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出落得再好关你什么事,你能肖想吗?」

「只是说说嘛,再过两年嫁了人,肯定更有韵味。」

「得了得了,越说越离谱,好好当你的差。」

不多时,温佩瑜从正院出来,依旧是笑容和婉。

走过一处回廊,她看了看回廊上的窗格,伸手对身后的丫鬟挥了挥,「你们先去门口等我,我忘了件事。」

丫鬟应声离去,温佩瑜见四处无人便斜身一转,进了一处偏僻院落。

「瑜儿。」何思峻难掩喜色,「你来怎么也不事先知会我一声?」

「你还说,我方才一听义父生气,就知道肯定是因为你。」温佩瑜的杏眸充溢着担忧。

何思峻敛了神色,「他哪次生气不是因为我?」

「这般下去也不是办法,你总得想想其他出路呀。」她劝道。

「其他出路?」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她点头道:「你总不能这样困在何府一辈子吧,这些年,你该做的都做了,就连我一个外人都对义父看不过眼,大不了,你就出去自己做,也比天天受气挨骂强。」

何思峻一脸淡然,半晌才叹息一声,「出去自己做?永和堂一家独大,想要打击我是易如反掌。」

她又何尝不知他所言非虚,只是眼下再没别的好出路,只好道:「先看着吧,总之,无论怎样,我都支持你。」

他上前握住她的手,说道:「瑜儿,也许我此生注定不可能扬名立万,但只要有你相伴,我愿足矣。」

开安客栈,阿丑检查了俞则轩手臂上的箭伤,又包紮起来。

「毒已经完全解了,现在只剩下外伤,好好休养就是。」她站起身收拾包紮用的药品工具。

夏翌辰坐在一旁,双手环抱在胸前,桃花眼微微眯起,似乎是困了,可又不像是困了,叫人难以琢磨他到底是不是清醒,就听他怀疑道:「你确定他没事了?」

阿丑也不看他,迳自整理东西,淡淡回道:「你若不信,多叫几个郎中来看看不就成了,反正你不缺银子,又何必问我。」

他不回答,依旧那副要睡不睡的神情。

「对了,我想向世子借个人。」她虽说是在求人,语气仍旧不卑不亢,没有半点低声下气的意思,反而有一种不容人置喙的感觉。

「谁?」夏翌辰满不在意地问。

「花琉离,我借他教我演戏。」她说明用意。

他忽地一笑,唇角上扬,桃花眼染上了似有若无的难以置信,「你要学唱戏?」

「怎么,很意外?」她已经收拾好东西,走到他对面坐下。

「不是意外。」他环抱着双手,摇头道:「是搞不清楚你的葫芦里又有什么新药。」

她道:「我卖什么药和世子有何关系?只要我卖的不是你们要的独家金疮药就好。」

「当真是牙尖嘴利,还用得着和花琉离学吗?不过,你既然想学……」他状似斟酌,「问我也没用,我不拦着,就看他愿不愿意教。」实则把难题当绣球抛回给她。

闻言,她一撇嘴——这人真不爽快。

「你是个很奇怪的人。」他突然说。

打量了他一眼,见他已经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座椅上,桃花眼几乎是紧闭的,不解地问道:「世子想说什么?」

「你就是个奇怪的人,总做一些出人意表的举动,你不知道花琉离的来历就敢让他教你唱戏;你不清楚俞则轩的箭伤是怎么来的,却二话不说帮他解毒了。」他的语气轻松,想表达的意思却并不轻松。

她一摊双手,「如果我问了,你会告诉我吗?如果我问了,你会让我解毒吗?知道太多会死得早。」

「你倒很有自知之明。」他拎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世子绕了这么多弯,究竟想说什么?」她歪着头问。

他放下酒杯,「我想说,虽然你不想知道,可是你已经知道了很多,既然你明白知道太多会死得早,就该守口如瓶。」

原来是在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她点头道:「多谢世子提醒,我什么都不会多问,自然更不会多说。」

出了俞则轩的天字号房,阿丑走下楼梯,在还没下到一楼的时候,顿住了。

他来到淮南城了。

虽然也算是意料之中,可现下如此照面,她该和他打招呼,还是装作没认出来?

自从离开谯郡——不,自从那日他挑明心意,她就再没和他说过话,之后在面纱被扯掉的那天,他也只是远远看见,不过就算只是远远看见,也足够他明白一切了。

因此,这时再看到他,她只余一声怅然叹息。

罢了,还是不打招呼了,否则也不知该说什么,更不知该从何说起,而且,他应该也放下了吧?

年少无知时,谁不曾错以为那些虚妄的美好就是自己的真心?

可惜的是,她早已不是年少无知时,也不会再那样错以为,更不会再有那些虚妄的美好。

算不算一种遗憾呢?

叹息声罢,她平静地从丁举文身后走过。

如此陌路。

晚间回到家,饭桌上,阿丑连声称赞田秋妹的手艺。

她对徐奶奶说:「秋妹这丫头倒是很有天赋,我不过是看她有意学就给了她几个菜谱,倒真是做了十足十。」

徐奶奶和蔼地笑着道:「先前秋妹的那个爹对她很是挑剔,又没什么好东西能做,倒练就了她一门好手艺,就是茄子也能做得比肉香。」

「这就是本事啊。」阿丑颔首赞叹道。

徐奶奶转了转有些浑浊的眼眸,考虑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今日,有人送信来了。」

「咦?奶奶不早说,是谁的信?」她疑惑道。

「是佟家小五写的,在里屋桌子上,你吃完饭就去看看。」徐奶奶的神色有些古怪。

阿丑愈发不解,索性放下碗筷,迳自走到里屋拿出那封信,字迹还是歪歪扭扭的,读完内容以后,她放下信,坐回饭桌,却并未拿起碗筷,只是道:「信,是丁举文送来的吧?」

徐奶奶有些惊讶,不知她是如何猜到的,但还是点了头,「是。」

「他说了什么?」阿丑问。

「唉,这孩子也真是的。」徐奶奶也放下碗筷,攥紧了双手,「他和我说,他来淮南城参加秋闱,虽然小五在信中叫你照拂他,可他觉得实在不必麻烦你,所以不叨扰了,我强留他住在我们家,家里房间多得是,又不是没有空房,住在家里也有人照顾,可他硬是不肯,就连进来坐也不答应,说完放下信就跑了。」

阿丑低垂眼眸,没有言语。

丁举文家中并不富贵,他能到了今天这一步,全是丁大娘含辛茹苦、母子一起省吃俭用走过来的,而且,他本身也不挥霍,不投亲靠友而选择住在客栈,大约他真的是怕了她吧?

「我们已经邀请过他,既然不来,我们也没别的法子,但总归是同个村子出来的,不表示点心意,我们自己也过不去。奶奶,您明天就送十两银子给他,祝他高中,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推辞,就说若他不收下就是陷我们于不仁不义之地。」阿丑言罢又叹息一声,银子的用意不在于钱本身,而是礼仪。

杜一升和金大成第一个月的工钱也才每人六两银子,却是整个淮南城里非常高的薪水。

但对于出门在外的人来说,十两银子并不是个阔绰的数字,但也不算得抠门,倒是适中。

十两银子,是为了扶助同乡的这个礼仪,也算是了却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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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儿医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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