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5章 这不知是我的耻辱
“不跪是吗？”父亲厉声说，“我知道你恨我，好，我成全你，我死后你爱怎样做就怎样做，再也没有人管教你了。”他突然拔掉输液的针管，然后要拔输氧管……
“爸……”我一下子跪下来哭求道，“你不可以这样逼女儿……我已经跪下了……”
我几乎是跪着走到病床前，死死抓住父亲的手不放，“我错了还不行吗？”
因为我的失控和失态，父亲不再挣扎，反手握住我的手，老泪纵横地说：“小梅，你以为父亲不疼你，愿意这样逼你吗？你是父亲的心头肉啊……”
“我知道，爸……”
“小梅，你听好了，你听父亲说完两件事，然后给我一个答复。”父亲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仿佛在整理思绪。
我安慰说：“你说吧，爸，我听着呢。”
他说：“第一件事，你不能嫁给陆海波，因为他欺骗了我和你哥，他并不爱你……”
“我没听懂，爸，你解释一下……”
父亲解释说：“还记得你离家出走的事情吗？你当时什么都没带，甚至连生活费都没带，我和你母亲因为焦急都住进了医院，怕你在外面出事。高明远因为担心你，半夜在大街上和人打架……而他陆海波倒好，明明知道你带了手机，无论托谁询问他，他都不告诉……如果不是高明远在你的手机里查到他的电话号码……”
我忍不住打断他的话说：“不是那样的，爸，是我不许海波告诉你们的。”
“但是作为男人，他应该背着你告诉我们。”
我继续分辩说：“陆海波当时想要那么做的，可是我告诉他，他要是那么做了，我永远都不会再理他……”
父亲反问：“难道他当时不知道你没带任何东西，不知道你身上没有一分钱吗？如果他爱你，担心你，他就不会那么不负责任。如果他看重你，就应该尊重你的父母，我和你母亲当时都住进了医院，他不是没听说……”
“不是那样的，爸，海波当时要接我去上海，我不许；他要给我寄些生活费，我不同意……该做的他都做了……”
父亲却说：“我知道你对他有感情，你是否在袒护他，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你父亲也不是冷血动物，我也曾经认真考虑过你和他之间的事。可是，现在，我绝对不允许……”
我沉默地将头伏在床前，跪地的双膝一阵比一阵疼痛。可是，父亲不说让我起来，我也只好跪着。
这时，父亲又接着说：“第二件事……”
我急忙抬起头来，用不安的眼神望着父亲，但愿他说出的第二件事，不要再把我置于两难的境地。
父亲说：“第二件事情，高明远已经和我谈过了，他说别的什么都可以退步，但就是不允许你嫁给陆海波，与情与理他都不能接受那样的结果，如果你嫁了，他便选择和陆海波同归于尽，他要和陆海波同时死在你面前……”
“我知道，高明远已经对我说了……”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和陆海波联系？你是想要陆海波死，还是想要高明远死？你说啊？”
“不是的，爸……”
“你还说不是的，你每天和陆海波联系，你以为我不知道，还是以为高明远不知道？你是高明远的未婚妻，现在又怀着他的孩子，你见哪个男人会窝囊到将自己的老婆孩子拱手送人的地步？何况是从来不服输的高明远，你这样做不等于杀他吗？将来能怪他不管不顾吗？是个男人都会那么做的，你明白吗？”
“爸爸！”我伤心地哭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替高明远考虑，为什么从来不替女儿考虑，不考虑女儿和高明远在一起的感受，你知道他对我的伤害吗？他……”我知道父亲不会容我说下去，我也没有勇气说下去，因为高明远那晚对我的伤害，不只是我的耻辱，同时也是父亲的耻辱，所以他宁愿一辈子都不知道。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他打断我的话说：“如果不是当时那种情形的逼迫，如果高明远让步，如果没有孩子，父亲会由着你……”
我拼命地压抑和规劝自己，一定要冷静地和父亲说话，这种时候，我不能再惹他生气，因为父亲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
稍稍沉默之后，就听父亲用不容商量的口气说：“小梅，我也不想再和你说什么道理和理由，我也累了，现在你当着我的面给陆海波打电话，就说和他断绝关系，告诉他国庆节你就和高明远结婚。”
“爸，我现在还不能那么做……”
“你现在必须那么做，你必须和陆海波断绝关系，然后在国庆节和高明远结婚，我不能看着你把祖宗的脸面都丢尽了，不然我现在就死给你看……”父亲咆哮中一把扯掉输氧管。
我起身按响了警铃，因为闩死了房门，哥哥几乎是踹开房门冲了进来。因为跪得太久，我一时站立不稳，差一点跌坐在地上，高明远一把扶住了我。
这时，父亲恼怒的声音湮没了房间里的一切：“跪下！小梅给我跪下！”
高明远一下子跪在父亲的病床前，说：“爸，我替梅子跪，她身体受不了……”
“不行！她今晚必须给我跪下说话，不答应别想起来，除非我死了。”父亲一边阻止医生打点滴一边咆哮。
家人都用哀求的目光望着我，我突然觉得自己成了罪魁祸首。跪下来的瞬间，我已经泪流满面。
“高明远把手机给小梅，让她给陆海波打电话。”
“爸，你先让医生……”
“不行，必须先打电话。”
我不敢再坚持，如果父亲真的有什么好歹，所有的人都不会原谅我，这是摆在我面前的残酷事实。于是，我推开高明远，拿过自己的手机，反复拨打几次，但都没有按接听键。犹豫间，我突然望父亲说：“爸，我发短信告诉陆海波行吗？电话里讲不清楚……”
“可以，完全可以。”高明远和哥哥几乎异口同声地对父亲说。父亲只好点头。因为不放心，我写好后，父亲亲自过目了，才允许我发出去。
发出的短信里，一方面是和陆海波的决绝，一方面告诉陆海波我结婚的日期。我猜不出他接到短信后是怎样的感受，因为那天晚上他没有给我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