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0章 琉球之夏（十三）

纪元1701

0110章琉球之夏（十三）

这场琉球北部海域的小规模战事，其本身的发生和发展过程应该不算显眼。这伙西班牙逃亡者的来往，在另一个世界或许没有发生过，或许来过了但没有留下历史记载，总之，这些西班牙人在那个世界历史中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但是，庄不鸣来了，而且在远东人类文明世界的最东北角建立了一个小政权，尽管他历经十年生聚，也不过百万人口，但是他竭尽全力，以特殊的穿越背景和前瞻性的技术发展建立了一支数十艘千吨级武装商船为主的海上力量。

恰巧在这个时期，欧洲殖民者在远东的海上实力极为虚弱，老牌殖民帝国西班牙和葡萄牙全面衰落，西班牙的衰落前面讲过，目前几乎成了法国的一个小附庸国。葡萄牙则是受了西班牙的牵累，纪元1580～1640年，葡萄牙被西班牙吞并，沦为西班牙的藩属。纪元1581年，葡萄牙议会同意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兼葡萄牙国王，称菲利普一世。西班牙人的横征暴敛,使葡萄牙人民陷入极度贫困的境地，葡萄牙的舰队、海防遭到严重破坏，它在远东的一些主要殖民地也渐渐落入英国、荷兰人手中，从此葡萄牙迅速衰落。

与此同时，新兴的殖民帝国英国在东方，主要注意力集中在印度次大陆，其下属东印度公司的商船到达远东还很少。法国则因其屡屡在欧洲的扩张受挫，连海外殖民地也多半在此前的西班牙王位战争中被英国夺走，目前在远东没有任何实力存在。至于欧洲其他列强，罗刹和瑞典陷入绵延数十年的大北方战争，还在打个没完。奥地利哈布斯堡王室为首的神圣罗马帝国刚在西班牙王位战争中取得一点优势，摇摇欲坠的神圣罗马帝国又表现出稳定发展的势头。普鲁士因在这次战争中协助哈布斯堡王室，得以授权建立自己的王国，开始进入发展的快车道。总体上的德意志各邦国还处于各自为政的状态，同样，此时意大利还处于诸城邦分裂自治。以上说的欧洲各强国，除了荷兰（尼德兰）、葡萄牙、西班牙三国在远东有实际影响力，其他还没有在这里有实际存在的武力。

葡萄牙主要依托澳门这个弹丸之地做些转口贸易，军事存在极为弱小，与北海任何一支武装商船队对抗都没有胜机。荷兰（尼德兰）主要控制荷属东印度群岛，尤其以巴达维亚为中心，从事海上贸易，对军事征服和殖民扩张的兴趣较小，荷兰商船最远到达长崎和北海下属的标津，真正的海上马车夫，与北海夏军仅有一次暗中的较量，随即双方和解，北海方面以北海特产货物和银钱赔付了部分荷兰商船的损失，荷兰人暗中许诺绝不参与倭国相关军火贸易，承认倭国附近，以及福摩萨（台湾）北面和东面的海域为北海夏军控制区，荷兰商船愿意为在这片海域的航行交付通航税，接受北海舰队的保护和监督。荷兰人对金币和银钱的兴趣远大于战争和殖民，因此即使被北海舰队偷袭，在达成理解后，起码在表面上对北海军力表现出尊重，当然北海方面许诺了不少贸易优惠条件。

这次与西班牙人的小冲突，造成的后续影响之大，连庄不鸣也没有想到。首先这批西班牙战俘提供了一个极为重要的情报，西班牙在远东的菲律宾殖民地，目前全部驻军仅有千余人，而且其中三分之一为西班牙人，其他大多数为战斗力非常不可靠的非洲黑奴和当地土人。西班牙在菲律宾的统治，主要不是依靠武力，而是依靠天主教在当地土人部落中的传播，正因如此，对宗教信仰兴趣缺缺的本土移民，在西班牙殖民者和当地信教土著严重被严重敌视，屡屡遭到歧视压迫和残酷屠杀，其中从倭国逃到菲律宾的倭人天主教徒，在屠杀华侨中扮演了奸细和先锋。所有这些情况，都因为北海大法官的主持审理，在法庭取证中逐渐被揭露，然后在北海各报纸披露，在酒馆说书先生嘴里演绎，在北海有线广播网广为传扬。

这次冲突虽小，对北海的北外政策和战略方向起到了极其重大的推动。首先受到影响的是北海司法体系，早先北海的立法和司法制度，全是庄不鸣用空中楼阁的方式构想，目的就是为了维护庄不鸣建立的寡头政治和军事独裁。公开、公正、公平仅仅是立法和执法原则，实际操作中，虽然有了一定的立法和司法程序，不过仍然很粗糙，尤其司法审判基本延续本土习惯的审理原则，就是采用实质公正，而非程序公正，这点庄不鸣也只能默认。司法中的实质公正和程序公正差别很大，另一个世界的辛普森案件就是典型的程序公正，并不是本土习惯的实质公正。在庄不鸣的亲自关注下，对这批西班牙战俘的海盗行为公审，第一次完全采用程序公正进行，而且其中的程序得到了不少西班牙官兵的指点和协助。这点对北海司法体制有决定性的影响，庄不鸣一向认为，制度比人治可靠，因此司法体制向程序公正转变，可以尽可能减少司法审理中的人为因素和人为干扰，尤其法官素质难以保证的情况下，程序公正是看起来较好的发展方向。正式因为这次大规模审理采用了程序公正，在北海公开进行报道和宣传，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普法活动。应用的法律条文受到北海国民和受审及旁听的西班牙官兵的一致认可，普遍评价为公平合理，尤其北海大法官提出的法律及审理，不受肤色、语言以及宗教信仰的制约和影响，公平的法律应该超出以上的一切，成为全人类的共同遵守原则，受到受审及旁听西班牙战俘的一致认可和赞同，并且在审理过程中得到体现。司法过程的公平取证在审理中被特别重视，与程序公正配合，北海司法正式采用了无罪推定，犯罪证据由检控方提供，被告方无需向法庭提供不利于自己的证据和证言。这点与原来北海执法中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差别很大，并且北海司法从此案例，不再强迫被告提供不利于己的证言，当然刑讯逼供之类的手段逐渐被认为属于不正当的非法审理。

除了这些司法原则的变化，还有一个隐藏的暗语，就是北海司法管辖范围，被默认为无限扩大。随着这批西班牙战俘的审理过程深入，菲律宾西班牙殖民地的屠杀华侨事件被一点一点揭露，此时距离屠杀事件还不算久，证人和证词，乃至证据全部确凿无误。涉及的嫌犯，从菲律宾西班牙殖民地总督，到当地西班牙驻军，加上帮凶的当地土著，马尼拉的倭人天主教徒，华侨中的汉奸，名单越拉越长，取得的证词和证据越来越多，在北海移民中造成了巨大的轰动。同是天涯沦落人，北海移民对西班牙菲律宾殖民地发生的屠杀华侨事件感同身受，在北海各报纸有目的的宣传引导下，在北海有线广播网的鼓吹煽动下，报复，惩罚罪犯成为此刻全民的共同呼声。以往北海移民的国民认同感还比较淡漠，大家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找个安生的海外福地，随着这次北海夏军清剿海盗引发的马拉松式司法审判，北海国民潜伏的民族认同感被调动出来。以往本土移民往往只说，同乡，同族，同学，同袍，这次出现了一个新词，同胞。

在庄不鸣回北海之前，在标津城、钏路镇、室兰港、函馆港、石城、海参崴和济州岛新移民隔离区，多次出现国民和移民代表情愿，强烈要求北海官府对西班牙菲律宾殖民地屠杀事件公开表态，口径一致的谴责凶手和帮凶，强烈要求北海夏军为此做出相应的行动作为报复。这种情绪，随着暗中传说的某些传闻，被推动的越来越强烈。据某些来自西班牙战俘的传说，西班牙人经营上百年的菲律宾殖民地，不但到处是肥美的稻田，而且金铜矿藏遍地都是。北海移民多半吃肉吃到发腻，平时的淀粉类食品多为土豆泥和玉米粉，而北海的稻米和麦粉供应一直极为紧缺，除了极少数得到特供的官吏和军属，一般平民只能凭票购买非常少的配额，这些人想吃大米饭和白面馒头都快想疯了。北海这几年发家致富的商人和工厂主越来越多，眼气的人当然更多，但是并非所有人都有经营和制造的能力，相反，没有经商才能，也没有高明手艺，更没有文化知识的移民比例最高，这些人发财的***可一点也不少。对土地和财富的渴望，才是真正打动人的最重要原因，在高喊正义和法律的人群中，暗中更多的是打听菲律宾的航路和当地兵力。当众人得知，菲律宾西班牙驻军之少，战斗力之差，装备之落后，简直是盘开胃菜，这样下来，出兵口号越喊越响。不仅北海佣兵行会的下属各私掠队开始不断从驻地南下，连驻防的猎兵营和掷弹兵营纷纷上书请战，这次琉球北部的战斗，本来猎兵营和掷弹兵营不大看得上眼，因此多有推脱，这才顺理成章落到石中翎这个预备军新晋小连长头上。但是讨伐西班牙菲律宾殖民地的油水实在太诱人，猎兵营和掷弹兵营的官兵真的坐不住了，请战电报几乎天天不断，催促在镇江租界的庄不鸣赶快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