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沂?」

「就是亓官沂,他怎么了?」

「他……」南宫谦眸光不由得闪躲起来。

「他怎么了?」看他闪躲回话的样子,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曲瑶光抓住他的衣服,再次追问。

「他……他在左相手里。」垂下眸,南宫谦不敢看她的眼。

左相手里?!

如雷轰顶,曲瑶光松开了手,无血色的俏脸又白了几分。

「属下买通了里头的下人,他们说好像在逼供些什么,可能情形不乐观。将军,你最好……要有心里准备。」南宫谦很含蓄地点着她。

要有心里准备?!

象是被雷狠狠打过数回,曲瑶光脑中一片空白。

外头的凤凰花依旧盛开,吐着如血丝的绝艳。风刮着、花舞着,飘垂是红花,还是血泪?哭泣的是上天,还是落下的雨珠?

答案无人知晓。

雨落着、落着,在湖面上的涟漪不止。

【第七章】

没日没夜的鞭打,身上的血流了又凝、凝了又流,垂下的头,被泼了盐水,碰到盐水的伤口令亓官沂痛得龇牙咧嘴,登时涣散的神智又回来。

他瞪着眼前一身紫袍的男子,死命的瞪,狠狠地瞪着。

「亓官公子,只要你说一声承认,就不用再受此对待了。」摇着扇子,左相笑得好温和。

此时,亓官沂已经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好吧,等亓官公子想好时,本官再来。」

见左相手上扇子摇着,亓官沂看它觉得很碍眼,很想把扇子自他手中扯下,然后狠狠砸在他那张脸上。

「大人……」一名仆人附在左相耳边说了几句,瞬间,左相的眸光闪了闪,点点头。

「我知道了,你们继续。」

他手一挥,无情的鞭子又落下。鞭子有着逆钩,甩下拉起时总带起血肉,刺骨的痛令亓官沂不禁闷哼了几声。

总有一天,他一定要把那臭家伙抓来受同他一般的刑,到时看他会不会跪地求饶!亓官沂想着,狠狠冷笑几声。

原本他是可以逃的,要从这种不放在他眼里的牢房逃跑对他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是……

「瑶光……」低声念着,眸底突然闪过柔光。

不知道她怎样了?

他现在只要撑到马栈的人来就行了;他之前趁人不注意时,丢了一颗求救用的烟火,只要那群每天只会烧银票的家伙看到,一切就行了。

他撑着,无情的鞭子落在他身上,然后,他的意识坠入黑暗中。

是夜。

迷香自窗口飘进,待守卫的士兵们都陷入昏睡后,数道黑影窜了进来,快速的跑到亓官沂身边。

「少爷!少爷!您醒醒啊!」老福用手拍着亓官沂的脸,却意外发现他的体温好高,呼吸好微弱。

「你们太慢了吧?烧了那么多银票还这么慢……」亓官沂用尽力气睁开眸子,没好气的喃道。

「是是是,小的立刻带您离开。喂,小福,将易容好的尸首换过来,快!」开玩笑,若少爷真的挂了,到时就换成他们挂了啊!

亓官沂死命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的行动。

「少爷,求您行行好,我们可是赶时间的,有问题就快说吧!」老福急着要将他带离这里。

「瑶光……她可好?」

「瑶光?曲瑶光将军吗?她被放出来了,只是被降个几级,没事的……喂喂喂!少爷,您振作点啊!」

意识陷入黑暗前,亓官沂只想着一件事——

她没事,真好。

「死了?」听讯,左相仅是扬了扬眉。

「是的,大人,请问该如何处理?」下人问道。

左相侧首想了想,弹了扇柄一下。

「就拿去喂狗吧。」

闻言,下人抖了下身子,才恭敬的应声离去。

初秋,烈日仍高耀,屋里的温度却寒冷如冬,四周陷入窒人的寂静,唯有风咻咻吹送。

「大人,曲将军登门拜访,是否要让她进来?」另一名下人前来禀报。

「让她待着,我去会会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左相淡应了声。

「是。」

双手负在身后,左相站在敞开的门前,迎风望着外头,月牙色绣紫边的衣袍随风翻飞,玄黑的青丝披散在身后,左相清俊的面容上挂着雅逸笑花,语调温和如风,却冷寒。

「现在,该去玩玩了。」

左相悠哉地自府门中走出,含笑道:「真是难得啊!难得曲将军会来找本官,请问有什么事?」

紧咬着牙,曲瑶光深吸口气,强忍着想将他大卸八块的念头将来意说清。

「我想将亓官沂领回,既然我已经无罪,那么他对大人而言,应该是没什么作用了。」

左相轻笑出声,笑得好凉好冷。

「他死了。」收起笑,他眯着细眸看着她的反应。

死了?!

脸色微白,曲瑶光愣了半晌,直到冷斐冽轻拍她的肩要她回神,她才稳住情绪,平静的再问:「尸首呢?我要带他回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不信他这么容易就死了,他不会的!

左相又笑了,以扇柄指着不远处的竹林里那群正围在一起的野狗,很好心的回答:「拿去喂狗了。」

南宫谦示意冷斐冽去看看,后者颔首,立刻去查看。

曲瑶光直视着左相,袖袍下的手握成拳,隐隐颤着。然后,她看见冷斐冽顿了下,拿起一样东西,看清是什么东西后,她的脸瞬间惨白。

那是她亲手打造的小刀,而亓官沂向来不离身。

冷,突然她觉得好冷,象是一桶冰水迎面淋下,寒冷让她麻木了所有情绪,她接过小刀,然后抽出来,白刃闪着耀眼的光芒,看得出是上品。

她缓缓转过螓首,眸光空洞的望着左相,然后目光开始凝聚,那种情绪叫作恨,握刀的手动了动,似要行动,另一只手掌飞快的压在上头。

她看着冷斐冽,后者对她摇摇首。霍地,她淡笑,极浅的笑花漾起,手拍了拍那只掌,示意没事。

「那么大人,我将这把刀领回,可以吧?」曲瑶光淡淡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她以连她都意外的平静语气开口。

「可以。」左相眯着眸,看着她淡笑的面容,试着找出其他情绪。

「多谢,下官告辞了。」拱手作揖后,曲瑶光立刻转身,同时笑容收尽。

南宫谦和冷斐冽同时暗松口气。

秋风落叶,碎黄漫地,染红的秋枫随着风旋舞,寒风瑟瑟,瑰丽的霞景凄凄。

叶,被吹起,落下。

沙沙的叶声,凋落的叶片,在哭泣。

哭泣,是谁在哭泣?

「将军……」南宫看着她的背影,担心的出声。

「别跟来,这是命令。」她没有回头的道。

曲瑶光伸掌接住一片飘落的红枫,红艳艳的色泽在掌心更显刺目,松开紧握的手掌,任风吹起她掌心的火红,破碎的红枫在空中漫舞。

谁在哭泣?

哭泣,是她在哭泣。

是夜,月亮高挂天际,淡淡的月华在暗夜中显得凄凉。

忽地,月隐,风起,云涌。

秋风悄悄灌入绮窗,窗扇随风摇摆,发出阵阵声响,随风作响的竹声,为这萧寂的夜更添上一抹愁。

忽地,雨声潸潸,滴滴打在芭蕉叶上,奏出一曲离愁,让闻者愁上加愁。

惨惨黄灯忽明忽灭,照在玄檀木桌上的小刀,发出青白的光芒,曲瑶光指尖轻触着熟悉的纹路,羽睫掩住水眸,滴落的水珠在酒杯中泛起涟漪,勾着一圈又一圈,缠绕。

风吹帘动,飞起的不是竹帘,是回忆。

那日,也是秋日。

有个爱笑的男子缠着她,他用玉佩套住她,他带笑的眼角,勾笑的唇角,脸上灿烂的笑容连阳光也为之失色。

●这样你就被我套住了,这辈子可别想逃离我罗!●

他笑着说,那话语宛如昨日,清晰的叫她忘不了。

她没有逃,她一直待在原地。

但他不见了。

那个曾死缠在她身边的男子,不在了。

那个老是笑着深望她的男子,不在了。

声音在心中回响,狠狠击着脆弱的心,一声又一声。

痛,椎心刺骨。

素手轻轻将玉佩掏出,她以眷恋的目光看着它,细细的来回抚摸,然后粉颊轻轻贴上去,感受它所传来的温度。

「沂……」淡淡的嗓音一次又一次的低喃着。

她珍惜着那个笑着对她念着「上邪」的男子,她珍惜那个用无比认真神情看着她的男子,她珍惜着他们之间所有的一切。

但他不见了。

拳一个紧握,酒杯应声破碎,黄汤沿着指缝伤痕流下,伤口上的烧热她没有感觉,伤痕上的刺痛她没有知觉,心象是破了个大洞,脑中声音不停回荡着。

他不见了,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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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你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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