风的心里冒出了一阵惭愧感。他并没有表露出来,接纳了她的好意,说道,“就这把吧。”伊风小心翼翼地拿起与肩齐高的琴架上的一把小提琴,朝着吴咏香望了一眼。

了解到她眼神中的期许后,伊风做好了拉奏前的准备姿势。他轻轻地将琴弓搁在琴弦上,随着一个中速的连弓而奏响一阵弦音。这阵弦音让他有了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这种悸动的心情他似乎从未感受过。

一个连弓后,伊风停止运弓。他朝着面前的吴咏香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一番后,琴弓开始随着他的胳臂慎重地拉奏起来。

帕格尼尼的《b小调第二协奏曲》中的终乐章——即莫名的回旋曲《钟》。

伊风直接选取了这首乐曲的最后一个乐章拉奏了起来。这一乐章是一个精美的主题——优雅的小快板。

这并没有难到伊风。乐章的优雅在他的拉奏下焕发它原本的光彩。他采用了轻柔而又短促的断弓奏法,像法国人所说的尖刺奏法一般,听起来好像半断奏的感觉。随着伊风手中的运弓速度的减缓,主题的节奏也渐渐地慢了下来。模仿钟声的经过句被他手中的跳弓呈现了出来,第一个全奏之后出现了一个十分吸引人的主题动机……

就在伊风倾心演奏时,他的琴声同时也被另外一个有着一墙之隔的人所听到。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他或许可以见一见这个拉奏的陌生人,尽管他一直都很讨厌受到大批大批的人以各种理由前来打扰他,可旋即他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琴声落定了。

“很不错!简直可以与美国小提琴家里奇相媲美了。”吴咏香陶醉似的赞道。

听到她提及到美国小提琴家里奇的名字,曾经对他的了解顿时一点一滴地浮现在伊风的脑海中。

他当然知道吴咏香提及到的美国小提琴家里奇是何许人?曾经里奇也一度是伊风所追崇的小提琴家。他的技术高超,演奏19世纪的炫技性曲目时尤为得心应手。

观看一些媒体影像并且倾听了一些小提琴家里奇的唱片后,伊风为他在音乐会上的演奏而自叹不如。里奇的演奏指法竟是惊人的准确,而且以技巧取胜。他的演奏继承了帕格尼尼的演奏技巧和风格,技巧娴熟,音色清澈。除此之外,里奇还是第一个录制大师帕格尼尼的24首随想曲的小提琴家,也是最有特色的小提琴大师之一。

“你过誉了。”想到这些,伊风不得不谦虚地说道。

虽然自己前来的意图落空了,但还是有了一些意外收获。带着这种复杂的心情,伊风再一次返回到自己安静的屋内。

两次前去寻找提琴制作师秦如乐,却两度扑了个空。接着一个决定便摆在了伊风的面前,还要不要第三次去拜访他?

一阵车马劳顿之后的伊风感觉到全身疲惫不堪,他轻轻抬起左脚,慢慢地,以避免由于动作过快而引起的痉挛。他身上的一袭疼痛刚刚才卸去一分,紧皱的眉头上却又添上一丝犹豫。

该不该再去拜访他呢?这个疑问开始纠结着伊风。他犹豫不定的眼神在安静的室内游离起来,不小心瞥见写字桌上摊放的那把摔坏的提琴,黯淡无光,仿佛在低声的呻吟。他脑海中不由控制地浮想起已经好几天不见的小宁,想起了她平时的点点滴滴,突然感觉到这些回忆竟是这样的真切温馨,让他孤独寂寞的心灵有了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

想到这些,伊风吐了一口坚定的气,他一定要见到秦先生,让他修复好这把珍贵的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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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萧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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