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暗示

23 暗示

翔王的会诊已结束。

屋子里的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大夫们的身上,便是那个可恶的猴脸太监,也收起吊儿郎当的神情。

虽然赵煜好安静地躺在床的正中央,正闭着眼。他呼吸平稳,除了面色略显苍白了一点,整个人没有一点特别的病症。可整个屋子安静得似乎能掉根针下来,那些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我,都埋着头不吱声。

汪路明才起了一个开头,那些人竟然呼啦啦跪了一地。

霍定姚不由得起了不好的预感。

汪路明比她的脸色还要难看,一连催问了好几遍。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老大夫,才哆哆嗦嗦了半晌道,“翔王殿下确实身体有恙,这病症……病症……汗虚侵邪……哺食不入……乃是……乃是疫病。”

说罢,所有的大夫都以额触地。

霍定姚心中一沉,眼神不由自主停在了赵煜好那张苍白的脸上。不可能,翔王怎么可能会染上了时疫?!因为上一世,其他皇子有个三病五灾的,也根本没有听得过四皇子倒在这上头啊!

那些大夫生怕担责,毕竟诅咒天潢贵胄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其中一个挣扎着,抖抖索索揭开了赵煜好的一只衣袖。

那手臂上面,一小块红色的痕迹正若隐若现,一个年轻点的补充道,“原本我等也不敢妄下狂言,不过这……这印记便是铁证……殿下定是去了疫区!”

汪路明一个趔趄。

禹城是有流民区。流民不可怕,可怕的是山洪之后。天灾**谁也无法阻止,便是主子爷他调了雁门所有的军力,将伤亡减少到了数千人,可来不及掩埋的尸体,经过洪水浸泡之后又连日暴晒,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便是瘟疫。

汪路明曾经还十分庆幸,说是疫病,可集中起来也不过几百人,找了一个废弃的村庄,再妥善安置和治疗起来,也能将状况遏制在最小范围。这事儿明明有专人盯护,但是主子爷实在没必要亲自走一趟啊!

汪大总管不死心,提了管理车马的小厮前来细细盘问,从马腿沾上的特殊红泥来看,竟然还真是只有疫区的村子才有!

霍定姚一直瞅着汪大总管,见他神情不对,几乎就要瘫坐在地上。心里不由得也起了慌乱。

难道,这一次赵煜好是真的染上了不治之症?他不是说,他自有办法吗?

等等,赵煜好那个时候是怎么说的

——不管之后会发生什么,你……要安心。

——你可明白?

莫非,翔王根本就是在装病?!且不管他是用什么法子做得这样天衣无缝,这还真是一个绝佳的方式。一则不是故意抗旨,二则惹了皇帝怜惜,三则堵了旁人算计。

她正胡思乱想着,余光中竟然瞧见这个猴脸太监哀哭一声,怎么瞧着就朝赵煜好身上扑了过来,只是他手深深藏在了衣袖中,竟有银光一闪。

霍定姚来不及细想,身形一动,就挡在了赵煜好的床前。

那猴脸太监阴森地盯了一眼霍定姚,暗暗捏紧了手里的东西。

汪路明正沮丧着呢,见霍定姚这样,顿时吓了一跳。倒是顾不上自己伤心了,道,“玺姚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你……你快起来。”

霍定姚摇摇头,还一把抓住了赵煜好的手。那个贼太监手上不是捏了针,就是找了个什么细小的尖锐物!还在找机会下手呢——敢情这宫中的人也在怀疑翔王是不是真得了病。

只是这群人也太不要命了,竟然明目张胆地对皇子下手。

汪大总管本来还能收敛住情绪,见状一下就开始心酸了。从大夫嘴里说出了那两个字以来,这满屋子的下人或多或少都害怕了起来,恨不得拔腿就跑。虽然他还是不信,不过这周遭的人的神情,他可是一一都瞧在了眼里呢!

可这小丫头,已经伤心得说不出话来了,还用手牢牢抓住了主子爷的手。睁着一双大眼,几乎都说不出话来。

想着,汪大总管也抹泪道,“主子爷会……会好起来的。玺姚姑娘,你就……别伤心了。”

霍定姚气得差点翻了一个白眼,怎么关键时候汪公公就犯了糊涂。他赶紧把那群贼心不死的人轰出去才是啊。

那些人不走,她又不敢动,只好跟着抽抽噎噎,装出一副哭腔:“主子爷一向厚爱奴婢,奴婢岂能不为爷伤心。只盼……只盼老天爷立刻让主子爷醒过来。”对着翔王继续哀嚎,“爷呀,您要是听见了,就赶紧睁开眼呀!”

——大神呀,您要只是装死,就赶紧给个暗示呀!

她念叨了好几遍,手里没有一点感觉。她心里越来越心凉,难不成赵煜好假戏真做,或者这辈子就是和上一世不一样了?

屋子里都人都退了出来。盛京来的见没有机会再下手试探,朝那缩手缩脚的院判瞧去,见对方也一脸恐惧的点头,勉强收起了满腹不甘,跟着悻悻离开。

霍定姚还怔怔的跪坐在床榻边,一旁的小章子低声劝道:“玺姚姑娘,您……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主子爷他,他……吉人自有天相。您要是熬坏了身子,等主子爷好了,我们可怎么交代?”

霍定姚闷闷嗯了一声,慢慢地立起身来。一时间心头百般滋味涌了上来,说不清楚是伤心,担忧,慌乱还是茫然。

他就真的会这样……去了……吗……

她实在是不敢相信啊。

她看着赵煜好那张沉静的脸,想起他救过自己的模样,不由得俯下身,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爷……奴婢心里慌。”

说完,平静地等了一会儿。

然后才低低叹了一口气,打算起身退出去。

就在霍定姚缓缓放开手的就在那一刹那,她分明感觉到,那冰凉的手指微微一动,轻轻滑过了她的掌心。

就像是她的错觉一般。

霍定姚回了自己的屋子,静静打了水,洗脸,擦手。然后慢慢放下了水帕,朝锦澜轩那边望去,那边一阵风声鹤唳,所有人都捂住了口鼻,甚至院子里已经点起了熏药。

可她嘴唇边却泛起了轻快的笑意。

第二天天亮,翔王得了疫病的消息一瞬间便传遍了翔王府。

老夫人本年纪大就熬不住,一听这个结果就晕了过去。虽然几位老大夫还在说什么殿下年轻,身体比普通人强健,若按时服药,并非没有回转的余地云云,可这种明显是保命之说辞压根儿没人理会。众人手忙脚乱把老夫人送回了碧玉居,好在人并没有大碍。

李承徽一脸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盯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你说什么!你说翔王殿下是感染了疫病?!”

那小太监瑟缩了一下,“回承徽,太医已经确诊下了医书了,确实……确实是疫症。”

李承徽捏紧了绣花手帕。主子爷的生辰就在下个月,她明明已经将菜式拟好,所有帖子都发了出去。这段时日也有得脸的恭亲世家夫人送来了贺礼,都是她出面应酬……

她好不容易才尝到了一府之女主人的滋味,甚至还筹划着借着这次功劳,能加重在主子爷心中的筹码。

只是,怎么突然,一切就不一样了呢?!

她急忙问,“宫里不是那太医去瞧了吗?太医怎么说?那魏公公不是从盛京来的吗?赶紧让他禀报圣人,多派几个太医过来呀!”

那小太监噎了一下,头低得更下去,“魏公公说他只是来宣读圣旨的,说如今瞧来,殿下是赶不回京城参加太子大婚。他会向圣人呈情……”

“至于那太医,那太医说他学艺不精,不敢耽误翔王殿下的病情……”

李承徽一下软倒在软塌上。

同样的对话也发生在瑶琴居。跟李氏一样的,“久病”的孟侧妃这次真的惨淡着一张脸,愣愣不能回神。

杨妈妈在一旁小心翼翼道,“侧妃您……”

孟侧妃举手阻止了她要说的话,“我娘家人说得对,圣人根本就不看重咱们爷。嬷嬷你瞧瞧,那姓魏的天使竟然在收拾行李,明天便要离开,甚至还默许了那个太医院的跟着走。”这些也就算了,那个太医瞧着畏畏缩缩的,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若不是她为了东山再起,她还不稀罕呢!

杨妈妈忧道,“那侧妃您的意思是?”

孟侧妃冷笑一声,将仇恨的目光转向惜月居。李氏那个愚蠢的,不过一个后宅妇人。而自己现在比李氏多的,便是整个辅国公府!

“魏公公是圣人身边的人,他必定留不下来,甚至还得紧赶慢赶回去报信呢。可他身边的人,却不是一定就得跟着一块儿在这个时候回去,总可以留下来一两个罢了。那李氏留不住人,可我们辅国公府出面,那份量可就不一样了。”

孟侧妃嘴角又翘了翘,那李承徽如今不是自诩后宅第一人么?连个太医院的都留不住,谁才是真正的主子,等过了这一茬,阖府上下才会看明白呢!

主子爷去不了太子大婚虽事出有因,可有了魏公公在圣人身边说好话,那效果又怎么会一样?!甚至翔王府主动要求留人,还朝太子表了一番忠心呢!

杨妈妈也明白了过来,倒是觉得这个法子可行。不过她更忧心的是另外一层,翔王病了,按理说后院应该派人去侍疾的。

可……可翔王生的不是普通的头疼脑热,而是会要人命的时疫啊!

她捏了捏手指,还是弯下腰低声提了醒,“侧妃,主子爷身边都是些小太监,粗手笨脚的,可是会伺候得不周全呢……”杨妈妈胆子再大,再是孟氏的奶娘,这个时候也不敢开口说得直白。

孟侧妃的笑一下僵在了脸上。她心底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恐惧,杨妈妈不提醒,她几乎都把这一茬给忘了。是呀,按规矩,后院子是得有人去照顾翔王。甚至连她,都有可能跑不掉的。

她记得,宗室里不就是有亲王得了恶疾没的吗?那还是亲王王妃一直跟在身边,后来听说……听说也是跟着去了……

要是一道圣旨下来,不,不用那道圣旨,就是顾老夫人开了这个口,她也得作死了进去呀!

孟氏一下就慌了神,拉住了杨妈妈的衣袖,“奶娘,我……我不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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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四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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