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在南宫绯心里,晴姊姊和五少主,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晴姊姊有她作为女人最向往的一切,而东方逐风则是她心目中最优秀,最俊美,最让女人怦然心动的男人。

在对男女之事仍懵懵的少女怀春的梦境之中,和东方逐风依偎缠绵的女子是谁?恐怕她自个儿也羞于启齿吧。

那时,东方逐风总让南宫晴伤心,他身边围绕着名妓与花魁,那些艳名远播的女子,让南宫晴眼里浮现哀愁,也让南宫绯大骂着那些她根本不认识也没见过的女人是狐狸精。

其实以旁观者的角度看来,南宫晴一直是单恋,东方逐风和她的交集屈指可数,她嫁给浦州驻军统领时,大半是为了赌气,想证明东方逐风那些红粉知己能为他捜集情报,她也能为他犠牲自己。

闺阁女子那一方天地能有多大?一只蝴蝶折了翼都能伤心落泪,何况心心恋恋的那人从来不曾看过自己一眼呢?

事实上,东方逐风根本不需要她去当自以为是的卧底,他们需要的是一场热闹的婚礼来掩人耳目。

南宫家怎会把女儿嫁给不够格的男人?南宫晴的夫君是个值得托付的男子,就是脸上蓄着大胡子,粗犷了些,性格却宽厚仁慈——恐怕还奇怪这新过门的小娘子怎么老神神秘秘地,好像当自个儿是探子呢。

那南宫晴虽傻,婚后得到夫君疼爱,了解真正的爱并非一相情愿地做自以为是的犠牲,也就不在意婚前那些傻念头,也许想起来还会觉得丢脸,所以不太想回南宫家省亲吧。

这些转变南宫绯自然不懂,她认为南宫晴是不得不妥协于婚姻,毕竟不懂爱的小丫头,对情爱的理解全凭她的自以为是。

诚然,她的「抱不平」,是有私心的。

这世间能有多少抱不平,是真的没有一点私心在内呢?多的是不敢承认那些憎恨,是源自于自己内心的不满,躲在一个比较可能博取同情的对象背后,发泄自己的痛楚罢了。

也因为她很年轻,从没人拂逆过她,才让她有恃无恐。

东方逐风压根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敢在隔天又爬墙进东园!

这次她确定东方逐风已经离开王府才溜进东园,她想大不了她趁王爷发现以前离开东园不就成了?

红叶也没料到她在书房里看书时,这个昨天迷路闯进东园里的姑娘会突然出现,这东园平日里只有她和两名婢子,偶有来打扫的仆役,但这姑娘看起来面生得很。昨日她并未看见南宫绯的样子,直到她开口,红叶才认出她来。

找到狐狸精了,该怎么办?南宫绯本是大刺刺走进书房,哪晓得狐狸精就在书房?狐狸精和书房一点都不搭啊!

冲上去赏她两巴掌?南宫绯是很想啦,但想象是一回事,面对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时又是另一回事,这会儿她竟然觉得紧张了。

「我……我不知道……」

红叶认出了昨日的声音,想起昨日的情况,本来觉得有些尴尬,但接着想起昨日东方逐风差点冲上去揍人,有点担心地道:「你又迷路了吗?」

南宫绯有些不自在——这狐狸精装出一副亲切的模样,别以为她那么好收买!

南宫绯对自己突如其来的胆怯很不满。

红叶本想趁东方逐风还没回来时送她出去,以免他回来时发现她在这儿,真的惩罚她,她不知道南宫绯的身分,但既然东方逐风能让她待在王府,就一定不是外人吧?

然而,红叶转念一想,她明明住在颲王府里,除了东方逐风之外,她却是个彻彻底底的外人;这个陌生少女,是东方逐风熟悉的人,也是王府上下熟悉的人吧?

她是谁呢?

蓦地有些心酸,但面对这个两年来她第一个见到的陌生人,红叶仍是忍不住好奇地开口招呼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甜蜜的梦境底下深埋的忧思,悄悄地觉醒。

她的生命是如此封闭,闺阁寂寞,深宫恐惧,到如今豪门深苑的孤立,因为她生性安静且惯于忍受,就算偶然感到不安,她也无从比较和思考不安从何而来。

而这个不期然闯进东园里的小姑娘,不只在这王府里有朋友,她还能在外面的世界自由地飞翔……

红叶似乎看见了,这座东园存在着她看不见的巨大的栅栏,它的真面目是一座华美的鸟笼,关着这辈子从未真正飞翔,真正拥有过自由的她。

然而这个不属于东园,属于外面的天与地,属于某个也许与东方家交情匪浅,与她唯一亲密的人熟识,她却全然陌生的少女,出现了。

「我……」南宫绯心里突然有个模糊的主意,「我叫南宫绯。」

南宫绯不知道,她的闯入,唤醒了迷梦,惊扰了幸福幻影,她为红叶的恐惧描绘出形状与脸孔,让它从虚无的想象中活了过来。

她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可以做些什么,比如……

就来一场无形的破坏吧!

「晴姊姊跟逐风哥哥,当年可是明珠城里人人都觉得登对的金童玉女呢!」南宫绯说得眉飞色舞,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天知道她昨儿个绞尽脑汁编了不知多久的故事,还反复演练。「当逐风哥哥练兵的时候,晴姊姊就会带些她亲手做的小点心去慰劳他,那时候逐风哥哥还心疼晴姊姊太辛苦,当着所有士兵的面,抱着晴姊姊到山坡上的大树下,两个人远远抛开了其它人,只为了单独相处……」她掰到这儿已经掰不下去了,只好喝口茶,大方地享用红叶让婢子们送上来的点心,并偷偷觑着红叶的反应。

幸而接连几日下来,南宫绯对自己的成果还算满意,红叶从第一日兴致勃勃地听她编那些东方逐风年少时的故事,到现在看上去强颜欢笑,眼底有一丝难掩的憔悴。

她听说,这位「夫人」从未有访客,五爷也不准她到别处去,只有偶尔皇后召她进宫时才能离开东园,镇日在东园里除了伺候王爷,什么事也不用做,自然也就格外欢迎她这个唯一的「朋友」,所以每次都为她掩护,把两名婢子遣开,让她能够进到东园来「讲故事」。

最初,因为红叶主动要婢子准备点心时,小雨和飞儿有些疑惑。夫人平日很少吃这类东西,可第一天她们发现夫人将点心吃个一干二净时,还心想夫人这阵子有胃口了,应该是好事吧?

可几日下来,夫人非但没有丰腴一些,怎么反而更消瘦了呢?小雨和飞儿这才躲起来查探,却听见南宫绯编的这串故事,当下有些气愤,可南宫绯的身分终究是南宫家的小姐,而她们只是仆役,她们只好悄悄退到远处。

「这个南宫小姐安的是什么心?王爷过去和谁相好,要她这样到夫人面前当成自个儿的丰功伟业显摆来着?」

两名婢子毕竟不是东方家的老家臣,也不晓得南宫绯一派胡言,她们当下也信了南宫绯说的那些话,毕竟像王爷这样身分的男子,有几个红颜知己也属平常。

「这事还是得先禀报王爷。」但对于东方逐风,小雨和飞儿惧怕得多,毕竟这两年来王爷对伺候红叶的她们极为严厉,也因此让她们对自己的职责不敢有一丝松懈。

那日东方逐风一回府,小雨和飞儿便禀告南宫绯每日偷偷溜进东园在红叶面前嚼舌根的事,但至于是嚼哪些舌根?

「这……」她们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当着主子的面前把他的风流情史宣扬一遍?当下也只好草草数语带过。

东方逐风压根不知南宫绯心思,倒是这阵子,皇后总一再提醒他,红叶是人,不是他驯养的爱宠,她不想他把红叶给关出病来。东方逐风表面上对皇后的话不置一辞,心里却仍是在意的。

况且他也听说最近红叶会跟厨房主动要求送点心到东园,想来有南宫绯那丫头陪伴,也不见得是件坏事,他巴不得她多吃点,老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有时他想着就挂心。

「如果夫人没有任何不对劲之处,就由她吧。」

两名婢子知道,王爷没亲耳听见南宫绯那些话,是不会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但终究也无法再多说些什么,只好退下了。

东方逐风对于红叶的一切,仍是留着心眼的,那日他便不让任何人声张,自己静静地回到东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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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将的罪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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