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沈母不解地回头，想看看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这样对自己？
扭头过去，一看，竟是千涵。这火气瞬间就消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仍旧是愤怒的。
虽说她是看着千涵长大的，这孩子是什么心性，自己一清二楚，可在这紧要关头突然间来阻止自己，再亲的人恐怕也不能释然。
“你……”沈母指着千涵，有些愤怒的模样，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千涵捂住了嘴。
随之而来的就是房间里的灯全部熄灭，一片漆黑。
“伯母，别急，我会处理这一切的。”千涵捂着沈母的嘴，低着头在沈母耳边轻轻地说道。
沈母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含糊不清地模样。
“现在我出去一下，伯母，你别急，不要出声……”千涵说完这句话，便小心翼翼地松开捂着沈母的嘴，有些不放心沈母。
沈母捂着胸口回头不解地看着千涵，眉眼间仍旧有些惶恐不安的模样，却很是听千涵的话，没有出声高呼。
千涵看着沈母冷静了下来，悬着的心顿时就放松了一半。
“伯母，我出去一下，你在这里看着情况。”千涵弯腰低声在沈母的耳边说道，说完便匆匆地向外走去。
看着千涵远去的身影，沈母疑惑，却又觉得很是相信千涵。
这种人，天生就让人觉得不会去怀疑，觉得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是风华正茂，让人生不起半点的怀疑之心，天生有一股王者之气。
千涵走出房间，只觉得空气中的温度又下降了几度，有些冷意迎面而来。一股寒意从心中不由地升起，很是冰冷冰凉。
抬眼往远处看去，又几人早已等在远处。
千涵在看着刘嫣钰犹豫的瞬间就觉得不对劲了，一分钟以后，千涵果断地让林寒去处理了一下婚礼用电的总开关，将婚礼上的开关都关了，而自己在安抚沈母。
“千涵，我……”看见千涵从远处缓缓地走来，李嫣钰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低下头叫千涵的名字……
明明放不下那个人的是她，对他念念不忘，一直盼望着能见他的人是她……
躲着不见他的人也是她，在婚礼上不肯点头的人也是她……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究竟什么才是对的，什么才是错的？
她的逃避，不可否认地会让他伤心，可她允诺了，却能一直陪伴在他左右，是不是另外一种残忍？
“你们先走吧，我跟钰姐好好聊聊。”千涵走近，对着林寒和沈逸说道，着重是对沈逸说的这句话，“放心好了，婚礼不会有意外的。”
沈逸和林寒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沈逸还破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两人，脸上都是担忧的表情。
“现在心情怎么样，不好受是不是？”千涵看着低头一脸后悔的刘嫣钰，轻声地拍了拍刘嫣钰的肩膀，安抚。
“嗯……有点吧……”刘嫣钰看着远处的夜空，咬着嘴唇闷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了千涵的问题。
千涵深吸了一口气，对此很是……无语，无语中又带着点无奈……
哎，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感情这玩意，说是脆弱也是脆弱，说是伟大也是伟大。
心脏病，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撒手人寰，这在钰姐心中一定是个很深很深的结，不能让人问起的结。像是个不定时的炸弹一样，你明明知道它会爆炸，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它才会爆炸。
一直挤压在心中，久而久之竟变成了一个解不开的心结，时时刻刻都要考虑它的存在，仿佛是悬在头顶上的一把刀，不知什么时候就掉了下来。
“钰姐，我对你和逸哥是百分之百祝福的，你不要考虑那么多，你只需要好好地做他的新娘就好，其余的，交给他去考虑好不好？就算他考虑不过来，不还有我们吗？我们会帮你的。”千涵直视着远方，用两个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静静地说着。
“交给他来考虑吗？千涵，万一他后悔了怎么办？万一我……我不能陪他到白头怎么办……”刘嫣钰看着千涵，小声地问道，眼泪从脸庞缓缓地划过。
很多时候，刘嫣钰恨不得自己立刻就能死去，也好过这样苟延残喘，不知道哪一天自己就看不到清晨的太阳好。
可一想到自己不能再次看见沈逸，再也不能听到他熟悉的声音，不能看着他阳光的笑容，千涵就觉得心木木地疼，疼得她仿佛下一秒眼泪就要落下。
这大概就是佛说的人生八苦中的求不得，放不下的离别苦吧。
人啊，总是有欲望，想好了再好，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幸福，总是遥不可及的，让人觉得心很累，又很悠闲。
“他不会后悔的，相信我。”千涵握着刘嫣钰的手，很是认真地说。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的想法？他会后悔的，后悔娶了一个病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的半死不活的人！”刘嫣钰的情绪突然间变得激动起来，手不停地在空中挥舞着，不安极了。
千涵连忙拉下刘嫣钰的手，攥着不放，轻轻地抱着她，让刘嫣钰的情绪平静下来。
“我当然知道，钰姐，你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别多心，别想那么多。”等刘嫣钰的心情平复了下来，千涵握着刘嫣钰的手轻轻地说，“知道为什么吗？”
刘嫣钰看着千涵的眼睛，眼睛里面都是笃定的颜色，不解地摇了摇头。
“因为你经历过的，我都经历过，甚至更加糟糕。”千涵望着远方，眼睛往上翻，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一样。“不久之前，我也生了一场大病。其实，说生病都不太准确，更加准确的是，我疯了。”
千涵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刘嫣钰不敢置信的样子，自嘲地笑了笑。
“怎么？钰姐是不是觉得无法相信啊？”千涵笑着问道。
“的确，你看起来并不像是……”后面的几个字，刘嫣钰觉得说不出口，只好支支吾吾地省略了过去。
“不像是疯子吗？”千涵看刘嫣钰不好说，直接将她未说出来的话接了过去。
刘嫣钰点了点头，千涵的确不像是疯了的人……
“说来我也不相信自己的抗压能力会那么差，居然会疯了。可我的孩子死了，还没出生来看看这个世界，他就被自己的外公送到了另一个世界……”千涵深吸了一口气，才让眼眶里的泪水又慢慢地流了回去。
“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导致我彻底地崩溃了吧。那段时间是我最不堪回首的往事，你能想象一个人整天抱着一个洋娃娃叫着宝宝的模样吗？你能想像一个人整天什么都不做，就呆呆地呆在哪里吗？”
刘嫣钰不说话，但是脸上都是一脸的惊讶。
“显然，你无法接受是不是？我也不能接受。于是，在某个我清醒的时候……”
“清醒的时候？”刘嫣钰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疑惑不解。
“很奇怪是不是？精神病人还有清醒的时候？”千涵嘲讽地弯了弯嘴角，嗤笑了一声，“对啊，我清醒了一会儿，在那个清醒的瞬间，我做了一个自己觉得无比正确，但在林寒眼中无比傻逼的事。和你现在所做的事情一样。”
“是什么事？”刘嫣钰问道，有些好奇，好奇中带着些不解。
“我自作聪明地觉得让他离开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我拿起了手边能拿起的一切东西砸他，企图让他离开我。”千涵想到这里，眼睛闭了闭，真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结果呢？”
“结果就是他白白地被我打了一顿，却还是不愿意离开我。你知道的，那个时候，我的情况甚至比你更加糟糕，我是个精神病人啊，就是疯子，成天和一个疯子呆在一起是什么感觉？就是自己也要变成疯子的感觉，还要忍受着别人异样的眼神……”
“可……”
“对啊，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留了下来。为了一个渺小的可能性为零的机会留了下来，我后来问过他，我问他后悔吗？”
“他后悔了吗？”刘嫣钰接口，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的一点都没水准。人家两人现在过的好好的，幸福的不得了，怎么会后悔呢？
“后悔了，后悔当时没好好地抽我。”千涵一脸的幸福模样，脸上的笑容都是甜丝丝的，那种幸福，像是要溢出来似得。
“真羡慕你们啊……”刘嫣钰看着千涵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中，很是羡慕。
“有啥好羡慕的，钰姐，你也可以这么幸福啊，何必羡慕我呢？”千涵噗嗤一声笑了，只觉得刘嫣钰陷入了自己所给的陷阱里，不能自拔。
“我也可以吗？”刘嫣钰看着千涵，有些不相信地问道。她也有幸福的权力吗？
她是一个病人，将死之人，也有幸福的权力吗？上帝何尝给过他幸福的权力呢？
在她以为遇上了自己的真命天子的时候，狠狠地把自己通向幸福的门关了，连窗子也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