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她抽出手,在自己的小腹处交握。今日,她发现自己月事晚了一个月,回府时让大夫号脉才知道有孕,本想今晚当喜事告诉他,没想到却听到他要出征……

费扬古见她垂眼不语,心紧地低道:「齐琪格,你记得你为什么非嫁我不可?因为我是巴图鲁,不是吗?」

他的巴图鲁之名,不是她封的,而是要让皇上、天下人认同的才有意义,所以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辜负皇上的期待。

「所以让我去吧,我想成为真正的巴图鲁,这是我的机会,好不好?」

闻言,齐琪格将复杂的目光投向他坚定的容颜。

她本想着他若坚持要去,那她就以有喜的藉口要他留下,大不了她进宫去求姑奶奶,或许他会退让,或许姑奶奶也会同意。

可是听他这么说,她忽然发现自己实在太自私,明知道这是他的梦想,他还这么求她,她怎么能够视若无睹,只想要他留在自己身边……

那样太自私,她不能这么自私地爱他--

她的心百般挣扎,既不希望他去,却又无法自私地要他留下,最后只能自己妥协。「我知道了,就让你去吧……」

「谢谢你--」费扬古感动地拥她入怀。「有你这话,我可以安心去打仗了。」

齐琪格的脸蛋贴在他胸前,听见了他的心跳,不由自主想贴得更近,因为她知道自己将会非常思念这声音。「我话还没说完,这是有前提的,就是你得答应我,你一定会活着回来,一点伤都不能有。」

「我答应你,一定会平安回来。」费扬古再度抱紧她,心疼她为自己的委曲求全。「齐琪格,除了你,我还有件东西带不去,就托你保管了。」

他从怀里取出御赐匕首,她一见金鞘,眼泪不知怎么地就冒了出来。

「就像你说的,这匕首不好使,我把它留给你,你随身带着,就像我陪在你身边,想我的时候就看看它;心情不好了,也可以骂骂它。」

昕出他语气里的担心,齐琪格马上擦掉眼泪,不想他担心自己,怕他会挂心自己。「你放心吧,匕首我会好好护着,等着你回来检查。」

她的懂事令他安慰,他就知道她一定能理解。「谢谢你,齐琪格。」

「不要谢我。」她的目光对上他的,挣扎而情深。「只要记得跟我的约定,一定要平安回到我身边,如果你没守信用,我绝不会原谅你--」

临别这晚,是最煎熬的一夜。

当天色蒙蒙亮之时,费扬古已经换上一身盔甲,准备上兵营点兵。

齐琪格一宿没睡,帮着准备那些盔甲,每一件都仔细检查,最后才起身捧到他面前。

费扬古伸手想接过头盔,齐琪格不让他接。「让我帮你戴。」

於是他放手,任她为自己整装,就像以往让她更衣一样。

当她一件一件为他戴上盔甲,即将与他分别的离愁也一次一次刨着她的心,直到她结好带,明明对自己说过几百次不准哭的她,终还是抽噎了声。

「别哭。」他随即捧起她的小脸。「我还没出门你就哭成这样,要我怎么走?」

「反正你还不是会走?」被他看见自己的脆弱,她的情绪突然一发不可收拾。

「不论我哭不哭,你都要离开,我为何要忍耐?」

这下,她总算像他认识的那个率直的齐琪格了,费扬古放下怕她压抑的心情,微笑。「那就不要忍耐,乾脆哭着送我出城好了,我包准其他送行的女眷们肯定学你,跟你一起痛哭流涕……」

「你在笑我。」她泪眼瞪他,心中无限委屈。「明知我是逞强,其实根本放不下你,你还笑我,你……太过分了……」

「我笑你杞人忧天,这么早就帮我哭丧,不对吗?」

「你--」她急着捂他的嘴,哭颜又瞬间成怒颜。「行军在即,说什么晦气话?」他真是气死人,俘心不让她好过。

「晦气话说出来,不就不晦气了吗?」他握住她放在唇上的手,狠狠亲吻。

「好了,不准哭了,我想看见一脸笑容的你送我出府,那样我会一直记得你的笑容,永远记得不能做让你哭的负心汉。」

他会将对她的思念化成活下去的勇气,无论在战场上遇到再凶猛的敌人,他绝对不会负她。

他掌心的温度同样令她依恋,齐琪格将满心担忧化为祝福,对他露出带泪的微笑。「是,我的爵爷一定会平安无事,我相信你。」

心满意足,他伸手为她拭去眼泪,同时也将唇覆住她的。

两情缱绻,谁也不愿先分开,直到费扬古命自己放开她,拿起佩剑准备出发。

「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你也是。」她很努力地绽笑。「你也要为我保重。」

执手对眼,没再纵情停留,费扬古背身走出房里,不再回头地离开齐琪格的视线。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她才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心酸地漾起一抹微笑。

「对不起,额娘没能告诉阿玛你的事……」

她想着,既然他心意已决,而她愿意成全他,那么就不该让任何事绊着他,即便是他一丁点的责任与愧疚……

所以,她只好等他回来,不管多久,她都会跟他的孩子一起等下去--

一个半月后--

云南之战,两广总督鄂海由广西严防云南,荣巽亲王与费扬古的兵马则由贵州向云南推进,成功收服云南大半城池,驻兵大理城外,随时准备攻打云南土司所在的大理城。

大帐里,安书正与费扬古商讨一举进城的时机,两人都认为云南土司已无粮撑城,大理要破,就在半月之间。

副参领库图勒这时进来禀报。「禀王爷、爵爷,刚刚外头拦下了一匹蒙古汗马,说是费爵府来的信使。」

费扬古闻言惊讶,知道派来信使的肯定是齐琪格,可是为什么?

「快让他进来,想必是北京有要事。」

待信使进帐,立即奉上齐琪格写的书信。

费扬古展信阅毕,随即震惊地将信交给安书。「王爷,你的玉印现在何处?」

「在我身上,怎么了?」安书不解此问,待看了信上所述,说自己用玉印上书北京,禀奏了两广总督鄂海勾结土司的罪状,要求立斩鄂海一家……他的神色也转为震惊。「鄂海好好守着广州,这哪儿来的冒名军摺?」

「这是阴谋。」费扬古想起鄂海正遭诬陷待审,这会儿竟又出这莫须有的摺子,看样子对方是非要鄂海一家的性命,包括鄂士隆。「如今额驸处境最是危险,王爷,该怎么办?」

「我必须立即回京。」安书果断决定。「额驸已被押进大牢,皇上准是信了那摺子,我若不亲自回去证明鄂海清白,没人救得了他。」

费扬古同意他的决定。「那王爷快去吧,大理的事交给我,自会在半月间攻破大理。」

「在那之前,你跟我去广州见鄂海,必须把实情跟他说了,要他保证无论救不救得了额驸,都必须与你齐心对抗土司。」

安书下定主意,便与费扬古带了几名亲兵赶往广州,不料行没几里路,两人便被一队兵马包围。

费扬古认出那是江西总督帐下调来的江西兵马。「大胆!不知王爷在此吗?为何挡路?」

既是江西来的兵马,此叛兵必是受了两江总督富祥的命令,想安书日前已查到富祥正是陷害鄂海的罪魁祸首,此时兵变,怕是富祥已早有警觉,所以想要连他们两人也斩草除根。

「臣等奉命行事,正是要取王爷的性命。」他们埋伏已久,见他们人马单薄,机不可失,推估肯定能得手,因此才敢大胆现身。

带头的参领拔剑,随即下令众兵围上前去。

为保护安书,费扬古与亲信也拔剑应战,但寡不敌众,几名亲信已被杀害,他与安书纵有绝世武艺,也难逃对方人海围墙。

「王爷,你骑马快走吧!这里让我来挡!」

「可是……」

在两人谈话之间,冷不防有人持刀朝他们砍来,费扬古早一步发觉,背身护着安书,替他挡下了一刀。

「舅舅!」

他察觉左肩传来疼痛,随即忍痛转身挥剑,砍下了对方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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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爷莫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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