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夏喜言噗喃一声笑了出来。

骆靖天垂阵看向她。

她抱着他的手臂挨着他,笑得很甜。

骆靖天想到她方才说的那些关于遗愿、关于28岁不能生病之类的话,还有什么气好生的呢?

现在唯一重要的只有一件事。

骆靖天在她发间印下一吻,大声地说道——「走,我们公证结婚去。」

【第九章】

两个小时后,一行人在白致平的建议下,陪着领了结婚证书的骆靖天和夏喜言回到了骆靖天原本安排要卖给她的公寓——因为那里离法院最近。

骆靖天心想既然都结婚了,也没什么好再隐瞒的,也就同意了。

「恭喜你们。」白致平举起香槟和他们干杯。

「干杯!」邓育成大声说。

几个人干了杯,即便已经在法院里抱过一轮,此时还是又叫又闹地抱成一团。

「好了,看新郎一副迫不及待想跟新娘独处的样子,我们几个电灯泡还是快点自行熄灯吧。」白致平笑着说道。

这话大家没意见,骆靖天也没阻止他们的离去,因为他还有很重要的事要私下问夏夏。

「六年没使用了,记得暖车暖久一点。」邓育成对骆靖天嘿嘿笑着。

「不要一下子开太久,台北到台中的时间就差不多了,不要一次就妄想要环岛。」左大文对骆靖天眨了眨眼。

「身体保重。」吴雅纱对夏喜言说。

夏喜言红了脸,低下了头。

「放心,本人身为女方亲友代表,我说话、做事绝对有分寸。」白致平拍拍夏喜言的肩膀,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纸袋。「喏,这是给你的新婚贺礼,从正常尺寸到加大的保险套都有。」

「白致平!」夏喜言睁大眼,啪地就猛打白致平,羞到根本没脸去接过那袋保险套。

「谢谢。」骆靖天神情自若地接过纸袋,带头就往门边走去。「大家再见。」

「啧啧,瞧这像伙迫不及待的嘴脸……」邓育成搭着左大文的肩膀说道。

「毕竟六年了啊……」左大文摇头晃脑地说。

「快走——」骆靖天笑着和所有人逐一拥抱送客,夏喜言也是。

待其他四人转身离开后,屋内安静得连落尘的声音都听得见。

骆靖天看向夏喜言。

她心虚地低头,身子紧绷了起来。

他挑起她的下颚,凝视着她的眼说道:「有我陪在你身边,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关。」

她用力点头,抓住了他的手。

「身体的状况是怎么回事?医生怎么说?」他抚着她的发问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对他一笑。

「我没事。」

「这时候还逞什么强?我承受得起,你就直接说吧。」

「我身体很好,健检报告在这里。」夏喜言从皮包里拿出一张纸递到他手里。

骆靖天看着那张报告,上头指数全部正常,他不能置信地一看再看,先是狂喜,既而又眯起眼,最后抓住她的肩膀瞪着她。

「你骗我。」

「因为爱所以欺骗这件事,是你教我的。」她仰望着他,一手轻放在他的手臂上。「否则你六年前为什么骗我?」

骆靖天面部紧绷地瞪着她,感觉喉咙里梗了一根刺。「是白致平告诉你的?」

「他什么都没说,只让我看了这个。」

她拉着他的手,走到屋子最角落的房间,开了房门——

骆靖天不用看就知道里头是什么,因为他这几年回到台北时,都是住在这里。

他不愿意进门,于是夏喜言一个人走进收拾得很整齐的房内,看着矮书柜上那些他们以前的合照,还有这些年白致平e—mail给他的那些她的照片。

接着,她拉开衣柜,望着里头的皮衣、孕妇装及新生儿的衣服。

骆靖天站在门边,感觉全身发寒。原来她全都知道了,难怪她设计了求婚这一切——

夏喜言看了他青白的脸色一眼后,她拉开抽屉,拿出笔记本,找到让她哭得最惨的那一页——

夏夏,这是第五次了,该说是生不如死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为了活着,经历了很痛苦的一切……

男人不说苦,只要还活着,不管有多苦也得忍。所以,当我痛到无法入睡时,我就爬起来画室内设计图,想像着我们日后在市区的公寓以及在东部的度假屋是什么样子。

我是多么希望你之后能住在我设计的建筑里,可是建筑师若是我,我想可能会引起你的一些情绪。所以,我买了别人的建案,亲自设计了这户公寓。在画图时,我看到你在这里的厨房里煮饭、看到你追在孩子后头跑、看到你坐在客厅落地窗边

的沙发上看风景、看到你和你的另一半在屋里拥抱……

我其实没那么大量,想到这里还是会嫉妒。其实,这些话甚至不该写下来的,可我写了,因为我不愿去想身体的痛,我想你,很想很想……我想一抬头就看到你……坐在墙角看书的身影,我想你的体温,我想你念到奥修说的「爱带来单独感……如果两个人是完全地独立,这个亲密将会是丰富的,极其丰饶的……如果他们是互相依赖的、依附的、占有的,如果他们不允许各自单独存在,如果他们不允许各自有足够的空间成长,他们就是敌人,不是爱人」,我想你大声地告诉我「一个人好、两个人才会好」的神采奕奕模样。

你笑起来、看起来,都还是个孩子,可怎么就这么贴近我的心呢?

在你身边自在,因为我们都各自是一个圆,可当我们手拉着手时,我们会蚬变成一个大圆,这样的感觉真的好奇妙……

写到这里时,他的字已经颤抖到几乎无法看清楚了。

她的泪水再度掉到笔记本上,将几个钢笔字晕开成一朵朵墨花。

「你不该看到这些的。」骆靖天抽走她手里的笔记本,手臂竟不住地颤抖着。

这本笔记里的内容都是他在最痛苦时写下的东西,每次一看,他的心便会随之纠结在一起。那时他就连写到「化疗」两个字都会感到恶心,所以通篇不提病苦情况,不写癌症、化疗,不写那些口服药的副作用,只写他回想到夏夏的片段。

笔记本和钢笔是邓育成替他准备的,他说他该把情绪都释放出来。他写了之后,确实有达到转移注意力的效果,因此也就一路写了下来。

他看着此时站到他面前,抓着他的衣襟、仰头看着他的夏夏,一阵悲从中来,于是他别开了头。

「当年为什么要逼我离开?」她捧住他的脸,与他泪眼相对。

骆靖天只能说他的朋友们果然履行承诺,没人跟她说真实情况,但他这时却鸵鸟地希望他们先说出口,如此他才不用开这个口……

他低头看着她放在他手臂上的小手,紧紧地握住。

「六年前,我得了淋巴癌第三期。」

她眼泛泪光地看着他,手指紧陷入他的手掌间,虽然已知道他是生病了,但亲耳听到,还是难受到心痛如绞。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去东部的前一个星期,我看到了健检报告。你那时说我变瘦,感冒那么久都没好,还会发烧,一直催我去做检查,还记得吗?」

「难怪你那阵子那么瘦……你为什么还骗我说检查出来只是胃溃疡……」她抓起他握不暖的手贴在颊边,让她的眼泪给他温暖。「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你还那么年轻,我们又那么相爱,如果我走了,你要用多少年的余生来悲伤?我怎么舍得让你变成那样……如果让你看到我和雅纱在一起,你或许会失恋,或许会痛个几个月或是几年,但绝不会像接受我的死讯那样难……」

「不对!」她蓦地抓住他的衣襟,眼泪和怒吼直接袭向他。「你如果真的就那样丢下我到另一个世界,我几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她边哭边捶打他,他抱着她由她打着,心里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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