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你那时是为何会受伤?」陆纷纷好奇的问。

「那个时候是……」楼永夜将他过劫的情景轻描淡写的概述,他说碍云淡风轻,陆纷纷却是听得心惊胆颤。

「这种事……常发生吗?」

「难免。」他笑着捏捏担忧的小脸,「怕了?觉得嫁错人了?」

「我当然怕,怕你的生命遭受到危险,万一……万一……」她说不出那个「死」字,就怕开口,一语成谶。

「放心,我武功高强,要死也没那麽容易。」

「为什麽你会有这麽强的武功呢?」

楼永夜眸色一暗,「这要从我小时候说起……」他淡淡的说起他的过往。

楼永夜原是出身大户人家,财力与陆家相当。

他的父亲娶了五名妻妾,其中一名与他人通奸,再加上楼家财富傲人,这对奸夫淫妇竟因此心生歹念,与地方恶吏合谋,编了莫须有的罪名将楼家财产全数充公,楼老爷被打入大牢,抑郁而终,楼母带着稚儿投靠舅父後不久,也跟着丈夫去了。

楼母过世之前就一直殷殷叮嘱儿子,一定要为父亲报仇,楼永夜将母亲的遗书谨记在心,拜师学艺,习得高深武功,也因此当过一阵子的义侠,却发现这样能救的人有限,於是他改考取功名,进士及第,後官拜监察御史,第一个弹劾的就是当年栽赃父亲的恶吏,将当年的仇人全部问罪,始作俑者,也就是那对奸夫淫妇直接当庭问斩,不仅为父亲报仇,还替他雪冤。

原来他曾有如此辛苦的过去……陆纷纷心疼的反手握住他的。

「我一直以为,我这生不会成家,想不到竟在你这落叶归根。」

「为什麽?」陆纷纷不解的问。

「我曾有个未婚妻……」

闻言,陆纷纷脸色一变,「你有未婚妻了?」

「我『曾』有个未婚妻,听清楚,是过去式的了。」

「是吗?」陆纷纷这才松了口气,「那为什麽是过去式?她怎麽了?该不会……」死了吧?

「她在我家出事的时候,就跟我解除婚约了。」

陆纷纷打抱不平,「她怎麽可以如此无情无义?」

「是怕受到拖累,这也怪不得她。」虽说,他表面装作谅解,心底却因此一直有个疙瘩在,那疙瘩在暗中影响了他,再加上三姨娘红杏出墙,让他对於女人,难以信任。

「若我是你,一定无法谅解并原谅的!」在最困苦的时候受到抛弃,不是在他的伤口上再插上一刀吗?怎麽有人可以加此狠心?她难以置信。

他笑了笑,「都过去了。」

「嗯……」她勉为其难点头。

「累不累,要不要上床歇息了?」

一听到敏感的关键词,小脸不由得微红,「你要……陪我?」

「那我得在丫鬟起床前离开。」尤其是玉珠。

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记得吗?你受重伤,我把你带回来的第一个晚上,为了温暖你,我上床跟你睡在一块儿,当时闪过我心底的想法就是这个,尤其一定……」

「要在玉珠起床前起来!」两人异口同声,不约而同相视而笑。

「你家玉珠管你管得很严。」

「她天生是个罗唆小老头。」陆纷纷皱了皱可爱小鼻,「我爹对她有过恩情,所以只要是我爹交代的事,她誓死达成。」

「是个忠心的仆人。」

「可不是。」陆纷纷难掩倦意的打了个呵欠。

「歇息吧。」楼永夜牵着她的手走向内室。

她万般柔情的坐在床沿,等着他缓缓卸下她身上的衣物。

他轻柔的解开腰带,以及左胸上的盘扣,手伸入衣领内,将衣裳推落肩头,他倾身正要亲吻红唇时,忽然有样物事随着下坠的衣袖而掉落在地。

他好奇的弯身捡起,陆纷纷直到他摊开纸条,才想起是她原先搁在袖子里头的纸条。

发现捡起的是什麽时,楼永夜脸色微变。

抬头看到陆纷纷紧张不安的神色,他晓得,她心有困惑,只是选择不说、不问。

是他疏忽,忘了先差名塘将这纸条毁尸灭迹,才让她有了起疑的机会。

她选择不问,是怕两人之间生变吧。

但他清楚,就算不问,这事也会成为她心中的疙瘩,而在无形之中,影响了两人之间的信任与情感。

他有过这样的经验,他明白。

「问吧。」他淡道,「你一定很纳闷为什麽这该在我手上的纸条,会出现在这里,是吧?」

「不,我……」她害怕的别过头去,「我不问,那不重要,不需要问。」

她爱他、深爱着他,所以不敢问,怕问出的真相超乎她的想象,她难以承受,所以,她不要问。

「那个大胡子,是我。」他残酷的说出真相。

背对着他的姑娘浑身僵直了。

原来当事实真相被说出口时,比在心头揣想更令人震惊并难以接受。

「陈述龄将你绑到破庙後,我就把你救走了,山上小屋没有他的同伙,只有我。」

「为什麽……」娇嗓发颤,泪水涌上,「为什麽要这样……对我?」

他对她凶、对她吼,毫不留情的对待她,连伙食都苛刻,好像他真的是万恶的绑匪,只想从她身上榨出银两来,他甚至威胁过杀死她!

「我对你有质疑。」

「质疑?」她转过头来,水眸写满悲愤与不解。

「就像你现在对我的质疑一样,我对你亦有质疑,故我决定找到答案。」

「那跟欺负我有什麽关系?」

「我不是欺负你,我在测试你。」

她摇头,无法理解他的话。

「你善意要温暖我的事,被我所曲解,我以为……」他暗吸了口气,艰困的道,「你是容易对男人投怀送抱的女人。」

丽眸难以置信的瞪大,「你一直是这麽想我的?」他果然看不起她!她猜得没错!

所以名塘才会对她如此蔑视,而他则故意折磨她……她不明白他的用意,不懂这麽做的目的!

「所以我才用了一些手段,想知道你是否会爱上大胡子。」他眸色痛苦的道。

「怎麽可能!我怎麽可能会喜欢上对我那麽差劲的人……」

「那很难说!」他快速的打断她,「我看过太多例子,女人即使饱受欺负,但只要男人偶尔对她温柔体贴一下,她的心就会倒向他,认为男人也有温柔之处,若是男人再加个可歌可泣的故事,爱上对方更是大有人在。」

「所以,你在喂了我数天硬馒头後,忽然给我一只鸭腿,就是基於这样的理论?」

「对。」

也就是说,他是想测试她对他的感情够不够坚定……不!他本来就怀疑她人尽可夫了不是?所以他根本是在羞辱她,他故意设了一个局,等着她爱上别人,然後再尽情的嘲笑她的淫荡!

「你……」她生气的举手拍打他的胸口,「你怎麽可以做这种事?你知不知道我那几天是怎麽过来的?尤其当你……当大胡子威胁我要取你生命时,我连作梦都梦到你因此死了,我好害伯!我好害怕你知不知道?」他太过分!他彻彻底底伤透了她的心!

「我知道。」他不反抗,任由她打。

「结果那个大胡子竟然是你!」她生气的低吼,「你骗我、不相信我,还欺负我,我却是对你死心场地,只想跟你在一起,连父母都不要了,你却这样对我……」她悲痛不已的哭倒在床褥上。

「纷纷……」

「不要碰我!」她挥开握上藕臂的大手,「为什麽要告诉我真相?我装做不知道,你为什麽不也就假装无视?说开来对我们会比较好吗?」

「我不希望你心中有疙瘩!」

「不!」泪眸恨恨抬起,「你只是想让自己好过,你说出真相,只是想减轻罪恶感,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你好自私!你根本不在乎我!」为什麽不干脆瞒她一辈子?就算她偶有不安,也会自行想办法排解的呀!

他根本见不得她好过吧?

说不定他跟名塘一样讨厌、轻视她,所以才故意这样玩弄她!

她的哭声引来丫鬟,看到楼永夜出现在屋中已让她们吓一跳,陆纷纷哭得惨绝人寰,更是让她们错愕。

「发生什麽事了?」玉珠急问。

「跟爹说,我不嫁了!我死也不要嫁给他!」

婚姻不是儿戏,陆金广自然无法容忍女儿一而再、再而三的任性,更何况女儿嘴巴比蚌壳还紧,怎麽也不说出退婚的理由,他就当像丫鬟说的,两人起口角吵架了,所以女儿耍任性不嫁了。

怎麽可以不嫁呢?

外头对於女儿的评价好不容易因为她跟了个监察御史而稍好转了些,这会再说不嫁,岂不是把陆家的面子完全丢在地上踩了?

故陆金广还是挑了个好日子,经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等六礼,风风光光的举行了一个盛大的结婚仪式,将女儿给嫁出去,当官夫人了。

丰厚的嫁妆跟着八人大轿一起进入楼永夜位於京城的府邸。

而新入门的御史夫人,却是打楼永夜向她坦白的那天起,就与他赌气到现在,一见到他,小嘴就往上翘,就连新婚夜,也是硬了性子,背对他而眠,新婚姑爷也不强硬,只任由一双灵活的手在娇妻身上游移、爱抚她的性感带,她被扰得烦,转过身来生气一口咬上他的肩,他也不推开,没事样的轻柔抚触,她气愤的哭了,松开了咬住肌肉的贝齿,他抬起她的下巴,柔柔吻上,然後彻底的吃干抹净。

当激情过後,他将她搂在怀中,小脸埋在他的胸口,依旧低泣不已。

「仍不肯原谅为夫?」

「不原谅!」她咬着牙低喊。「你欺负我、欺骗我,我才不要原谅你!」

名为疑心的种子固然已经连根拔除,但是他试验的方式让她深觉她的一片真心真情完全被辜负,她没有办法心软原谅。

她甚至质疑他根本不爱她!

「不爱你又何必娶你?」他对於她的质疑如此反问。

她被问得语塞,说不出他既然讨厌她又何必娶她回家的原因。

楼永夜晓得她只是一口气堵在胸口下不来,恐怕不施点计策,执拗的小娘子就要跟他赌气赌上一辈子。

「下周我得南下去查案,可能得两三个月才能回来。」早订的行程因为成亲一事而延宕,不能再拖了。

「你要走?」她错愕抬头。

「只是暂时的,我的工作就是这样。」黑眸对上她的眼,「能不能在我离开前和解?」

「不要!」她强硬的拒绝。

他苦笑,未再多言,只是搂着她而眠。

五日後,新婚姑爷因公事离开,独守空闺的陆纷纷倒也没闲着。

这宅邸的主人长期不在,奴仆因此变得懒散,打扫不干净、庭院也整理不好,都春天了,竟然还未翻土种植新花,一些家具也坏了未修整,陆纷纷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势,大刀阔斧整顿一番,心底怀着等楼永夜一回来,就要让他看到一个全新的家的炫耀想法。

当他不在身旁时,孤单寂寞紧咬着她,她才开始有了想原谅他的念头。

都成了夫妻了,还有啥好不能宽容原谅的?

她自己也晓得她当初的作法是惊世骇俗的,而且她也在心底承认她的确是觊觎着他,当他的怀炉亦是含着私心——但她是打死也不会在他面前承认这点的——实在不难理解他当时对她的偏见与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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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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