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133临终遗言

133.133临终遗言

不能视物的穆离听见了蹊跷的风声。--

下意识想要闪身,奈何身体受了软骨散的挟制,只得向一侧稍微挪动,终究没能躲过暗器。

原来,莫布图偷偷用神花丝恢复了一丁点力气,且全部用来投掷飞刀。

飞刀刺入穆离的胸口,他竟然没觉得疼,只是胸处闷了一下。

随即,嗓子眼咸热难当,一口浓腥的鲜血便吐了出来鲎。

奄奄一息的莫布图见状,大笑出声。

“龙穆离,有你在黄泉路上相伴,这下,我可以安安心心地死了……”说着,把剩下的几根神花丝都放进嘴巴咀嚼褴。

转瞬,又稍微恢复了些许力气。

“秦妃,多亏了你啊……”喃喃道,怅然躺倒。

穆离手捂扎在胸口的飞刀刀柄,再度吐了口血,冷哼一声,“秦妃?那你知道,你的秦妃现在在何处吗?”

莫布图扭头看着他,“秦妃?你竟知晓秦妃?”

当年他逃亡的时候,为了行事隐秘,不仅没带嫔妃,甚至连随从都没带。

因为一时仓促,他跟关系比较亲近的秦妃也没有打招呼。

逃亡之后第一次想起她,便是受益神花之效而摆脱药瘾之时。

这几年,每次触到香包,也都会想到她的好。

尤其是刚刚,在神花的助力下,成功击中了龙穆离,这让莫布图对秦妃的想念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经穆离一问,他有点意外,没想到对方也知道秦妃这个人。

“朕当然知道秦妃,”穆离的声音高亢起来,“因为,她来过朕的皇宫!”

“什么?”莫布图的声儿都变了,“为何我不知道?为何?”

“因为你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她怎么会死?是你杀的她,对不对?”声音有点嘶哑,刚刚恢复的力气又损耗了大半。

穆离也已经体力不支,吐了一口血,“是又怎么样?你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真是失败透顶!”

莫布图瞪大双眼,“你这该死的!夺了我的家国,杀了我的女人……”

没说完,一大口鲜血喷溅而出。

旋即,他张大嘴巴喘息着,双手痛苦地抓住胸口的衣裳,似乎有些窒息。

穆离看不见莫布图的样子,继续描述秦妃惨死的过程。

“朕着人剜了她的双目,割掉她的舌头,弄聋她的双耳,打断四肢,扔到了大街上。即便如此,她的身子到底还是有魅力的。听闻,她被数十个乞丐轮番糟.蹋致死,最后,尸身被扔到了荒郊野外,遭受野狗野狼的啃食,啧啧……”

听到最后,莫布图浑身的血液忽然一下子涌向了脑袋,霎那间,眼瞳血红。

借着远处商铺投过来的昏暗灯笼光,他的红色眼瞳看见的世界也是血红的,这让他无与伦比地恐惧起来。

忽然,他松开了抓着衣裳的手,转而举得高高的,在半空中拼命地抓挠着,嘴里不断地发出“呃……呃……”的怪声。

抓了十数次之后,双手停滞片刻,就好似木雕般僵硬。

蓦地,两条手臂无力地垂了下去。

穆离听见了异样的声音,止住话音,再度凝神倾听。

四周静悄悄的。

他猜测,莫布图可能已经断了气。

心里稍微放松一些,这才有心思顾念胸口的刀伤。

看不到,只能用摸的,手中黏糊的鲜血令他意识到,自己的时间可能真的不多了。

想到再也不能跟芷衣母子相见,鼻子有些酸涩。

不过,她们能够平安,这就足够了。

刚才跟女子分别的时候,他曾经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他并不是“程氏灭门案”的真凶。

现在想来,她不知道真相可能会更好。

这样,即便她对他尚有感情,可这感情里还是参杂着恨意的。

那么,他的死就不会给她带来太大的痛苦吧!

只是,可怜了小东西冬儿。

这六年,他缺席孩子的成长,实在亏欠孩子太多。

想到曾经隔着女子的肚子跟冬儿交流,想到今天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穆离笑了。

好吧,就让他笑着离开这个世界。

做了那么久的暴君,他也累了,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反正眼前是一片漆黑的,莫不如闭上眼睛等死吧!

现在刚天黑,本来街上不至于这么冷清的。

可今天是成大夫大喜的日子,整条街的人都去喝喜酒,大部分人都喝醉了,没醉的,也已经微醺。

遂,所有人不到天黑就早早地睡下。

也因此,两个男人的决斗没能引来任何人围观。

自然,也就无人搭救。

实,就算有人来相救也是无用的,——作为清城唯一的大夫,芷衣已经带着孩子离开,而且穆离的伤势十分危重,根本等不到去别的城郭找大夫。

这一点,他自己也很清楚。

随他同来的福海被留在了客栈,想必此时定是在四处寻他的。

没准儿,等福海从街尾的客栈一路找过来,应该刚好可以为他收尸。

穆离不抱任何生的希望,阖上眸子,静候死神的到来。

清城的夏夜,微风习习,十分舒爽。

偶有一阵花香随风袭来,再伴随着远处妓馆内歌姬的寂寥歌声,令人倍感惬意。

穆离有些遗憾,这样美好的生活,以后却再也不能跟那个人一起感受了。

叹息一声,划破了内心的平静。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了一个呼声。

“穆离——”

疑心是自己听错了,他没有出声,依旧闭眼躺着。

“穆离——”

这次,他听清楚了。

是芷衣!

一种前所未有的喜悦在他心中腾起,——能够见她最后一面,谁能说这不是老天的眷顾呢!

遂,他张口,虚弱地回应,“我在这里……”

芷衣听到之后,这才借着附近商铺的微弱灯笼光,望见“落凡石”前躺着两个人。

她疾步跑过来,先遇到了莫布图,吓得赶紧站住。

当看见他圆瞪双目一动不动,便犹豫着、壮着胆子蹲下来探他的鼻息。

一探不能令她放心,继而又伸手去摸他的颈动脉,直到最终确定他已经死掉,这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然后,快速来到穆离身边。

第一眼,就发现他的胸口插着一只刀柄。

“不是让你离开的吗?怎么这么不听话?”责备的话,此刻从他口中说出来,透着柔情。

芷衣竭力冷静,“先别说话,你的伤很重。”

“你听我说,时间真的不多了,让我把该说的都说出来吧!”他一只手捂伤口,一只手摸索着,去扯她的手臂。

芷衣忽然侧头看着他,“穆离,你的眼睛怎么了?”

这是从医之人的一种直觉,马上便能察觉出他的眼睛不对劲。

穆离笑着,“这个,是惩罚,惩罚我当年冤枉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咳咳……”

一大口鲜血喷薄而出。

“你别说话了!”芷衣尖声喊道。

她知道,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止血,否则那枚插在胸口的钢刀定会要了他的性命。

可是穆离不肯闭嘴,他怕再不说就没有机会说了。

“芷衣……”

两个字出口,嘴巴就被芷衣给吻住。

以吻封唇,明明是他对付她的招数,现在为她所用,效果却是加倍的好。

这可是芷衣第一次主动吻他,能不叫他兴奋吗?

不过,她并没有吻太久,止住了他的话茬、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后就抬起头,——如果他再激动下去,血流的速度会加快,流血的伤口就更不好医治了。

“你,乖乖地闭嘴,我会想尽办法救你。不管有什么天大的事情,你都给我留着,等伤势稳定了,随你怎么絮叨!”说完,又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可是……,如果现在不说,可能就没有机会说了……”他难过地说道。

然而,说完才察觉到,她已经跑开了。

“芷衣……,芷衣……”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令他格外不踏实,刚刚的将死感觉都没能让他如此这般。

喊了两声,没能喊回她的脚步。

穆离苦笑着流下了泪水,“你是不要我了吗?是吗?”

怎么都没想到,杀伐决断的暴君,这时竟然脆弱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意识渐渐模糊,他竟还在不停念叨着对芷衣的问询,“是不要我了吗?你怎么能不要我……”

俄而,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入他的耳鼓。

然后,便是芷衣的声音。

她说:“你是我相公,虽然还没喝合卺酒,但是拜了堂,就得作数!除非你死了,否则,你想不要我都难!”

听见这些话的同时,穆离感觉自己的身子瞬间悬空。

“我好像……飘起来了……,是要死了吗……”喉咙里冒出恐惧的疑问。

他又隐约听见芷衣在说什么“阎王爷才不收你这么难缠的家伙呢”,然后,温润的小手握住了他的大手。

心知那是她的手,恐惧感便一点点被驱散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了什么地方。

哦,是她的床榻,他闻得到枕头上只属于她的味道。

虽然好似什么都知道,可实际上,他的意识已经混乱不堪。

即便如

此,嘴巴却不肯停歇,他的下意识里有个固执的想法,那就是如果现在闭上嘴巴,那么就永远都没机会对她说什么了。

遂,他机械地述说着,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要说什么,只是不停地说。

“芷衣,你是在乎我的,是不是……”

“芷衣,知道我的眼睛为什么瞎了吗?就因为我冤枉了自己最爱的女人,老天认为我瞎了心,所以,干脆让我连眼睛都瞎了……”

“芷衣,你知不知道这六年多我是怎么过的?白天我疯了一样忙政务,晚上便在偌大的寝宫里跟黑暗较量,我想打败它,却不得不一次次地臣服于它……”

“芷衣,我没有逼迫耀琛离开。我只是问他有没有比爱你更重要的事情,他便说,如果我肯让他的生母迁骨至皇陵,他就放弃你……”

穆离不停地絮絮述说,但因了体力不支,好多话都只是在嗓子眼打转,周围的人只能听得个一知半解。

只有芷衣,她能够听懂他的所有话。

然而,她没有闲暇去细品这些看似“临终遗言”般的念叨,她只想用尽浑身解数救他。

本来,她听了他的话,带着冬儿和廖婆婆,一路坐着马车赶往东方的城郭。

眼看就要出东城门的时候,她忽然让马车停了下来。

“闺女,怎么了?”廖婆婆急迫地问道。

“娘,他为了救我和孩子,在跟一个恶人决一死战……”她没有说恶人就是莫布图,因为廖婆婆尚不知莫布图后来在苍域国跟她发生过的诸多故事,且时间紧迫,她也不想在这上面耽搁太久。

廖婆婆听罢,把困得迷迷糊糊的冬儿从她怀中接过来,“我带着冬儿走,你回去帮他。”

芷衣一怔,没想到老妇人会这么做。

“我知道,你不愿就这么扔下他。放心,我会好生照顾孩子。如果你们胜了,过几天我就带冬儿回来跟你们会合;如果你们……,”廖婆婆顿了顿,“我用老命担保,必定把冬儿抚养成人!”

芷衣泪眼婆娑地望着老妇,当即跪下,“娘……”

“快回去吧,别让他落单太久!你会医病,也懂下毒,多少能帮他一点忙。”廖婆婆慈爱地劝道,也流下了眼泪。

芷衣郑重颔首,随即给老妇人叩了两个头。

“娘,这里有我们从玉凉轩带出来的东西。”把装了宝石的包袱塞到老妇人怀里。

没有详说,是担心车夫听到会起疑。

再者说,如果他见财起意,车上这一老一小岂不是身陷险境!

廖婆婆了然点头,“去吧!”

芷衣凑上前,低头亲了亲孩子的小脸和脑门,又轻轻拥了老妇人,这才跳下马车,快步往落凡街奔跑。

此时此刻,望着躺在榻上神思游移的穆离,她暗自庆幸自己跑了回来。

方才,虹彩刚把余唐安顿在他房间睡好,看见芷衣带着一群人抬着皇上回来,吓得整个人都懵住了。

当她意识到皇上受了重伤,便强打起精神,给芷衣打下手。

虽然心里有一万个疑问,可一看见芷衣那几乎要杀人的焦灼神情,她便硬生生把问话咽了下去,不敢再提半个字,甚至连声儿都不敢出。

准备好止血药和绷带,芷衣开始着手拔掉扎入穆离胸口的那柄飞刀。

“虹彩,当我把刀子拔出来的时候,你马上把止血药粉撒在伤口上,一分一毫都不能耽搁,听见没有?”观察完刀子扎入的方向,芷衣吩咐道。

虹彩虽然战战兢兢,但也知道自己的任务是艰巨的,遂,用力点头,然后紧紧地咬住了嘴唇。

芷衣攥了攥拳头,手指轻握在刀柄上,颤抖了片刻,她又放开了刀子。

“姐,你能不能行啊?”虹彩都已经准备撒药了,被她这么一晃,差点收不住架势。

“行,我行的!”这话好像是跟虹彩说,实则是在鼓励自己。

须知,如果刀子拔得太慢、割破了原本并未损伤的血管,又或者在拔刀的过程中伤到了别的脏器,那么,穆离都有可能性命不保。

芷衣没有医学发达时代的各种医疗器械,只能徒手完成这样艰难的任务。

“姐,如果你不敢,我来!”虹彩看不下去,坚定地说道。

芷衣惊得频频摇头,她可不能让莽撞的虹彩出手。

稳定好心神,就在她再度握住刀柄的时候,昏昏沉沉的穆离又说了一句话。

女子听了,霎那间愣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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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常难宠,暴君很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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