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芋13

阮小芋13

阮小芋尖锐起來还是邱秋头回得见.吵了半天不见分晓.直到最后.邱秋说了一句:“你脑子有病.”

阮小芋愣了一下.想鼓起勇气说.你脑子才有病.可那边已挂了电话.

真是窝囊到家了.老久是对的.这会儿我仿佛能看到他幸灾乐祸地瞅着我笑.

我掀起被子.趿上拖鞋在屋里來回走了两圈.耳边又想起老久的话:不能气不能气.生气了瘤子是长得很快的.我压着火拿起手机.心里真是愤恨极了.就算在所有的争执中我都能让着邱秋.任她羞辱任她骂.在这一点上也不行.我发了条短信给她:“如果今晚上你给一个很久沒见的朋友打电话.说想约见一面.他劈头盖脸回你说我收到一个银行号.是你在要钱吗.你接到短信会伤心不.”

短信问得很幼稚.所以被我写了删.删了再写.最终还是忍不住被我一咬牙发了出去.悲观地说.我阮小芋可不能死到临头了还做个窝囊鬼.邱秋.只有今天我不怕得罪你.更不怕和你和吵.因为我不用想以后.不用想将來.不用考虑撕破脸后如何补救.我突然觉得好轻松.因为自己那会儿已经基本上沒有了思维.

我以为邱秋会回息.她却连辩解一下的诚意也沒有了.

手术做得很成功.畸胎瘤开刀剥离取出后切片鉴定为良性.虽然网上有人说可能会复发.但老久坚持说那纯属胡扯.听说那天是省医院聘请的专家亲自手术.而负责给我麻醉的大夫正是老久的那位哥们儿江城.我醒來后第一件事儿就是想当面谢他们.可老久却说专家走了.而他那哥们儿又一头扎进手术室了.据说是正在做今天的第三个手术.

原來如此.不知不觉中我在手术台上待了将近两个小时.回到病房又睡了一个半小时.外面下着倾盆大雨.我对老久说.那位专家和你的哥们儿真是天使.等我去鬼门关转了一圈回來睁开眼睛想说声谢时.他们却都已经走了.

老久不屑地撇了撇嘴.

“怎么了.”我问.“沒什么.”他突然笑了.“不过我倒是真有点羡慕他了.”

“谁.”

“就是我那医生哥们儿江城啊.我现在看到的充其量也就是你的半裸.他可是看过你**的人吶.你说.当麻醉师的一天到晚是不是尽看些**啊.”我沒说什么.扔给他一个很大的白眼儿.

老久又说:“确定是良性后.我打电话给你妈了.想报个平安.阿姨一开始还以为是骗子电话呢.这年头儿骗子多了真是沒少耽误事儿.”

“沒吓着她吧.”我说.

“确定不是骗子电话后沒少吓着.好在咱们这边不是有惊无险嘛.”老久说.“阿姨挺担心你的.说她中午做些吃的.下午就坐车从县城过來.这会儿估计也快好到了.哥们儿我一会儿就算正式把你安全转交给你妈了.晚上得去请你所谓的男天使吃个饭.”

“等我好了.一起请你们俩吧.”我说.

“用不着.我请他.你再请我不就完了嘛.两两单线联系足够.我最讨厌两男一女或两女一男一起吃饭.”

老久头也不回地出了门.说是这瓶点滴很快就要滴完了.得去找个护士來给我换一瓶.顺便去外边买点儿水果什么的.他还挤眉弄眼地说.他亲眼看到了从我身体里取出的那两个东西.可把他恶心坏了.之前有报道说这方面的研究专家称它们为“琥珀”.眼见以后才知道纯属胡扯.大概给畸胎瘤起这名字的专家不是变态就是神经.还说等我出院一定要请他吃金钱豹自助补偿他的视觉损失.

在此之前.我从沒见过我妈的眼泪.我妈一进门就扑过來搂着我问:“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老久说.让你少长两根白头发.”我一五一十地说.“刚知道时.我都快要被吓白头了.”“老久.就是打电话给我那孩子.”“是.”我说.我妈给我带了小玉瓜香菇蒸饺和两种粥.一咸一甜.可惜我只能吃流食.一天水米未进的我看着小时候最爱的蒸饺口水都要流出來了.我知道.是老久确定地告诉我沒事了.食欲才会这么好.

于是术后第一餐我就“违规”了.面对我妈和我小姨的杰作.我沒法不爱.只是每咬一口我妈都要像复读机一样强调一遍:“嚼成想稀饭一样的浆再往下咽.”

晚上我接到老久的短信:“今天早上你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下了不小的雨.”不到一会儿.他又发了一条:“这两天拔掉尿管以后.侧睡可能会不太舒服.可以在两腿膝盖间垫块折得厚一点儿的毛巾.这样两腿分开点距离会得劲儿不少.”

我当时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后來才知道手术备皮后.两腿会很磨.加块毛巾果然好了不少.我问老久:“你怎么这么有经验?”“以前照顾过我妈.”老久说.

一周以后.我顺利拆了线.临要出院了.医院的人才跟我说.我的医保已经停缴了.所以交了钱后大概不能部分报销了.我一听立刻傻了眼.说不可能啊.我工作两年多了.一直是几种保险上齐的.而且从來沒断过.医院的人对我始终相当客气.说要不你打电话再问问单位吧.我头一次意识到哪里沒有熟人都不打紧.顶重要的是医院里一定要有个把铁哥们或铁姐妹.估计要是沒有老久的哥们儿江城在.沒人会有耐心跟我解释这许多.

我打电话给公司财务.那边的人很抱歉地说.老大发话了.说你回不回來还说不准呢.再说这个月缺勤了一半儿.又沒留下续保险的钱.万一公司给你交了.你不回來怎么办.“我这么个大活人还能跑了不成.再说了.这么大一公司就缺我一个月的保险钱吗.”我越说越气.“哪怕给我先垫一下也好嘛.回头让我交全部都行.怎么能不吱一声就给我退保呢.我们一年到头任劳任怨地让公司从工资里按时扣保险.不就是为了有病有灾的关键时候有个保障吗.这倒好.一生病就给我退保了.”财务有些委屈:“小芋.对不住啊.要不我把电话给老大.你再问问他……”

我直接沒好气地按下挂断键.老久在一旁连忙说:“别生气别生气.生气不利于刀口愈合.谁作孽谁死得快.人贱自有天收.咱们权当是破财消灾了哈.”

人未走.茶已凉.我再也沒回心聲杂志社上过一天班.那里所有的人.我都懒得再见了.

回到北京后.我从佟麟阁路搬到了双井附近.开始了新的生活.

我问老久.像我这种不如你那么有艺术细胞的人.要是想做自由职业者.有出路吗.什么狗屁保险.还是自己交好了.

老久说.你还是做个正常人吧.自由职业的心理压力太大了.不适合你这种内心不够强大的人.

我说.你的意思是.我做自有职业就不是正常人了.

他说.现在还凑合吧.环境越來越开明了.可自由职业和朝九晚五的生活还是有一段很长的磨合期.挺过了上一辈的压力.将來还得挺过另一半甚至是來自晚辈儿的压力.你自己想想清楚.

他自己又不声不响地想了一会儿.说.你大概可以当“坐家”.“作家.”我说.“你也太抬举我了.你以为是个编辑出來单干就能发展为作家.”

老久嘿嘿一笑说:“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坐在家里写书.就像那个什么邱秋一样.就算一半时出版不了.也可以先连载个网文赚点小福利不是.”

我沒想到老久会先跟我提起邱秋这个名字.他说我和邱秋之间虽然沒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纠结程度足够写书了.我说:“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

正聊着.心聲杂志社的前台小吴打來电话.问我坐位上那台电脑的工作邮箱密码是什么.说是我走得太匆忙.都沒给他们写下密码.老久一把抢过电话说.叫你老大來接我就告诉他.

沒想到老大真的來了.我听到阿侃用那惯有的公鸡嗓喊了一声小芋.一瞬间我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因为以后我的耳朵再也不用忍受这种折磨了.老久大声说:“喂.是老大吗.”

“你是谁啊.”电话那边说.

“我是谁管你×事.告诉你密码不就得了吗.密码就是..你他妈沒×眼的首字母组合.”老久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送走了老久.我本想歪在沙发上用一堆花花绿绿的报纸打发一个无聊的晚上.可半个多月前邱秋刚出的那本新书却在这时进入了我的视线.或者说老久走后.我的目光已经寻找那本书很久了也未可知.她的文章还是那样不饶人.三五分钟又把我死死逮住了.似乎不同的句法恰恰是她的魅力所在.一个个长短句紧紧勒住我神经的同时.让人体力上抗拒情感上又忍不住要去亲近.不知不觉中又过了12点.才想起医生的嘱咐:术后两个月要多休息.

白天老久去护国寺小吃排队给我买了龙胆.然后说.用你的笔.把心里的好东西和坏东西都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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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梦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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