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荒唐

一纸荒唐

在这个地方,不见日月,便当日月恒在,不见光阴,便当光阴永驻。

这真是一段快乐的时光,很长一段时间,舞沂同曦昭在一起,两人就静静地并排坐着,看远方那些奇奇怪怪浮起又落下的光晕,仿佛一只飞过的鸟,用翅膀带过天空中的光线,织成弯弯曲曲的鸳鸯锦图样。

有那么一刻,舞沂希望时间就永远停留在这个时候,尽管知道,自己的想法,存了满满的私心。

曦昭说,他会带自己出去,这句话,舞沂一边期望着,一边担心着,万一出去了,会不会这样的日子就结束了?

她知道,曦昭跟自己不同,自己只是简简单单地沉浸在这样一个幻境之中,而曦昭却在等,在等一个机会,等到三途万劫轮最为脆弱的时候,便要一举毁灭整个幻境,届时,这个被称作魔界最厉害的法宝,将会不复存在,魔界的势力,也将会马上就消退一大截。

每次自己想要再多了解他一点的时候,曦昭便缄口不言了,他确实藏了不少的秘密,但是所有的秘密,却都被他藏的极好,不管舞沂怎么问,曦昭都不同她说,反倒是她自己,被曦昭套出来不少话,比如说自己以前是怎么同和荒一起去捉弄二哥的,还有以前父亲带着自己抓蛐蛐的事情。

所有的事情只有在回忆的时候,才会发现,这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而当时的自己,根本就毫无所觉。

现在,舞沂每日同曦昭同床共枕,高兴的话,不睡觉,不进食也是有的,两人的关系,就如同一般的结发夫妻,之间有一种微妙难言的默契产生。

只是,曦昭终究是不说关于自己的事情,引得舞沂越发好奇,还有,她不知道,曦昭所说的那个“三途万劫轮最为脆弱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而且这里并没有时间的流逝,他又怎么知道三途万劫轮最容易被摧毁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

真正知道关于曦昭的事情,还是从瑶若公主口中知道的。

说道瑶若公主,舞沂这一久太过于沉浸在满满的温情之中,以致于完全忘记了还有她这么一个存在,她出现在曦昭的舞沂面前的时候,曦昭仿佛早就预料到一样,并没有多么惊讶,倒是舞沂张着嘴巴大叫了一句:“你是瑶若!那个魔族公主!”

“不错。”她面色有点尴尬,但还是颇有礼貌地回了一句,看到曦昭的时候,她面色寡白,抿住了嘴,似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曦昭却没有什么表示。

后来,两个人的生活自然而然变成了三个人的,舞沂开始的时候多少有些顾忌,怎么说瑶若也是同曦昭传出过一些不得了的绯闻的,每每想到这一点,舞沂就觉得心中实在难受得不行,自己终究还是自私且小肚鸡肠。

可是,奇怪的是,瑶若同她的妹妹可是天差万别,瑶枻喜欢整日缠着曦昭,瑶若却是尽量想办法同两人避开,曦昭和舞沂要出来看那些五颜六色的光晕的时候,瑶若便回屋里,两人要回屋的时候,她便出来走走。

时日一长,舞沂觉得她不免有些奇怪,这真的是当初想要嫁给曦昭的公主吗?

终于有一日,舞沂同她多多少少攀谈了一下。

谁知,这一次谈话,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舞沂全部都知道了。

知道以后,舞沂觉得很多的事情,知道还不如不知道。

还记得那日,舞沂同瑶若坐在那一条直直望不见尽头的路上,就像自己往常同曦昭一起坐着的时候一样,只是这次不是曦昭,是瑶若,曦昭说是要去走走,舞沂也不想像一个患得患失的女人一样,硬要把曦昭留在身边,便让他自己去走走,谁知他一走便不见了踪影。

这才有了个机会,同瑶若攀谈一番。

这次攀谈,舞沂发现,瑶若本就不是以前自己所想的那样的女子。

她说,她的确怀过孩子,当时那种绝望,又带着幸福的感觉,至今还记得,只是,那个时候,自己的孩子并非是曦昭的,而是曦煌的。

当时,舞沂的眼睛睁得比骷髅还大。

瑶若看着舞沂:“这件事情天界之上很多无聊的小仙天天都在传,传的版本各有不同,所以,要听最原始的版本,还是要听我说的。”她的话带着一丝开玩笑的味道。

舞沂记得,自己听胥珩说的版本是把舞沂自己做过的事情误认为是瑶若公主做的,然后添油加醋地说上一大通,当时舞沂便听这故事听得胆战心惊的。

“我怀的,是曦煌尊神的孩子,当日将孩子打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确实情理之中的事情,这孩子,是不能要的。”

就算她再怎么摆出一副高贵的姿势来,仍是掩饰不住满眼的苍老。

“为什么是不得已而为之?”舞沂问。

“他为神,我为魔,他是东君唯一的儿子,或许今后便要继承天界的大统,而我是魔族长公主,我的哥哥风雩,今后也会是魔族的魔君,这样的孩子若是留下来,只能让两组都难堪罢了,对于我们这种的身份,在情爱面前,大义更重要。”

她一番话说得大气凛然,舞沂只注意到了一句:“曦煌是东君唯一的一个儿子?”

瑶若点头:“这件事情不说神界,就连魔界也是有很多人知道的,你不知道”

舞沂有点害怕听见那个答案。

“……我不知道。”

“看来曦昭果真是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她眉毛斜了斜。

这个“果真”用得有点蹊跷,让舞沂觉得,或许曦昭今日就是要接着瑶若的口,把所有的事情告诉自己,那自己好好听着便是。

曦昭本就不是神界的神仙,而是东君在天虞山,见他仙骨不凡,便收了他作义子,与曦煌一样位列尊神,对于曦昭,东君甚至还要更重视一些。

“原来是这样……”舞沂缩着腿,双手抱着膝盖。

“天界之上,没人知道曦昭是从哪里来的,没人知道他的身世,只知道他仙骨非凡,剑术绝尘,在天界,是东皇天君的一把好手,但是,在他的身后,似乎藏着许多隐秘的事情。”瑶若道。

沉默了半天,舞沂把心思从曦昭的身上拉回来,问:“那么,你刚才说,你怀过曦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瑶若谈起这件事情来,表情就像曦昭一样,明明在说一件本身就不得了的事,但是说起这件事情的语气,倒是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我初至天虞山,恰巧见到曦煌在那里,他日日都会在那里瞧着曦昭练功,我那时不巧遇见山中的一个妖物,斗那妖孽不过,得曦煌相救,我们便是如此了。”

舞沂觉得这番话里面有诸多破绽可循,虽然许多的地摊小说上都写过,文武双全的才子救了佳人之后,佳人通常以身相许,但是这种事情发生在曦煌和瑶若身上,未免太荒谬了一些,瑶若不像是不谨慎的人,曦煌平日里大大咧咧,但是关键时刻还是把持得住的,怎么两人就一起共赴巫山看云雨了?

瑶若看出了舞沂心中的疑惑,她也不似曦昭那样对于一切于自己不利的秘密缄口不言,便道:“你在疑惑为什么我同他会发生那种事情?”

舞沂点点头。

“我不知道,只是……不知不觉就那样子了……”

这个回答,未免不负责任了,但是,事实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曦煌虽然面貌气质不如曦昭,但是依旧向来喜欢引得神界的少女们大叫,他救瑶若一命,瑶若以身相许,这也……

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她继续听瑶若讲述自己的荒唐事:“我同他,就像现在你同曦昭一样,那时他不回神界,我也不回魔界,我们就维持那样一种玄妙的关系。”

其实曦煌大方爽朗,又是东君的儿子,位高权重,全身上下都是可以吸引大小姑娘的地方,只是,对于连瑶若这样颇有理智的都能吸引,舞沂觉得着实是戏剧化了一些。

事实证明舞沂错了,只能说她对情爱之事认识得还不透彻,不管是多么理智的女人,在情爱跟前,还是没办法用真心去静静思考,看待一件事情,在理智面前,往往难以用最客观的眼光来看待一段私情。

“我从小生活在魔界,身边的人,让着我,宠着我,全是因为我的父君便是整个魔界至高无上的魔君,他人以为我有的是整个天下,我有的,不过一方牢笼罢了,唯有他一人,待我不同,我倾心于他,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后来夫君要把我嫁给他,我当时说不出有多高兴,谁知,后来我听见的,是曦昭的声音,那时候,他人以为我坚不可摧的天下,便在那个时候摧毁。”

舞沂实在忍不住告诉她,其实曦煌的个性,对谁都是大大咧咧的,就算是天君老子的女儿,到了曦煌那里,也是只有任他摆布的份儿,可以眼前这个魔界公主不了解曦煌,白白搭上了一颗痴心和腹中的一条性命。

“在魔界,没有他这样的人,这样温厚的人。”瑶若只道了这一句。

或许,这真的是事实,令人无可奈何。

事实就是,曦煌不愿娶瑶若,把整件事情推给了曦昭,曦昭不知怎地就接受了,后来瑶若公主便在大婚之夜逃走了。

“后来我一时候不能接受,也做了许多错事,劫琰谷便是其中一件,曦昭来魔界找我,他知道我并非不可理喻,当时我对曦煌依旧是存恨在心,恰巧那时候瑶枻很是喜欢曦昭,我便要曦昭在魔界,陪着我的妹妹瑶枻十日。”

果真是一段荒唐事,白白辜负了一腔的辛酸泪,只是不知道是谁导出来的。

舞沂觉得一直坐着,有些累了,却又不知道安慰她什么好。

瑶若公主看似同瑶枻一样爱耍脾气,其实内心是异常坚毅的女子,舞沂不知道,若是有一日,自己遇上她那样的处境,会不会根本手足无措。

可惜,所有的事情该来的时候便来了,容不得多想几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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