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第67章 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转眼三月,春暖花开。

唐佳怡在风华正式登场,引起轰动是必然。

她直接出现在董事会上,并宣称将倾尽所有将风华带回正轨,手中的几个企划案引人注目,如果能实现,至少上半年风华财团是逃过破产的危机了。

年初的第一次对外召开新闻发布会虽表示会与恒科技合作,可前有温倩一身丑闻,后有恒科技与政府合作案停滞不前,复牌后股价摇摇欲坠时涨时跌,情况?实在太不乐观!

唐佳怡无疑为风华带来新的生机。

只要对比她手中的股份便能猜到,那是叶蓝婧姝留给锦瑟的,单凭此点,在股东们的心中就极具权威性,如今她们姐妹的身份对外公开,那么是否能说明这是叶涵的意思?

风华已经经不起更多的波折,几番起伏,股东们无疑身心俱备,只希望她的到来并非只为个人恩怨。

对此,温倩没有任何表示,顾衡则大方欢迎唐小姐的加入。

……

散会后,股东们围着新到的救世主离开会议室,顾衡有心慢了一步,坐在位置上不曾移动,含着深沉笑意的双眸,笔直的望着剩下的另一人。

“倩姐,昨天又喝了不少?”

自从温正南死后,这个女人每天都用酒精麻痹自己,好像对这个世界完全了无生趣,说到死?她又不敢。

温倩在问话中缓缓抬起头,蹙着眉向他看过去,“有何指教?”

顾衡起身走到她身边,低下头靠近她道:“逃避是没有用的,乔爷保下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借酒浇愁。”

“你安置在风华的新财务总监不是做得很好么?”哪里还需要她来表现?

“话不能这么说。”就近拉了椅子坐下,人后,顾衡散漫阴鸷的原形毕露,“你到底在怕什么?还是以为走到今天,你还想做个正当的生意人?”

温倩猛然变色,目光狠厉,“我承认自己会用卑鄙的手段来达到目的,但从来没有杀过人!”

忍了那么久,终于还是爆发了。

貌似她还觉得自己很善良。

顾衡一笑,嘲讽地,“你确实没有动手,是谁为你做了那一切,你心知肚明。”

“欧阳清楣是罪有应得,她该死!”温倩蓦地站起来,双手撑在他的椅子上,倾身逼近,对他是危险又憎恶的姿态,“我没有让你教易子川绑架孟淑!现在好了?唐佳怡杀到风华来,如果让她发现财务在暗中做的手脚,你说该怎么办?”

涉及洗钱的商业犯罪,足够她在监狱里度过下半生!

是她对他期望太高!

当初顾衡带着恒科技来便以为看到一线生机!她痴心妄想,为她的商业帝国构筑新的蓝图,可是如今,眼前!这个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毁灭!

包括他一手创立起来的公司,他的心血,他都不在乎!

顾衡满脸都是无所谓,“那就也送她一程好了,说不定她们母女还能在下面团聚。”

“你疯了!”温倩深窒,眼中布满惊恐。

顾衡笑容扩大,“用不着我动手,更用不着你动手。”怕什么?

易子川!

“他是一把好剑。”顾衡欣赏道:“既然他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为什么不好好利用?难道你舍不得?”

温倩是跌撞着离开会议室的。

对易子川舍不得?她答不上来。

但事情绝对不是这样的……全错了!

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让顾衡略显遗憾,终归是个做着白日梦的女人,最后一次机会,是她主动放弃。

……

最近的半个多月,重振旗鼓的锦瑟一直专注于课业。

连叶涵都没想到她竟然选了冷门的哲学系,哲学……庄四一经听说就忍不住调侃起来,说,小媳妇儿这是要励志做一位思想家么?

北堂墨直言不讳,女人读太多书会读坏脑子,应该像他家左左一样,把相夫教子放在首任,看他们一家三口现在是多和睦。

锦瑟懒得理他们,这门学科比她想象中有趣得多,当初到S大参观的时候,作为资优生毕业的柳茹全程陪同,为她讲述学校的历史,S大的哲学系在全国都相当有名气,既然她感兴趣,为什么不可以学!

于是儒家思想、中外哲学史、古希腊哲学、知识论、心灵哲学……外加一门法语。

时间被她填补得很满很充实。

每天早上她先起床,做好早餐后大概叶涵也起来了,一起吃完早餐,他去公司,她在家努力用功,休息的时候会相互发短信,即便整天不见面也不会觉得和对方分开很远。

偶时叶涵下班,锦瑟已经驱车等在JS大厦的停车场,两个人手牵手去买菜,今天试试西餐,明天做两个小炒,回归正途的日子过得越发舒适。

本该早就杀回的女神总算被习宇劝下,与其回来面对糟心的媒体,不如在国外好好享受新婚时光。

回来做什么呢?

难道要规矩老实的开一个发布会,站在众多镜头前为N年前的错九十度鞠躬道歉吗?

谁人无过,谁人不曾为自己的选择而付出代价?

既已过去,何不放她一条生路。

是以,在疯狂的道德谴责后,终于有一家报纸弱弱出声:往事随风。

……

这天有些不同寻常。

清晨,叶涵比她起得早了一些,在近来叶太太的早餐水平突飞猛进的大前提下,亲手做了一份营养丰富的煎蛋三明治,外加一杯打成泥的橙汁。

锦瑟早就听到他有动静,奈何昨夜太激情,两个人本来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着看着就……情不自禁。

她精疲力竭,早上打定主意要睡懒觉,奇怪叶先生一早那么主动,给她做早餐?

好稀奇!

叶涵已经很少下厨了,即便在过往的岁月里相伴度过了十年时光,他掌勺的记忆多停留在她很小的时候。

那时下人是不能留在宅子里过夜的,每晚老宅只剩下他们两人,她是小小孩,他是大小孩,小的没有自主权,只能向大的提要求,然后大的那只尽量满足。

宵夜是不加葱的蛋炒饭,叶涵怕她饭后不消化,在她吃完后总会逼着她再吃一个苹果。

偶尔他会用晚饭剩下的叉烧做配菜,煮面必有荷包蛋搭配,锦瑟食欲好没得挑,给什么吃什么……

直至后来,叶宅人气见涨,负责卫生的宋妈母女,园丁宋爸,管家孙爷爷和悟空,加上大厨刘师傅和他的两个帮厨小徒弟。

悟空做了锦瑟的跟班,刘师傅成功的俘虏了她的胃。

叶家的少主就此功成身退。

记忆里还有一次是在奥克兰,她被小偷光顾,警察局里坐到天黑,叶涵像临凡的天使,带着光环出现把她深刻的教育了一顿。

后来那几天,他给她做过牛排,当时他用红酒调味这个细节,着实让她暗自吃惊,心说肯定是练过的,结果味道实在是一般般。

也是在那个时候,锦瑟通过他凡人的手艺,总算挑到了万能叶先生的小瑕疵。

思绪快乐的飞舞在从前的回忆中,叶涵将做好的早餐端上楼,呈在她的面前。

“瑟儿。”他试着叫醒她,一本正经的说,“我给你做了早餐。”

说什么都不能辜负他这个早餐的心意。

锦瑟早就醒了,闭着眼神游得很快乐,听到他的话后,忍不住笑着睁开眼睛,很跳跃的问:“我记得我有一条Tiffany的项链,是一把小锁,到哪里去了?”

浑身散发居家气质的叶先生愣住,他被难倒了。

见他没有映像,锦瑟又道:“就是那时我第一次去奥克兰,钱包和证件都被偷了,你来警察局找到我,还说要在我的锁里面植一个定位芯片。”

叶涵状似了然的哦了声,从善如流的答:“我拿去装芯片了。”敷衍得不要太明显,说罢殷勤的将早餐往她面前送了送,“快起来,先吃早餐。”

她垂眸扫了眼卖相还不错的三明治,“请问你为什么今天早上要给我做早餐?”

就算昨天晚上她很配合,也不至于……

叶涵从她眼底望出古怪,笑了,“叶太太,为什么你能忽然想起那把年代久远的锁,却忘记今天是你的生日,身为你的丈夫,在太太生日的时候给她做早餐,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

他过于正的脸色让锦瑟笑倒在枕头里,这就是踊跃表现的原因!

事实证明,叶先生也是有可爱之处的。

今天,锦瑟二十岁。

……

早餐后梳洗换装,下一站:民政局。

作为有十年同居经验的新婚夫妻,这件事情是该早点落实下来了。

三月中的天,阳光暖意融融,公路两边的绿化带经夜风吹过,第二天就嫩嫩的冒了葱绿色的头,那些叫不上名字但是特别好养活的花也开了,惹得满眼都是天真烂漫。

路过植物园时,锦瑟把车窗打开,迎面闻到扑鼻的桃花香味,心情豁然开朗。

“这个周末去踏青吧。”叶涵提议,JS事务繁忙,每年的第一季度总是需要冲刺,为接下来的一整年做铺垫。

很多时候他都在加班,陪她的时间也少了许多。

感情就是这样的,即便生活在一起,并且知道会永远生活在一起,还是觉得不够,总要花些心思去创造更多美好的回忆。

自从锦瑟投入学业后,每天都有啃不完的书,听到不错的提议又舍不得拒绝,只好说,“到周五再看情况。”

她那么大的人了,就算通过考试也要和比自己小两、三岁的同学坐在一个教室听课。

光是想一想,强烈的自尊心就让她感到生不如死,只想拼命发奋,希望能发挥曾经的天才,早点参加跳级试。

叶涵理解她自尊心作祟,偶时他到半夜归家发现她睡在书堆里,眼睛都有变成熊猫的趋势了,“尽力而为,虽然你已经嫁人了,但不代表我不介意你读成女博士。”

“你安心啦!我才不要读到女博士!”

“是吗?这样我就放心多了。”和她一路说笑,过了植物园是段很长的下坡的弯路,叶涵驾车换挡,只觉得手感不对,制动好像没有反映?

象征性的踩了一脚刹车,接着心里‘咯噔’了一下……

锦瑟压根没发现有什么异样,掏出手机来看新闻,忽而听叶涵叫住她,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叶太太,我们好像遇到点麻烦。”

“有什么比不能在今天去民政局领证更麻烦?”为这个事情,上周陈主任和女神分别打电话来千叮万嘱,生日过后一定要把证领了,不然两个人未婚同居像什么话!

现在的人哪里还在意这个……

锦瑟忙得天旋地转,要不是叶先生有心记着,她今天肯定是要睡懒觉的。

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八点不到,他们是要做今天第一个登记的人吗?

想说,是不是领了小红本本以后顺便拍照发到微博上,近来好像很流行?

收回目光,她抬起头看没再说话的叶涵,“你说的什么麻烦?”

而后不需要人多言,明显感觉到车在下坡过程中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每每过弯时毫不减速,那种车胎远离地面的失重感清晰传达进人的大脑神经,犹如过山车的惊险,蓦地的全身跟随收紧!

瞬间意识到所谓的‘麻烦’是什么。

“系好安全带。”叶涵已经色变,把所有注意力放在驾车上,双眼全神贯注的看着眼前的道路。

“怎么会这样……”锦瑟照做,慌张倍增,又问他,“要报警吗?”

但是现在报警也来不及了吧?

“不知道,也许是出了故障,打给110吧,不要慌,把情况和我们在的地方说清楚。”平静的吩咐她,叶涵想尝试着靠路边的减速带将车的速度降下来。

她点头,从包里翻出刚塞进去的手机拨号,三个键的号码,才按到两个,身后突然传来的汽车鸣笛的声音带着绝对的异样,呼啸着逼近……

锦瑟回头看去,一辆重型货车由远及近向他们冲来,毫不减速,就在她回头看到的瞬间,猛然撞向车尾,剧烈的冲击让她发出惊叫,小轿车在受到撞击后轻微腾空,再落下,车胎和路面摩擦出尖利的声音,叶涵极尽所能的控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往后面望了眼,有预谋的?

“不要往后看!”他叮嘱锦瑟,眉心紧紧拧在一起,这段路弯道实在太多,稍不留神就会翻下山去,后果难以想象。

没有喘气的空隙,货车沉默干脆的加大马力穷追不舍,在崎岖的山路上上演夺命飞车。

准备去领结婚证的两人完全没预料到现在的困境,在一次次亡命的撞击下,神经贴近崩溃的边缘。

锦瑟全身都在发抖,“叶涵……”

她刚轻声唤他,惊心动魄在一瞬间发生。

重型货车不顾一切向他们撞来,叶涵毫不犹豫将方向盘完全调转,使自己所在的那面先迎接撞击,锦瑟眼睁睁看得清晰,还没来得及尖叫,已经在剧烈的滚动中晕了过去。

……

他说,“跟我回家,天天都给你糖吃。”

她缩在角落里看,偷着乐,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呢?一把糖跟你回家,傻!

他又说,“只要你喜欢,全都给你。”

这听上去好像还不错,值得考虑!

他说,“瑟儿,你今天好乖……”

莫名其妙的受到表扬,她心里甜得说不出话,可是他是谁?为什么他对她说话她就能那么高兴?

他接着说,“不要做那么危险的事,尤其以伤害自己为前提……才能达到的目的。”

换了教育的口吻,让她燃起隐约的怒气,谁要做危险的事了?

然后,她似乎想起了些,他是……叶涵?

于盛夏的烈日里相遇,于狂风雷雨夜中相依,给她无限的宠溺,毫无节制的温柔,他是……叶涵。

不单他会说,她也会说,变了法惹他不高兴,还要恶劣至极的嚣张,“我讨厌你!”其实都不是真的,说出来就立刻后悔了。

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想也不想就回道,“彼此彼此。”

好啊,原来他也想惹她不高兴!

思绪在不停的跳转……

是哪个时候,她鼓足了全身的力气向他告白,然后,她等了多久呢?

三年……

忘不了的……那天夜晚的天格外深沉,几颗悬在天上的星星闪闪亮,他终于回应,“我也喜欢你,是你想要的那种喜欢。”

又想起来了,窃喜,别说话,让我暂时再高兴一会儿……

是真的高兴,高兴得都要疯了!

早就说好了,只做她喜欢的事情,要永远护着她,宠着她,一直不会改变,他娶她,让她成为他的叶太太,他们要一辈子在一起!

都是说好的,可是为什么突然她会觉得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无法割舍的,让她恐慌,害怕得不能自己。

叶涵……在哪里?

锦瑟意识逐渐恢复,在朦胧中先感到浑身的疼痛的响在耳边不间断的嗡鸣,苍白的光线里,依稀有几个模糊的人影,她努力想去辨认,然后渐渐的先看清了站在床边的庄生。

见到她醒了,庄生脸色微有明亮,笑着就上前两步,“小媳妇儿,感觉怎么样?”

“锦瑟!你醒来啦!”说话的人应该是左晓露,这把声音……好像从右边传来的。

锦瑟移眸左右四下看了看,她在病房,庄生、小白,还有抱着孩子的左左都在,那么……叶涵呢?

头很晕,听觉也很吃力,视线模糊,脑中的嗡鸣声不断。

叶涵呢?

她想问,张口才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心底的恐慌由此开始蔓延。

叶涵呢?叶涵在哪里?

完全听不见庄生他们在说什么了,锦瑟强忍全身的剧痛想要爬起来,游移的目光四处找寻,疯了似的。

哪里还顾及得上自己受了怎样的伤,身上插着多少莫名其妙的管子,车祸的记忆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刺激着她的每根神经,她记得,货车撞来时,叶涵调转方向……

“啊!”

沙哑的尖叫从喉咙里挤压出来。

庄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锦瑟,力气大得他和护士都压制不住,他不停的说‘他没事’,可她根本听不见。

又在这时,北堂墨率先从外面冲了进来,精准的锁住她的双肩,将她完全压在病床上,再接着是柳茹将轮椅上的男人推到病床前。

看到叶涵的那刹,锦瑟完全安静了。

他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脸上带着各种淤青,左边眼角裂开了一道寸长的口,已经缝过针了,左手左脚都打着石膏,清隽的脸容面色苍白,但却是笑着的。

对她微笑。

走出病房,北堂墨低声咒骂了一句,真他妈要疯了!

锦瑟简直是上天眷顾的宠儿,全身上下只有轻微脑震荡,而叶涵多处骨折,内出血,脑内有没有淤血更需要进一步确认,医生刚给他打好石膏缝完针,一堆检查还没做完,手术肯定是少不了的,那边刚听到锦瑟醒了,说什么都要先过去看她。

该说他是意志力过人,还是真的不怕死?

警察还等着问话,医院外大批记者闻讯赶来,所有的出入口被围得水泄不通,这场面早就见怪不怪了。

凌晨四点,心力交瘁。

病房里,头顶的白织灯亮得刺眼,即便墙上挂着两幅色彩鲜艳的画,可这里是医院,那种无处不在的落空感如影随形。

两张病床,叶涵躺在外面靠窗的这张,只消微微侧首向左,就能看到睡得很安静的锦瑟。

她在第一次醒来后反映过激,虽然他及时出现在她面前,医生还是给她打了一阵安定。

车祸发生后,他一度陷入昏迷,到了医院很久才恢复意识,逐渐清醒。

没有关心凶手是谁的心情,他和她一样,首先想到的是对方,看不见,所以恐慌至极。

她的二十岁,他还没来得及对她说一声,生日快乐。

也是他过于松懈了,以为找到顾衡的亲生父母,一切按部就班,很快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北堂墨告诉他,事发时顾衡在风华,全公司都可以为他作证,那辆肇事货车被留在现场,没有发现可疑指纹,但在他们翻得底朝天的车前发现了两个男人的脚印。

说明什么呢?

车祸发生后,若非警车来得及时,凶手很可能会给他们致命一击。

那么明天的新闻头条就不是叶涵夫妇因车祸入院,而是因车祸双双身亡了。

凶手,是温倩的影子?

凌晨五点,天明最黑暗的时刻。

也许全世界的记者都追叶涵夫妇车祸的新闻去了,所以温倩驱车从家中出来时,竟然难得畅行无阻,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这一天她都在不安中度过,早上还没走出家门,得知那场车祸发生,她立刻想起易子川!

他的电话关机,而顾衡?顾衡接起电话后竟然问她要不要去上班!

混蛋!

在家中呆了整天,警察在下午来问话,被她坏脾气的骂走!

难道全城所有不幸的事都是她制造的么?你们有什么证据!

直到凌晨时分,一直联系不到易子川,温倩无法再在家中等下去,决定亲自去找他!

买醉的街,酒吧仍在营业,她假装入夜难眠,直接从正门走进,而后在前台看到若无其事为客人调酒的男人。

“你怎么来了?”

“是不是你?”

面对面,两个人同时开口,询问。

前者是意料之外,后者是不容置疑不容抵抗的决断。

“是。”易子川没有为自己做任何辩驳,因为在她的面前,不需要。

温倩扬起手便狠狠的给了他一耳光,眸色如炬,恨意十足。

酒吧里的客人们为此叫好,多情的酒保和脆弱易碎的女人,这样的故事总是屡见不鲜,只,那女人为何看起来如此眼熟?

易子川静静的挨下她的发泄,面无表情。

若要问他为什么,他定会回答:我只想让你高兴。

长久的对视过后,温倩平复了怒气,“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以为我做任何事?”

“是。”回答依然平静,为她,这是不需要思索的。

“那就不要再听顾衡的任何话。”既然是要为她,跟顾衡没有半毛钱关系,从今往后全心全意的为她一个人就可以!

易子川未语,但只要是她的要求,他有求必应。

温倩问他要了一杯酒,一口气喝下之后,深深的做了个呼吸,压低语气道:“当时我与欧阳清楣合作时有一本账目,现在半本在乔战的手里,我会想办法偷出来,然后我们一起远走高飞,离开这个地方,随便去哪里,只要能重新开始……你愿意吗?”

她已经累了,不想无休止的争斗下去,更不想做任何人的棋子,工具!

她开始渴望有一个安稳的家。

易子川,他是唯一没有遗弃她的人,他的世界从来都只有她,而她如今也只剩下了他。

“不要再听顾衡的话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叶涵和锦瑟怎么样我已经不想无管,只要等我拿到那半本账目,一切就都结束了!”温倩满心疲惫,每说一句话都仿佛在掏空自己,“当然,前提是你愿意的话。”

酒吧暧昧的音乐混淆着烈酒香气曼妙漂浮,人心似被蒙在灯罩里飞不出去的蛾子,煽动着翅膀卖力挣扎……

“好。”

因为柏林突降暴雪,苏月伶和习宇在车祸的第三天才赶回S市。

下飞机后直接前往医院,无意外的被蹲守的记者包围堵截,即便有警察和北堂家的人马开道,整个过程亦显得十分艰难。

极具隐密性的私人病房内,振宇泽刚向叶涵汇报了这几天JS的大小事务,重要的需要等他做完明天的手术后再慢慢商榷,虽然很多项目因此停滞,但庆幸的是JS的股价相当稳定。

昨天某位来录口供的小刑警在结束工作后,还颇为激动的握着叶涵的手说,他相信这次的难关很快就会过去,更相信叶先生和JS!

一看就是股民……

公事刚毕,还没来得及闲话,病房的门被人打开,女神眼戴黑超,身着初春高级定制灰色风衣,脚踩高跟鞋,雷厉风行的走进,身后是她华丽的陪衬加跟班,终于转正的习宇BOSS。

犹如龙卷风的气势,让振宇泽和柳茹做了个心有灵犀的对视,齐齐保持沉默退出马上要成为战场的病房。

锦瑟原本缩在沙发上抱着杂志闲翻,作为本次车祸中只受了皮外伤和轻微脑震荡的幸运儿……医生昨天就放话说她可以出院了。

见到女神,意外的吓一跳!

“妈……你来啦!”下意识想说的是‘你怎么来了’,开口之后大脑以超出常人的转速,硬生生的扭转了个意思。

苏月伶站定在病房中央,侧首扫视女儿,见她穿着单薄的病号服,赤脚,面色红润,没有缺斤少两,再看她手里捧那期最新的娱乐八卦,封面上赫然给自己做了个专题……女神的秘密?

摘下墨镜,拥着秘密的女神爆发……

“锦瑟!我生你出来就是为了气我的是么?先闹人命,再出车祸,你就不能安生点让我踏实点?”

边骂边逼近,杀气腾腾的走到女儿面前,手都抬起来了,食指愣是悬在半空没有戳到锦瑟的脑门上。

到底是太在意了。

得知孟淑的死后,苏月伶连着几晚都发噩梦,年轻时候不曾有过的愧疚感后知后觉的爆发出来,那些天她寝食难安,反复的想,若是当初没有那么疯狂,是不是今天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可若没有一场令她刻骨铭心的爱,她又怎能有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

乖巧可爱?

此刻这个词,苏月伶要大打折扣!

锦瑟缩在沙发上一动不敢动,惊悚的望着亲妈,显然看出她写在脸上的焦虑和担心,可还是老样子,凶巴巴的……

唉,眼下这情况,不管说什么都会继续挨训……

习宇走上前来调解气氛,拍着妻子的双肩安抚她挨着锦瑟坐下,“人没事就好。”

再转看坐在病床上向这方投来友好目光的叶涵,作为长辈,习BOSS对他投以和蔼之色,“恢复得怎么样?”

叶涵回以恰到好处的笑容,“还好,谢谢关心。”

苏月伶冷哼,“何止还好!为了顾全大局,有人把亲妈都卖了!真是女生外向!”不用问都知道最近自己被骂得多惨!

说起这件锦瑟也很愧疚,扯扯女神的衣袖,厚脸皮的贴过去撒娇,“妈对不起嘛……当时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如果我不提早公开,第二天肯定会被对手利用宣扬,到时候……”

不等她说完,苏月伶尖声尖气的怒道:“总之就是牺牲我一人,成全千万家!”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锦瑟默了。

“都是上个月的事情了,大众是很健忘的。”习宇转移话题,向叶涵问道:“听说你明天早上有一场手术,问题不大,今天好好休息。”

一到医院他们就先找主治医生了解过了,锦瑟没有大碍,相较下叶涵就严重许多,多处骨折,体内的轻微出血已经止住了,但需要进行手术将血块取出。

习宇说着便看看苏月伶,笑道:“多亏叶涵向着锦瑟,刚才你也听警察说了,发生车祸的时候要不是叶涵将车身强行扭转,情况会更严重。”恐怕她现在都不得机会骂女儿。

“行了。”苏月伶心烦的挥手,“你去给爸妈打个电话报平安,让他们别过来了,光是外面那些记者就不好对付,再说,我看这城就没有安全的地方!”

接二连三发生在这座城的事故让她胆战心惊,显然幕后凶手对他们知根知底,还有老市长!孟远山的手段,年轻时候她就尝过,加上一个能只手遮天的乔战,自她下飞机那刻起就不得安生,总觉得暗中有一把枪在瞄准自己。

习宇唯妻如命,出去打电话前将手中的一只牛皮纸袋交给叶涵,“这是我做日媒的朋友给我的第一手资料,希望对你有帮助。”

日媒?

那就是和恒科技有关?

叶涵接过,道了谢,转对坐在沙发上施放不快因子的岳母大人承诺道:“近来城中因我而起的风波,我会尽快处理好的。”

苏月伶翘着腿,双手怀抱,脸是撇开对着侧面的墙的,“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锦瑟,今晚跟我们回去住,医院里细菌多阴气重,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伪歌迷,那么多家医院,你们怎么偏偏挑这家住?”

多得女神提醒,叶涵和锦瑟同时想起去年慈善晚宴发生的事,当时被庄生驱车撞上的女孩儿,虽然后来判定为意外,庄家也对对方做出补偿,可女孩儿至今未醒,成为了植物人。

原来是在这家医院……

那时他们还期望她快醒来,成为指证欧阳清楣犯罪的人证。

竟然过去那么久了。

……

锦瑟到底还是屈服在女神的强权之下,依依不舍的换下病号服,和亲爱的叶先生暂时告别。

他们走后,叶涵打开习宇留下的资料细看,果真和恒科技有关。

里面主要调查的是一桩三年前恒科技包括核心人员在内的意外伤亡事故,那时这家公司已小有规模,在一次冬季登山滑雪的途中缆车突然掉落,缆车上的十七人,九死六伤,一人重伤瘫痪。

很巧合的是,那天身体不适在酒店休息的顾衡有幸逃过一劫。

这次的事故对恒科技造成不小的打击,事后花了一年时间才重振旗鼓,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市,获得空前成功。

顾衡因此成为公司里唯一的主心骨,而身为绝对的创始人,从此以后,稳坐第一把交椅。

调查资料的最后附上那位瘫痪的山田先生的采访,其内容……

叶涵看完后,眸光中思绪流转,继而拿出手机,乾坤朗朗的拨通了一个电话。

“秦朗警官,你好,你还在休假吗?”

……

初春的下午实在引人犯困,庄生和白莉莎蜷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没营养的电视节目。

庄四一边大嚼零食,一边手握遥控器持续换台十五分钟,小白抱着抱枕靠在他肩膀上昏昏欲睡,最近她和女神一样,寝食难安。

谁的手机响了一声,有短信来,小白无意外的怔得完全清醒,见庄生抓过手机打开,屏幕上立刻弹出化身炫娃狂魔的北堂墨晒儿子的照片,竟然还用照片软件修饰过了,加了好多可爱得要命的贴纸,附上一句炫耀的话语:你干儿子可爱不?

庄生咬牙,骂骂咧咧的扔了零食,“北堂傲天再这么被他老子炫下去,早晚变成娘娘腔!唉!老婆,我们要加把劲了,虽然近来社会欠缺安定,但不能因此停滞育林计划啊!繁衍是生物的本能你说对不对?”

说完看向老婆找共鸣,白莉莎根本心不在焉。

“小白?”他嘴里叼着根虾条暧昧的凑过去,“吃么?”

白莉莎下意识反映,一巴掌挥过去,拍断他嘴里的虾条,同时抢了他的手机,埋首编辑回复短信。

庄四被暴力的老婆拍得心肝儿直颤,滑倒在地毯上,把一切的过错都怪在北堂墨炫娃这件事上。

我老婆被你刺激大了!

三分钟后,身在山顶家宅的北堂墨收到一条与他期待不符的信息:温倩的影子很可能是一个叫做易子川的男人……白莉莎。

易子川……

北堂墨沉吟了半响,阴嗖嗖的笑了一阵,回神之余,目光极度自若的转为慈爱,扔了手机,拿起奶瓶,把奶嘴往臂弯里宝贝儿子的嘴巴中送……

“乖儿子,再喝两口!”

……

是夜。

这几天乔战和老友出海钓鱼,未在家中住,早些时候温倩敲响大门,假装车在附近抛锚,下人没有多想,给她安排了客房过夜。

凌晨两点,客房的门打开,一道黑影小心的移出,带着紧张过度而轻颤的呼吸,蹑手蹑脚的摸入二楼书房中。

她不敢开灯,特地买的手电也放在车上没有带来,只好靠单纯的视觉在黑暗中摸索……每一只抽屉,每一格书架,还有保险柜……

她记得上次单独和乔战在这里谈话,也趁他开保险柜时将密码窥得一清二楚。

刚将衣柜打开,身后蓦地响起个说话声,似寻常招呼那般笑问:“大半夜不睡,难道倩姐在梦游?”

温倩被惊得不轻,差点尖叫出来,转身,灯被打开,顾衡坐在靠窗的按摩椅上,捏在手里的正是她苦苦找寻的半本账目!

“你在找这个?”明知故问。

她背靠衣柜,保护自己的姿态,戒备的盯着顾衡看,沉默了片刻道:“开个条件,怎么样你才会把它给我?”

顾衡勉强扬了扬眉,摇着头道:“倩姐,别告诉我你拿到这半本账目后,就要和易子川远走高飞。”若结局是那样就实在太无趣了。

“你都已经派人查到我定了明晚的机票,还需要问吗?”

这是温倩两天前做的决定,转移资产,变卖房产,虽然她已经足够小心低调,还是有些许风声走漏了出去。

被顾衡知道,不足为奇。

最近警方的注意力全在叶涵和锦瑟的车祸上,不管今晚能不能拿到账目,明天她都要离开!

顾衡有些遗憾,“这样啊……”

“开个条件!”温倩很果决,“放我们走,把账目给我,怎么样你才肯善罢甘休?”

怎样才肯放过他们!

“既然倩姐心意已决,不如帮我做一件事?”

……

隔天早上,叶涵的手术进行得很顺利。

天刚亮时,锦瑟就出现在医院外,见到大批守候的记者,忽然发现他们比自己还辛苦呢,遂,请柳茹安排了早餐送上,人心都是肉长的,假如你家的谁出了车祸,能不着急上火么?

既然如此,这几天的报道,请温和言辞,留人喘息的余地。

之后是漫长的七小时等待……

从早上九点到下午四点,手术室的灯熄灭后,看到率先走出来的医生眼带笑意,等候在外面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锦瑟追逐着之后推出来的病床,全身麻醉的叶涵还在昏睡中,安静的姿态与其他任何时候都不相同,分明的轮廓,略显憔悴的五官,怎么看都成了易碎品,她无法将视线移开,只想一直等到他醒来。

这样的场景连北堂墨都不好打扰。

车祸发生的那天,他恼火锦瑟醒来不管不顾要见叶涵,后而,左左一句话点醒了他,说,如果叶涵真的死了,锦瑟肯定活不下去,叶涵就是她的命啊……

谁能说不是呢。

“我去通知记者。”庄生应付那样的场面得心应手,说着便拉了小白的手,两口子一道下楼去。

电梯前,与温倩不期而遇。

“倩倩,你……”看到她怀中抱着探病花束,就连白莉莎的第一反映都是:有什么目的?

即便警方没有任何头绪,可她是能猜到的,直觉造成车祸的幕后真凶就是易子川!

温倩从她眼底望出那层情绪,淡然一笑,“没什么,我定了晚八点去加拿大的机票,最近的事……”

她话清浅止住,发现‘最近’是不能用三言两语概括完全的,于是只看了看手中她都觉得尴尬的花束,“现在去机场好像太早了,正好经过附近,就想过来看看。”

昨晚顾衡最后对她的要求竟然是……今天走之前来探望叶涵!

但来之前她打电话确认过,易子川正在家中收拾行礼,没有接顾衡的电话,也很久没有理会他。

假如只是个恶趣味,她照做就是!

来时被医院外的记者包围了许久,她忽然发现那些尖锐的问题于她来说已经苍白麻木,她感觉不到任何感觉。

确实,该离开了……

听到她要走,白莉莎咯噔了下,终归是不舍的。

最近……这个最近确实千言万语道不尽,也许她离开了也是好事吧。

一时,两位昔日的好友长久相视,谁也没法先开口。

庄生知道老婆心里难受,便主动道:“要去加拿大啊,这么突然,其实加拿大也不远,你们姐两以后想见面,飞一趟打个瞌睡的事。”心里仿佛有意识,温倩这一走,回来的机会实在渺茫。

白莉莎是个情绪大起大落的人,几句话已是鼻头泛酸,快哭了。

庄生时刻关注她的脸色,连忙又笑说:“别啊,又不是生死离别,要不咱们去送送她?”

“不用了。”倒是温倩洒脱,淡然神色始终如一,“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假如你想我的话,就来加拿大看我吧。”也许到那个时候,她们还能像从前一样相处。

只是从前,那时何时呢?

她将手中的花交给庄生,又道:“想来我此行太突兀,这花你们若觉得不合适就扔了,没关系的,我先走了。”

电梯门终于合上,她到底没有走出来。

突然的告别让白莉莎情绪微有失控,转过脸埋在庄生肩头,真的哭出来了,“你说她这个人怎么那么讨厌,小时候这样,长大了还这样……任性!”

庄四发挥他绝顶的天才,拍着老婆的背安慰,乐了,“因为有钱啊!”

有钱才任性嘛!

……

医院一楼大厅。

走出电梯,温倩抬手抹掉眼角的泪,重整情绪,拿出手机给易子川打电话。

在医院遇到小白,和她亲口告别,这是做梦也没想到的。

而抱着花束来探望叶涵,甚至面对锦瑟,不是她害怕,也不是觉得没有必要,只是……结束了,离开,这座城的所有对于她而言已经意味着完全结束!

电话拨通,她立刻问:“你在哪里,我马上出医院,准备去机场。”希望一到机场就能看见他!

易子川回应得很平静,声音很轻,“我在家里,也准备出门了。”

“那好,我们机场见。”

收线,温倩忽然感到迈出的脚步都是轻松的,混着医院消毒药水的空气竟然如此畅快!

很快,她就能重新开始!

就在这个时候,某处仿佛发生了骚动,护士和看病的普通市民逃命似的从楼梯上跑下来,紧接着是玻璃窗碎裂的声音,外面有物体高空坠落,猛地砸在医院的正门外,尖叫声响起,恐慌迅速蔓延,人们都向四面八方跑开,躲避!

而温倩,前一刻恍觉重获自由的她,在这一时忽然预感到了什么,她缓缓向医院外走去,与人们逃避的方向背道而驰,她发直的视线死死的望住坠楼的人……

那个人,他是谁?

恐慌如瘟疫迅速蔓延,医院一楼的大厅内,妇女连忙挡住孩子的眼睛回避开,更多的人带着好奇纷纷向往张望,听外面传来惊悚的喊声,有人坠楼了!

有人坠楼了,就在医院的正门外!

短暂的愕然过后,几名医生和护士反映过来,出于本能冲出去救人,不安的话语声在四周响起,向身边的陌生人询问,确定……

有人坠楼了?什么原因?为何那么想不开?

哦,是了,这里是医院,每天都有奇迹发生,每天亦有悲剧在以不同的方式重演……

唯有温倩,向外走去的脚步不知不觉变得缓慢,再慢一些……似有逃避,有那么几个瞬间她想转身离开,干脆逃离这个地方,可念头刚钻出来又被她生生强压下去!

不行!

已经快要结束了,怎么可能……

小心翼翼的将目光放远,努力看向大门外倒在血泊中毫无反映的那个人,想将他仔细的辨认。

医生蹲在那人的身边做检查,护士也站在旁边随时待命,可无疑,他们的表情都带着另类的平静,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存活的希望实在渺茫。

原本在外面蹲点守候叶氏夫妇的记者闻风而至,这又是一个可以挖掘的新素材,将镜头对准血腥的场面疯狂按下快门,这会和不日前两桩还没破获的案子有关吗?坠落的这个人又是谁?

在聚光灯闪烁的同时,医院内的温倩迟疑了……

走出去?似乎又会卷入狂风暴雨,可不去,叫她怎甘心?

其实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但疑惑是同时存在的。

他说他在家里,他说他准备去机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可若她有十足的把握,为何此时心里会害怕,颤抖,极度的想要逃避!

几名便衣刑警从她身后快步上前,直径往大门外走去,旁边有人拦住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看个病都会有生命危险?不是凶杀案就是蓄意谋杀的车祸,S市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危险重重?他们这些市民还能有安全感吗?

警方迫于无奈,唯有给与回答,疑犯在被抓捕的过程中负隅顽抗,导致坠楼。

疑犯?

是怎样的疑犯?

“倩倩!”熟悉的声音将温倩深陷泥泞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来。

她回首,白莉莎和庄生已来到她的面前。

“你没事吧?我们听说外面有人坠楼,还有那么多记者在,我想你没有走远,就下来看看。”白莉莎言语简洁,字里行间都是关心。

她和庄生是跟在顶楼保护叶涵夫妇的警察一起下来的,在电梯里听到他们用对讲机讲话,才得知今天在医院里另有一个抓捕任务,目标嫌疑人是易子川。

温倩愣了好一会儿才拔回神,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故作轻松,“我能有什么事?你们多虑了。”

“是吗?”庄生故意道:“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白莉莎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附上瞪他闭嘴的眼色,转对温倩说,“现在外面太乱了了,不如先到楼上的休息室坐一会儿吧。”

虽有警察立刻维持现场,更没有让记者冲进大厅对他们这些‘名人’做采访,但这时出去,定会有难以摆脱的纠缠。

“不用了。”温倩淡声拒绝,抬手看了下腕上表盘里的时间,“我突然想起有些东西忘了买,先走一步。”

她又不是见不得光,不就是医院有人坠楼?

为什么要躲避?

她偏要光明正大的走出去!

言罢,转身,迈开脚步,再不理会身后的二人,她昂首挺胸,她底气十足,麻木的走出医院正门,迎上来的是丧心病狂的记者,排山倒海的问题,闪烁得刺眼的镁光灯……

警察都觉得温倩疯了!

这种情况下还要走出来,就那么想上头版头条?

没有人知道,在她走出去的刹那,在医生对坠楼的人宣告死亡的同时,她悄悄的用余光窥向那具尚有温度的身躯,清晰的望见那破裂的头颅,满是血液的脸孔……

他,是易子川。

……

晚,七点过,夜的开端。

叶涵醒过来时,睁开眼睛就见到了锦瑟。

她坐在床边,两只手趴在他枕边最近的位置,就那么睁着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望,看不腻似得。

见他醒来,她便扬起明媚的笑,一言不发。

不需要说话。

病房里没有开头顶那刺眼的白织灯,床头的台灯是锦瑟早上带来的,可以调节亮度,橙黄的光像绒毛一样笼罩在她脸上,温暖的橘色将心晒得好暖。

叶涵对她笑了笑,“吃饭了吗?”

他对她说话的声音语气从来都不高,大多数时候低沉而平缓,像雪山顶上涓涓细流的清泉,经暖阳照耀后,多了重舒适的温度。

用庄生的话来说,那叫‘人味儿’。

当然些许时候,他被她气得动了怒,也会气急败坏,带着十足意味的警告叫她的大名!

这会儿他没力气,锦瑟也很乖。

“吃过了。”她伸手去拨弄他额前的碎发,脑袋歪在枕边,貌似挺舒服。

叶涵随之笑了笑,移眸环视,发现没有别人,又问,“其他人都回去了?”

锦瑟点头,“医生说你这个是小手术,而且很成功,大家都守在这里反而弄得人心惶惶的。”

车祸发生的当天警方就确定是人为的蓄意谋杀,早有警务人员二十四小时保护。

想起下午院长的唠叨,锦瑟道:“涵少爷,等你好了,出院的时候给这家医院做个捐助活动怎么样?”

叶涵一听就明白,笑意都变得深长起来,“好。”

这几天叶氏夫妇住在这里,光是外面的记者已经给看病的市民造成极大的不便,院长为此头痛却没有办法,巴不得他们这些社会知名人士能少来一些。

“那你今晚打算在这里陪我?”他心思里是舍不得的,医院的味道不好闻,虽然房里还有一张病床,可又硬又窄,再一想,好像不太对,“怎么没见女神?”

他的神级丈母娘可以不关心他手术成功与否,但绝不会把女儿放在这里不管。

“发生了什么事?”问罢不等回答,叶涵就将疑惑转为肯定,“一定有事发生。”

男人的第六感,有时候也精准得很可怕!

“你嗅觉太灵敏了!”锦瑟撇嘴,想瞒都瞒不住。

“因为振宇泽和柳茹都不在。”

这种情况下只可能是他们在做危机公关。

自从JS入驻开拓市场,公关方面倒真不错,随时都在备战状态下,临危不乱,对应急事件的变化更让他这大BOSS赞不绝口。

连振宇泽都说,虽然他是欧洲区的代表,但来到这里之后才知道什么叫做商场如战场,外国人打交道的方式太温和了,S市的经历让他受益良多。

不过叶先生和叶太太都觉得,他最大的收获是遇到了旗家二小姐。

既然叶涵发现不对劲,锦瑟只好一五一十的将下午在医院发生的事说给他听。

关于去年慈善宴发生的一切,最后对外公布的调查结果定性为歌迷疯狂失控的袭击,欧阳清楣成为主要嫌疑人,对被利用的几位歌迷,锦瑟方面最终没有采取法律措施追究下去,之后这件事便慢慢的淡出众人视线。

但真实原因牵涉到大家族和黑势力的瓜葛争斗,这些情况,只有少数人知情。

在欧阳清楣死后,警方撤销了对那名歌迷的保护,谁知昨天凌晨忽然收到匿名举报,有人称就在今天,真凶会对那名依然昏迷的歌迷不利。

对方要杀人灭口!

联想到乔战方面,还有近来孟淑的绑架案、以及叶氏夫妇遭遇的车祸,一系列的案情仿佛有了新的进展,警方就此展开诱捕计划,接着就发生了嫌疑人坠楼事故。

坠楼的人已经确定身份,名字叫做易子川,中国籍男子,现年二十九岁,父亲曾在温宅工作,他本人幼年时受温正南不少关照,十七岁离开温家,不久后辍学,辗转于市井,做过很多工作,目前在一家酒吧做酒保,警方随后前去调查,据说是个相当孤僻的人,平时也没见和谁有来往。

对外公开的内容就这些,至于他是否参与了去年慈善宴的蓄意袭击,还有待调查。

光是这些信息已经让全市的记者血液沸腾。

有人说他是为了报答温正南的养育之恩才向叶氏夫妇下手,可立刻遭到反驳,去年温正南还没有自首,再说全城的人都知道,温正南是为女儿顶罪入狱!警方苦于没有证据才任温倩逍遥法外!

所以,他是为了温家三小姐?

要知道,今天下午温倩也在医院,来看叶涵和锦瑟?

简直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猜测不断,疑惑丛生,人人都成了福尔摩斯,寻着蛛丝马迹想要找出绑架孟淑的真凶,想要查出叶氏夫妇车祸的真相,甚至直指易子川就是这两桩案件的主谋!

可是……

叶涵听完后,锁眉沉思了一会儿,“警方有没有查那个匿名电话?”

“有的,不过和孟淑阿姨被绑架时情况一样,查过去都是空号。”

因为事发地就在医院,之后北堂墨也来过一趟,锦瑟从他那里得知不少第一手消息,只他神神秘秘的,显然有所保留,不愿意对她透露太多。

回想了下,她接道:“下午你刚出手术室的时候,温倩来过,她在电梯那里遇到庄生和小白,把花留下就走了,说是订了晚上八点的飞机,要去加拿大。”

说着她就望了下墙上的挂钟,时间差不多了,温倩真的会走吗?

对于此,叶太太持保留意见。

“最近温倩在变卖手中的固定资产,我想温正南的死对她打击很大。”这是早些时候北堂墨亲口告诉叶涵的消息,“不过她没有出售手中风华股票还有叶家大宅的意思,不知是不是想等到了加拿大再另做打算。”

“你的意思是她真的想走?”锦瑟略感吃惊。

走得了吗?

她还有半本账目在乔战手里,就算警方逮不到她,不想放过她的大有人在!

叶涵扬眉,无所谓的淡声,“这就不知道了。”轻快的结束过于严肃的话题,他转回最早的话题,“因为医院发生命案,所以女神没有来,更对在医院的你没有办法,对吗?”

说得好像苏月伶随时会空降,把锦瑟拎走似的。

“习叔叔说,其实女神给你煲了汤,结果……现在记者跟疯了似的,她就……”很果断的放弃了勉强执行的关爱女婿活动计划。

太难得了,女神煲的汤,锦瑟都没有喝过。

“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叶涵温和的安慰她,“今天晚上就在这里陪我吧。”

难得松口。

锦瑟面露喜色,“其实你也想我陪你的对不对?”想就直说啊,夫妻一场,绕什么弯。

他状似正经的‘嗯’了声,深邃的眸子望向天花板,“我想了下,医院的环境虽然不如家里好,不过一样很清静,你睡不着,我伤口又有点痛,不如我帮你复习?没记错的话,你的入学考试是六月份?”

锦瑟同学给自己指定的计划是:自学大一课程,和同学们一起参加考试,如果顺利通过的话,今年九月份就能作为大二的新生正常走读!

哲学方面叶涵确实帮不上忙,不过法语……

“你要帮我复习?现在?”锦瑟开始好奇叶先生的大脑构造了。

论思维的跳跃性,他也是很有天赋的!

他斜眸睨她,“不行?”

“当然行!”锦瑟笑着坐正,还把双手放在腿上,像个认真听课的小学生,“那你说中文词汇,我来说法语。”

“好。”正合叶涵的意思。

他眼不眨,颇显得认真的眸重新望回天花板,语气难得傲娇,“我爱你,怎么说?”

“噗!”锦瑟喷笑,搞半天是这个意思。

忍不住低首凑近他,细细打量他俊朗得正经的脸皮,“你庄四公子附体啦?”

“严肃点。”叶涵刚做完手术,麻药渐渐散去,伤口真的挺疼的,急需转移注意力。

锦瑟没法,只好配合他幼稚,“法语的‘我爱你’呢,就是Jet'aime。”

“发音很标准,但是没有感情,重念一次。”

“Jet'aime!”绝对情深!

叶涵勉强扬眉,也不知在回味呢,还是在计较感情成分,“请问这句Jet'aime的中文意译是?”

锦瑟看出他的意图了,这人……唉,算了吧,刚做完手术的是大爷,顺着他心情好了。

“我爱你。”

“嗯,再说一遍法文。”

“……你这样,有意思么?”

“我觉得很有意思,继续。”

叶太太垂泪,这人显然是做手术做傻了,医生,把原来的老公还给我……

……

成功手术的叶先生醒来后和老婆愉快的玩了会儿,吩咐她去叫医生来给自己做全身检查,而后,趁锦瑟在病房外等待的空隙,从床头柜拿出手机,开机,打电话……

老奸巨猾的程度连他自己都有点发指呢。

北堂墨接线的速度很快,将话机置于耳边,优哉游哉的问候,“伤口痛不痛?”

废话!

刚被娇妻用法语安慰的叶先生不适的微拧俊眉,“王德鑫夫妇答应没有?”

天下间还真有瞻前顾后只考虑自己的父母,得知亲生儿子在S市兴风作浪,竟然犹豫不决不愿意出面。

“半个小时前,宋嫣打电话来问我下午医院那件坠楼案和顾衡有没有关系,我说*不离十,她好像动摇了。”

北堂墨说话办事向来下手精准目的明确,叶涵相信,就算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顾衡与最近发生几桩案子有直接关系,但要唬住宋嫣应该不成问题。

稍作思绪,他再道:“若她再打电话来,就把国际刑警介入调查恒科技三年前在日本的事故进展告诉她。”

该下一记猛药了。

“如果他们愿意来S市,我会给他们安排私下见面的机会,把影响缩减至最低。”

乔战用那半本账目控制温倩,用仇恨左右顾衡,只要将他的左膀右臂折掉,他的气数也差不多该尽了。

孟淑的死影响甚大,孟远山向他从前提拔起来的下属、而今S市政界的一把手们发了话,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亲眼看到迫害自己女儿的凶手落入法网,更希望这座由他带来一线光明的城市能够获得真正的平静。

眼前的形势早就超出商场上的较量,是光与暗的对抗,生和死的博弈。

“你真的认为王德鑫夫妇出现在顾衡面前,他就会忏悔,然后向警方自首?”北堂墨以多年的经验看来,那只会让顾衡做出更疯狂的事。

涵少爷什么时候变天真了?

“当然不。”叶涵浅笑,“身为本市的荣誉市民,只是想为在国外操劳的秦朗争取一些时间,再说,九月份就要开学,我认为自己有责任为即将入学的老婆创造平和的学习环境。”

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电话的另一端,北堂墨被他酸得不行,但望了望臂弯里的儿子,又对他的话感同身受,“你说得对,不过你真的确定锦瑟能通过入学考试?”

叶涵脸色微变,当即决定在白忙之中为爱妻制订学习计划!

次日清晨,早八点。

温倩离开驱车回到家中时,已然精疲力竭到麻木,对于每天都守候在家门外的记者,她甚至把他们当成了空气。

好像,都无所谓了……

家中只剩下一个下人文妈,其他的不是受不了这一年多来记者的骚扰主动辞职,就是昨天以前被她辞退了。

她以为她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永远。

她以为,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刚下飞机,然后和身旁的男人商量着从哪里开始好?从,哪里,开始?

昨天离开医院,她便独自开车前往机场,若问她心情?那时应该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吧。

易子川死后的模样不断的浮现在她眼前,连同响彻她大脑的嗡鸣声从未间断过,可她就是不愿意相信,不想相信!

仿佛只要去到机场他就会等在那里,穿着灰色的风衣,洗得褪色的牛仔裤,手里拎着一只用了很久的旅行袋,里面装着他全部的家当。

他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只为等待她,高挑的个子,很容易就能让她从人群里将他找到,那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情。

可是,当她看到机场的那刹,心里倏的落空,而后车就被她停在高架桥下的路边,失去力气,全身不停颤抖,哭?她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了。

直到夜幕降临,直到八点的飞机离开机场跑道飞入云霄,她被绝望包围,吞噬……又在这个时候,警察敲响了她的车窗。

口供录了整夜。

你和易子川是什么关系?

你今天下午去医院做什么?

易子川妄图迫害去年慈善宴上因意外至今昏迷的女孩,这件事你知道吗?

近来你一直在低调变卖手中的固定资产,目的是什么?

我们查到你在三天前订了两张前往加拿大的单程机票,你是不是打算和易子川一起畏罪潜逃?

这天貌似是个阴天,没有开灯的客厅光线沉暗,温倩坐在沙发上漫无目的的回想着整晚发生的事,她竟然还有力气反驳,将警察质问得哑口无言。

最终,他们只确定了她和易子川的恋爱关系,再不能将她如何。

恋爱关系?

温倩扬起眉,笑得讽刺又悲凉。

文妈将早餐端到茶几上,“三小姐,吃点东西吧。”

她闻声,抬起头与之做了个没有意义的对视。

文妈在温家做了几十年的佣人,从她未婚到结婚,再到怀胎十月,如今女儿好像是要考大学了吧?

“你怎么没走?”她问得直接。

昨天离开的时候说得很清楚亦很肯定,自己不会再回来,而这栋温家的老宅在询问过两个姐姐后,最终还是寻了卖家出手,合同下个月就要生效了。

文妈站在她身侧,身上还穿着米白色的工作服,腰上常年围着围裙,这副居家的装扮,总让温倩有一种似是而非的错觉,好像这不过是个平凡无奇的早晨,她刚起床,吃完早餐后准备出门去风华,今天还要和叶涵斗到底!

原来,那时的日子也蛮简单的。

文妈看着她神情飘忽的模样,坦白说有些心疼,毕竟她在温家做了那么多年,看着温家三姐妹长大,大小姐和二小姐都嫁了人,如今就剩下三小姐……

“三小姐,我明天就要走了,你不去加拿大了吗?”还没等到早上的新闻,昨天下午女儿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被记者骚扰过了。

发生了什么事,她是知道的。

“不去了。”温倩回答得异常无力,“哪儿也不去了。”

文妈更加担心,不免四下左右的看了看,温家的大宅对她来说何尝不是每个角落都充满回忆,“那你以后哪儿?”

问罢温倩就闷声笑了,“酒店那么多,我住哪里不行,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了。”

她想一个人安静。

文妈欲言又止,转身前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围裙的口袋里取出一份快递,“这是昨天下午到的,我想等你到了加拿大再转寄给你,上面也没有寄件人的署名,好奇怪……”

温倩坐了一会儿,疲惫感上涌,连徒添伤悲的心思都没有,顺手将快递接过,拆封,接着便在文妈疑惑的念叨声中惊动得天崩地裂。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半本账目!

“怎么会在这里……谁寄来的?为什么……”她喃喃自语,稳不住身形从沙发上滑落。

文妈被吓到了,连忙探身来关怀。

可是温倩听不到任何声音,涣散的意识因为手里的东西迅速集中,逃避的真相顷刻间浮出水面将她重创!

易子川的死,账目,她去医院……都是顾衡的杰作!

易子川坠楼身亡的第十天,警方对外公布案情进展。

在他家中搜出数件与孟淑绑架案、以及和叶氏夫妇车祸相关的作案工具和直接证据,由此证实,他就是两桩案件的主要凶手,至于有没有帮凶还待继续调查。

自此,年后本市的两桩大案有了飞跃的进展,全市的警务人员都因此松了口气。

已经搬到酒店去住的温倩,因为被曝光了和易子川的关系,如今除了被便衣二十四小时紧盯,对她不离不弃的还有记者。

作为与多桩案子有间接关系的嫌疑人,警方已扣留了她的护照,禁止处境。

但温三小姐对于这些好似无所谓,每天都将自己关在酒店的房间里,谁也不见,仿佛易子川的死对她打击很大。

全市都在调侃她,再要强也只是个女人,早点嫁了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只看记者潜入酒店偷拍到她在餐厅醉醺醺用餐的落魄模样,谁还能将照片中如败犬般的女人和去年意气风发的温倩联想在一起?

下午三点,医院。

手术后的叶涵恢复得很好,不过左手左脚的石膏还需漫长的两个月才能拆除,故而行动不是很方便。

最近的这些天锦瑟都在医院陪他,小病房被她布置得温馨非常,新鲜的花束,墙上色彩鲜艳的贴纸,还有漂亮的窗帘……

叶太太说,这样的改造有益病人身心健康。

叶先生一如既往,随她高兴折腾,把医院的外墙刷成七彩都没有意见。

这天的天气不错,阳光明媚,锦瑟推叶涵到花园里晒太阳。

没有等到出院,JS就已经对这家医院进行了慷慨的捐助,先进的医疗设备外加丰厚的资金补助,院长心情大好,先雇了数名花匠把花园重新改造了一番。

此举受到广大病友一致好评,对于前些天的风波,还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呢?

走在爬满青藤的回廊里,微风轻拂,鼻息里有太阳的味道,锦瑟看了看轮椅上很安静很享受的叶先生,笑说,“等你老到走不动的时候,我也这么推着你。”

叶涵回头和她相视了一眼,“那就有劳了。”

秦朗找来时正好听到那么温暖的对话,迎面走来,他心酸的调侃,“什么时候S市能和平一点,也许我也能找一个愿意为我推轮椅的人。”

“秦朗警官,好久不见。”锦瑟笑着与他招呼。

能在这里见到他,算不算是一个好消息?

“叶太太,好久不见。”秦朗刚下飞机,风尘仆仆,哪里有叶氏夫妇悠闲。

他就近坐在回廊的石凳上,直入主题道:“日本那边进展缓慢,三年前的事故要再取证十分困难。”日本人做事的风格严谨得让他接受无能,可有什么?那是在人家的地盘。

“当时那位负责缆车维护的工作人员还没有找到,事故中半身瘫痪的山田先生拒绝配合调查,根据我多次接触下来,山田家在事故后得到的赔偿金应该不足以支撑他现今的生活,所以不排除后来顾衡私下的补偿。”

如果是那样的话,想从山田一郎那里找切入点就难了。

说到此,秦朗问叶涵,“你把我从神户大老远叫回来,不会就是为了听我跟你做案情进展汇报吧?”

他已经三十几个小时没合眼了,上次那短暂的休假连塞牙缝都不够!

“那么缺德的事,鄙人可做不出来。”叶涵笑着示意锦瑟,而后,锦瑟便从手袋里取出一样东西交给他。

秦朗将牛皮纸袋接到手中打开一看,惊了!

“这是从剩下那半本账目里撕下来的?”

虽然只有五页,上面载满密密麻麻的数字,看起来像乱码,但秦朗一看就明白,是通讯暗号!

原先乔战交出来的半本完全针对欧阳清楣,实则最关键的在另外一半上!

交易地点,国外的非法军火工厂,还有各家上线数家下线的接头方式,涉及温倩参与洗钱的只是极其微小的一部分,有了这几张纸,谁要管她怎么样!

秦朗激动得站起来,劳累过度而爬满血丝的眼绽放出兴奋的光,“干完这一票我要休假半年!哈哈!”

只要破译上面的代码信息,乔战在国外那些见不得光的买卖就要被他一锅端了!

叶涵全当是自己的功劳,“一点心意,不用谢。”

高兴之余,秦朗不免纠结。

按上头的意思,欧阳清楣死后,乔战的案子已经告一段落,所以他接到叶涵的电话,转首便着手查恒科技这件,但眼下,孰轻孰重?

他从入行开始就在跟风华这条线,那么多年,做梦他都想把乔战绳之以法!

“顾衡方面你不用担心。”看出他的疑惑,叶涵道:“我想他最近会因为个人家庭因素消停一阵子。”

秦朗走的时候,锦瑟觉得他随时都会长出对翅膀飞起来。

“看不出秦警官是是那么活泼的人,以前他在我心里的印象是很沉稳的。”单他离去的背影,活泼劲儿快赶上庄四公子了!

叶涵认同,又笑道:“我第一次和他见面大概是在二十岁的时候,那天你上学去了,他在家里逗留了一个下午,他比我小几岁,但在各方面相当出色,当时接触下来我也认为他很稳重,可后来临别时,你猜他跟我说了句怎样的话?”

“什么话?”锦瑟好奇,她想象不出来。

“他说,他绝不会跟我抢风华,也是在那天我忽然反映过来,原来奶奶把他叫回S市是为了立遗嘱。”说到一半时,叶涵就失声笑了。

他若不说那样的话,叶家年轻的少主人至多将他当成奶奶资助的寻常学生对待,哪里会发现其中的蹊跷。

锦瑟感叹:“真是个单纯的人!”

所以后来为了破案,他毫不犹豫的将手中风华的股份贱卖给温倩以作掩饰,只说这一点,委实让人钦佩呢。

“用不了多久就会过去了。”叶涵握住锦瑟扶在轮椅上的手,安逸的舒了一口气。

三点过的光景,阳光穿过茂盛的青藤,在回廊里洒满了斑驳的光,他们站在其中,仿佛置身时空的隧道,往后看,是百感交集的过去,往前走,是充满期待的未来。

山顶的北堂公馆。

三点半,顾衡应邀独自前来。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做的是什么打算,可光是参观北堂家的老宅,这点对他来说已经有足够的吸引力!

解决了易子川这颗废棋,剩下一个半死不活的温倩,近来他心情大好,对风华和叶涵?下一步,你猜他有没有考虑好?

向来就是个随心情的人。

会面就在客厅里,除了北堂墨和庄生,还有一对中年男女,这让他略感疑惑。

“小衡!”女人见到他出现,立刻激动的站起来,手里捧着的麦香茶因为浑身都在颤抖而向外倾洒。

顾衡止步,神色明显有变,不可置信又充满了怀疑,“你是……妈?”

不是死了么?

北堂墨抱手靠在楼梯转角看戏,顾衡的反映他很满意,含笑向庄生使了个眼色,刚才这家伙管这个会面叫什么来着?

哦,噩梦计划。

真是俗!

四点差十分,叶涵和锦瑟刚回到病房就接到北堂墨打来的电话。

照着时间来说,这通电话来得太早了,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按下通话键,响在耳边的北堂少主的声音是压抑中带着一丝兴奋,“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叶涵不接话,懒得选,移眸看向在盥洗室洗水果的锦瑟,以绝对的沉默对付吊人胃口的北堂墨。

十秒后,对方没劲的低骂了句什么,道:“涵少爷,事情大条了啊,顾衡在见了亲爹妈以后当场失控,掏出枪来给了他老子两颗子弹。”

枪战?发生在北堂本家?

难怪北堂墨连声音都变了。

“然后?”叶涵问得冷静,“人抓到了吗?”

那么危险的人物去你的本家,为什么不先搜身?

一向以守法公民自居的北堂少爷当然知道叶涵在肺腑什么,大大咧咧的骂:“搜毛线身!我都好几年出门不带家伙了好么!顾衡那小王八蛋太不按常理出牌,亲爹亲妈领到跟前好好相认不就完了,突然掏出枪来在大爷家一顿乱打,然后还顺走了我家一辆悍马。”

跑了?

跑了……

幸而北堂家的每辆悍马都有卫星定位系统,这会儿正亡命天涯的追着,不过,追车的不是北堂墨,他得送王德鑫去医院。

“所以这就是你的好消息?”叶涵猜测道。

顾衡那么容易就失控了,持械故意伤人已经是重罪,算不算为他们省时间?

真是没想到……

北堂墨刚和子弹擦边,多亏他心理素质不是盖的,突发状况还算应对得来,只整个人都有些凌乱,大笑道:“我已经报警了,追捕持枪凶犯那么危险的事情交给警方就好!”

当爹的人出门在外必须小心些,早就过了拿命去拼的年纪。

叶涵从他声音里听出他状态不错,继续问,“那坏消息是?”

“庄四左手被子弹擦破皮,嚎着要跟你住一个病房,你等着!这就给你把人送来!哈哈哈,还噩梦计划,庄四,今天下午这噩梦你做得怎么样?”

话罢庄生娇滴滴的骂声就近响起,“北堂墨我X你爷爷的,要开车就好好开车,打什么电话!”

他庄四少爷打小在琼浆玉液里泡着长大的,娇贵非常!这天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风,非要来凑热闹,结果差点把小命折进去。

吓死了!

电话那端,鸡飞狗跳了一路,叶涵摇摇头挂了线,惊心动魄的危险就被那两个人当成过家家几句话带过了。

好在,人没事。

都不知道该先为他们担心,还是松一口气。

“怎么了?”锦瑟拿着两只苹果走出来,病房不大,刚才叶涵口中的好消息和坏消息她都听见了。

“顾衡失控,北堂家刚发生枪击,王德鑫中枪,不过北堂墨和庄生没事,现在正赶来医院。”他言简意骇,说完便低首拨电话。

枪击……

锦瑟兀自一震,“我去通知医生!”

还没完全转过身,叶涵蓦地将她拉住,手里的电话都顾不上了,“别去,顾衡还没抓住,在这段期间内,我不想你离开我的视线。”

那天手术醒来,听说警方对易子川的诱捕计划,直至对方后来坠楼,当时叶涵后怕的是,假如锦瑟在无意中走到楼下去,会不会和危险不期而遇?

不然你以为,那反反复复的‘我爱你’是让她说着玩儿的么?

全被他当成了安抚自己的定心丸。

有些人绝对不能失去,连微小的失误,他都不允许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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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之吻上恶魔小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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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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