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73.第七十四章

四73.第七十四章

进来的人的确是我弟,从他的习惯可以判断。

他……自己拿一把椅子进门。

陈伽烨身体明显紧绷,似乎是要起来,我死死摁住了他,捂住了他的唇。

我们沉默的焦灼着,等待事态的发展。

如果……我弟走到我床前,我不敢保证,陈伽烨会不会突然暴怒,对他做出什么事来。我心里也有隐隐的害怕,害怕陈伽烨误会些什么,对我开始怀疑,毕竟……我在这里住了有半月之久。

所幸……他有椅子。

果然,他关了门后,将椅子放在我门口,安静坐下。

我甚至能想象得到他现在的样子,一定是……面无表情的,或许还双手抱胸,将腿都蜷起来,脚踩在椅沿上。

这个习惯,他自我认识他起就有了。

我刚到王家时,已经到了上小学的年纪,我爸帮我办了入学手续,我和我弟同一所学校。那时,我弟仍在上学前班,他比我提早放学,我必须要和他一起坐车回家,他就拖着他的专属椅子,在我班级门口坐着等我,一副很冷淡的样子。

我爸和老师打过招呼,也就没人撵他走,老师其实提过让他到班里面等,但他也不肯,只说:“我又不是这个班里的人。”

他生的很好,很聪明,开始时有很多人和他搭腔,他也不大搭理别人,渐渐地,别人也就不和他打招呼了。我每次下学,就想接过他的椅子,因为他那时候太瘦弱,可他不肯,于是常常是,我走的很慢,他拖着椅子与我并行。

后来……有同学觉得好笑,开始笑话我,我交了新朋友,对他说,不用一起坐车回去了,我和朋友们一起回去。他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班级门口,直到有一天……我回家看到了他脸上的伤,我听我爸说,他下学后,在学校和别人打架了,别人说了两句,他就和别人打了起来,因为他很瘦弱,所以当然武力上是他败,我不敢和他说话,他吃过饭后,就把自己关在门内不肯出来。

第二天,我们照常上学,只不过……他特意比我早起了一会,没有一起上学。我到班上后,才知道,他是和我们班上的一个男孩打了,因为那个喜欢恶作剧的男孩经常骂我:“野种。”

嗯,是野种,野种是什么呢?野种是私生子,见不得光的孩子。

那个男孩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说我弟怎么欠揍,不一会就打趴下了,所有人都不敢惹那个男孩,因为小孩子在智力尚不发达的时候,是以武力较高下的,那个男孩是出了名的好欺负别人。如果报告老师,会很丢脸,说不定会被揍得更惨。我胆小,不敢吭声,也不敢哭,因为男孩说,我如果哭,我弟就会被揍。

可我弟是个疯子,他连续好几天在那个男孩的手下受了伤,而我爸……那时不知怎么的,也没有去找老师协调。我每天都看得到他受伤,我每天都不敢和他说话,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对那两个字就那么介意,非要主动挑衅他。

武力征服带来的后果是虚荣心的膨胀和自大自恋和自以为是,男孩的被挑衅变成了主动挑衅,对暴/力的热爱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下学后变成了上学时。

有一天,我弟去了我班里找我,仍是坐在门口的位置等我,缘由是要一同赴宴,家里人会来接,下学后,我迅速走到他面前,要拉他走,趁那个男孩还没有出来的时候。他却转头看教室内,腿没动,我以为他是害怕的动不了了,因为我就经常这样,我试图拉他,对他说:“他还没来,我们快走。”

不知道是为什么,男孩就出了教室,冲到了我弟面前,打了他一拳,极其愤怒的样子,他又当着所有人骂我:“野种。”顺带着骂上我弟:“两个野种。”

我弟从椅子上摔下来,男孩还要去打,我看到他的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手心发痒发热,头脑爆/炸,抄起那把椅子就向他砸去,半途被我弟挡住,很可惜的是……他没有挡得了,因为他很瘦弱,所以……他同那把椅子一同摔向了那个男孩。

椅子摔得四分五裂,钢钉崩落,扎进了男孩的脑袋里。男孩颅内出血,严重受伤,退了学。

后来……我们被叫到了教务处,我很害怕,边哭边止不住道歉,说不是故意的,我弟开始哭,我抱着我弟嚎啕大哭,大人们没有怪我们,反而安慰了我们。因为……所有人都明白,是那个男孩主动打了我弟骂了我和我弟,我才还手,我弟有去挡,所有的一切,都是无心之失。甚至……王家的人开始对我好,不再如从前那般,只是冷眼相待。

后来的后来,又有一天,我和我弟又要一同去一场酒宴,我弟如常坐在外面等,那天开始下雪,下课期间,我拉了我弟进班,因为我觉得外面实在太冷了。可我忘了,那天是老师的公开课,如果有别的学生进班,会有很不好的影响,同学们班级荣誉感很强,情急之下,我让我弟坐在我桌下。

他开始不情愿,别人都说他,他也便那样做了,所幸……他那时仍很小,很瘦弱,桌下完全放得下他和他的椅子。我低头看书时,瞟到了他,发现他在看我,双手抱胸的,脚踩在椅沿,垂着头,整个蜷成一团。我以为他在睡觉,但这个姿势太累,于是……我将椅子往前移了移,轻摁了一下他的头,让他枕在我膝上睡觉。他一直没动,直到下课铃声响,我喊他,却见他正抬头看我,下巴搁在我膝上,脸上仍一副冷淡的表情。

我正要和他说下学了,可以走了,他却开口说:“不被人骂了,你高兴吗?”

我有点疑惑,低头望着他,他忽而笑了,脸上有了小孩该有的天真,却是在说:“钉子扎到他脑袋里,我故意的。”

——

我弟在我房间坐了半个小时之后离开,去了自己房间睡觉,他什么也没做,只是说了句:“我喜欢以前对我不好的你,讨厌现在对我好的你。”

在黑暗中安静了一会后,我和陈伽烨讲了关于我弟和椅子的故事,陈伽烨开了灯,起床,带我离开。

我踌躇在门口,想着要不要和我弟打招呼,陈伽烨却抬脚踹了一下我弟的门,而后转头笑着说:“这不就打招呼了?”

他的目光寒锐冷冽,盯着我直打了个哆嗦,我咽下所有的话,随他一同离去,可我还是……偷偷给我弟发了个短信。

我问陈伽烨怎么会有我家里的钥匙,他说……是我爸昨天让人给的。

我问为什么,他盯着我说:“你说为什么?”

我哑然。

车刚开了不远,我弟就开车追了过来,陈伽烨骂了句脏话,加快了车速,但这也无济于事,我弟将车开的更快,两辆车很快并行,越靠越拢。

一个不要命的疯子,一个有妻子有家的男人,无所顾虑与顾虑万分,其结果……当然是肆无忌惮者胜。

我们的车在半道被逼停,我弟打来了电话,陈伽烨接起电话,开了外音。

我弟在电话里笑:“我都让你走了,怎么还这么急迫?”

“因为我带着我妻子。”陈伽烨说。

“她不是你妻子,你不要她了。”我弟说,“你的家人都要放弃她,你束手无策,你心里知道,陈氏是陈氏,陈家是陈家,不是有了陈氏,就能降得住陈家的,所以……你不敢做任何保证,更没脸出现在她面前。”

“你能做保证?”陈伽烨冷冷说:“你的保证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还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回王家,起码能过上安静无人打扰的生活,你能带给她什么?一个又一个未能出生的孩子,身体被刺上的痕迹,无穷无尽的流言蜚语,还是……你自私自利强加给她的臆想?”

我弟说完那些话后,陈伽烨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我忍不住去拉他的手,他手指冰凉,竟有些微微颤抖。

我捏了捏他的手,一字一句说:“洛川,失去孩子都是阴差阳错,那些痕迹他身上的比我更多,流言蜚语他已帮我遮挡了近乎全部,至于臆想……”

我绞紧衣服,答:“哪来臆想,我就是我,即便有,也不是他的,而是我的。”

“哦,那和我去个地方。”我弟的笑容冷淡而诡秘,“不知道你的身不由己、为你着想的丈夫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去就去。”我驳口道。

我弟挂了电话,启动了引擎,我转头看陈伽烨,陈伽烨握紧了方向盘,手指指节分明,泛着清白。

我弟的车已开的无影无终,陈伽烨仍未要跟过去的迹象。

心一点一点收紧,身体开始发冷,我死死咬住唇,看向陈伽烨。

陈伽烨长吁一口气,说:“那我们就去吧,你也好久没去了。”

我没想到,他们去的……是她的墓地。

我抱着自己,立在一边,看我弟在她的墓前站定,像是化作了雕塑般,一动不动。

左右张望了片刻,还是没发现陈伽烨的身影,他说他想去外面抽根烟。

我试探着开口,“洛川,伽灿姐姐你要看也看了,其实陈家也有墓的,不用非得在这里,我们还是回去吧。”

今天的月亮又圆又亮,即便没有灯光,我还是能看得清四周的景象,一座座孤墓林立,树枝镶入天际,像是将月亮挂在了树枝上,化作一盏明灯。

他转头看我,我忍不住后退几步。

他的发被风吹得有些乱,没有戴眼镜,眼底有青色的阴影,唇角抿着,冰凉尖锐。

他笑笑,道:“你无论如何要跟他的话,我们来做个试验好不好?我最后……帮你试探试探他的心。”

他抓起一根长锥,狠狠砸向她的墓碑。

——

距上次撞见陈伽烨发怒,是什么时候了?

是半年前他去法国找我时,那副原形毕露后对我发泄他的苦闷烦郁的模样么?

不……那不算,应当是……三年多前,他从李哲语订婚现场逃走,和我表露心迹的那晚过后,他急不可赖驱车载我去看被他抓回国内的十一十二,逼他们自相残/杀,逼迫不成就亲自上阵武力相向的肆无忌惮的张狂吧?

或许是这些日子他对我太耐心,我就太过懈怠,忘了他本是怎样的秉性。

方才赶过来的伽灿死死将我摁在他怀里,不准我看身后陈伽烨和我弟的肢体冲突,阻止我听那些愤怒嘶吼。我却也能感觉到,此刻的他,是怎样一副狼狈又怒不可揭的模样。像是被人揭了掩在背后的伤疤,光天化日下,无所遁形。

许是……完全没了以往打架时的冷静,就像一头被惹怒的狮子,挥舞着爪牙,发泄兼释放他对摧毁那个墓碑的人的恨意。他冲向我弟时,根本没看到我,径直对他挥拳相向,低吼着说:“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你怎么能这样对她?某种让人恐慌的诡秘的满足感一时涌上心头,我竟失去了最好的一次阻止他们的机会。

伽灿在我耳边说:“你别看别管,这是他们的事,不是你该管的事。”

我挣扎着推伽灿,边推边尖声道:“我不能不管,我不管,我弟弟就要被他打死了。”

话落音,只听得沉闷的声响,四周陷入一片沉寂。伽灿放开我,疾步朝他们跑去。我原地顿了片刻,转过身来。

“这……”伽灿欲言又止,站在墓前。

陈伽烨和我弟不约而同扶着墓碑,低头不言。我缓缓移步过去,陈伽烨忽而直起身子,朝我走来,我捏紧拳,努力让自己平静,平静的能……对他说:“洛川不是有意的。”

他揽住我朝外走,“萱儿,我们回家。”

“墓里怎么是个空的?”伽灿问。

我愣住,猛地转身往墓碑跑,陈伽烨拉住我,对我说:“萱儿,我们回家。”语气是柔和的,言语间却颇带命令。

我使劲推开他,往墓碑跑,从包里掏出手电筒,仔细照了照,里面空无一物,我蹲下来,细细查找,空无一物,我抬头,盯着洛川问:“怎么是个空的!怎么会?”

我弟笑了几声,一只手撑着墓碑,转头看陈伽烨,“是啊,怎么是个空的?怎么会?”

陈伽烨站在那里不动,并不言语。

“因为确定不了,于是死人不放过,连活人也要让你满意,现在甚至一个区区的碑被破坏也忍受不了?”我弟问。

陈伽烨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陈伽烨,你什么意思!”我站起来,高声问:“是你吗?是你把骨灰盒弄走了?你就这样不解释一句就走了?”

他继续往前走,身形萧条,恍若游魂。

“你压根没必要……”话说到一半,我偷偷瞅了瞅我弟,将话咽了下去。

我望着依然不回头的陈伽烨,心慌意乱,脑子一片空白。

我跌坐在碑前,将头埋在膝间,哑声说,“陈伽烨……陈伽烨……你觉得我生病了,要丢了我是不是?”

他没有回应,我深呼吸几下,战战兢兢,“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只是有时候有些糊涂而已。”

有人朝我走过来,我不敢抬头看,哭着说,“陈伽烨,我其实除了这点,其他都好好的,你别丢掉我,我不想被人丢掉。我就是陈萱儿啊,是你喜欢的陈萱儿,你不是一直知道的吗?我知道你不会丢掉陈萱儿,永远不会,即便别人让你丢,你也不会,你……你不是以前九岁的任人宰割的陈伽烨了,我知道你是陈萱儿永永远远的依靠……”

有臂弯圈住了我,头搁在我的头顶,冰凉的液体滴到我后颈,滑入我背脊,我浑身发抖,继续说:“你在为谁伤心呢?是我吗?是我吧,你喜欢我的,说要娶我的。你还记得吗,你养兔子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很小的时候,间接杀过一只兔子,那时候家里太穷,临过年我和伽灿嚷嚷着要吃好的,伽灿父亲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一只兔子来,我以为是给我买的宠物,于是把兔子抱了出来到处跑,和别人说是我的宠物……”

他抱我起来,朝前走,我死死抓着他的衣襟,头贴着他的胸口,结结巴巴的说:“后来……后来伽灿父亲对我们说要……要做炖肉给我们吃,给我们开荤,我们很开心。我有一天忘了喂兔子,那只兔子就不见了。原来是伽灿父亲把那只兔子给杀了,做了焖兔肉,我那时不知道,还吃了几块,之后我在垃圾桶发现了兔子皮。我那时又害怕又难过,把伽灿父亲拉过去问是不是吃的兔肉,他承认了,于是我跑到厨房,不想让他们再吃,可他们吃的很开心,我就没说,我让伽灿父亲把兔子皮装在一个袋子里,然后将那个袋子埋在了我常去玩的家附近的河堤口,还给它立了个碑……我对它说了好多话,让它下辈子不要再当兔子了,如果它怪我没看住它所以才被我爸杀了,那我下辈子投胎当兔子好了,之后你就过来了……”

陈伽烨抱我上了车,车开动,我紧紧依偎着陈伽烨,拿手摸他的脸,一字一句的说:“你那天被你爸妈带着来伽灿家拜年,听说我因为兔子很伤心不肯回家,自告奋勇来安慰我,拉我回去。你的安慰是,一脚踢翻了我给兔子立的碑,戳我的肩膀,对我说:‘你要道歉啊,这辈子把自己当兔子就行了。’”

前面坐着的伽灿呜咽出声,转过头看我,我迅速别过头,拼命往陈伽烨怀里躲,陈伽烨抬手,缓缓婆娑我的发,低垂眼睫,看着我,眸光柔和极了,我放心下来,用力抹了抹泪,抬眼对他笑,“你的安慰一点效果都没有,但我还是回去了,因为你的生拉硬拽。你回家之后就养了两只兔子,之后每次见到我都会说,‘黄花菜,我养了兔子哦。’可我一次也没去看过,因为不好意思去看,后来我又去陈家,还是被你拉着看了兔子……我……记得好清楚的,我就是你的陈萱儿啊,陈伽烨……”

他俯身下来,轻轻的吻了一下我的脸颊,我迅速深呼吸几下,偷偷瞟了一眼伽灿,陈伽烨递给我一瓶水,我饮下,接着说:“我还记得,我四岁的时候,你第一次来伽灿家做客,你拉着我跑,我跟不上,摔了一跤。你妈头疼得不得了,说老这么坏娶不上媳妇怎么办,你爸看了一眼摔了一跤没有哭,还一脸严肃的看着你的我,又看了看在那里围着我转圈,做鬼脸想惹哭我的你,说,要不然长大了以后直接把我娶了得了,你爸就问你愿不愿意娶我,你还没回答呢,我就说你有糖,愿意嫁给你,你急的把糖给丢了,朝我说了句谁要媳妇,转身就跑,跑的可快了,我跟在你后面赶,非得让你娶我,把你吓哭了……后来……后来你后悔了,我再去你家做客,你实际上一眼认出了我不是吗?你对我说,我答应娶你了,你满意了吧,你可……可不准反悔……”

我抓住他的胳膊,对他强调:“陈伽烨,我就是你的陈萱儿啊,你说了娶我,不准后悔……不准丢掉我……好不好……”

我不断和他说着那些共同的回忆,就这样一路到了陈宅。下车后,我将头埋在他胸口,大口呼吸,不敢往外看。

他抱着我往前一直走,一直走,有人拦我们,他对他们说:“现在的这些事算什么?都给我让开,难道这么多年,我还会在意别人怎么看?”

他开了门,将我放在床上,就要转身,我立时抱住他的腰,对他说,“别走。”

他拿手婆娑我的背/脊一下又一下,我感受他平稳的呼吸,他有力的心跳,他温暖的身体,他熟悉的气味,有些恍然,我问:“陈伽烨,你是真的吧,你不会……突然在我的世界消失吧。”

他低笑出声,胸腔震动着令人安心的频率,“怎么会,我可从来都是……真实的在你的世界里。”

我身体贴上去,近一点,再近一点,手指伸进衣襟,触碰,试探,不停歇,渐渐地……欣喜若狂,我说:“我们挨得这么近,你这么暖和,一定是真的,对不对。你说得对,你是真实的,你是我丈夫,我是真实的的你的妻子,那我也就是真实的。”

“知道怎么样才能挨得更近吗?”他眸光深幽,声音黯哑,指腹一下一下揉拭我的唇。

我咬了咬他的手指,他喉头很明显的动了动。我垂头,替他解开束缚,褪下自己的衣服,扭过身去,弓起身体,手背到后面,手腕并在一起,小心翼翼说:“你不是喜欢这样挨得更近一点吗,我……我其实也喜欢,但能不能……”

唇齿被堵住,侵袭骤至,灼痛占据,酸|胀难捱,却又有身心俱安的归属感,我任他肆掠,让他占有他该占有的领地,获得他想获得的交|融,纾解他想纾解的情|愫。

他的汗滴在我唇边,我舔了一下,咸咸的,湿湿的,却是带着他体温的热度,他狠狠咬住我的颈,手指镶入他在我身上的明晰可见的烙印,沉沉的压上来,我缩着身体,死死咬住唇,往他怀里贴,感受那真实的热度,真实的触感,真实的喘|息,真实的气味,真实的味道,真实的融流,真实的他。

身体好痛,痛到神经割裂,却又好快乐,快乐到好像有了他就有了整个世界。

一轮又一轮循环往复的纠缠,一次又一次痛快淋漓的宣|泄后,他终于精疲力竭,拥我入怀,伏在我耳边喟叹,“都是我的,把极度痛苦留给自己承受的你是我的,把不那么痛苦的生活留给别人来过的你也是我的,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别人说我们又怎么样,别人是别人,别人算老几,那些话能值几斤几两,我疯了,你也疯了,我们再生个小疯子,也能好好过我们的生活。我是谁,我可是陈伽烨。”

——

回陈宅后的日子过得特别快,春夏交替,转眼入秋。

我又在秋日的一个早晨醒来,见到的仍旧是陈伽烨的睡颜,我窝在他怀里,紧紧贴着他。

他眼睛睁开,看着我笑,我愣了愣,脸有点热,也对他笑笑,他将我的头摁在他颈间,带着浓浓的鼻音说:“还早,再睡会。”

我忐忑不安的说:“今天好像是个大日子。”

他一只眼睁一只眼闭,睡眼惺忪:“什么大日子。”

“就是……就是……”我揪他的胳膊,“陈伽烨,你说呢?”

他龇牙咧嘴的抓住我的手,放在他脸上贴了贴,俯身过来,低声笑:“婚礼嘛,我知道。”

“那起来啊。”我坐起来,拿手机看时间,怔了一会,重新躺下,将头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说:“时间的确还早。”

陈伽烨倒是起了床,开始穿衣服,我掀开被子的一角,偷偷看他,他穿上了一件黑色西裤,又为自己套上了一件白衬衫,掩去了背上那犹如火焰之花的纹身。

他从柜子里拿了两条领带出来,对着穿衣镜比划,时不时还朝我这边看。

眼神不可避免交汇,和他打了个照面,他笑出声来,手指在下巴轻轻婆娑,歪着头看我,我有点不好意思,起床帮他系领带。

迅速选定了那条朱红色的领带,套在他颈间,开始系,边系边说:“我觉得这个颜色比较喜庆。”

他下唇下有浅浅的一条线,脸部线条向上牵扯,应当是在笑,我不由自主的扬起嘴角,后退几步,看了看他,用力点头,“很好很好。”

他拉着我走到衣柜旁,开了衣柜,从里面取出一件旗袍,对我说:“换礼服前穿这身,我帮你穿。”

我看了看那件改良旗袍,仍旧觉得有点眼熟,他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对我解释:“还记得我们那次去C市要结婚么?就是这身。”

我这才想起来,有些意外:“没想到样式你倒还记得。”

他牵着衣服蹲下来,“怎么能不记得?和你的一切,我都记得。”

衣服套到一半时,我忍不住去瞟腰/腹上的那条淡淡的疤痕,他手覆上了那条疤,问:“这都一个月了,伤口还疼?”

我轻轻摇头,低头揪住手指上的倒刺,径直拔/掉,“又不是严重车祸,只是刮伤,早好了,其实一点也不疼。”

“顾小繁快生了,在医院待产,今天来不了婚礼。”

“我知道,她都九个月了吧,又是双胞胎,难免注意点。”

陈伽烨拉上后背拉链,手指轻轻在我腹间婆娑,低声笑:“邱天一个大男人,也能得产前抑郁症,比他老婆还忧郁,我也是服了他这个奇葩了。你弟说邱天什么来着?他那样的一个人,哪能有自己的孩子,帮别人养孩子都是为难他了,老子每次听到你弟说这句话就觉得好笑。”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烙爱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烙爱
上一章下一章

四73.第七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