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礼物
忽然有一天，琪西莉兴致冲冲地走进了布兰卡的房间，而后者正为生成一个火球而做着不懈的努力。
“布兰卡，你停一停。”
“琪西莉亚同学，你有什么事么？”布兰卡还以为琪西莉亚又来看自己的笑话，语气不是那么友善。
此时的琪西莉亚正在兴头上，无视掉了布兰卡的不礼貌，扬了扬手中的魔法典籍：“你或许真的可以学习魔法哦。”
“真的？”布兰卡蹦了起来，差点撞到天花板。
“我在书里找到一个秘方，好像可以改变野蛮人的体质。你要不要试一试？”
“太好了。现在么？”布兰卡可是比琪西莉亚还要心急。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布兰卡就看着琪西莉亚折腾那些瓶瓶罐罐。
“这东西真的管用么？”布兰卡看着琪西莉亚把半只火蜥蜴后腿放进容器，露出了怀疑的表情。
“书上是这么写的。”琪西莉亚给了布兰卡一个爱信不信的表情。
布兰卡回想起以前生吃死老鼠的日子，也就作罢了。野蛮人的肠胃系统好是《神界》出了名的。但是，当他看到琪西莉亚把绿暗虫和火牛粪也给丢进去之后，就完全坐不住了。
“琪西莉亚同学，你确定你刚才丢进去的东西是书上写的么？”布兰卡怀疑这一切是不是琪西莉亚纯粹为了戏弄自己而编造出来的。
“不信，你自己看啊。”琪西莉亚把手中的书递给布兰卡。
布兰卡对着魔法典籍瞅了瞅，然后摸了摸鼻子：“我认识的字不是很多。”
“那你桌子上那本《火球术初级使用指南》是怎么回事？”琪西莉亚同学还真没想到布兰卡居然不怎么识字。
“我每天就看一点，看的部分找人教我，字数不多的话，我还是记得住的。”布兰卡诚实地回答道。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而去找别人？”琪西莉亚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说完之后感觉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
“我可不敢来麻烦你。你每天都很忙的样子。”布兰卡挠了挠头。每次遇见琪西莉亚不是闪电就是火球外加灰熊的旋风巴掌，他脑子虽然笨了点，但还不至于自找麻烦。
“我可没感觉麻烦。”琪西莉亚哪里会听不出布兰卡的弦外之音，直接抄起桌子上已经调配完成的那杯魔法液，递给了布兰卡，冷冷地说道，“喝吧。”
“这……”布兰卡看着这杯粘乎乎黑漆漆表面还冒着气泡的魔法液，艰难地舔了舔嘴唇，扑面而来的恶臭宛如二月里的春风，那般……让人陶醉。
“你还想不想改变体质，你还想不想学习魔法？要是想的话，就把它喝了。”琪西莉亚宛如魅魔似地在布兰卡耳边诱惑道。
布兰卡把心一横，咕咚一声，一仰脖子就把整杯魔法液喝了一个干净。
“感觉如何？”琪西莉亚死死地盯着布兰卡的脸，不放过一丝的表情变化，毕竟这也算她的魔法试验之一。
“味儿有点怪。”布兰卡打了一个饱嗝，涩涩地皱起了眉头。
“谁问你味道啦。”琪西莉亚哼了一声，“身体，身体有没有感觉什么变化。”
“什么变化？”布兰卡反问道。
“类似液体流动或者什么波动之类的。”琪西莉亚耐心地引导着布兰卡。
“波动？”布兰卡揉了揉肚子，“好像有那么一点。”
“真的？！”琪西莉亚欣喜异常，没想到第一次调配就有了反应，“什么位置，什么反应？你说清楚点啊。”
“肚子。”布兰卡开始痛苦地弓起了身子，“有点疼。”
“肚子有点疼？”琪西莉亚翻开那本魔法典籍匆匆地看了一眼，“这是什么反应？书上没写啊。”
“抱歉。”布兰卡突然大喊一声，捂着肚子慌不择路地冲向厕所，一头就扎了进去，紧接着一声冲天的屁响。琪西莉亚终于是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她若有所思地放下了魔法典籍，喃喃自语道：“没事，还有好几个配方没试。”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圣榆学院的老生偶尔路过琪西莉亚住所的时候，经常能听见里面传出震天的惨叫声，然后看见布兰卡如同猛虎出洞般地从里面窜了出来，马上又被琪西莉亚用魔法禁锢住，往嘴里猛灌一些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的液体。布兰卡服用之后，不是疼得满地打滚，就是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不停地抽搐。而琪西莉亚则像没事人一样，做了点笔录，随后转身离去。
学院领导特意为了此事质询龙科恩大师，一律被后者以绝密魔法实验为由搪塞了过去。
可惜，一切的一切都没能改变布兰卡的体质。最终，布兰卡和琪西莉亚都放弃对野蛮人体质的改善试验。因为所有的配方都试完了，布兰卡依旧连个最基本的小火球都放不出来。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布兰卡在琪西莉亚的教导下，识字倒是学得很快，起码已经能够自己翻阅魔法典籍了。
“对不起，布兰卡，还是没有能帮到你。”琪西莉亚略带愧疚地说道，曾几何时，琪西莉亚认为自己在魔法研究上几乎是无所不能的，而布兰卡身上发生的事很好地给她上了一课。
布兰卡倒是没有在意，这段时间虽然受了许多毫无人性的待遇，但是他的心态却意外地一天比一天好。毕竟，还是有人帮助自己关心自己的。虽然，前面的路还很迷茫，但是总好过一个人孤独地摸索。
“琪西莉亚，没关系的，我身体好，有什么试验尽管来。”布兰卡还调皮地展示了一下自己强壮的肱二头肌。
琪西莉亚也是释怀地一笑，然后指了指桌子上杂乱的魔法器材道：“我们把这些器材整理一下吧。试验先停一段时间，我需要整理一下思路。”
两个人开始不声不响地整理起杂物。忽然间，布兰卡被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那东西看上去像一面镜子，但是又不太一样。布兰卡好奇地拿着这个东西去询问琪西莉亚：“琪西莉亚，这也是魔法器材，叫什么，有什么用？”
琪西莉亚匆匆瞥了一眼就回答道：“这个是魔法棱镜，通过反射来引导元素之力的。”
“元素之力也能反射？”布兰卡追问道。
“为什么不能？火球风刃闪电都能被反射，你又不是没见过。”琪西莉亚对布兰卡的大惊小怪表示不屑。
布兰卡死死地盯着魔法棱镜，一直混混沌沌的脑子好像被什么东西捅了一个洞，灿烂的阳光照了进来。欢欢喜喜地揣着魔法棱镜，布兰卡冲出了屋子，同时还大喊道：“这个魔法棱镜借我几天啊。”
“你拿去就是了。”琪西莉亚毫不在意地回了句，然后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大喊了起来，“东西还没整理完呢。布兰卡你给我回来。”
接下来好几天，布兰卡变得神神秘秘起来，除了偶尔借几本魔法典籍，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倒腾些什么鬼东西。琪西莉亚倒是落得清闲，重新拾起那些因为帮助布兰卡改变体质而耽误下来的魔法研究，好好地赶了一下进度。
有一天，布兰卡满脸笑容地来到了琪西莉亚的住所。琪西莉亚还以为他又要来借阅什么魔法典籍，却发现布兰卡把所有窗户的窗帘全都拉上了，搞的整个屋子黑漆漆的。琪西莉亚开始琢磨着这个家伙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琪西莉亚，来，给你看个东西。”布兰卡毛手毛脚地抓住了琪西莉亚手腕，拉着她往房间的角落走去。琪西莉亚浑身忽然有点僵硬，一丝异样的情绪爬上心头，脸庞感觉有点微微发热，居然没有当场念起咒语，用闪电去劈布兰卡。
布兰卡完全没有发觉琪西莉亚的异样，他似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即将要展示的东西上。
“看什么东西？”来到了屋子角落，琪西莉亚终于还是轻轻地甩开了布兰卡抓着她的手。
布兰卡有点卖弄地笑了笑，然后抬起一只手，手掌朝上，五指张开，同时口中开始念念有词。琪西莉亚感觉到周围的火元素开始缓慢地流动起来，流向布兰卡的体内，良久，一个小火球或者准确的说是一根小火苗，闪着昏黄的微光出现在布兰卡的掌心之中，有节奏地跳动着，脆弱而又华美，似乎随时随地都会熄灭。也难怪布兰卡会提前把窗帘全部拉上，只有在这种没有阳光照射的黑暗环境下，才能清晰地看清楚这个火苗的全貌。
“这……是魔法吧。”布兰卡颤抖的声音暴露了他此时激动的心情。
“是，当然是。”虽然，这个小火苗蕴含的元素之力微乎其微，但是琪西莉亚客气肯定这的确是实打实的魔法产物。
“我能使用魔法了。”布兰卡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当时，琪西莉亚只感觉到元素之力在布兰卡体内的凝聚，但是没有发现任何的魔力引导，这个火苗的出现有点匪夷所思，超出了琪西莉亚对魔法的认知。
布兰卡手掌一收，小火苗顿时消失不见，他有点得意忘形地看着琪西莉亚道：“等到我战胜你的那天，我自然会告诉你。”
“哦？”布兰卡小人得志的模样成功地挑起了琪西莉亚的好胜心。一道粗大的闪电的在照亮整个屋子的同时，准确无误地劈中了布兰卡的脑门，将他击倒在地。同时，一个硕大的火球出现在了琪西莉亚的掌心。
琪西莉亚开始语重心长地教导起布兰卡：“老师曾经告诫我，在魔法的道路上需要戒骄戒躁。今天，我把这句话转赠给你。”
布兰卡凄厉的惨叫声在琪西莉亚住所内不断地响起，惊得正巧路过的学子们一阵突兀狼奔。一支医疗小分队熟门熟路地来到门口，静静地等候着他们的常客。
少年艰难地翻过了高山，一个崭新而美好的世界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接下来的四年，布兰卡向世人展示了他无与伦比的魔法天赋，以一年一次成功进阶的速度，获得了高级魔法师的称号，简直就是当年琪西莉亚的翻版。
此时的布兰卡已经完全长大了，挺拔健美的身躯，英俊而又粗犷的面庞，一头不羁的红发，常常引得周围女生的目光一阵流连忘返。布兰卡为人谦和又善于言谈，不像琪西莉亚深居简出又常年一副冷冰冰生人勿进的样子。渐渐地，他在圣榆学院学子们口中的热议程度有赶超琪西莉亚的趋势。而作为他们恩师的龙科恩更是整天笑得合不拢嘴。不毛之地都能捡个魔法天才回来，圣魔导师感觉自己已经迈上了人生的巅峰，几乎每天都会从睡梦中笑醒。
这不，一群女生又莺莺燕燕地围住了布兰卡，开始向他讨教关于魔法学习上的疑惑，布兰卡一如既往地一个一个耐心解答着，不过，在场的那些女生听进去多少，恐怕只有斑鸠大神才能知晓了。
突然间，布兰卡心头警铃大作，他急忙双手朝外一撑，用一个小型风墙术把周围的女生轻轻地推到一边，还没等他把手收回来，一道碗口粗细的深紫色闪电就打在了他的肩膀上，直接打得他单膝着地跪在了地上，这闪电的力量之强，居然让他脚下的地面出现了丝丝裂痕。
就这手法还有魔法强度，布兰卡不用猜就知道出自谁的手笔，脸上不由苦笑：“琪西莉亚，你怎么又偷袭我？”
一个银发女子步态从容地走了过来，气质如兰，肌肤胜雪，让人一看忍不住就是心头一醉，不过，再看到她手指间噼啪作响来回穿梭的条条闪电，在场的众人就立刻老僧入定了。
“你这是在质问我么？”琪西莉亚眉毛一挑反问道。
“不敢。”布兰卡拍拍裤子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野蛮人本来就身材高大，琪西莉亚看着眼前的布兰卡，忽然发觉昔日里那个调皮捣蛋的小男孩，现在已经比自己高半个头了。旋即，琪西莉亚对自己需要仰视对方这个现实感到深深地不满。一道闪电毫无预兆地从她手中射出。这一回布兰卡早有提防，及时地后退了一步，堪堪躲过这次恶意攻击。
“你怎么不讲道理，我又在哪里惹你不高兴了？”虽然，布兰卡早已经习惯了琪西莉亚的喜怒无常，但是现在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是男人多少会好点面子。
“道理。”琪西莉亚右手纤长的手指一弹，数十个大小不一的雷球出现在了周围，随后微笑了起来，“你难道忘记了，在魔法的世界里，实力就是道理么？这些年你一直嚷着要打败我，不会是光说不练吧。”
这些雷球里面蕴含的威能，让在场的众人都是心惊肉跳，赶紧脚底抹油地跑开了，帅哥美女虽然养眼，但是小命才是最重要的啊。布兰卡也是眼皮直跳，心中暗自咋舌，这琪西莉亚的魔法造诣好像又有所精进啊。
被琪西莉亚虐待了这么多年，布兰卡知道自己这位师姐虽然软硬不吃，但是也不是没有弱点，眼睛那么一转，就嚷道：“琪西莉亚，你再欺负我，我就找老师告状去。”
布兰卡这类似小孩子耍赖的举动，让琪西莉亚几乎就是一个趔趄，周围的雷球顿时消失不见，她樱唇半张，一下子接不上话来。
布兰卡见状立即就是趁热打铁道：“你已经是大魔法师了，我才刚刚进阶高级魔法师，你起步比我早那么多，天赋又比我高那么多，总得再给我一点时间嘛。”
一通马屁下来，琪西莉亚的心情倒也是愉悦了不少，不过她依旧不肯放过布兰卡，她冷哼了一声：“给你点时间？那你还不乖乖地钻研魔法，还有闲工夫和那些女生谈情说爱。”
“我只是和她们探讨魔法上面的问题罢了，哪里有谈情说爱。”布兰卡不由再次苦笑，决定转移话题。他急急忙忙地从怀里摸出了一个东西，朝琪西莉亚走去，“不说这些了。对了，我有个东西要送你。”
“想贿赂我？”琪西莉亚嘴上冷冰冰的，眼睛却朝布兰卡的手上看去。
“这个，我亲手做的。”布兰卡得意洋洋地把手中的东西亮了出来。那是一串由几颗乳白色兽牙和一些淡黄色兽骨接起来的项链，表面似乎有微光缓缓浮动，平静的元素之力微微在里面流淌。
布兰卡看着琪西莉亚说道：“树熊之牙项链，其实也没什么大用，只是提神醒脑而已。我看你老是没日没夜的做魔法研究，累了也不好好睡觉，只在桌子上趴一会，时间长了精神肯定不好。那天整理杂物的时候，偶然发现了这些树熊的牙齿，就顺手做了一个。我还特意请老师魔法加持过了的，保证好用。”
琪西莉亚望着布兰卡棱角分明的脸庞，忽然发觉对方似乎有那么点可爱。
“来，我来给你戴上。”布兰卡大大咧咧地走了上来，双手举着项链朝着琪西莉亚的脖子上围了过去。
琪西莉亚看着走过来的布兰卡，猛地感觉脸上有点发热，想着后退，却是迈不动步子，下意识的第一举动居然是对周围放了一个魔法侦测，确定附近有没有人。
确定附近没有人之后，琪西莉亚稍稍地松了口气，回过神来的时候，发觉布兰卡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距离如此之近，自己的额头甚至感受到对方口中呼出来的热气，暖暖的还有点痒。
琪西莉亚感觉心跳有点加速，手心变得有点潮湿，呼吸开始有点急促，在布兰卡给她系上项链的时候，脑中还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给琪西莉亚戴好项链，布兰卡后退了几步，开始左右打量起琪西莉亚，先是皱了皱眉，然后又展颜一笑：“这项链好像有点丑，不过，琪西莉亚你长得漂亮，带什么都一样。”
琪西莉亚以前也没少听过他人赞美她的容貌，不过，这么直白的，布兰卡还是第一个。或许是表达方式不同，效果似乎也有所不同。一向口齿伶俐的琪西莉亚只感觉脑子有点浆糊，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布兰卡。
于是，一道熟悉的蓝色闪电把布兰卡姿势优美地劈倒在地，一阵风掠过，琪西莉亚就不见了身影。
布兰卡在地上哀嚎着大骂起自己的恩师龙科恩来：“老师，你骗我骗得好惨啊。送个项链根本不顶用啊。”
“琪西莉亚说到底还是个女孩子，只要是女孩子就没有不喜欢首饰之类的礼物的，最好还是你亲手做的，琪西莉亚肯定会被你的诚意打动，以后再也不会来找你的麻烦。老师我可是过来人，年轻的时候那可是……”当时，龙科恩大师是这么对布兰卡说的。老师说的，总是对的。布兰卡当时是这么认为的，猪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
就在布兰卡痛哭流涕的时候，琪西莉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平日里几乎不这么使用的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青葱般的手指缓缓拂过胸前那串兽牙项链的表面，感受着透过肌肤传过来的那阵清凉之意。
“他是怎么知道我喜欢白色的？”
少女封闭的心房悄悄地开了一条缝，却没有注意到恶魔隐藏了自己的身体，带着狞笑，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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