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等到他心里有我。」

「为何如此执着?」

「为了小女子曾对他立下誓言却没能遵守。」

「坏了地府规矩的你,就算投胎,在人世间也不会太好过。」

「啊。」她心中一喜,明白了阎王的妥协。「只要不忘记他,什么苦小女子都愿意承’「即使会因他而死?」

闻言,她欣喜地猛点头。「是!因他而死,小女子心甘情愿。」

「然后呢?」青山听得入迷,连忙回头问了声。「她真的每一世皆因他而死?」

「不。」花静初摇了下头。「只能说她的死,是为了下一世的相见,为了下一世他俩终能白头偕老。」

「那结果呢?他俩白头偕老了吗?」

「还不知道呢。」

还不知道?青山蹙起眉头。「什么意思?」

「如果有人能再将马车赶快一点,让她能尽早赶到苏府抢回她的爷,为她自己订下一门亲事的话,我想他俩便离白头偕老更近一步了。」花静初意有所指地说着。

「驾!驾驾!」青山不自觉地催动马儿加快。

「快!咱们快赶去……」突然,他住了口,不但睁大眼,连嘴巴也张得好大。「你你不会吧?!她……她、花主,该不会就是那不喝孟婆汤的女子吧?

怎么可能?!骗他的吧?

那只是个故事,就只是一个瞎编的故事,为了骗他快快驾车而胡诌的、骗小孩的鬼故事吧!是吧!是吧?

谁……谁来告诉他吧……

年关将近,大街小巷、家家户户全都忙了起来,更别说这大门大户的苏府了。

只见近百仆役各司其职在苏府各处穿梭,一个个埋首于自个儿的活忙得顾不得其它,连和旁人都无法聊上一句闲话呢。

今日,在这一刻钟前方打理好的美丽花园中对坐着两人。

自云层中透出的冬阳暖着每个人的身,仿佛在人们身上镀了一层金,闪亮闪亮地看得人眼微微眯起。

而此时微眯着眼,不怕羞地打量着眼前男子的苏梦芯,瞧得越久,心越乱、脸越沉。

数月不见,刑观影似乎变了一个人。

长相依旧,但气韵与神情却与以往相差甚钜,连那看起人来总是带点冷漠疏离的琉璃眼,如今却仿如照进日阳的琥珀,隐转鎏金。

那是打从他心里衍生出的光华,是自信、是热忱、是执着、是对人世的留恋与动情。

如此的他,不似以往的他,却较以往更加吸引人,更加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是那位花姑娘。」苏梦芯说得没头没尾,嗓音里透着一股失望、一些嘲讽与不愿认输的妒意。

「是。」刑观影清楚她所指。

「为什么?」苏梦芯挑起了眉。「为什么是她?公子值得更好的人来配。」而她便是那「更好」之人。

「花主没有不好。」

「没有不好?」苏梦芯不自觉地扬高语调。「论出身、论家世、论才气、论教养,我实在无法认同,顶多颇具姿色而已,如此的她根本配不上公子。」

此时,花园人口处附近的矮树丛中似乎有仆役正在整理枝枒,不时地传出「沙沙」声响。

配不上?刑观影眼神微变。

配不上啊……关于这点他确实未曽深思过,如今苏梦芯一提,倒是教他注意到了。

「确实。」向阳的眸微眯,他淡淡扫过花园人口处。「是我配不上她。」

「什么?!」

「出身与家世乃爹娘所给予,由不得人;但如何过完自己的一生,却完全操之在已。」他敛下迎光的眸。「遇上她之后,我才明白一件事:唯有拚死拚活、彻底努力过之后仍做不到之事,才能称之为‘命’;一切都没做便将‘命’挂在嘴上之人,不过是个懦弱的可耻之徒。」

苏梦芯听得有些困惑。

「她出身不好,却不曾自卑;她毫无家世,却不曾喊苦,总是笑脸迎人的她,背后不知道吞下了多少泪水。比起认真过活、勇于面对一切苦难的她,刑某便惭愧于那些被虚掷的岁月。」语顿,他做下相同结论:「刑某实在配不上她。」

「不对!」苏梦芯绝对无法认同,无法接受身为「老鸨」的花静初在刑观影心中竟有如此高的评价。

「刑公子曾贵为右相,又是皇上极为倚重之人,论身分、地位,怎么会配不上她?哪里配不上了?」

「那些不过是外在的名利与虚荣,若论对生命的珍视、对爱情的执着、对所爱之人的无悔付出,刑某仍有许多事得向她学习。」

「那我呢?」苏梦芯一手拍着自己胸口。「我哪里不好?公子为何不选我?」再不表明心意,恐怕再也没机会了。

抬眸,他面容微讶,映着金光的眼注视着她。

那眸光太专注、太坦然,瞧得一向胆大不怕羞的苏梦芯也不敌地敛眸红脸,一颗心紧紧提着。

「苏姑娘与刑某是朋友。」他以为与苏梦芯早有共识。

初识时他已清楚表明,只交朋友,只当谈天说地、吟诗诵词的友人。

「朋友?」苏梦芯震了下。「先朋友而后情人不是理所当然、顺水推舟之事吗?」为何他总是与他人的想法不同?为何他总是不明白她的心意?

闻言,他抿唇不语,不是无法回答,而是不愿以话伤人。既无意于她,再多的解释也是一种伤害。

「倘若无她出现,公子可会选我?」不知为何,虽然觉得有点蠢,有些明知故问,她仍想知道答案。

思索了下,刑观影方启唇:「她说,与我的缘分是她花了好几世才求来的。」

「什么?」

他微一扯唇。「苏姑娘可相信前世今生?」

「公子相信?」苏梦芯诧异反问。

「遇上她之后才相信。」一提及花静初,他说话的神情、语气明显转柔。「而且她从不认‘命’。」

「刑……」

「苏姑娘。」刑观影与她同时开口。「刑某今日是来取回遗失之物,也感谢姑娘这段日子代为保管。」

闻言,苏梦芯怔了怔,心里明白刑观影心意已决,却仍是……不甘心啊……

「那东西对公子很重要?」

「是。」

「很贵重?」她再问。

「贵重的并非物品本身,而是对物品的记忆。」刑观影诚实以告:「对刑某而言,它是无价之宝。」

「倘若我不愿还公子呢?」她说得有些赌气。

「姑娘会还的。」

「何以见得?」

「姑娘已收下刑某的礼。」他看向她戴在左手腕上那只晶莹剔透中藏着一点翠绿的玉「也早已明白这礼的涵义。」

「是吗?」苏梦芯脸色微变。「我只是觉得它好看便收下了。」

唇微扬,他的神态似笑非笑,看向她的眸隐着淡淡冷意。

那玉镯,玉质极佳,色泽圆润,翠绿之处还让工匠巧雕成一只乌龟,象徵长寿。

龟环,归还。有才女之称的她,岂会不明白?

她只是……在欺骗自己而已。

骗自己,刑观影这礼是接受她情意的回礼,无其它影射之意。

骗自己,未拒绝她的他,迟早会接受她的心意。

只是,看他不疾不徐、静静等待的悠然模样,她突然发觉他根本是胸有成竹,仿佛一切全在他掌握之中。

如此才貌双全的男人竟然不属于她。

但,又能如何?

女人心如海底针,男人心何尝不似海底捞月?

叹口气,她取出随身的荷包递给他。「祝福的话我不会说,我只能说没选择我是公子的损失。」最后这点面子与傲气,她还是要维持的。

接过荷包看了下里头之物,他暗松口气,道了声谢。

「真是刑公子?」

偏首,刑观影瞧见了方自外头匆匆返家的苏老爷。

「见过苏老爷。」刑观影躬身为礼。「冒昧打扰了。」

「爹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不是说要去闲话家常没这么早返家的?

「嗯。」苏老爷不打算回答女儿,看着刑观影的眼神有些怪异。「老夫今日听说了一件关于刑公子之事,正想派人向刑公子求证,没想到刑公子正好在此。」

「苏老爷有话请说。」

「听说刑公子已辞去军师一职。」苏老爷当真有话直说了。军师虽称不上是什么不得了的官,但好歹还是个官呀。

「是。」这消息传得真快。

闻言,苏梦芯大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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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可容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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