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死亡约定

第二十六章 死亡约定

第二十六章死亡约定

失魂落魄的秦维君耷拉着双臂,拖着双腿向东城武士馆门口走去。这次的打击实在太大了,若说上次和李炎比试,李炎的指力无色无形,令人防不胜防,那还罢了。可这次明明的几手很普通的攻势却也让他在群豪面前丢尽了脸面。更何况此次还关系着东城武士馆和师父心灵杀手的脸面,关系之重大远非上次能比。

“丢了自己的脸倒还罢了,还失了馆主和师父的威风。曾几何时,竟还会有这种日子?十年前如是,十年后又如是,难道是上天要我如此吗?我……”愤恨心起,拳头一握,却发觉两手空空,早没了手中形影不离的青铜长剑。

“这点小挫折也经受不起吗?那还如何做我门生?”黑洞洞的门外响起一个既有磁性又俱刚毅的男声,只见他边走边说,慢慢地移到门口。他每迈一步,人便往前好几步,迈脚的动作好是象征性地做出来的,人却借此飘了过来。

门外虽有明亮月光,但此时堂厅内十六坛火坛正熊熊燃烧着,把月光盖了下去,显得黑膝膝的一片。只有当身着白衣的他飘了进来,大家才看得出他的面貌。

出奇的,他也是文士的打扮,上下衣裳都是洁白一片,一丝不染,和舒浩然的白里带灰颇有不同。而且,他的脸是刀削般的,让人看起来有坚定执著的刚阳之美,举手投足间却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像狼一般凶狠的气息。

他并没有特意安慰,只是边向堂内走边道:“我所习武学讲究的是心神的发挥。神者,人之心也,心之本体无所不赅。世间万物都是人心之所幻化,心外无物,心外无事,心外无理,心外无义,心外无善,世间所赅,唯心而已。你只有明白我说的这几句话,才有资格入手参悟修习本门的武功,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心外无物,心外无事,心外无理,心外无义,心外无善,世间所赅,唯心而已?”秦维君默默**着,缓缓走出门去。秦福、秦全生怕主人出事,忙跟了上去。

心灵杀手铁荣螓从容地走到堂内,这是他第一次进入这馆堂,虽说他是这里的至尊武士,但他从来都只是挂了个名,从未现身过。连自己东城的剑士们都睁大了眼,想看清这从未现过身却又极俱威名的至尊武士的神秘面容,和他的与众不同之处。但大家都失望了,眼前这人只不过看上去比大家英俊一点,比大家有形一点,比大家有气质一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心灵杀手铁荣螓出于礼数,仅向萧君行了个武士论交时的平辈之礼。萧君还未有感觉什么不对,左边的各路臣子已喝叫了起来:“太傲慢了,还不快跪下行礼?”铁荣螓听闻却笑而不理。

商隐见心灵杀手铁荣螓来本是高兴,心想总能要回先前失去的颜面,此时出了这等事,忙上前请罪道:“萧君,至尊武士铁荣螓乃域外高手,贱贾数日前寻得,实不想今日萧君亲临,未能及时教予周朝礼仪,实属贱贾之罪,请萧君责罚。”

萧君抬手一摆止住他话语道:“罢了,今日本君来是为比武监察,不必太过注重礼数。此二人都是当世武学奇才,比武时点到即止,切不可伤了任何一方。不论谁胜谁负,两城武士馆都如数赐赏金银衣帛。两位武士则每人赐陈城兵场的龙纹剑一把。”

“谢萧君赏赐。”两城馆主和两至尊武士连忙答谢。

主事萧铁林宣告一声,“比武开始”。

两个至尊武士面对而立,怕打斗时的劲力伤了旁人,二人已尽力往堂中间靠了。

舒浩然虚抱拳头于胸前,显出极其自信的气势,先道:“我本来就长于徒手,铁兄若不选件称心的武器可就吃亏了。”

铁荣螓微微一笑道:“手中无剑,心中有剑,手中的剑有形,心中的剑无形,无形换有形,该是我占便宜才对。”

“无形换有形?”舒浩然面有疑色。不但是他,全馆的人不分武功高低,见识宽窄,面色上都显着疑问,就连玄机箫之称的萧铁林也是惊疑,“无形换有形?莫非他指的是所谓‘神驰物外’的境界?他如此年纪,是万万不可能的。”

当世武学主要分两大种,一种专修心的境界,讲究心神的发挥,以无形换有形,以气为主,以剑为辅,由于对个智慧、悟性有极高要求,所以以此路径修习的人不少,而能成功的却少之又少。另一种则是以剑为主,以气为辅,讲究气为剑用,以剑伤人,此种武学入门快,效果显著,颇受常人采用,萧铁林所习的玄机箫法便是此种,在座的所有剑士,都是此类修习者。

当他们听到心灵杀手铁荣螓那玄之又玄的心法,大都心感莫名,只觉其极是高深,到底为何却又说不上来。

商隐道:“至尊武士,舒浩然身怀高深绝技,尤其手上爪法极是不凡,切不可掉以轻心,还是快取剑来吧。”他心里打量,就算是以修心为主,若无有形之剑为辅,终是要若下风。

铁荣螓还是微笑着回头道:“心外无物,心内有赅,有剑无剑都是一样。舒兄,这便请吧。”说着手一伸,做个请势。

舒浩然再不作声,对方既然有恃无恐,自己也不敢大意,等对方收回了手做好准备,才好动手。

玄机箫萧铁林本也有心瞧瞧这域外年青高手的心之绝学,此刻见二人瞬间便要对手,心也随之一紧,双眼瞪睁,生性遗漏一点,不能全窥修心系的武学。

南城武士馆馆主萧胜听到商隐担心自己至尊武士被打败失了第一武士馆的名头,心感得意,本想出言戏弄他几句。但见到两名至尊武士在堂中战事一触即发,那东城武士心态从容,在舒浩然迫人的气势前,尤还谈笑风生。舒浩然全身衣襟无风自动,那股飞溅而出的势气似乎也像有形的风,吹得他额头生凉,毛发“沙沙”作响,不由心慌,“要是他的对手是我,我该当如何是好?”。而他的对手该是最大的承受者,此时却面含笑色,一动不动,连衣角襟摆也不曾有过丝毫愰动。

“这是谁占上风?”萧胜作为南城武士馆馆主,不但家有巨财,武功也极有造诣,但他却丝毫不能分辨此刻谁在气势比斗中占得上风。

作为武士馆主,他是有心机有野心的,他知道,谁得了第一武士馆的称号,谁就等若夺得其他四城的所以生意,夺了各城的财源。武士馆专为过往商人行客提供保镖,钦封第一武士馆当然是首选,试问谁还会花大钱去要个次品?那可是关系身家性命的。

堂中二至尊武士还是一动不动,心灵杀手铁荣螓依旧脸色从容,耸立不动,但他刚才隐显的笑容却突然不见了。舒浩然也还是刚开始时的姿势,双脚不丁不八,左手垂立,右手收于胸前,五指大开,指尖微屈,有随时发出攻击的可能。

萧胜见到铁荣螓逝去笑容,一阵心喜:“好样的,一定占上风了。”

果然,舒浩然发动了攻势,不是手,而还是气势。若说刚才令萧胜额头发凉、头发作响的是风的话,那此刻那股风更强了,他现在脸颊都在发凉,感觉阵阵寒风拂过。

不仅是他,堂中的半边武士都骚动了起来,“怎么会这样,有种好可怕的感觉。”一声声音说出了大家的感受。

与此同时,那半边的火坛也感受到了,火焰跳动,零星的火星窜得半丈上。

他们是舒浩然的半边,他的后面。萧胜有了些明白,舒浩然没有占上风,而是处下了下风。不到一炷香,他额头上渗出了汗,但他苦苦撑着,手爪还留待胸前。这下众武士都不明白了,“比不过气势那便用武力拼吧,”有人内心这样喊着。

他们能想到的,舒浩然怎会想不到?只是他此时正遭受着危机,但到底是如何危机,却没有外人知道,也许只有和心灵杀手对敌过,才能知晓。

到了此时,时间已过了一刻钟。蒽公主见二人还一动不动,不由奇问父君:“父君,他们老站着干什么?总不能这样光站着呀,都老久了还不动手。”她撅了撅小嘴。

萧君道:“傻丫头,你现在见到的可是真正的一场惊心动魄的比斗呢,可惜有许多人想见却见不到,你见到了却不明白,哎。”当他看到那怀疑的眼神又道:“你看吧,在东城至尊武士后面,火坛一片平静,但在南城至尊武士后面却骚动不停,谁的功力高你还不明白吗?”

“可他们还没动手啊?”蒽公主瞪大了眼睛还是不明白。萧君再叹了口气,知道就算再说一百遍,她还是不会明白了:“你小心看着就会知道谁胜谁负了。”

东南二馆的至尊武士依然对峙者,到了此时,武学修为较高的都已逐渐明白,究竟是谁占了上风,舒浩然的落败是迟早的事了。

但是,有一点失于众人的意料。

舒浩然败是败了,但却败得很惨。只见他在势气最盛,身后火坛上火焰跳得最高时,最身猛地一震,嘴中喷出一股鲜血,身形连连向后退了三步,方才止住,连嘴角的血都未来得及擦便道:“好快的剑。”

剑?众人一怔,何来有剑?

铁荣螓恢复了他的笑容道:“你的爪法也很不赖,过不多时便会是我最大的敌手。”

舒浩然这才擦了嘴角的血,边道:“即是这样,那你何不杀了我?却反而故意反过我呢?”

“我们之间无仇无怨为何杀你?我伤了你却是故意,希望那一剑刺得你明白,空有悟性而无扎实的基础也是不行的。”铁荣螓停了停又道:“明年八月十五是神武门的评剑大会,刀神前辈武功之高世间罕有,若能得他一评,谁都终生受用。我今日此举是想激你,希望让你能突破枷锁,蹬堂入室,到时评剑大会上可让我全力发挥,受得称心的一评。”

舒浩然听了一愣道:“不管你作何目的,今日一战我受用不尽,也感激不尽,那么,我们评剑大会上见,告辞。告辞。”最后一个“告辞”却是向萧国君说的,他言下之意是连对他的赏赐也不要了。

“哈哈,二位至尊武士果然名不虚传,今日一见真令人大开眼界,我着实在想,世间竟有如此奇功?奇,当真是奇。”萧君赞了起来,“舒武士若哪日想用什么兵器那便径直向威武侯提出,我们都可为你专门打造一把。”

“谢萧君恩典,他日定当回报,请。”说罢踏步而去。

在他走出馆门。萧君才道:“萧馆主,南城虽落败了,但虽败犹荣,让本君见识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大战。明日,本君亲自派人送来赐赏,也希望萧馆主再觅贤才,报效我萧国。”

“是,萧君。”萧胜拜谢。

萧君站起宣布:“今日四城武士馆比武,东城武士馆获胜,本君宣布:东城武士馆封为虎城第一武士馆,七日后,正试挂牌。”

大家欢呼过后,左边众朝廷大臣见最后比武的李炎犹还未到,便悄悄提议萧君回寝。让堂堂一国之君等候确实大是不妥,萧君点了点头,称是国事繁忙,便和众臣先行离去。

走到馆口,萧君想起什么,回头向铁荣螓说道:“据传李炎的武功和令徒秦维君相仿,希望铁武士以贤才为重,切不可伤人。”铁荣螓应是,萧君这才放心走出馆门,在众大臣和护卫队中回宫。

萧君这话本说得不重,但商隐,萧铁林都是高手,听后欣喜非常,有萧君这一句话,可抵他们十句。萧铁林道:“李炎到此时还未到来只怕真出了事,萧君说的话诚然不错,李炎的武功和秦维君相仿,与至尊武士不可同日相比,胜负明显,不若此次比武就此作罢吧。”

此时武士馆内在坐的都是四城武士馆的人,虽然众多人都对刚才的比武莫名其妙,不知他为何胜,更不知舒浩然为何败,但他武功高深莫测却已是不争的事实。连打败秦维君的南城武士馆舒浩然都不是他敌手,险胜秦维君的李炎就更加不敌了,这场比武只怕是不堪一见,很多人都生了离去之心。

出乎意料的是,铁荣螓应道:“李炎落败已是定然,但比武既然已定下,就没有取消的道理。更何况今日他伤我一众族人,为公为私,在下都没理由取消比武之约的。”

商隐听他之意是要借比武复仇了,不由急道:“至尊武士,李炎乃是商某师侄,不若看在商某之面,就此罢了吧,贵族之事,所有事宜和要求商某一力承当,你看如何?”

萧铁林也上前道:“至尊武士,贵族之事实属误会……”话未说完,门口一人匆匆而进,向里扫了一眼便直奔萧铁林而来。

萧铁林见他脸色匆忙便问:“管仲之,出了何事,李炎可好?”管仲之附耳说了几句,萧铁林才稍稍放心,总算是没有直接听到李炎受伤的消息。

事也凑巧,萧铁林才定下心来,赵蕾也刚好赶到,只见她孤身一个,便知她寻李炎也是毫无结果了。

“哦,大家都来了,还只李炎未到吗?”铁荣螓平淡地说着,语意中充塞着一种调笑的意味。

才站定的赵蕾听了怒道:“休要戏耍,若想比武,本姑娘代他和你打便是。”

铁荣螓摇头道:“非也,伤我族人姑娘虽然也有份,但今日比武约的是李炎,请恕我不便相陪。”

“你言下之意分明是想公报私仇,真是卑鄙。若想报仇,有种就冲我们来,借比武报仇,小人所为。”赵蕾骂道。

铁荣螓道:“我的武功威武侯萧大侠也见到了,就算冲着你们两个一起来也无所谓。不过嘛,能省点力就省点力,更何况我又不是特意要借比武之机的?当时定下比武时也未曾知道有些一事,这只能说是适逢其会罢了。”

赵蕾道:“那好,你的武功我二叔是见过了,可我的武功他还没见过,那我们就先比比看,到底是谁怕了谁?”

铁荣螓终于正视了一下赵蕾的俏脸,说道:“你处处维护李炎,可是他的心上人?”

“呸,别说没来头的话,要比就快比。”赵蕾红起了一下脸,双手拿出了剑刺。

铁荣螓悠悠地转过身去道:“不比不比。”又道:“他会不会突然被人给杀了?”

萧铁林、赵蕾、管仲之几人闻言立时勃然变色。大家对李炎离奇失踪本来就心存疑虑,被他这么一说自然而然地怀疑到他头上,加之白天李炎、赵蕾、萧玉树、赵无双四人伤了他好几十名族人,他完全有理由设计报复。李炎作为萧府的客人,若是出事,萧府难辞其咎,萧铁林先声夺人厉喝道:“难道,这一切都是你设的局?”

“没有。”铁荣螓转身正视着萧铁林,虽然神态依然从容,却较刚才严肃了许多,说道,“本来今日要好好会会他的,但既然他生死不明,那无谓干等,今日比武之约也留待他日再算吧。”他转身欲走,却又停下道,“我建议几位快寻寻他,否则可就真小命不保了,这几日来虎城的可都是些不见眼的高手。哎”又叹了口气,“比武啊比武,不知是否还有来期。”

众人见他提出取消比武,都心中一喜,但他又一说,稍放开的心又被悬了起来,生怕被他说中了。

“现在可不用等啦,我来了。”一声音起,一男一女从蚴黑的馆门外跨步走来。男的正是李炎,女的便是屏儿。

他们二人自树林外城便径直向东城武士馆赶来,而管仲之则背着萧管家回威武侯府,再折返而来,所以管仲之虽回来得早,但绕了个圈,到达东城武士馆的时间便相差无几了。

“李炎?”众人见了都惊喜地叫起,但惊喜之余马上又想到接下来九死一生的比武,心底复又黯然。

铁荣螓淡淡地道:“哦,终于还是来了,我以为你来不了了呢。”刀削似平整的脸庞终于显现出一丝的笑意。

李炎刚见到他便被他从容不迫得近乎过分的神态所牵引,心底油然生出震惊的感觉,忙按捺住心神,摆出一副潇洒无惧的模样,“很抱歉,让至尊武士久等了,刚才路上遇到了点麻烦,现在没事了。”

“麻烦?似乎来得不小啊,连惯用的双手剑都未曾携带。”他犀利的眼神好像一看便能看穿李炎的所有弱点,但他戏谑的口吻让人听了很不好受,“不过也好,今日带与不带于比武也没有分别。”

众人见过了他和舒浩然的比武,知他所说不假,有剑在手也只能摆个架势罢了。赵蕾和管仲之等人却是不知,只是感觉李炎的对手无比的强大,只见管仲之把剑一扔道:“公子,接剑。”

李炎眼角瞥了一下,左手一伸便把在空中转了四五圈的长剑抓到了手里:“普通钢剑和双手剑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好使,至尊武士可是要开始了?”

铁荣螓呵呵一笑道:“不急不急,李炎可知那双手剑的来历?”李炎一怔,不明白他为何为么问,摇了摇头。铁荣螓继续道:“在大周西南极偏远燥热之地有一氏族,以兵刃铸造而闻名东西各国,所产的兵刃坚韧、锋利居天下列国之首,天下知名的武林人士莫不想拥有一把。只是该族向来有一族例:只要是该族生产的刀剑绝不许流入东方周天子列国,否则……”说着看了李炎一眼,“剑之主人或执剑之人就会受到该族最严厉的诅咒和最凶残的追杀。可如今双手剑辗转入了李炎之手……,嘿嘿,就算我不找你比武,你也命不久矣。”

李炎推想他说的氏族一定与雪娘、铁风有极大关联,急问:“那他们族在哪里?又是叫什么族名,你一定知道了?”

铁荣螓对他的反应有些奇怪,说道:“李炎似乎对此颇为关心,想来是一定受了他们的追杀,你得了双手剑就等于拿了一张催命符,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过以你的武功能据得双手剑这么久而安然无事倒真是奇怪,这可绝不是他们的作风。”

李炎对此倒不放心上,反而是希望他们早先到来,好一问雪娘铁风族氏的情况。“就算你再厉害也决猜不到的,劝你还是别白费心思。我杀了你的族人,不管是比武也好,复仇也罢,你尽管放马过来,此次比武致死方休。”

铁荣螓看了看李炎倒真是一副惧不怕死模样,嘿嘿笑道:“哈,好,有干劲啊。”说着,嘴角的那一丝轻蔑、藐视一切的神情一扫而空,露出一副庄重、严肃的神情。若是他早收了那轻蔑之情只怕李炎就说不出那份慷慨言词了。他继续道:“不管是点到而止,亦或是至死方休,一对一的比武都是庄重而神圣的,决不容许有其他的不知所谓或扰乱比武的因素所在,所以我建议换个地点比武,李炎觉得意下如何?”

“且慢。”李炎还未答话,赵蕾抢先打断二人对话,“若说伤了尊下的族人,我赵蕾也属有份,要报仇的话,何不光明正大与我们一战?以你的武功修为,在场的又有几人能有奈何得了你?如此攻于设计,伺机报复岂不损了尊下的一身绝世武学?”她和李炎交过几手,深知李炎所习武功深浅,虽是神奇莫测,但终究火候太浅,难以发挥,和铁荣螓这等一见面便能感觉到可怕的高手对战,绝对是豪无胜算的。

铁荣螓听后目光一变,回复冷峻而刚毅的神情,让人看不出其心思,他缓缓道:“刀神之女、神武门的少主果然不同凡响,单是这手传功于声音的技法便可令人心神震动,功力之高让人敬佩。”此言一出,旁观的众人都是一惊,想不到简简单单、豪无异样的一句话竟也能暗藏杀机,若是用于对敌当真能杀人于无形。铁荣螓续道:“赵大小姐,你我一战在所难免,只不过不是现在。”又道,“李炎,虎城东边有一点将台,今夜星光灿烂,正适宜一对一的比武。在下在那里恭候大驾,可别让我失望了——”说到最后一句,人已动身离去,和来时一样,七步之间已走过了至少有三十步的武士馆大堂,最后“失望了”三字出口,人早已消失在茫茫月色之中。

见了这手,李炎才明白对手有多强大,强大到令人咋舌。赵蕾上前道:“李炎,你打算如何应付?那至尊武士有意想避开众人,而且……”犹豫一下道,“而且你算胜极小。”

李炎强压心头生起的莫名烦躁道:“这个我明白。”应了一句却不知如何接下句,不由暗忖:“这股难受的躁动似乎藏有焦虑,难道真是恐惧吗?可……可又不像,反像是种很重的压迫感,一种从没有过不良感觉。”他暗提了口气,希望能缓解这种感觉,突然心头一闪:“这莫非是死前的预觉?听人说人死之前都会有奇怪的感觉的。嘿,又不像,那种幻觉是要在死前的刹那,而我现在明明还……”

“嘿嘿,怎么?害怕了吗?”南城武士馆馆主萧胜带着轻蔑而又嘲弄的语气讽刺着,“这也难怪,死可是人人都害怕的,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一个有好几大靠山的大好青年呢?现在靠山也保不了你了,是不是很难受、无助呢?哈哈哈。”一阵刺耳的嘲笑。

这话立时引得众怒,赵蕾骂道:“萧胜,真没想到堂堂南城城主竟这等窝龊,说出这样的话来。”在场的商隐、萧铁林、管仲之等人都怒目而视。

南城武士馆主萧胜对此不以为意,反大声说道:“人总是怕死的,这是生存的本能,根本没什么好奇怪的?你想想,这世界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还有很多没来得及接触,还有很多的美人、金钱等着人去享用,如此就死了岂不可惜?大家说是不是呀。哈哈哈……”那刺耳的笑声冲天而上,仿如震慑着整个武士馆,引得楼瓦瑟瑟作响。萧铁林怒喝:“萧胜,你实在太过分了。”声音虽然严厉充满怒意,但依然盖不住那冲天而上的笑声。堂内一部分等着看好戏的人都哄笑了起来,其中有的更因为改变比武地点而不能再继续观看所产生的嫌隙而故意笑得更大声。

一直隐忍不发的李炎扫视了众人一眼,缓缓提起手中的长剑,双眼凝视着剑尖在火光照射下发出的光芒,平静地道:“不错,人总归是怕死的。……”

在场的人听到都是一怔,他们都在嘲笑,但似乎谁也不敢相信听到的会是这句话,他们心中似乎是期望他哭着说些生离死别、依依不舍的话语,然后才悍不惧死地的赴死。

“而我也不例外……”李炎收起剑,把脸摆正对着众人说道。众人这才敢确信他是真的怕死,更何况现在在他们看来李炎似乎马上就要把剑抛下,放弃了比武。

立时,该嘲笑的人都嘲笑了起来,一些抱着可怜、同情之心的人也放下他们的良心哄笑起来。萧铁林、商隐、赵蕾、管仲之更也是惊乍着舌头,不也相信眼前的所见。赵蕾心中浮现起那誓死帮婆婆疗伤并维护着她和黑衣人舒浩然拼斗的李炎身影,可怜她刚才还想劝说他放弃比武,此时却反而极想劝他不要再说话,去赴他该赴的约。

正待开口,李炎突然手一动,手中长剑在火光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他用低沉而坚定的语气道:“可惜,我是李炎。放弃、逃跑,苟且偷生,是懦弱之人和无耻小人才做得出的事,我李炎做不到。”说着手腕又一动,把剑甩过一圈收于背后,才向萧、商、赵、管等人道:“所以,萧二伯,商师叔,蕾儿姑娘,管兄,请你们务必不要打扰我和至尊武士的比武。如果真是那样的结果,那也是我命该如此。”想了又想道:“如果有人问起的话,就替我转告于她,吃鸡的时候可别忘了分我一份。”

“鸡??”众人不明所以。李炎笑了笑,心头浮现起小时候那最特别的生日宴会,心想:“如果她听到,一定会明白的,那就是再见了。”想到些,毅然转身大步而去。众人都知他去意已决,眼禽泪水,未再挽留,四周本来嘲笑的众武士也都寂静无声,目送他出去。人都怕死,但还勇往直前之心,颇合众武士的内心,虽然当中有人做不到,但都心向往之,所以不由而由地生出了敬佩之心。

一直未出声的屏儿,双眼含满泪水,犹豫了一下,终于不声不响地在后面拉起了他的一只手,跟了出去。

李炎知道铁荣螓是不想有人阻碍他报仇,屏儿一个弱女子,在与不在该是无所谓的,当下没有驱赶。待出了武士馆门口,李炎突然大声道:“蕾儿姑娘,麻烦你先替我保管双手剑,若有人来便把它还给该还之人。”

出了门口,见没人跟来,李炎终于松了口气,恢复平时的神态道:“呵,原来扮大侠是这么难受的,还要板着脸做出不怕的神情。不过,能这翻戏弄他们一下还真是很有意思的,你看那些人,还真以为我怕死呢?屏儿,我还真想不到我原来也是有这样的表演才能的。”

“公……公子。”屏儿低声叫唤。李炎心神一震,强作欢颜:“屏儿你怎么了?干嘛这副样子?开心点嘛。”

屏儿道:“公子,屏儿,屏儿真怕公子这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了。公子,你不要去好不好?”说着双手紧抓着李炎衣袖关切之情溢出颜表。

李炎拍了拍她手背道:“屏儿,你放心。公子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没办。一定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屏儿道:“公子,那你说至尊武士武功到底有多强?”

李炎无奈道:“很强,赢的可能为零。”“啊——”屏儿惊叫。李炎又道:“不过逃生的机会还是有的。”

“多少机会?”屏儿紧追不舍。

李炎想了想道:“大概,总有一半吧。”

屏儿仔细审视了一番终于问道:“公子,屏儿要听真话。”语气少了些许刚才的柔弱,多了份镇定、坚信。

李炎看着那娇美而略带稚嫩却又坚定的的面容,叹了口气道:“一层……也许半层吧。”未说完已不忍再看她那失落而又惨然的神情,转身而去。既然定下了至死方休的比武,又选择了无他人观战的决斗,也许只有屏儿她还不明白他的生还希望到底有多少。

出乎意料的是屏儿并没有哭,只是静静地跟在后面。李炎也不敢回头说话,只怕这一回头,她便会惨哭起来,渗人肺腑的哭泣会让他失去决斗的勇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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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死亡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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